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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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響起那種從沒聽到過的聲音時,密支那的玉石礦區裡引起了陣陣躁動。有人說這是雷聲,旱季來臨之前,還要有大雷雨。有人說啥子雷聲啊,這明明是槍炮聲,狗日的政府軍又和割據的地方武裝打起來了,現在的新式武器越來越多,這就是新式武器在開戰的響聲。
天華沒拿這聲音當一回事。在他聽來,這聲音既不是雷鳴,也不是啥子槍炮,倒有點像飛機的轟鳴。但他吃不準,在這麼荒僻的地方,怎麼會有飛機飛來呢?他自己都解釋不通。媽的,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會有啥子新奇事兒發生呢?這裡又不是上海,天天會有新鮮事、有趣的事,逗的人整天心子癢。
他只曉得天放晴了,下過幾場大雨,緬甸密支那的大山密林深處,天有些悶熱,身上也像礦區的泥地上一樣,濕滋滋、潮乎乎的,極不舒服。天華盼著雨季盡快過去,旱季早早來臨,連續出幾個大太陽,刮一陣大風,把這種陰霾氣悶天曬個透,吹個爽。不過,天是真的晴了。在這一點上,他從心底裡佩服碧玉美人。天華時時發愁,雨季會隨著秋風秋雨延長下去,那樣就跑不脫了。碧玉美人安慰他,天會晴的,全世界的人都在喊氣候異常,都在說地球變暖,緬甸密支那地方的氣候也在變,變得怪怪的。該出太陽的日子,天會落雨;而進入了雨季,天又會突如其來地出大太陽。她已經試過幾回了。不過,乾濕雨季氣候的總趨勢是不會變的。在多落幾天雨,旱季的晴天總會到來。
看著天華將信將疑的眼神,碧玉美人為安慰他,讓他放心,還取出一隻小小的收音機,對天華說,她就是從這只高級收音機裡,聽到密支那地方的天氣預報的。不會錯。
天華曉得碧玉美人用肯定的語氣告訴他天會放晴的原由,她是在暗示他,要他做好準備,他們隨時隨地要跑出密支那的玉石礦區去。而要逃跑出去,天晴是首要條件。天不放晴,或者是跑出去的路途中遇上大雨,那麼他們就只有死在這一條險象環生的路上了。
現在的天華,待在密支那的玉石礦區裡,簡直是度日如年。他走路的時候留神著四周,看會不會有奈朋的攆山狗突如其來地包圍上來;吃飯的時候,他也總是像警覺的狗似的,觀望著周圍的動靜;夜深人靜,他經常會在恐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在鳥漆墨黑的夜間,大睜著雙眼,仄耳傾聽屋外的點滴動靜。像這樣過日子,還不如逃回國內去呢。可逃,他都莫法逃。都得像碧玉美人說的,候准了機會,才能逃出一條命去。
一切都像碧玉美人對他說的那樣,春夏之交大雷雨之後的第二天,礦區裡傳遍了一個駭人的消息。豪雨雷暴之夜,大雨把山石泥巴泡鬆了,震天動地的惡雷打下來,砸塌了雞腸峽的山體,偷偷摸摸趁著雨夜去雞腸峽盜挖玉石的七八個貪心漢子,全被垮塌的山石埋葬了,一共死了七個人還是八個人,講不清楚。反正一傳十、十傳百,有傳死九個人的,有傳死了十多個的,甚至還有人說,死了十七八個,愈傳愈玄乎。
當塌鼻樑、大鼻珠的畢叫最先把這一傳聞用確切的語氣告訴天華時,儘管早有思想準備,天華仍是大大地吃了一驚。在這之前他對碧玉美人說的一切總還是將信將疑的,而當事實印證了她所說的一切時,天華的震驚是從內心深處升起來的。那麼碧玉美人真的救了他一條命,那麼看上去對他不薄的緬甸礦老闆奈朋真是一個人面獸心的魔鬼,那麼他真得好好地巴著碧玉美人,才有可能活著從這裡逃出去。要不,他只有死路一條。不是碧玉美人點撥了他,那晚上他要是去了雞腸峽,真是死了都不曉得是咋個死的。他的阿爸盛加偉,只曉得把他托付給了可靠的朋友康朗桑,他的阿媽俞樂吟,哪裡想像得到他會落到這步田地?他們只會知道他從此失蹤了,杳無音信了。他們哪裡想到天華會遭遇這一切?
