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愛到女媧紀 正文 第三節
    下輩子還做女生

    金屬

    穿過耳洞

    疼痛親吻腐爛

    在漂亮的耳針背後

    將是麻木在沉淪

    死亡俯首

    低唱

    a

    金璇推門進了一家燈光柔和的小飾品店,銅管風鈴「叮咚叮咚」地響了幾下,異常清脆悅耳。由於下雨,店裡沒有一個顧客,店老闆——一個嬌小的年輕女孩正倚在小沙發上翻雜誌。

    「歡迎光臨!隨便看看。」女孩放下雜誌,笑瞇瞇地打招呼。她起身走到金璇身邊,發現金璇渾身濕透,臉色不太對。她把一包「史努比」紙巾遞給金璇,然後衝她微笑。金璇看看那女孩,點了一下頭,接過紙巾,抽出兩張擦了擦臉,然後把剩餘的還給老闆。

    「謝謝!」金璇禮貌地說道。

    「別客氣!你怎麼了?」女孩的語氣中充滿了關心。

    「失戀。」金璇苦笑了一下。

    「我和你一樣。來,挑個小東西。」女孩拍拍金璇的肩膀。

    女孩掃了一眼,把視線停留在一條項鏈上,粗質感的麻繩,下邊配了一個古怪的金屬墜。

    女孩把項鏈拿下來,戴在金璇的脖子上:「送給你,送給失戀的人。」女孩沖金璇笑笑。她右耳朵上兩顆金屬耳釘很是搶眼。

    金璇指指女孩的耳釘說:「我也想有你這樣的耳孔。我去哪裡打耳孔?」

    「我可以給你打。」女孩笑笑。

    「謝謝。」

    「很疼,你想好了。」

    「好!我要打。」

    b

    「啪」的一聲,金璇感覺左耳垂被蜜蜂蜇了一下,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然後耳朵開始發熱,進而發木。那種疼一直咬著金璇。金璇照照鏡子,一顆金屬耳釘,此刻已經鑲進自己的左耳垂上,耳朵已經紅了。金璇看看鏡中的自己,這真的是自己嗎?感覺好像有30歲那樣老。金璇皺著眉頭對女孩說:「我怎麼這麼難看?」

    「你哪裡難看?記得每天都要用酒精消毒。一周後差不多可以把這個金屬的拿下來,然後換上你喜歡的就行了。」

    「我叫金璇,你叫什麼?」

    「E,你叫我小E好了。」小E拿了兩個無色的防過敏耳針遞給金璇。

    「小E,再見。」金璇點頭接過來。

    「再見,金璇。」兩個女生微笑著握了一下手。

    c

    金璇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的,她胡亂地走,竟然走到了家門口。那夜,金璇做了無數個奇怪的夢。夢到母親,夢到單旭,還夢到一隻溫順的老虎。清早,門鈴大作。金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手機也在響著。金璇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猛地坐起來,門外傳來石佳的喊聲:「喂!金璇!起床了沒?金璇!……」

    金璇跑過去把門打開,石佳跳進門來,提了一大袋零食。

    「你好早啊!」金璇揉揉眼睛沙啞地說道。

    「還早啊?都11點啦,您也太懶啦!啊?打耳孔啦!」石佳湊過來摸摸金璇的耳釘。

    「哎喲!」這一疼,金璇才想起來昨晚的事。她跑進衛生間一看,耳朵已經不紅了。她仔細地洗臉、刷牙、梳頭。石佳躺在沙發上邊吃邊說著她是如何英勇地跑去找單旭算賬的。

    「昨天我和單旭分手了。」金璇從衛生間出來,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她坐到石佳身旁挑了一袋吃的東西開吃起來。

    「這樣才乖!你早該和他分手的。難過啦?」石佳一把摟過金璇。

    「沒有。我有點反應不過來,還在想這是怎麼回事。」

    石佳跑到冰箱裡翻出來一盒牛奶,保質期到上周。她搖搖頭把牛奶扔進垃圾桶,在廚房翻出來兩聽百事可樂,還好沒有過期,她打開一聽給金璇,然後一聽給自己:「耳孔也是為他打的吧?」

    「是吧。應該是。」金璇喝了一口。

    「什麼叫應該是?你現在是自由人了,好好享受生活吧。你爸呢?」

    「他去上海了。」

    「出差?」

    「長住吧。」

    「啊?你真自由啦?真羨慕你呀。錢不夠跟我說一聲啊,我很有錢的。」石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算了吧,你還不是要秦卡穆給你零用錢。」金璇笑笑。她真羨慕石佳和秦卡穆。

