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也不至於那麼糟。」
克麗絲汀坐在總經理套房外面一間辦公室裡她自己的辦公桌邊,一邊念著手中的一封信,一邊皺著眉頭。她一抬頭正好看見彼得·麥克德莫特那張高興而樸實的臉在門口東張西望著。
她喜悅地應聲說道,「又是一箭射來,但是已經那麼多了,再來一下又算得了什麼?」
「我倒喜歡這種想法。」彼得在門邊舒展一下他那魁梧的身軀。克麗絲汀仔細打量著他,「你昨晚一定睡得很少,可看起來好像毫無倦意。」
他咧著嘴笑了。「今天一清早我跟你的上司幹了一仗,簡直像是洗了個冷水淋浴。他下來了沒有?」
她搖搖頭,然後瞥了一眼她剛才念的信。「他來了一定不會喜歡這個的。」
「是個秘密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不過,我想,跟你有牽連。」
彼得在辦公桌對面一張皮椅上坐下來。
「你記得一個月以前,」克麗絲汀說道,「有一個人在卡倫德萊特街上走的時候,上面掉下一隻瓶子。他的頭被砸破得很厲害。」
彼得點點頭。「真丟人!瓶子是從我們的一個房間裡掉下去的,那毫無問題。但是我們找不到那個扔瓶子的旅客。」
「被砸破頭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記得是個挺不錯的小個子。事後我跟他談過,我們替他付了醫藥費。我們的律師寫了一封信給他,說明這只是友好的表示,而不是承擔責任。」
「友好並沒有起作用。他起訴要求飯店賠償一萬元。他說他得了腦震盪,身體嚴重受傷,失去了工作能力,還說我們對此毫不關心。」
彼得乾脆地說,「他拿不到錢的。我也覺得從某一點上說這不太公平。但是他不可能拿到錢的。」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同樣的事情多得很。辯護律師在法庭上會有例可援的。」
「那樣就能影響一項判決嗎?
「通常是這樣的,」他肯定地對她說。「多少年來法律一向如此的。舉個例吧,在匹茲堡曾經有個典型的案件——在威廉·佩恩飯店,一個人被上面客房裡扔下來的瓶子打中,瓶子是打穿了他的車頂掉進去的。他向飯店起訴要求賠償。」
「他勝訴了嗎?」
「沒有。他在低級法院裡敗訴了,然後又向賓夕法尼亞最高法院起訴。他們駁回了他的上訴。」
「為什麼?」
「法院說一個飯店——任何飯店——不能對它的旅客的行為負責。唯一的例外是,如果某一個負責人——比如說飯店經理——預先知道要發生什麼事,而又不加防阻。」彼得繼續說下去,皺著眉頭在回想著。「還有一個案子——我想是在堪薩斯城。有幾個在開會的人從他們房間裡把一些裝滿水的洗衣袋扔下去。當洗衣袋爆裂的時候,在人行道上的人嚇得四處亂闖,有一個人被推倒在開過來的汽車底下。他受了重傷。事後他起訴要求飯店賠償,也是什麼錢都沒拿到。還有一些其他的判決——全都一樣。」
克麗絲汀好奇地問,「這些事你怎麼會知道的呢?」
「我在康奈爾大學讀書時,也學過旅館法律。」
「唉!我覺得這似乎太不公平了。」
「誰碰上這種事就算他倒霉,但是對飯店來說都是公平合理的。當然,照理應該由幹這種事的人來承擔責任。問題在於,有那麼多臨街的房間,幾乎不可能找出是誰幹的。因此他們多半都得以逍遙法外。」
克麗絲汀專心一意地聽著,一隻臂肘抵在她的辦公桌上,手掌托住下巴。太陽透過半開著的軟百葉窗斜照進來,照在她的紅頭髮上,使它更加發亮了。這時她因困惑不解而皺起了眉端,彼得感到自己很想伸出手去輕輕地把這皺紋抹掉。
「讓我搞搞清楚,」她說道。「你是說一個飯店對於它的旅客的任何行為,甚至包括對其他旅客的行為,都不負法律上的責任嗎?」
「從我們剛才所談的情況來看,肯定是不負法律上的責任的。法律定得很清楚,而且自古已然。事實上我們許多法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十四世紀開始出現的英國小客棧。」
「講給我聽聽。」
「我可以給你簡單地講一講。它起源於英國的小客棧,那時這種小客棧裡都有一個大廳,裡面生著火,又暖和又亮,大家都睡在大廳裡。當他們睡覺的時候,店主的責任就是要保護他們不受小偷和刺客的騷擾。」
「這聽起來倒很合情合理。」
「是這樣的。當開始使用較小房間的時候,還是要求店主這樣做,因為雖然是小房間,可往往是——或者有可能是——跟陌生人合住。」
「這麼說的話,」克麗絲汀沉思著,「這個時期還談不上個人的小天地嘍。」
「到後來有了個人房間,小天地才有了,並且旅客也有了鑰匙。這以後,法律的規定也兩樣了。店主應保護他的旅客,不讓人闖進去打攏。但是除此之外,不管在旅客的房間裡別人對旅客幹了什麼,或者旅客自己幹了什麼,店主都不再擔負責任了。」
