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真是夏天少有的涼爽夜晚,風很清,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中,隱約可以看到幾朵淡淡的雲隨風飄著。夜空下三個腳踩直排旱冰鞋的年輕人在寂靜的大街上飛快地滑行。
「唐糖你還行不行啊?」滑在最前邊的蘇喬樂回頭問速度漸慢的唐糖。
「我沒問題!還可以再玩一會兒。」唐糖揮揮手做了一個超人的姿勢向前衝去。「我有問題!我不行了!」「痞沒電」喊完馬上剎閘,揮舞著胖胖的胳膊保持平衡,一步三搖地晃到路邊的長椅上,撲通一屁股坐下,「哎喲!你們玩吧。」
蘇喬樂和唐糖跑回來問:「真不玩了?」
「不行了,再玩我就累死了!」「痞沒電」賴在長椅上搖著頭死活不肯再玩。
「減肥嘛!」唐糖鼓勵他。
「我不減了!還是胖好,你們繼續,我一會兒就直接回家休息了。」「痞沒電」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才半個多小時啊!」蘇喬樂抬手看看手錶,現在是凌晨三點鐘。
「再滑下去會死人的!」「痞沒電」將自己的旱冰鞋扯下來,他的饅頭腳腫得快要脹裂開了似的。
「我就知道你一點耐性都沒有,減肥不成功怎麼找得到女朋友?是不是唐糖?」蘇喬樂用激將法,她有點擔心唐糖也會停下來。
「對啊!我這麼怕累的都堅持著呢!起來吧!」唐糖狂拉「痞沒電」的胳膊,臉上一副很了不起的表情。
「你打死我得了。」「痞沒電」賴在長椅上紋絲沒動。
「不管他,唐糖我們走。」蘇喬樂拉唐糖。
「走吧!走吧!」唐糖作最後的努力。
「我們走!反正要是遇到壞人我也可以搞定。」蘇喬樂說完便滑了出去。
「沒人保護你啦,我們走了啊!」唐糖向「痞沒電」揮揮手道別。
「真沒勁,還不如白宜男乾脆不參加呢!」蘇喬樂邊滑邊說。
「胖人是很容易累的。」唐糖呵呵笑著幫「痞沒電」解釋。
「你還可以滑多久?」蘇喬樂問。
「我也不知道啊,能滑多久就滑多久,滑到邁不動步子為止。」唐糖笑笑說。
「我要是拉你跑步你會堅持嗎?」蘇喬樂又問。
「恐怕不行!跑步簡直太可怕了。又沒什麼趣味性。」唐糖搖搖頭。
「哎,石函我跑到哪裡去了?」
「應該就在附近吧,剛才還在路口看見他。」
「我們快點吧!」
「好!沒問題!」唐糖加快了速度。
穿著單排滑輪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奔跑,好像一整條街都歸自己所有,好像整個夜晚都歸自己所有。
張開手臂,像鳥兒那樣自由翱翔,可以感覺到清風在手指的縫隙裡穿行。
蘇喬樂從小學開始就是體育生,長跑和游泳是她的長項。滑一兩個小時對於她來說就像伸個懶腰那麼輕鬆。她很高興唐糖可以繼續滑下去。唐糖這丫頭又饞又懶,雖然整天吵著減肥,但無論是節食還是運動,從來沒有堅持超過三天。為了幫她減肥,蘇喬樂想了好幾天,似乎這是最好的辦法,就是拉她一起玩運動遊戲,每堅持一個小時獎勵海苔一包。這是最好的獎品,好吃又不長肉。蘇喬樂不相信唐糖能抵禦美食的誘惑。
事實證明她似乎選對了遊戲項目。明天還可以加踢毽子和丟沙包。以後還要把店裡所有的遊戲項目都讓唐糖一天玩幾遍,乾脆讓她在店裡主持運動遊戲項目得了。
