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若樸自動隱身,沒有再跟蹤唐施詩。對於白宜男的死纏爛打,他不忍再拒絕。
一天傍晚,白宜男蹲在學校空無一人的自行車區,嗚嗚地哭。
「怎麼了?」李若樸停住問。
「車壞了!」白宜男抬起頭。
「哪兒壞了?」李若樸湊過去看。
「你看。」白宜男指著自己的自行車哭道。
李若樸走過去看了看白宜男的車。車禍現場也沒有這麼慘。車座歪在一旁,車把被拆了下來,前邊輪子的裡外胎都被人扯了出來,癟在一旁,像一條被踩死的蟲子。
「得罪了什麼人呢?」李若樸皺眉,這個白宜男真麻煩。
白宜男搖搖頭,一副無辜的表情,接著又哭了起來:「怎麼辦哪?天都黑了,可是我家很遠。」
「你家住哪兒?」李若樸問。
「虎坊橋。」白宜男說。
「坐公共汽車回家吧。」李若樸建議。
白宜男搖頭說:「我沒有錢。」
李若樸從錢包裡掏出十塊錢遞給白宜男。
白宜男又搖頭說:「附近沒有公共汽車站,下車還要走很久,我害怕。」
「你騎我的車走吧?」李若樸說。
「你的車太大了,我騎不了。」白宜男看了看李若樸高大的山地車直搖頭。
「你那麼高的個子,怎麼騎不了?」李若樸有點不耐煩了。
白宜男小聲說:「我沒騎過這種前邊帶橫樑的,我怕出車禍。萬一我被撞了,還得賠你的車。」
「算了,我送你。」李若樸徹底被打敗了。
白宜男心中大喜,但還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那你回家會很晚的。」
「沒關係。我是男的。」李若樸推起自己的自行車。
白宜男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剛出了校門,李若樸跨上車子,回頭示意白宜男上車,白宜男坐上李若樸的自行車後座,幸福得差點暈過去了。她假裝哽咽地說:「我幫你拿包吧。」
李若樸把書包遞給白宜男說:「坐穩了,我要出發了。」然後用力蹬了一下地面,自行車滑了出去。
白宜男坐在後座,一直沒有閒著,她把李若樸的書包背到自己的肩上,拿手機找好角度偷偷拍了好幾張自己與若樸的照片。她與若樸是如此的近。
漫長的路程,李若樸一直沒有說話,他們就這麼沉默著,以至於後來白宜男竟然睡著了。李若樸發現她睡著時嚇了一跳,實在太容易摔下去了。但是他又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她就會掉下車去。白宜男就安心地趴在李若樸的後背上呼呼大睡,要知道拆車胎可是力氣活,太累了,借他的後背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到虎坊橋附近時,李若樸喚醒了她:「哎,拐彎你提前說一聲。」
白宜男揉揉眼睛,剛才睡得太香了。她答應道:「好。謝謝你!若樸。」
「別客氣。你不是還撿過我的東西嗎?」
「你真好!」白宜男忍不住誇了一句,不是誇他樂於助人,而是誇他長得好看,誇他長成這麼好看供她追。
快到家時,白宜男讓李若樸停下。她從車上跳下來,把書包還給了李若樸:「真的謝謝你!」
李若樸接過書包搖著頭說:「不用。」
白宜男指了指剛才掛到李若樸書包上的青蛙軍曹公仔的金屬墜鏈說:「這個送你當做謝禮吧。」
李若樸抿嘴笑了笑,剛要摘下來,白宜男急著說:「如果你把這個還給我,就代表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李若樸怔了一下沒有再堅持,他想了想說:「把你的車鑰匙給我,我幫你把車修好。」
「謝謝!你什麼時候幫我修?」白宜男問。
「現在。」李若樸答道。
「現在?太晚了。你先回家吧。明天早一點去修好了。」白宜男高興地把自己的車鑰匙遞給李若樸。
「好,你敢走嗎?」李若樸問。
白宜男搖搖頭說:「如果你能遠遠地跟著我最好了,我有點害怕,但是又怕我爸看見你。」
「好,我看著你上樓,你在前邊走吧。」李若樸說。
「謝謝你!你真是大好人!」白宜男都熱淚盈眶了。李若樸對她那麼好,她卻總在算計他。
「別哭了,回家洗洗臉吧,你的妝都哭花了。」李若樸好心地提醒她。
白宜男試探性地問:「如果你明天早上能來接我上學,我……」
李若樸想了想答道:「好吧,明早六點半我在這裡等你。」