「那麼說,關鍵就在於鑰匙了。」
「現在還是這樣,」彼得說道。「在這個問題上,法律沒有改變。當我們把鑰匙交給旅客的時候,這就是一種法律的象徵,就像在當時英國小客棧裡一樣。它意味著飯店不能再使用那個房間了,再不能讓其他任何人住進去了。另一方面,旅客把房門關上後,飯店對他就不再負有任何責任了。」他指著克麗絲汀放下來的信說,「因此,我們外邊的朋友一定得找到那個把瓶子扔在他身上的人,否則他就只好自認倒霉。」
「我還不知道你竟是這樣淵博。」
「我不是有意地這樣表現,」彼得說。「我想沃·特是精通法律的,可是假如他要案件清單,我可以找出一張來。」
「那他一定會非常感激你。讓我寫張條子別在這封信上。」她的目光正好跟彼得的對上了。「你很喜歡這些事,是不是?管理一家飯店,以及跟它有關的一切。」
他坦率地回答道,「是的,我很喜歡。不過假如我們對這裡的有些事情能改革一下,我就會更喜歡了。如果我們早就這麼幹,現在我們就不需要柯蒂斯·奧基夫了。順便問一聲,我想你一定知道他已經到這裡了。」
「你是第十七個告訴我這件事的人了。我料想他的腳一踏上飯店外面的人行道,電話就開始不斷地響了。」
「這也不足為奇。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揣測他為什麼來。更確切地說,是在揣測什麼時候才正式宣佈他來這裡的原因。」
克麗絲汀說道,「我剛替沃·特安排了今晚上的私人晚宴,在他的套房裡,請奧基夫先生和他的朋友。你見過她嗎?據說她有些特殊。」
他搖搖頭。「我更感興趣的是我自己的晚餐計劃——跟你有關係,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如果是今晚請我的話,我有空,也正想打牙祭。」
「好極啦!」他跳了起來,屹立在她的面前。「七點鐘我到你的公寓來接你。」
彼得剛要走,看到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份摺著的《時代花絮》。他停了下來,發現這跟他剛才看過的一份一樣——刊載著撞倒行人就逃之夭夭的車禍的黑字大標題。他陰沉地說道,「我想你看過這篇報道了。」
「是的,我看過了。太可怕了,是嗎?當我看的時候,由於昨夜我們路過那兒,我感覺特別難受,好像親眼看到事情的全部經過似的。」
他奇怪地望著她。「你這麼說真奇怪。我也有一種感覺。它昨夜折磨了我一晚上,今天早上又來折磨我了。」
「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也說不準。最近似的感覺是——似乎覺得我知道些什麼,可我又不知道。」彼得聳聳肩膀,不再去想它。「我希望就像你所說的——這是因為我們路過那裡而已。」他把報紙放回原處。
他一面跨步走出去,一面回過頭來向她微笑著招招手。
克麗絲汀跟平常一樣,讓房間侍者送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到她辦公桌上當中飯。她正在吃的時候,沃倫·特倫特出現了,他只是先來看看信件,然後再到飯店各處去巡視一番,克麗絲汀知道他去飯店各處走一圈就得要好幾個鐘頭。看到這個飯店老闆繃緊的臉,她覺得自己在為他擔憂,再注意到他步履艱難地走著,知道一定是他的坐骨神經又在痛了。
二點半的時候,克麗絲汀向外面辦公室的一位秘書交代了幾句話,就走出去看望艾伯特·韋爾斯了。
她乘電梯到了十四樓,跨入長廊的時候,看見一個矮矮胖胖的人往這邊走來。那是信用部主管薩姆·雅庫皮克。當他走近的時候,她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張紙條,臉上表情陰沉沉的。
看見克麗絲汀,他站住了說,「我去看過你那位生病的朋友韋爾斯先生了。」
「如果你是這樣愁眉苦臉的話,你可不會使他高興起來的。」
「告訴你實話,」雅庫皮克說道,「他也沒讓我高興。他給了我這麼一張紙條,天知道這是不是有用。」
克麗絲汀接過信用部主管拿著的紙條來看。這是一張弄髒了的飯店便條,角上還有一塊油跡。在這張紙上,艾伯特·韋爾斯潦潦草草地簽寫了向蒙特利爾一家銀行提取二百元的支款單。
「就看他那不聲不響的樣子,」雅庫皮克說,「他就是個頑固不化的老混蛋。起先他什麼也不肯給我,還告訴我說到時候他自會付清。我告訴他如果他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再給他寬容幾天,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人們對錢總是敏感的,」克麗絲汀說道,「特別是缺錢用的人。」
