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談外傳三個故事之行路難 正文 第五章
    張大狗對這兩個小狐狸恨之入骨,可是苦於不能動彈,在心中更是把張二狗看作了這兩個小狐狸的同黨,已經在心裡不知道發了多少次毒誓,要是他能夠自由行動,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三個敵人全部撕碎吃掉。

    可憐張二狗的一番心血,卻就這樣毀在了兩個小狐狸的好心辦壞事上。

    這一天,張二狗像往常一樣出去獵食,而兩個小狐狸吃過了早飯,閒著沒事溜溜躂達的又來到了季野草的山洞。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季野草倒是比較歡迎他們。一來他們都是胡家的嫡系子孫,將來肯定是家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就跟他們處好關係絕對不是壞事,二來兩個小狐狸必經年紀還小,被季野草奉承了幾句,就把長輩們教的許多修煉的竅門轉教給了他——季野草這樣自己摸索著修煉的妖怪,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得到正式的指點,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怎麼會不歡迎兩個小狐狸到來?

    小狐狸們來到洞中,看到只有季野草在,眼珠一轉,胡十七對季野草說:「季大哥,張二哥呢?你們自己炒得野草茶還有沒有?上次我們拿回去的我爺爺很喜歡,說是還想喝呢。」

    「有,有,有……」季野草一迭聲的答應。他們的爺爺就是胡族的族長,平時想要給他送禮可不是件容易事,聽到兩個小狐狸這麼問,連忙就去尋找張二狗做的那些野味茶。

    「季大哥,不如你給我爺爺送去成不成?我們在這裡等張二哥回來玩兒。」胡十七又說。

    「我……」季野草對於登胡家的門,心裡還是很惶恐的。

    「沒關係的,你就說是我們叫你去的嘛……」胡十九一邊說一邊往外推他,「就把茶葉給我爺爺就行了,他又不吃兔子……不是,他已經好多年不吃兔子了……」季野草是兔子精,卻是屬於狐狸們垂涎的食物,不過大家都作了妖怪之後,這樣單純為了吃而進行的爭鬥會減少罷了。

    季野草又磨蹭了片刻,終於還是抵禦不住親自去拜訪胡族族長的誘惑,最後還是出門去了。兩個小狐狸見他一走,馬上相互擠著眼睛,直奔地上躺著的張大狗而來。

    「喂,殭屍,你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殭屍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胡十七拿著一根籐條,在張大狗的頭上重重一敲:「快說你叫什麼名字?不然又要用水灌你了!」——這就是他們倆兄弟想要用來幫助張二狗的辦法,用強制的方式逼迫張大狗想起過去的事情。

    張大狗任由他們折騰自己,就是不肯開口說一句自己叫「張大狗」。對於這個兩隻小狐狸和張二狗整天在他耳邊嘮叨的名字,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應該說,他甚至對這個名字充滿了憎惡,因為這個名字,他吃了那麼多的苦頭。

    殭屍的心中卻是對於張大狗這個名字有種熟悉的感覺,不過他認為那是因為老是有人在他耳邊絮叨這個名字的原因。他還沒有發現自己這幾天中的變化,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在動腦子思考問題。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他在動用自己的腦子思考、分析著眼前發生的事情,雖然這對於幾天前的他來說,這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他現在的腦子還沒有靈活到能夠想到這一點。

    殭屍很認真地想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認為自己是被別的妖怪抓住了,而被抓住的後果多半是要被吃掉,這是他知道的抓獲獵物後唯一的處理辦法。

    得到的結論就是,張二狗他們要吃掉自己,所以應該盡早的逃走。

    於是張大狗一直在努力的思考逃走的辦法。

    這裡隨時都有人看著自己,想要逃走,就要先打倒他們,想要打倒他們,就要先讓自己能動。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先讓自己能夠自由行動。

    殭屍一次一次的試著打破季野草給他的法術束縛,可是每一次都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成功的時候,季野草就會再次出現,重新給他施加一次法術,這令殭屍暴躁極了。