「若樸……」白宜男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若在以前若樸根本不會和她說這麼多話,也絕對不可能會送她回家,更不可能答應接她上學這麼過分的要求。若樸好像已經好久沒有跟在唐施詩身後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白宜男想不出來。
「明天見!」李若樸向她點了點頭。
白宜男捂著臉在前邊走,李若樸遠遠地跟在後邊。白宜男在李若樸的注視下上了樓,還不如不化妝好,他一定笑話她了。不過今天沒有見到他的酒窩。
2、
漆黑的電影院裡,唐施詩歪頭輕喚:「那個……安哲。」
「施詩,怎麼了?」李安哲轉過頭來問。
「你說你已經對我很熟悉了?」唐施詩忍不住問。
「對啊!」安哲點頭。
「跟蹤我?」施詩想不出來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對啊!」安哲扯謊。他可不想施詩把他當成那個搶包賊。
「那你都瞭解我什麼?」唐施詩微笑著問。
「你問,看我能回答上多少。」李安哲笑。
「好。我喜歡什麼水果?」唐施詩小聲問。
「蘋果和橙子。」李安哲答。小菜一碟,偷窺過嘛,怎麼難得倒安哲。
「我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唐施詩又問。
李安哲想了想說道:「黑色、白色還有灰色。」
唐施詩想了想小聲問道:「我的年齡?」
「十六歲。」李安哲也小聲答。
唐施詩笑著問:「我是左撇子嗎?」
李安哲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右手,想想施詩做飯的時候似乎是用右手的,但是左右他總是分不清楚。所以不是很確定地答道:「不是!」
「我喜歡用大杯子還是小杯子喝水?」唐施詩就不信他什麼都知道。
「大杯子,超級大。」李安哲笑著說。他參觀過她的房間嘛,唐施詩家所有餐具都是大號的。
「這你都知道?」唐施詩嚇了一跳。見鬼了。
「對你,我無所不知。」李安哲得意地說。
「我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唐施詩又問。
「這個……舒緩的那種吧。」李安哲想到唐施詩喜歡瑜伽,那她肯定喜歡比較舒緩的音樂。若喜歡搖滾那才怪。
「算你厲害!」唐施詩誇獎李安哲。
「我還知道你的浴巾是藍色的。你每天十點鐘準時睡覺。你寫字是標準的正楷……」
「你怎麼知道的?!你偷窺我?」唐施詩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浴巾這種東西的顏色,外人怎麼會知道?
「我……我的浴巾就是藍色的,所以我猜你的也是。」李安哲無奈撒了一個謊。好懸,差一點說漏嘴。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馬上購置一條藍色的浴巾,萬一哪天施詩去他家發現他的浴巾是灰格子的就慘了。
「真的?」唐施詩似乎不信。怎麼會猜得那麼準?一定是安哲逼唐糖那丫頭告訴他的。似乎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當然!我能幹那種偷窺的事嗎?我李安哲不是那樣的人!」李安哲大言不慚地說。千萬別讓他發誓,發誓也不能發毒誓。他最近倒霉得很。
「你知道我這麼多事情,可是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對你一無所知……」唐施詩覺得有點不公平,她的男朋友還是個陌生人。和一個陌生人談戀愛,這恐怕是她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事了。
「這樣也有好處,慢慢地你就會發現我的很多優點。」李安哲微笑著說。
「你有優點嗎?突然跳出來拉著一個女孩的手說交往吧,這也算優點嗎?吃東西會喜歡吃得滿嘴都是也是優點?」唐施詩笑話他。
「你們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看電影?」旁邊終於有人抗議了。
李安哲沒理會抗議,轉頭小聲問唐施詩:「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唐施詩問。
「為什麼要帶上這個丫頭?」李安哲問。
「她吵著沒地方去。說會害怕!」唐施詩無奈地笑笑。