唐糖估計自己已經流了三四升的汗水了,她覺得可能隨時都會死去,腿上彷彿綁著幾百斤鉛塊,大腿都抬不起來了。她的腰也越壓越低,呼吸越來越重,心臟跳得隨時都可能爆炸。但是她願意繼續滑下去。不僅僅為那袋海苔,她感覺自己好像就要飛起來了。如果就這樣死去,似乎是不錯的死法。
蘇喬樂的心情是愉快的,也許唐糖很快就能瘦一些了吧。那樣她會更自信一點。蘇喬樂突然感覺鞋有些松:「我把鞋緊一下。」她沖唐糖招招手,然後減慢速度,停下來彎腰把鞋綁緊。
唐糖看看前邊無人,放心地轉換成倒滑給蘇喬樂加油。她發現倒滑腿會舒服一點,剛才用到的那些肌肉群可以得到適當放鬆。突然,唐糖重重地撞到了什麼東西,她轟然倒地,瞬間便看到了滿天的星星。
今晚星星真多啊,躺在夜空下的感覺也不錯,雖然渾身都疼。
「起來!」身下有人低吼。
「嗯?……對不起啊!對不起!」唐糖嚇了一跳,原來身下還壓著一個人,她趕緊骨碌到一旁,翻轉身子,藉著路燈看了看那個倒霉蛋。
這傢伙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不胖不瘦,上身穿一件黑色字母T恤,下穿一條寬大的軍綠色口袋長褲,長胳膊長腿,看起來挺強壯的。
自然的碎發,略微有些長,但層次分明,隨意地散亂著。他用了發膠之類的東西,但並不誇張,反而透露出一點點慵懶的味道。這點比較對唐糖的味。唐糖每次早上發現頭髮像拖布就會偷姐姐點發膠胡亂搓搓頭髮,立馬就能做出很酷的髮型。想必這高大的帥哥也和她一樣懶惰。
他有堅毅的下巴、清晰的稜角,眉毛很重,眼睛不大,眼神卻很銳利,流露出一種自信的霸氣。
此時那兩隻眼睛正瞪著唐糖。唐糖有點不好意思,她摸摸後腦勺再次道歉:「對不起啊!」奇怪,這帥哥看起來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李安哲驚叫:「又是你這個『豬頭丸子』?!我怎麼得罪你了?」他認出來這次砸他的胖妞和上次砸他的那個胖妞是同一個人。大腦門,鼓鼓的腮幫子,說話脆生生的,喜歡砸到人之後不起來。不是她是誰?
李安哲一手撐地,稍一用力,騰空起身,撣了撣自己的衣服,又劃拉了兩下手掌。真是倒霉透了。他緊緊皺著眉頭,瞪著眼前的胖丫頭。好多話想罵她,但都嚥了回去。幹嗎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呢?
「誰是『豬頭丸子』?你認識我嗎?我不是說對不起了嗎?還罵人!」唐糖有些生氣了。看他那薄薄的嘴唇微微顫動,好像隨時張口要咬人似的。幹嗎這麼凶啊?帥就可以這麼囂張啊?他們這些帥哥和美女一樣,凡事都喜歡不講道理,誰要是得罪他們,誰就完了。
「『豬頭丸子』?」熊郝易抱著肩膀站在一旁看好戲。
蘇喬樂跑過來,趕緊剎住閘扶唐糖起來,嘴裡嘟囔著:「你怎麼又闖禍了?」
「我欠你錢嗎?還是有人雇你來報仇的?」李安哲大聲問道。想到上次的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胖妞今天比較清醒,可以和她理論一下。