    「我可不是要的,是他死皮賴臉塞給我的。真煩!」石佳一臉的無奈相。兩個人笑了起來。

    金璇摸了摸自己的耳釘,突然站起來說:「哎,你幫我換耳針!」她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翻出那兩個幾近透明的耳針塞到石佳手裡,然後跑去倒了一小瓶蓋酒精,翻出一個棉花棒。

    石佳搖搖頭,她看了看金璇的耳孔,還腫得挺厲害的。「不行,時間太短,耳孔還沒長好呢。」

    「幫我換,被老師發現該找我麻煩了。」金璇堅定地說。

    「肯定特疼。我可不管!」

    「拜託!」

    石佳輕輕地拔耳釘的金屬扣,金璇倒吸了一口涼氣。石佳停下,又繼續。金璇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耳釘後扣拿了下來。石佳又輕輕地碰了一下耳釘。金璇哎喲了一聲。石佳一咬牙,猛地把耳釘拿了出來。流血了。金璇拍了幾下臉頰。她不敢碰耳朵。

    石佳給金璇的耳朵抹上酒精,金璇感覺冰涼的疼從身體深處躥上來。石佳把透明耳針也消完毒,找到金璇的耳孔,輕輕推進去,可是到後邊怎麼也推不出來。試了很多次仍不成。金璇的眼淚流了下來。石佳也開始抽泣:「金璇,這耳孔咱們別要了!」

    「沒事,你穿過去吧!」金璇咬著牙說。她攥緊了兩隻拳頭放在腿上。

    「過不去!乾脆別要了!」

    「成的!你再試!別怕我疼,真的!」

    石佳換了幾個角度,耳針終於穿了過去。金璇哭出了聲音來。一個血點墜在金璇的耳孔上。金璇照著鏡子把血抹去,她開始大哭起來。她想到母親的血。

    醉鬼

    那個醉鬼搖搖晃晃地衝到我床邊對我說:「以後我來保護你吧!」說完猛地彎下腰,吐了我一床。

    a

    金璇病了,那夜的冷雨,再加上接連的打擊終於令這個看上去很堅強的女孩病倒了,金璇開始發高燒,她倒在沙發上起不來,頭簡直有幾千斤重。石佳叫來秦卡穆,兩人把還在裝沒事的金璇送去了醫院。

    一進這家醫院,金璇就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絞在了一起,她環視整個大廳,上次來,媽媽還在,媽媽躺在樓上的重症監護病房裡。後來他們是乘這架電梯下樓,把蓋著白布的媽媽推進太平間的。現在金璇進了電梯,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石佳,對她微笑著說:「我覺得她還在這座醫院裡。她在某個角落裡望著我。我能聽到她叫我小璇……」

    金璇病了,這個小炸彈瞬時在班上炸開了。課後女生們圍到秦卡穆身邊開始七嘴八舌談論起這件事。

    「哎,金璇身體一直挺好的,什麼病啊?」何蕙一屁股坐到秦卡穆前座。

    「發燒。」秦卡穆頭也沒抬回答。

    「哦,嚴重嗎?」何蕙又問。

    咱們放學去看看她吧。」甄楚楚小聲地建議道。大家紛紛響應。

    「不用,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過兩天就好了。」秦卡穆抬頭對大家說。

    「哎,聽說了嗎?單旭現在和許纖若交往呢。」何蕙甩了一下自己的馬尾辮。

    「真的?」

    「你說這些幹嗎?」甄楚楚皺起眉頭。

    「沒什麼,我關心金璇。」何蕙朝甄楚楚瞪著眼睛。

    「好了好了!」

    「走了,該上體育課了。」幾個女生把何蕙拉了出去。

    秦卡穆趴在桌子上歎了口氣。現在的女生真是越來越麻煩了。稍有點姿色的一失戀就玩淋雨,相貌平平的就拉一群女生整天七大姑八大姨地訴苦,其實嫉妒也是白嫉妒,平白招來不痛快。秦卡穆對金璇的事也只是稍有耳聞。上次石佳跑去找單旭算賬之後,回來向秦卡穆大道自己是如何英勇,替金璇出了一口惡氣。

    終於熬到放學,秦卡穆收拾完畢背起書包,騎車直奔醫院去了。一天不見石佳,聽不到她在耳邊唧唧喳喳還真有點掛念。秦卡穆推開病房的門。金璇還在輸液,石佳在一旁和她聊天。石佳見秦卡穆一臉的傻樣兒,她跳過來踹了他一腳:「喂!這麼晚才來!」金璇微微笑了一下。

    「哎呀!你幹嗎呀?」秦卡穆向後躲著。

    「這麼晚來是什麼意思?我們快餓死了,還沒吃東西呢。」石佳撅著嘴說。

    「你帶石佳去吃飯吧,我一點都不餓,現在感覺好飽。」金璇對秦卡穆說。

    「嗯,你現在整個血管裡全是大米飯,肯定特撐。」石佳對金璇笑笑。她今天一直不停地在給金璇講好玩的事,從小時候跑到房簷上大便開始,一直講到秦卡穆是如何追求自己的。她感覺自己都講得頭昏了,大概是有生以來講話最多的一天,估計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秦卡穆拉著石佳出去吃飯。出了門,秦卡穆問石佳:「金璇不會那麼遜,失戀就去淋雨折磨自己吧?」