光是想一想,脊樑骨裡都會冒冷氣,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慄。真是因為這樣,天華從心底深處感激碧玉美人,這女人不僅是個奇女子,她還有一顆良善的心;這女人不但把身子給了天華,她還真把天華當成了親人。
噩耗傳開,當緬甸礦老闆奈朋出現在礦石工地,一眼看見了天華時,天華也堆起滿臉的笑,諂媚地瞅著他。天華看得出,奈朋有那麼一瞬間的驚愕,僅僅只是一瞬間。但這已經足夠了,就憑這一剎那的眼神,天華也已看出,碧玉美人所說的一切全是真切的。
不等他發問,天華主動告訴他,臨去雞腸峽之前,聽了玉石工們的話,他跑進碧玉美人的ど鋪子去喝酒。哪曉得,一喝就喝多了,不勝酒力,醉在碧玉美人的鋪子裡。萬萬沒想到,這一醉酒還撿回了一條命。說完,天華還裝出一副戇乎乎的模樣哈哈哈大笑。
奈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瞅著他,臉上鳥黑髮硬的絡腮鬍子,一根根都豎了起來。聽完天華嬉皮笑臉的陳述,奈朋嘴角露出一絲笑紋,只說了一句:「你小子命大。」轉身就走。
天華的心忐忑不安了好久,他不曉得奈朋相信不相信他編造的理由,他更不曉得奈朋以後將會怎樣地對待他。他只曉得,只要他仍在這大山密林裡的玉石礦區裡混,他就逃不出奈朋的手掌心。
幾天以後,他在礦區的街子上撞見了麻三,他同樣堆起滿臉的笑容招呼麻三,麻三主動告訴他:「小子,我還救你一命呢。奈朋問我時,我對他說,雷暴雨那個晚上,我是看到你在ど鋪子裡喝酒。醉得二暈二暈的。」
天華趕緊向他連聲道謝。
麻三親暱地一扯天華的衣袖,壓低了嗓門道:「艾溫,我看你也被碧玉美人迷住了吧嗯!」
天華一愣,這叫他咋個回答呢,他眨眨眼,一迭連聲說:「哪裡、哪裡呀……」
「你小子不要裝。」麻三不客氣地喝斥著,又用警告的語氣道,「跟你說,這個女人可是個妖,鬼美鬼美的,勾人魂魄哩!你惹不得。哈哈哈!」揚長而去。
瞅著麻三粗壯寬闊的背影,天華愣怔了好久。
去ど鋪子吃小鍋米線的時候,天華把這一切都對碧玉美人說了。碧玉美人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拿眼睛看了看他,輕聲問:「你覺得,我是個妖嗎?」
「哪裡,哪裡啊,這是麻三說的,我只不過是學說給你聽。」天華急忙申辯。
不過,在內心深處,天華還是承認,碧玉美人身上,有一股深深地吸引著他的東西。是什麼東西呢,天華說不上來。天華也曾經給馬玉敏吸引過,但是把馬玉敏和碧玉美人比較,天華覺得碧玉美人對他來說有著更深沉的神秘感。天華覺得,只要他還無奈地待在密支那的玉石礦區,他就離不開碧玉美人,她不但是他的情人,她還是他的保護神。
夜間,碧玉美人招他去的時候,他總是先在那個逼仄的地上鋪著高低不平的卵軟石的淋浴房裡沐浴,洗淨了以後,就和碧玉美人雙雙緊摟緊抱著躺在她的床上。自第一回以後,碧玉美人再沒有在他淋浴時進來過,他們倆也再沒有像第一回那樣水淋淋地做過愛。現在,他們總是在床上從容地瘋狂地相親相愛。差不多每一回,天華總要驚歎碧玉美人的身軀充滿活力,瞧瞧她的身子呀,天華覺得她的體態和年輕的馬玉敏沒啥子兩樣。每一回,天華總會吸附一般貼在她柔滑細膩、富有彈性的身子上,隨著她身子的波動起伏而波動起伏,隨著她的呼吸而貪婪地吮吸她身上的氣息。他喜歡吮吸她生動的臉,他喜歡吮吸她身上所有的味道。有時候他乾脆閉上了眼睛,享受一般吸著她身上散發的芬芳。他的這一動物嗅覺般的嗜好,終於被她發現了。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你在幹啥子?」
「不幹啥。」天華掩飾說。
「還賴!以為我看不出嗎?」
天華只得從實招來說:「我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惟獨你身上才有的味道;聞過你的味道,啥子人的味道我都不要聞了。」
天華沒想到他的這種發自肺腑的表達,深深地打動了碧玉美人。碧玉美人緊緊地擁抱著他,不斷地一次又一次俯下臉來吻他。她吻他的時候,所有蓬散的頭髮都籠罩下來,讓天華一直在撩得他癢癢的發網中和她親吻。