「大晚上鬼叫什麼?不就是撞你一下嗎?又不是把你宰了。你這麼大聲喊,擾民知不知道?」唐糖說完不忘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是不是想死?」李安哲氣死了,胖妞清醒的時候和喝醉了的時候一樣沒法溝通。
「哎喲!嚇唬誰啊?我前幾天剛殺了二十幾個億。」唐糖伸了兩個手指頭,一副流氓相。
「哎!哎……」蘇喬樂拉了拉唐糖的胳膊。
「喬樂,你別拉著我,讓我教訓教訓他這個沒禮貌的傢伙!」唐糖又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哎!哎!這就是你前幾天吐了人家一身的那個傢伙。」蘇喬樂趴在唐糖耳邊小聲說。
「啊?就是他?」唐糖慘叫,那天的事,她只記得自己從窗口掉下去砸倒了一個人,後來聽蘇喬樂說那帥哥被她吐得滿身都是。她瞪著大眼睛打量眼前這個發怒的帥哥,真是可憐的人。怎麼那麼倒霉?被她砸,還被她吐了一身髒東西。看他那生氣的樣子,唐糖覺得自己虧欠了這個人的。
這個丫頭有一雙彎彎的笑眼,在發怒和害怕的時候竟然也像在笑。好像蛋黃餅乾,咬一口剩下的半塊蛋黃餅乾。這個比喻好奇怪啊,李安哲為自己能突然想到這種餅乾而感到好笑。他強忍著笑意點點頭說:「就是我。世界真是小啊。你要賠我!」
唐糖差點暈倒,陪他?怎麼個陪法?不是三陪吧?她提心吊膽地再次道歉:「呃……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不要陪了好不好?」怎麼辦哪?怎麼辦哪?要是讓姐姐知道她酒後闖禍還被人要求當三陪可就慘了,誰知道這傢伙會提出什麼更過分的要求?
「我一點也沒看出來你不是故意的!撞兩次也太巧了吧?」李安哲搖著頭說。
「那你要怎樣才相信?」唐糖忐忑不安地問。
「都說不是故意的了,那天我替她道歉了,今天也道歉了,幹嗎還不依不饒的?」蘇喬樂看不過去,衝出來擋到唐糖前邊對李安哲吼道。
「嘿!你好!蘇喬樂是吧?」熊郝易終於忍不住湊上來跟蘇喬樂打招呼。
「你是誰啊?」蘇喬樂抬頭。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一米八左右的個子,上身穿一件深藍與淺藍相間的條紋T恤,下穿造型誇張的牛仔褲,白色復古鞋,短短的頭髮,戴了一頂棒球帽,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方膠框眼鏡。眼鏡?蘇喬樂看清了眼前的人嚇得大叫起來。
熊郝易推了推眼鏡彎腰把臉湊到蘇喬樂面前:「不認識了?不是喜歡吃我豆腐嗎?」
「啊?!不會吧?」唐糖和李安哲異口同聲地喊道。熊郝易的那句話嚇到他們了。「你胡說什麼!」蘇喬樂侷促不安起來,她意識到自己今天可能會栽在這個討厭的傢伙身上。
「在你店裡,又拍肩膀又摸臉的,你還親……親我!這不算吃豆腐算什麼?」熊郝易說著說著不自覺地自己先臉紅起來。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性騷擾。
「天哪!你親他?」唐糖簡直無法相信蘇喬樂會做出這種事。
「我就親了,怎麼樣?要殺要剮你看著辦吧!」蘇喬樂一副不怕死的勁頭兒。
「瘋了!」唐糖搖著頭說。蘇喬樂這丫頭口口聲聲喊著什麼帥哥不可靠,發誓永遠不談戀愛。結果卻明目張膽的在店裡騷擾顧客!