    最後給了他機會的,還是兩個小狐狸自己。

    小狐狸們在洞中給季野草講解修煉的要訣的時候,忘記了地上躺著的這個殭屍雖然不能動彈,可是他的眼睛沒有瞎,耳朵也沒有聾,他看得見他們做的每一個動作,也聽得見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殭屍開始並沒有在意他們說的內容,可是那些字句自己鑽進他的耳朵裡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吸引著他聽了下去,並且牢牢的記在了腦子中。

    殭屍的體內有一種強大的力量。

    殭屍自己知道這股力量的存在,但是這股力量雖然在他的身體中,卻並不屬於他,他試過很多次想要調動這種力量,可是力量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自從聽到了小狐狸們說的口訣,他就趕到了這股力量那種不聽話的「倔勁」開始鬆動。

    因為季野草從來沒有系統的學過法術,所以小狐狸們把口訣解釋的那麼清楚明白,不僅僅季野草的理解毫無障礙,就連殭屍聽來也是明明白白。

    殭屍這幾天來一直在按照兩個小狐狸的方法嘗試著,今天看到小狐狸們把季野草騙走,他甚至有些失望——沒有季野草在,小狐狸們是不會說那些內容的東西的。

    小狐狸們玩累了,坐下來吃東西休息,一邊閒聊著:為什麼這個殭屍腦子這麼僵,就是不承認他自己是張大狗的話題。忽然,胡十七發現坐在自己的對面的弟弟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了。他是個反應敏捷的人,什麼也沒有問便跳起來像前一滾。

    猛撲過來的殭屍失去了目標,一頭撞在了被當作桌子的大石頭上,頓時山洞中塵土飛揚,亂作一團。

    「他怎麼忽然能動了?」胡十九直到這時才驚訝地叫出來。

    「我怎麼知道!還不快跑!」胡十七拉著弟弟就向洞口跑。他們兩個空有一肚子的知識,可是年紀實在太小,根本沒有辦法和這個殭屍抗衡。幸虧殭屍的行動向來緩慢,他們兩個趁著撞倒石頭桌子的張大狗還沒爬起來的空擋,應該還可以和他拉開距離。

    誰知當他們跑到洞口的時候,卻好像碰上了阻隔,一堵看不見的牆壁立在了洞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麼會這樣!

    兩個小狐狸驚恐地對視。

    這個時候張大狗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他們步步逼來。口中的低吼和路出的獠牙,都顯示著他想要幹的事情是什麼。

    「擋住洞口的法術難道是他弄得……」十七郎心裡驚恐不已。這個殭屍居然會使用法術了?難道是他身體中的那顆內丹開始被他吸收不成?要是那樣的話,現在的局面就太凶險了,他們倆兄弟本來就打不過張大狗,要是張大狗身體中的那枚妖狐內丹再被吸收了的話,恐怕要他們倆個爺爺輩的高手出馬,才能制服得了對方了。

    「十九,躲到我身後!」十七郎咬著牙瞪著殭屍,現在他沒有別的念頭了,只是希望這個殭屍剛剛學會使用法術,熟練度還不夠,在攻擊自己的時候,會忘記了支撐洞口的法術,讓弟弟有時間逃走。

    「十七哥,我們……我們跟他拼了吧……」十九郎顫聲說。

    「閉嘴!有機會你就給我跑!找長輩們來救我……萬一讓他把我們兩個都吃了,長輩們報仇都不知道找誰去,我們死的就冤到家了!」

    「那讓他吃我,你趁機跑……」

    「你給我閉嘴!」

    兩個小兄弟拉扯之間,張大狗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

    張二狗還沒有走到山洞,心中就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他不由扔下手中的獵物,疾步衝進洞中。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站在當中的張大狗,和他手中拎著的一個血淋淋的孩子。