在他們雙雙都感覺情投意合的時候,碧玉美人會對天華說:「艾溫,待雨季熬過去,我們要逃出去。逃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然後呢?」天華的心頭一點兒底也沒有。
「我們就開一家服裝店,專賣服裝,過太太平平的日子。我、我會給你生一大堆娃娃,哈哈,一大堆,你要嗎?」
天華緊緊地回抱著碧玉美人,從牙齒縫裡迸出一句:「要。」他曉得,碧玉美人積攢了不少錢,不說其他了,光是她戴在手腕上的那只艷蘋果綠手鐲,碧玉美人就對他透過底,說一個泰國富商,曾經出過十萬美金的價,她都捨不得賣。天華明白,對於碧玉美人來說,開家服裝店不過是打一個幌子,有了大堆大堆的錢,他們可以過富足安逸的日子。真的,有一個這樣的將來,也還不錯。
當那種「轟隆隆」的聲音終於來近了,密支那玉石礦區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原來這是飛機發出的聲音。飛得很低的飛機,還不是一架兩架,而是十七八架,黑壓壓地飛過來,像是一大群蝗蟲鋪天蓋地壓了過來。
「是直升飛機!」最先認清飛機形狀的那一個,大聲地喊了起來。
話音剛落,直升飛機就發威了。從飛機上扔下一顆又一顆炸彈,炸彈朝著坐落在峽谷、嶺腰、山間的玉石礦洞,瘋狂地傾瀉般砸來。一陣比一陣更為密集的爆炸聲中,炸彈把礦洞炸塌了,把山石泥巴濺得四處稀巴爛,飛濺到半天雲空之中的水花,又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奔跑逃躥中人的腦殼上,嚇得人們一陣陣地大哭小叫。
炸彈轟過之後,直升機又飛轉回來,朝著礦區、朝著玉石礦的生活區,炒爆豆般打起了機關鎗。狗日的機關鎗一點兒也不輸給炸彈的威力,一處處玉石礦附近砂石橫飛,塵土瀰漫,被機關鎗擊中的窩棚、街上的房子,磚頭、瓦片、玻璃、土木四處彈躍橫飛。驚呼聲中,人們沒頭蒼蠅般亂跑亂躲,發出一陣陣嘶聲拉氣的慘叫聲。
災禍在玉石礦區降臨了。
一陣狂轟濫炸中,地面上有人也架起了槍炮,朝著橫衝直闖肆意掃射玉石礦區的直升機發起了反擊。一剎那間,密支那的玉石礦區,變成了一個空中和地面互不示弱對打的戰場。
天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戇了。他聽到周圍的人們聲嘶力竭地喊著:「趴下,快趴下!」
就地找了一處能掩護身子的斜坡趴在地上。一陣一陣的槍炮炸彈聲中,他漸漸醒過神來,頭一個念頭就是往碧玉美人的ど鋪子張望。
碧玉美人倚著山巖建起來的米線鋪子,可是玉石礦區一個醒目的建築。果然,那青磚的二層小樓,那白色的牆縫,那碉樓一般堅固的房子,已經吸引了直升機的注意。有四五架直升飛機,朝著米線鋪子來來回回地盤旋著,不斷地朝著小樓扔下一顆又一顆炸彈,飛機上的機關炮,也像找著了目標般,交叉著火力,朝著小樓猛烈地掃射著。
天華昂著腦殼,看得呆了,小樓上的瓦片著了槍彈,像驚飛的小鳥似的往四面八方炸開來。手擲炸彈雨點般地朝著小樓扔去。眼看著小樓的屋頂炸開了,小樓的牆壁隨著爆炸聲垮塌下來。燙米線的熱鍋還在硝煙中冒著一縷縷熱氣。
天華的頭皮扯緊了。天哪,直升機飛來的時候,碧玉美人還在經佑著她的鋪子,賣著一碗碗熱氣騰騰的小鍋米線呢。
這下米線鋪子完了,碧玉美人也完了。碧玉美人不在了,天華哪裡還有活路啊。想到這裡,一股血直往天華的腦殼上衝。他大叫一聲:「碧玉美人!」不顧一切地朝著槍林彈雨中的青磚小樓衝過去。
直升機仍在來回尋找目標,機關鎗仍在橫掃,爆炸聲從這兒那兒不斷地響起。一切對天華來說,都視而不見,他甩開雙手,朝著青磚的小樓飛跑過去。彈雨在天華的身前、身後「撲撲撲」濺起一陣陣泥花,天華彷彿沒有感覺樣飛跑著。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只有遠處的那幢籠罩在槍彈硝煙中的青磚小樓,腦殼裡只有碧玉美人!他跑得漸漸近了,越來越近了,他的耳朵裡什麼都聽不見,他的眼睛裡只看見前方的小樓又有一堵牆垮了下來。
恰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驚慌的、尖聲拉氣的、淒厲的喊叫:「艾溫,你跑哪裡去?」沒待天華收住腳步,一個身影炮彈樣撲過來,把天華重重地撲倒在地。一串清脆的槍聲,在天華前頭兩米遠的地面上,濺起雨點般的泥花。「快跑!」天華聽到碧玉美人的一聲吼,跟著她起身,直往一邊跑去。