「老大,今天這倆妞怎麼處理?」熊郝易歪頭問李安哲。
「你看著辦吧。」李安哲點點頭。
熊郝易賊笑著晃到蘇喬樂跟前,陰陽怪氣地說道:「先姦後殺,然後切成小塊兒丟到動物園去餵獅子!」
「啊!救命啊!」唐糖和蘇喬樂同時尖叫著撒腿就跑。
唐糖忘記腳下穿著直排輪,剛跑出去就失去平衡,眼看著就像塊肉餅似的,要狠狠地拍在地上了。在她落地的一剎那,李安哲扯了她一把,偏偏扯得不是地方,她抓住了唐糖的脖領子。唐糖嚇得大叫:「啊!救命啊!打人啦!……」
蘇喬樂滑出去了,扭頭又轉回來救唐糖。
李安哲把胖妞扯起來,放開了她的衣服,這丫頭真笨,逃命都不會。
唐糖低頭一看,領子被他抓得皺巴巴的。
2、
一輛黑色的摩托車呼嘯著開過來,在唐糖身邊及時剎住。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穿黑衣的男生,他歪著頭扯掉頭盔,擋在唐糖和蘇喬樂前邊問李安哲和熊郝易:「你們要幹什麼?」
「你是誰?」李安哲警覺地問。
「我叫石函我,她們的朋友。」石函我板著臉說。
「石函我?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李安哲自言自語道。
「你們怎麼樣?」石函我回頭問唐糖和蘇喬樂。
「那個傢伙說要把我們先姦後殺!」唐糖拉著石函我求救。
石函我皺著眉頭問:「怎麼打你們說,一對一還是你們一起上?」
「是誤會,我朋友開了個玩笑。」李安哲心平氣和地說道。好好的晚上,他可不想打架。
「和女生開這種玩笑似乎不太好吧?不敢打,那就滾吧!」石函我瞪著眼睛說。「你這句話最好收回去。」李安哲有些生氣,還沒有誰敢對他說「滾」這個字。看來今天又要鍛煉身體了。
「不愛聽就打吧!」石函我把頭盔掛在摩托車上。
「好,為你那句話,我們一對一!」李安哲點點頭說。
兩人擺開陣勢,石函我比李安哲稍微矮一點,也瘦了一些,但是氣勢絲毫不輸李安哲。兩個人打得天昏地暗。
唐糖和蘇喬樂給石函我加了一會兒油,唐糖突然聽到旁邊的那個傻大個子也在喊加油。她拉了拉蘇喬樂的胳膊,兩人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晃到熊郝易兩邊。熊郝易只顧觀戰,根本沒注意身邊兩個女孩在搞小動作。唐糖和蘇喬樂突然抬腳用直排輪重重地踩上熊郝易的大腳。踩完兩個人飛快地逃跑,一個奔東一個奔西。熊郝易突然中招,疼得哇哇大叫。唐糖和蘇喬樂兩個丫頭叉著腰站在遠處咯咯大笑。
可憐的熊郝易抬起頭來,看了看唐糖,又看了看蘇喬樂。他詛咒著一瘸一拐地向蘇喬樂奔去,邊跑邊喊:「有本事就別讓我抓到你!」
蘇喬樂一看勢頭不好,扭頭就跑。熊郝易緊追不捨。突然熊郝易的後腦勺又中了一拳,他回頭一看,李安哲口中的那「豬頭丸子」剛襲擊完他,正飛快地逃跑。再回頭,見蘇喬樂的拳頭正好朝他的鼻子衝過來,熊郝易向旁邊一閃,躲過了這一拳。蘇喬樂飛快地滑跑了,但唐糖又衝上去了,兩個人你來我往配合得天衣無縫,你一拳我一拳打得熊郝易只有抱頭鼠竄的分兒。
天快亮時,戰鬥結束了,李安哲和石函我沒有分出高下。
石函我坐在地上喘著氣說:「你還挺能打的,我收回那句讓你滾的話。」
「這麼說你服了?」李安哲歪頭問。
「你服嗎?」石函我笑。要不是又累又餓他們可能會繼續打下去。
「改天再較量。」李安哲吐了一口氣。
「好!跟你打很舒服。」石函我笑。
「你認識我嗎?我叫李安哲。」李安哲說。
「你是明星?」石函我笑話李安哲。