    「十七郎……」張二狗驚叫一聲。

    胡十七臉上一片血肉模糊,身體軟軟的垂著,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弟弟胡十九倒是沒看到蹤跡,應該是在他的掩護下逃走了。

    張大狗把手中的孩子摔在地上,轉頭對上了張二狗。

    張二狗看著血肉模糊的十七郎,臉上除了驚愕,只剩下深深的憤怒:「哥,你幹了什麼!你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手!」這時十七郎的身體抽搐一下,似乎還活著這讓他微微放下了心。

    「如果你真的吃了這個孩子,他的家人會放過你嗎?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殭屍,鬥得過他們的大家族嗎!」他向張大狗厲聲責問,「大哥,你清醒一下嗎!你原來不是這樣的,變成了妖怪咱們沒辦法,可是你不能寧產不分好歹地胡亂吃……吃妖吃人啊,大哥,我不是要害你,我是為你好!」

    張二狗對於哥哥的「吃」的問題,其實並沒有多少出於正義的念頭去阻止,他幾次三番地阻止張大狗去吃人,除了離這裡最近的山村中居住有他關心的人這一條以外,最重要的還是,如果吃人傷人之後,人類的道士和尚等除妖能力的人會湧來消滅殭屍,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張大狗。而他出面破壞的次張大狗捕食妖怪,被捕食的一方都是在這片山林中有背景,有靠山的,換句話說,張二狗放走張大狗口下的獵物,為的不是行著積德或者他心慈悲,最終的目的,不過還是保護自己的哥哥,今天張大狗終於還是闖下了大禍,他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了,接下來的胡家的追殺,他們兩兄弟要怎麼面對。

    張大狗什麼也聽不進去。

    對他而言,這個老與他搗亂的人類現在某本上已經算是落入他手中了,除了食慾之外,一種難以言喻的仇恨之情在他的心頭激盪,使他恨不能馬上撲上去把對方撕碎。

    張二狗看到哥哥眼中的凶光,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僅僅救不了胡十七,他自己也要成為哥哥的獵物了。想到這裡,張二狗轉身就跑,與此同時,張大狗已經咆哮著撲了上來。

    張二狗想要逃出洞去的時候,遇到了和兩隻小狐狸一樣的遭遇——一個法術已經把洞口封了起來。

    哥哥會使用法術了!

    張二狗來不及思量這個令他震驚的問題,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抱住自己的性命。

    張二狗一直在四下躲避,靈巧地在狹窄的空間中閃來閃去,一邊口中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一些張大狗聽不懂,覺得無比厭煩的話語,張大狗憤怒的追趕他,對張二狗呲牙,可是此時的張二狗心中更加的氣憤,為什麼自己費盡了心機才壓下了胡家對哥哥的仇恨,他自己卻偏偏要再把事情鬧大,自己已經為他做這麼努力,可是到現在他卻對自己說的話一點最起碼的理解都沒有!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張二狗對著兩眼通紅地追近自己的哥哥,氣呼呼地吼叫:「你告訴我我還要怎麼作才夠!你告訴我!」

    張大狗也吼叫了一聲,逕直撲了上去。

    兩兄弟之間現在根本不能相互理解彼此的意思,不過當他們打在一起的時候,張大狗一心想置對方於死地,把對方變成一頓美食的情況下,張二狗依舊無法真的對他打得下去。當那層「茸毛」褪去之後,殭屍的臉已經越來越像人類,尤其是他的年齡似乎為死去之後而沒有增長,所以幾乎還是當年那個老實憨厚的鄉下少年──除了那雙充滿殺機的眼睛之外。

    「哥,你乾脆吃了我!吃了我算了!」當被張大狗抓住之後,張二狗大叫著,一種自報自棄的的情緒令他十疲倦,也許現在兩眼一閉,什麼也不再去管反而是件好事吧?「可是我告訴你,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到那個時候,就連我也不在了,沒有人會幫你!到時候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就是你想要回到現在,也回不來了……」張二狗盯著哥哥的眼睛這樣說。