跑到一處房屋的土坎下頭,天華才跟著碧玉美人氣喘吁吁地站停下來。碧玉美人的滿身滿臉都是泥土,蓬亂的鳥發和細彎細彎的眉毛上都沾滿了灰。她顧不得抹拭一下,兩眼瞪著天華,那神情像是要把天華給吃了似的責問道:「你、你在發啥子瘋?」
天華瞅著站在眼面前的碧玉美人,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喘著氣說:「我是怕、怕……」
「怕啥子?」碧玉美人的眼睛發亮,厲聲追問。
「怕你還在鋪子裡頭,」天華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像用盡了力氣似的說,「你要遭炸了,我還咋個活?」
「艾溫,」碧玉美人挨近了天華,湊近他的耳朵,大聲地說,「我們要活,要好好地活下去。」
天華憂心地問:「你的小樓都被炸了,咋個活?」
「終歸有辦法的。」碧玉美人說,「這一炸,我們倒可以走了。」
槍炮聲好像停息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也漸漸遠去。
天華仰起臉來,看著朝遠處飛去的直升機群,困惑地眨著眼問:「這、這倒底是咋個回事?」
「開著直升機來打的,是緬甸政府軍。」碧玉美人也抬起頭,望著朝雲空中開去的飛機說,「他們大約是把槍彈都打完了,手雷也扔完了,就飛回去交差了。」
天華還是不解地說:「政府軍為啥要來炸玉礦。」
「他們不讓開玉礦,去年就貼出告示,還派飛機來撒傳單,要這裡限期關閉玉石礦。說這玉礦石是國家的。」碧玉美人把底細一一告訴天華,「可奈朋和他身後撐腰的緬甸地方割據武裝,靠的就是玉礦石賣錢,來支撐他們的統治。不聽政府的,非要開下去。政府軍就開打了嘛。」
天華見碧玉美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問:「那我們咋個辦?」
「不是跟你說了嘛。走啊,還待在這個鬼地方幹啥子?」碧玉美人的聲氣放低了,雙眼犀利地瞪著天華,「你呢,走不走?」
天華肯定地點頭說:「我跟著你,走。」
「那好,飛機把這裡炸成了個爛攤子,玉石礦區要亂一陣子了。」碧玉美人忖度道,「飛機敢于飛來轟炸掃射,說明雨季過去了,山裡的霧散了。旱季來了,我們正好趁著混亂,趕緊走。」
天華指指天空說:「天……」
「我聽過預報了,」碧玉美人以有把握的語氣道,「以後連續多天,都要出大太陽,我們抓緊走,還來得及。聽著,你趕緊去找畢叫……」
「畢叫?」天華疑惑地問。
「就是那個景頗族小伙,他是當地的,熟悉山間的路,我同他說好了,把我們帶出這裡,我拿支票兌了錢,給他二千。」碧玉美人把底細全都告訴了天華,「他答應得好歡的。」
天華望著碧玉美人,從心底裡感到她把一切都設想好了。他由衷地點著腦殼說:「要得,我去找他。」
天華轉身要走,碧玉美人又叫住了他:「艾溫。」
天華應聲回過頭來,他看到碧玉美人雙眼凝定地瞅著他,那神情頗為複雜。天華和她接觸至今,還沒看見過她的這副神態呢。他的心怦怦跳得快起來。他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來。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嗎?」
「啥子話?」這幾個月時間裡,碧玉美人跟他講過好多好多話,天華不曉得她說的是哪一句。
「我們兩個的命是拴在一起的。」碧玉美人一字一頓地說。
天華記得,她說過這話。他的兩眼睜得大大的,認真地朝她點頭說:「我記得。」
「記得就好。」碧玉美人笑了一下,「從今往後,我們兩個的命,就愈加緊緊地拴在一起了。懂嗎?」
「我懂。」天華轉過身,找畢叫去了。說實話,這當兒,他不曉得畢叫會在哪裡。他也不懂,碧玉美人為啥子要在這時候又跟他強調,他們兩個的命運是拴在一起的。說到底,他雖然和碧玉美人親密到了難解難分的地步,但碧玉美人連他真正的名字天華還不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