「你的名字很熟悉,石……石函我是吧?」李安哲拍了拍腦袋,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名字到底是從哪裡聽過。
石函我笑道:「可能我比較有名吧。對了,你們為什麼要對她們說那樣的話?」
「你還是問她們吧。」李安哲笑聲朗朗。
「哎,他們人呢?」石函我站起來四處張望。
「還沒打完?」李安哲拍拍屁股也站了起來。
遠處的路燈下,熊郝易摘掉眼鏡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很老實地任唐糖和蘇喬樂打。唐糖和蘇喬樂竟然不累,轉著圈子圍著熊郝易打。
「哎!我們該走了!」石函我沖唐糖和蘇喬樂喊。
唐糖又給了熊郝易一拳,然後晃晃悠悠地朝石函我滑過去。
「你們不累啊?」石函我問。
唐糖看了看李安哲,又看了看石函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怎麼兩個人好像握手言和了似的?她晃到石函我旁邊問:「你們打完了?」
石函我點點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唐糖撇嘴。
「好,回去慢慢說。」石函我點點頭說道。
唐糖轉頭對李安哲說:「今天就饒了你!以後要是再讓我看見你,你就慘了!」
「以後見我一次,你就砸我一次?」李安哲站在一旁開玩笑。
唐糖撇撇嘴,哼了一聲:「把你的腦袋砸成盤子,身子砸成蒼蠅拍!」
「你夠狠!不過你最好搞清楚到底是誰得罪了誰啊?」李安哲強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得罪你又怎麼樣?你就有權利說那樣的話?」唐糖伸出手指頭戳著李安哲的胸膛說道。渾蛋,還敢讓她陪他!
「好!你們女生真是厲害!」李安哲無奈地點頭,誰讓他哥們兒熊郝易開了那樣的玩笑。
「好了,還不回家?還想讓我請你們吃早點?」石函我搭腔。
「蘇喬樂!饒了他吧!」唐糖扭頭朝蘇喬樂喊。
蘇喬樂住手,向熊郝易甩了句狠話:「看你挺大的個子,像個人似的,實際上又笨又傻又呆又白癡!」
熊郝易起身一把拉住蘇喬樂,怒目而視:「我開了那樣的玩笑,你可以打我,但是你不可以這樣侮辱我!」
蘇喬樂嚇了一跳,這傻大個子頭髮被她們抓得亂糟糟的,眼睛有點腫,兩個鼻孔都在流血,滴答滴答,滴在蘇喬樂的胳膊上。他的嘴角也滲出了一些血。T恤領子撕破了,露出半個結實的肩膀。他眼睛裡充滿了憤怒,還有些什麼?她看不懂。蘇喬樂戰戰兢兢地還嘴:「幹嗎怨婦似的看著我?放開!」
「別以為我不還手是打不過你。下次你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熊郝易緊緊地攥住蘇喬樂的胳膊說。
「不客氣又能怎麼樣?你還敢打……哎!」蘇喬樂完全掙脫不開熊郝易的大手掌。她掙扎了幾下,直排輪突然絆在熊郝易的腳上,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後跌去。
熊郝易伸出胳膊將她摟了回來,待她站穩,他鬆開手低聲說道:「路上危險,回家吧。」
蘇喬樂出其不意地甩手給了熊郝易一個耳光:「誰讓你抱我的!」
熊郝易的臉火燒火燎的,反正也不差這一巴掌。但是挨了巴掌的一剎那,他感覺很委屈。像明明是做了好事,卻被誤會的小孩兒一樣。他甚至想哭。如果讓她看見他的眼淚,她會不會更加看不起他?他看了蘇喬樂一眼,扭頭就走。
蘇喬樂沒有讀懂他眼睛的信息。除了憤怒,另外的那些,到底又是什麼?