信用部主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去他的!我們大多數人都缺錢用。我就常缺錢,本來只要他們肯開誠佈公地說,人家多半是會幫助他們解決困難的。但是人們總是覺得這是丟臉的事。」
克麗絲汀懷疑地看著這張隨隨便便寫的銀行支票,「這合法嗎?」
「只要銀行裡有存款可付那就合法。如果你高興,你可以把支票寫在五線譜上或是香蕉皮上。但是大多數有銀行存款的人至少身邊都帶著印好的支票簿。你的朋友韋爾斯說他找不到這麼一張支票。」
克麗絲汀把紙條遞還給他的時候,雅庫皮克說,「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我想他是誠實的,而且有這筆錢——只是勉強才湊夠數目,為了湊這筆錢,他今後會把自己給困住了。問題是,他的欠款已經超過這二百元的半數,護士帳單一來馬上就要把剩下的錢全花光了。」
「你打算怎麼辦呢?」
信用部主管用手抹了抹他的禿頭。「首先我要打個電話去蒙特利爾問一下這是有款可付的支票還是空頭支票。」
「如果這是空頭支票呢,薩姆?」
「那他就得離開飯店——至少我覺得應該這麼辦。當然,如果你要去告訴特倫特先生,而他的說法不同」——雅庫皮克聳聳肩膀——「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克麗絲汀搖搖頭。「我才不願意去麻煩沃·特呢。但是在你有所行動之前,請先告訴我一聲,那就非常感謝了。」
「行呀,弗朗西斯小姐。」信用部主管點點頭,然後急促有力地往走廊那頭走去。
過了一會兒,克麗絲汀已經在敲1410號的房門了。一位身穿護士服的中年護士把門打開,她的臉怪嚴肅的,還戴了一副角質闊邊眼鏡。克麗絲汀報了姓名,護士命令道:「請在這兒等一會。我去問問韋爾斯先生見不見你。」
裡面有腳步走動的聲音,克麗絲汀聽到一個聲音堅持地說,「當然我要見她。別讓她久等了。」她微笑了。
當護士重新出來的時候,克麗絲汀建議說,「假如你想離開一會兒的話,我可以等你回來了再走。」
「唔??」這個年齡較大的女人猶豫了一下,臉色和緩了下來。
裡面的聲音說,「你走吧,弗朗西斯小姐知道該幹什麼的。昨晚要不是她的話,我也許早已一命嗚呼了。」
「好吧,」護士說。「我就去十分鐘,如果你需要我的話,請打電話到咖啡室去。」
克麗絲汀一走進來,艾伯特·韋爾斯便面露笑容。矮老頭斜靠在一堆枕頭上坐著。他的外表——骨瘦如柴的身架披著一件新換的老式長睡衣——還是給人以小麻雀的印象,但是跟昨晚那種垂危的病態比起來,今天是一隻活活潑潑的麻雀了。他還是很蒼白,不過昨晚那種死灰色已經沒有了。他的呼吸雖然有時還是呼哧呼哧地,可已經很規則,也明顯地不用費很大力氣了。他說,「謝謝你的好意,還來看我,小姐。」
「這談不上好意,」克麗絲汀安慰他說。「我是想知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謝謝你,好多了。」他指了指被護士關上的門。「可是她可太凶了,那個護士。」
「也許她對你幫助很大吧。」克麗絲汀讚許地環視了一下房間。房間裡所有的東西,包括老頭個人的東西,都理得整整齊齊。在床頭櫃上放著一盤備用藥物。頭天晚上用過的氧氣簡還擱在那兒,只是臨時用的面罩已經換了一個醫用的了。
「喔,她是幹得挺不錯,」艾伯特·韋爾斯承認,「不過,下次我可要一個漂亮點兒的。」
克麗絲汀笑了。「你是好多了。」她心裡想要不要跟他提起剛才和薩姆·雅庫皮克的談話,繼而決定還是不提。而改口問道,「昨夜你說,你是過去當礦工的時候開始得了這些病的,是嗎?」
「我得的是支氣管炎,對啦。」
「韋爾斯先生,你當了很長時間礦工嗎?」
「年數多得我都不願去想它了,小姐。可是老是有事情會使你想起它——支氣管炎就是其中之一,還有就是這些。」他把雙手攤開,手掌朝上擱在床單上,她看見那上面由於積年累月的體力勞動而長滿了粗糙的老繭。她感情衝動地伸出手去摸摸它們。「我覺得這是足以自豪的。我真想聽聽你都幹了些什麼。」
他搖了搖頭。「也許等以後你有時間和有耐心的時候再講吧。大多數只不過是一般老頭兒的故事;要是你給他們一點機會,老頭兒就會叫人討厭的。」
克麗絲汀坐在床旁的一張椅子上。「我很有耐心,我也不信這會叫人討厭。」
他咯咯咯地笑了。「在蒙特利爾有些人可不同意這種說法。」
「我常常嚮往蒙特利爾。我從來沒去過那兒。」
「那是一個混亂的地方——在有些方面很像新奧爾良。」