「她沒地方去?害怕?我幾乎每次遇到她都是晚上,她會害怕?」李安哲誇張地說道。
「你們已經嚴重吵到我看電影了!」唐糖氣呼呼地說。
「老實看你的吧!」唐施詩揮手。
「吵到我了!」唐糖依舊念叨。
「好看嗎?」李安哲歪頭問。
「很好看啊!呵呵呵呵……」唐糖眼睛一直盯著銀幕不肯錯過一個鏡頭。
「那你慢慢看,我們不影響你!」李安哲拉唐施詩離開座位。
「喂!你們……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會害怕的!」唐糖慌慌張張地追了出去。
「想去哪裡?」唐施詩歪頭問身旁的李安哲。
「我們看夜景吧!」李安哲微笑。今天的星星還真多。
「好吧!電影悶死了!」
「喂!我也要去!」
「『豬頭』!你搞清楚好不好?我和施詩在約會,你能不能站遠一點?」李安哲終於忍不住轟唐糖。有她在身邊,無疑是隨身攜帶了一枚炸彈。
「我又不影響你們!你們約會啊!你們約你們的!MP3給我,我堵住耳朵不就完了嗎?誰愛聽你們嘮嘮叨叨的。」唐糖蠻大方地說。
李安哲從兜裡掏出小巧的MP3塞給唐糖,然後衝她揮揮手:「五十米?」
唐糖搖頭。讓她與他們保持距離?鬼才會聽他的話,雖然他說話感覺挺有份量的。但唐糖才不會向惡勢力妥協。萬一他把姐姐先姦後殺怎麼辦。
「三十米?」李安哲伸出三個手指頭。
唐糖又搖頭。
「十米,不能再少了!」李安哲竟然有心情和唐糖討價還價,真是見了鬼了。
「我害怕!」唐糖依舊搖頭。
「你怕什麼啊?」李安哲腦袋都疼了。女生就是可以裝害怕,他們男的就不行。真是的。
唐糖想了想說道:「我怕鬼、鱷魚還有壞人啊!」
「這裡你就是最大的壞人了!趕緊走吧!」李安哲有點不耐煩了。
「我偏不!萬一你把我姐賣了怎麼辦?」唐糖撇嘴。
「你姐?她是你姐姐。」李安哲大吃一驚。
「你以為呢?」唐糖翻翻白眼,這小子還裝作對姐姐很熟悉的樣子。連她有這樣一個美麗大方聰明伶俐的妹妹都不知道!
「是你親妹妹嗎?」李安哲不敢相信地看看施詩,再看看唐糖。兩個人還真有點像。
「你不是很瞭解我嗎?連我有妹妹都不知道?」唐施詩皺眉。
「啊?緣分哪!」李安哲大聲感歎。
「誰跟你緣分哪?」唐施詩嘟囔。
「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妹妹。哦,你們都姓唐,我真笨,竟然沒有想到。」李安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回去一定揍自己幾拳才行。
「還說我是『豬頭』?你才是『豬頭』!」唐糖嘲笑他。
「這是我今年為別人取的最成功的綽號了。你不但長得像,而且性格智商都比較符合豬頭這一形象。」
「你才像呢!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哪裡像豬頭?」唐糖大聲嚷嚷。逼急了,她可是會罵人的。
「這裡!」李安哲拍了拍她的腦袋。
「小心我不讓我姐答理你!」唐糖瞪眼嚇唬安哲。
「你們家誰說了算?」李安哲歪頭問施詩。
「我。」唐施詩微笑著說。
「好啊!你讓你姐姐不要答理我好了!」李安哲完全不怕。
「姐!這種男生你也要?自以為是!脾氣臭死了!老跟我吼!你要是真和他在一起,肯定天天對你發脾氣!也許他還會打老婆!這種男生趁早還是甩掉不要的好啊!」唐糖當時就告了李安哲一狀。
「你會打我嗎?」唐施詩假裝生氣地問安哲。
「我不打女人!」李安哲搖頭。
「姐!你別聽他的!他在胡說!好幾次他都想打我!真的!差一點就動手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就挨上打了呢!」唐糖眉飛色舞地說道。她說的可一點都不誇張。李安哲每一次都是真的想動手來著。
「天地良心啊!」李安哲喊。
唐施詩打斷他們兩個:「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吵了!耳朵都疼了!以後我們晚上就去『來玩吧』玩吧!省得唐糖閒得無聊!」
李安哲點頭:「好!很想認識你的朋友!」
「虛偽!」唐糖撇嘴道。
「小姨子,你好!我叫李安哲!」李安哲油腔滑調地氣唐糖。
「姐!你看他!」唐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啊!我真受不了你們!」唐施詩要瘋了。到底是誰和誰在約會啊?怎麼感覺好像她才是那個礙事的燈泡似的?