李安哲對石函我點點頭,又對唐糖說:「小心點!」然後轉身快步跟上似乎不太好的熊郝易。
「回家吧!」石函我說。
「哎,他是讓我小心點還是小心點啊?」唐糖望著李安哲的背影自言自語。
「說胡話?」石函我轉頭問。
「他是在關心我還是在警告我啊?」唐糖轉頭問石函我。
石函我聳聳肩膀:「還以為你很遲鈍呢……」
3、
送完蘇喬樂之後,唐糖再也走不動了。她愁眉苦臉地跟在石函我的摩托車後。
石函我停車,把安全帽遞給唐糖。
「嗯?想教我騎摩托車嗎?」唐糖迷惑地問。
「想什麼呢?上車。」石函我把頭盔扣在唐糖腦袋上。
「哦。我真的走不動了。」唐糖乖乖地爬上石函我的摩托車後座。他的肩膀很寬。
摩托車突然就啟動了,石函我越開越快,唐糖閉上眼睛,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像風箏一樣呼啦一下子就飛到天上去。她不知不覺扶上了石函我的腰,抓住他的T恤,好像那小小的兩角衣服是救命的稻草一樣,牢牢地抓住。
石函我默默流淚,過去的一幕一幕重現在他的腦海裡,她溫柔的女朋友,第一次騎摩托車送她回家時,她也是這樣只敢抓住他的衣服。如今物是人非。但他怎麼可能忘掉她那雙柔軟的手?石函我的眼淚很快便飛入了風裡。
唐糖對此全然不知,她只是感覺自己可能要被甩出去了,但是並不害怕。她想到了小時候坐鞦韆,姐姐推她蕩到天上。一樣的風聲,一樣的快樂。只要姐姐的手碰到她的鞦韆,她就說不上來地踏實,姐姐在身後,她不會把唐糖推出去。石函我也是,石函我不會把她像風箏似的放飛出去。
「扶好。」石函我回頭喊。
「知道。」唐糖答應著。
「你最好摟著我的腰。」石函我又說。
「哦!」唐糖的臉突然就熱了一下,火燒火燎地半天才降溫。她依舊雙手牢牢抓住石函我的衣服。
很快就到了唐糖家樓下,石函我停車,用腳撐著地面。
唐糖下車,腳軟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摘下頭盔還給石函我:「謝謝啊。」
石函我望著唐糖的眼睛問:「你剛才害怕嗎?」
唐糖說:「不,很刺激。」說完不忘傻笑。
石函我笑著說:「你說謊了。」
唐糖搖頭說:「我真的沒害怕,我知道你不會把我甩出去的。」
石函我望著唐糖的眼睛,那麼清澈的眼睛,他不忍傷害。半晌,石函我喃喃道:「謝謝!」
「為什麼謝我?」唐糖不明白。
石函我搖搖頭說:「你很勇敢啊,沒幾個人敢坐我的車呢。以後想兜風就找我吧。」然後啟動了摩托車,風一般消失了。他騎摩托車的樣子真酷!
天已經大亮了,大半個紅紅的太陽掛在天邊。唐糖一瘸一拐地上樓,剛進門,姐姐便衝過來問:「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啊?」唐糖裝糊塗。
「別裝傻,那個騎摩托車的人是誰?」唐施詩瞪著眼睛問。
「朋友啊,很好的朋友。」唐糖輕描淡寫。
「什麼朋友?為什麼送你回來?你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唐施詩覺得不對。
「男朋友行了吧!」唐糖嘟囔著往裡走。她都累死了,姐姐還在一旁嘮叨個沒完。
唐施詩怔了一下:「你的腿怎麼了?」
「我玩了一晚上滾軸!累死了,我要洗澡。」唐糖換了拖鞋,搖搖晃晃地往衛生間晃去。趕快逃離現場才是上上策。
「交男朋友我不管,但你要保護好自己。」唐施詩突然說。
「什麼保護自己?」唐糖轉頭問。
唐施詩想了想說道:「呃……有些男生很壞的!」
「不會啊,都挺好的!」唐糖說完關上門洗起澡來。
「總之小心點!」唐施詩敲敲門大聲說。
唐糖答應了一聲。之後便豎起耳朵聽了半天,姐姐竟然沒了動靜!奇怪今天姐姐怎麼不繼續囉嗦?這太不像她的風格了,平時一件事,起碼要再說上半個小時才對。再說交男朋友這麼大的罪過,姐姐怎麼不罵她?竟然說交男朋友她不管?天哪!這是什麼怪姐姐?唐糖沖了沖頭髮上的泡沫,然後捏捏自己的臉自言自語起來:「石函我今天看起來有點怪。他是在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