她好奇地問道,「就為這個,所以你每年要到這兒來嗎?就因為它們很相像嗎?」
矮老頭考慮著,他那瘦骨嶙嶙的肩膀深埋在一堆枕頭之中。「我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小姐——我什麼都沒想過。我想我來這兒是因為我喜歡老式的東西,現在沒有什麼地方有這種東西了。這家飯店也一樣。在好些地方,它也給抹掉了一些——你懂這意思吧。但主要的它有一種親切感,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我不喜歡聯號飯店。它們全都一樣——華而不實,你一住進去就像是住在一家工廠裡。」
克麗絲汀猶豫了一下,然後意識到反正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把早先的秘密洩露了,便對他說,「我要告訴你一個你所不喜歡的消息。我怕不久聖格雷戈裡要變成一家聯號飯店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感到遺憾,」艾伯特·韋爾斯說。「不過我知道你們這兒經濟有困難。」
「你怎麼知道?」
老頭反覆思考著。「上兩次我來這兒的時候,我就看出情況不妙。現在是什麼問題呢——銀行銀根緊了,抵押到期了,諸如此類,是不是?」
克麗絲汀想,這位退休的礦工真有許多使人們意想不到的方面,包括對事情真相的直覺本能。她微笑著回答道,「我可能已經講得太多了。但是你肯定已經聽到,柯蒂斯·奧基夫今天早上已經來了。」
「噢,不!——可別是他。」艾伯特·韋爾斯的臉上露出真正關切的表情。「如果那個人插手這個飯店的話,那他就要把它變成跟他所有別的飯店一個樣了。就像我說的,它要變成一家工廠了。這家飯店需要一些改革,但不是他的那種。」
克麗絲汀好奇地問,「什麼樣的改革呢,韋爾斯先生?」
「一個好的飯店老闆會講得比我好,雖然我有一些主張。我只知道一件事,小姐——往往就是這樣,人們是趕時髦的。目前他們崇尚華而不實,要把什麼都塗上克羅米,要千篇一律。但是總有一天他們會生厭,又留戀起舊的東西來——所謂舊東西就是那種真正好客的、具有一點特色的氣氛;這種東西,他們在別的五十個城市裡恰恰是找不到的,將來在另外五十個城市裡也是找不到的。唯一的問題是,到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大多數好地方——也許還包括這裡的一家——就都完蛋了。」他停頓一下,然後又問,「他們什麼時候作出決定呢?」
「我真的不知道,」克麗絲汀說。這個矮老頭的深沉感情使她大吃一驚。「只是我認為奧基夫先生不會在這裡呆多久的。」
艾伯特·韋爾斯點點頭。「就我所聽到過的,他在哪兒都呆不長。他一經決定的事情就會很快進行的。唉,我還是說這將是遺憾的事,如果成為事實的話,我就不願意再來了。」
「我們會想念你的,韋爾斯先生。至少我會——假如變動後我能留下來的話。」
「你會留下來的,你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小姐。不過,年輕小伙子如果有頭腦的話,就不願在飯店裡工作。」
她微笑著沒有回答,他們接著就談別的,直到聽見短促、連續的敲門聲,護士回來了才停止。護士一本正經地說,「謝謝你,弗朗西斯小姐。」然後,她故意看了看表:「時間到啦,我的病人該吃藥和休息了。」
「我該走了,」克麗絲汀說道。「如果你不反對,我明天再來看你,韋爾斯先生。」
「如果你能來,我就太高興了。」
她離去的時候,他對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辦公桌上留著一張條子,叫她打電話給薩姆·雅庫皮克。她打了電話,信用部主管自己接的。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他說。「我給蒙特利爾的銀行打了電話。看來你的朋友沒有問題。」
「是個好消息,薩姆。他們怎麼說?」
「呃,事情有點希奇。他們不願意告訴我存款的情況——銀行往往是這樣的。他們只是說把支票拿去兌現。我把金額告訴他們,他們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因此我猜想他有存款。」
「我真高興,」克麗絲汀說。
「我也很高興,不過我還得注意這個客房的帳,別讓它金額搞得太大了。」
「你真是個偉大的看家狗,薩姆。」她笑了起來。「謝謝你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