3、
「來玩吧」的朋友們最近在玩殺人遊戲。輸了的人就要出包間去當臨時服務生,其實自從韓特露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之後,他們幾乎所有的遊戲懲罰方法都是這個。韓特露總輸,大家都懷疑她是故意的,但是誰也不戳穿她,他們希望韓特露能得到更多的鍛煉。唐糖總是跟在韓特露身旁告訴她如何與不同的人打交道,韓特露的進步很大。
唐糖向蘇喬樂建議,乾脆「來玩吧」再加一個「化妝間」。不像「鬼屋」的化裝間只有那些可怕的鬼道具,而是有很多化妝品,有很多不同風格的漂亮衣服,還可以拍照留下每一個造型。蘇喬樂很快買了很多小飾物和化妝品,專門開闢了一個新包間。
「化妝間」每天爆滿,很多愛美的女生都忍不住到這個包間來給自己的臉上抹上各種顏色,也有很多臭美的男生來,蘇喬樂又加了很多男裝,現在臭美的男生一點也不比女生少。
玩變妝遊戲時的模特經常是韓特露。她的御用化妝師是石函我,他幫韓特露做的每款造型都能讓大家眼前一亮。韓特露這名字和醜女再無關係。她直接從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這一天,石函我想給韓特露剪頭髮,韓特露當時就答應了,跑到衛生間洗了頭髮,然後坐到「化妝間」裡等石函我幫她剪。
「相信我嗎?」石函我按著韓特露的肩膀問鏡中的她。
「當然!」韓特露微笑著點頭。
「喜歡我的髮型嗎?」石函我笑。
「喜歡!」韓特露點頭。
「剪成和我一樣的?」石函我開玩笑。
沒想到韓特露想也沒想又點頭:「行!」
「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你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另外一個韓特露!」石函我每次給韓特露化妝前都這樣說。
韓特露乖乖地閉上眼睛,不管石函我給她打扮成什麼樣子,她都可以接受。石函我每次都把她打扮得很漂亮,他那雙手有魔法。
石函我又輕輕地問:「剪掉頭髮,不心疼嗎?」
「剪吧!」韓特露搖頭。養了這麼多年的頭髮,她還真有點捨不得。石函我說剪短好看,那就剪短好了。
石函我揮動剪刀,將韓特露的頭髮剪去了半截,只留到齊腰長度。之後將頭髮打薄,她的頭髮太厚了,沒有層次感。石函我小心翼翼地剪,剪一下,看一下鏡中的韓特露,直到剪到合適的頭髮厚度,他就開始認真地修剪髮梢。第一次給別人剪頭髮,他還真有點緊張,生怕剪到韓特露的耳朵。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石函我趴在韓特露耳邊輕喚:「另外一個韓特露!醒來!」
韓特露慢慢地睜開眼睛,天哪!鏡中的自己,真好看!
「你很漂亮!要多笑知道嗎?」
韓特露就笑著點頭,站起來轉個圈子,頭頂很蓬鬆的感覺,她一下子就變得清爽利落了很多,頭感覺輕鬆了不少,以前那些頭髮,真是負擔。她興奮地說:「太棒了!簡直太棒了!我去給唐糖他們看!」韓特露笑著跑出了「化妝間」。
韓特露經常是鬆鬆地把頭髮綁成兩根麻花辮,在學校也敢微笑著看人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很多。她以前竟然是用假嗓說話的。同學們都不敢相信韓特露的變化,班上有一個韓特露的小學同學,他說韓特露小學時經常挨欺負,後來就沉默了,一直沉默了這麼多年。韓特露是幸福的,她如今有了這麼多朋友。
唐糖有時候會提著水果去韓特露家幫韓特露的外婆做些家務事。韓特露的外婆很喜歡唐糖,喜歡這個讓她的外孫女變得開朗起來的丫頭,總是讓韓特露與她一起出去玩。懂事的韓特露每次都是給外婆做完飯,一起吃完,看外婆睡下了才和唐糖一起到「來玩吧」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