    石佳搖搖頭說:「她媽媽剛剛去世了,爸爸不要她獨自去上海了,前幾天她又和單旭分手了。」

    「天哪,金璇真夠厲害的。我一點也沒看出來。如果我是她,肯定現在已經崩潰了。」秦卡穆揉揉石佳的頭髮。

    「嗯?你不是男子漢嗎?」石佳歪著頭問。

    「是,是。我是說金璇了不起。我們能幫她什麼忙啊?」秦卡穆忙解釋。

    「我也不知道……哎,你幹嗎把我髮型弄亂了?」

    「你有髮型嗎?」

    「我髮型多酷啊!」

    「假小子,一點也沒女人味。你看金璇和你同樣是短髮,人家看起來就特酷。」

    「金璇是裝酷!我才是真酷!」

    「哈,說人家壞話,你完了。我回去給你打小報告!」秦卡穆笑到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你敢!」石佳追了上去。兩個人邊說邊笑跑下了樓。

    米奇安站在走廊裡輕輕歎了口氣,原來金璇遇到這麼多事,怪不得那天她哭得那樣傷心,而自己竟然幫不了她。米奇安想到那天大雨裡金璇那張痛哭的臉,他心裡很不是滋味。隔著病房的玻璃窗,米奇安看見金璇在那裡躺著,臉色蒼白,瞇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她突然皺起了眉頭。是夢到什麼了吧。米奇安歎了口氣,轉身下了樓。

    b

    「你小子在哪兒?趕快過來喝酒!」米奇安剛按了接聽鍵,那邊就劈頭蓋臉地喊出一句,米奇安甚至聞到了從信號裡飄過來的酒味。

    「不去了吧!」米奇安皺著眉頭拒絕。

    「馬上過來,大家都在呢。老地方,限你十分鐘到。」那邊說完就掛斷了。是米奇安初中的那幾個好哥們兒。米奇安硬著頭皮過去,此時他心裡亂極了。

    推開小酒館的門,只見閻匪他們幾個正坐在那裡推杯換盞呢。米奇安走過去,拿起一個杯子倒滿啤酒,仰脖一飲而盡。一言不發,先連乾了三杯。

    「怎麼了這是?失戀啦?」閻匪笑著問道。

    「不是。」米奇安又倒滿一杯,剛要喝下卻被閻匪攔下。

    「慢點喝。你小子平時不是挺牛的嗎?今天怎麼這麼熊啊?痛快說出來,咱們哥們兒也好幫你出出主意。」閻匪拍拍米奇安的肩膀。

    米奇安長出一口氣說:「我喜歡的女孩失戀了。」

    「哈!這是好事啊!不追還等什麼哪?!來,為他喜歡的女孩失戀乾一杯!」大家相互碰了一下杯,把酒喝光。

    「她媽媽剛去世了,爸爸也走了。她現在很傷心,病倒了,在醫院呢。我卻一點也幫不了她。」又幾杯酒下肚,米奇安話開始多了起來。

    「那你就該衝上去保護她!她現在就缺一個你這樣的人安慰。漂亮嗎?你不去我可去了。」閻匪笑著說。

    「你說得對!」米奇安舉起杯一飲而盡,然後搖搖晃晃地出了小酒館,直奔醫院去了。

    c

    米奇安搖搖晃晃地上樓,他一把推開金璇病房的門,逕直來到金璇的床邊,沒有理會金璇和石佳吃驚的表情。米奇安停了一下,對金璇笑了笑說:「以後我來保護你吧!」剛說完一句,他突然感覺胃裡的東西往上衝,他彎下腰,猛地吐在了金璇的被子上。

    金璇和石佳同時尖叫,並及時摀住鼻子和嘴。金璇仍躺在床上,她就那樣躺著,手上還紮著針。

    米奇安抹抹嘴,轉身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石佳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去拉金璇的被子。她把被子扯到地上,然後喊起來:「護士!救命啊!」

    一個護士跑進來問怎麼回事。石佳指指地上的被子說:「剛才有個醉鬼,衝過來扯她的被子,吐完就跑了。」她捏著鼻子說。

    護士找人把嘔吐物收拾走,然後給金璇換了一床新被子。

    病房裡瀰漫著一股酒精浸泡的臭味,石佳皺著眉頭說:「這個『玉米』1搞什麼鬼啊?」

    「我怎麼知道。」金璇搖搖頭,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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