    張大狗不想理會這些他聽不懂的話,他就知道食物就在眼前,應該一口咬下去,可是這個少年的眼神,卻看得他心中發毛……

    「是,是,是……」在胡家的庭院中,季野草正跟在一個老人身後,對他的指點連連稱是。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來到胡家之後,胡家的族長竟然親自接待了他(胡老頭:也不是我想自己接待啊,這不是家裡的大人小孩都跑出去,就扔了我一個老頭子自己在家嗎?)。而且這位一邊妖怪難得見上一面的胡氏族長,竟然是個風趣和氣地人,不僅僅沒有意思慢待季野草這個小妖怪的意思,反而很熱情地和他拉起了家常(胡十七:我爺爺見了誰都那麼熱情,他已經老的囉嗦了,只要能夠聽他說話並忍受下來,他就喜歡你。)。當季野草大著膽子想這位老人請教修煉上的問題的時候,胡老頭一點也隱瞞的就給他講解了起來,而且這一開口還大有難以收住之勢,滔滔不絕地一說就是大半天。

    「你這個小傢伙不錯,很有耐心,上進,不像我家裡的那些小兔崽子們,一聽見我要給他們要上課就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呵呵呵呵,不是說你啊……」

    就在他們閒聊之間,忽然一個孩子連哭帶叫得聲音從前面傳來,仔細一聽,似乎是在哭喊著「快去救我十七哥……快去……」

    季野草和胡老頭的臉色都是大變,慌忙趕了出去。

    胡十九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嘴裡還在大叫:「十七哥被殭屍捉走了,快去救他啊……」

    張大狗?

    季野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胡家的人匆匆趕到了山洞,卻只看到重傷的胡十七躺在地上,那個殭屍和張二狗都不知去向。

    胡十七的傷勢十分重,性命雖然無礙,可是氣管受傷,一隻眼睛也瞎了,整張臉孔被連抓帶啃的,弄得十分恐怖。一個原本清秀漂亮的孩子,這一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怪物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殭屍那?那個人類呢!!」胡十七的父親憤怒的吼聲震動了整個山林。

    季野草看著這發生在自己家裡的慘劇,整個人都呆了,直到胡十七的父親揪著他一頓搖晃:「你說,你說,你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他們去了哪裡?去了哪裡?」他才會過神來,呆呆地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二狗,二狗不是讓他吃了罷?二狗……二狗……」他深深喜愛那個執著的少年,這幾年間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現在看來,他很可能已經被那個殭屍哥哥給……「二狗……你怎麼這麼命苦啊……呵呵……」季野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找到那個殭屍的蹤跡了,他往西山去了。」一個狐族的少年從空中落下來說。

    「追,給十七報仇!」

    「追……」

    「殺了他給十七報仇!」

    狐狸精們群情激奮,季野草也應是跟了上去:「我要去給二狗報仇……他那麼護著那個哥哥,最後還是糟了他的毒手……可憐的孩子啊,一輩子一天好日子也沒過著……」

    狐狸精們見他悲憤難抑的樣子,誰也沒反對,就任他跟了上去……

    「南道友,請,請,難得您大駕光臨寒舍,蓬壁生輝啊。」

    「胡兄,你太客氣了,是我來打繞你的清修才對。」

    「哪裡哪裡,南道友平時可是請都請不來的,你師兄還好吧?說起來十幾年沒見過他了,自打上次咱們一起收拾了那個老熊之後,就一直沒有再見過面了。」

    「師兄一切都好,前些日子還叼念胡兄來著。」

    胡氏的族長與一個道裝女子坐在廳上,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往事。胡老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喜歡遊歷的妖怪,五湖四海的朋友結交了不少,現在年紀大了,心境也不一樣,喜靜厭動,最高興的事便是有老朋友來訪的時候,一起品茗,談天論地。這個女道士看來年紀不大,沒想到也是他的一個老朋友,兩人湊在一起相談甚歡。

    眼下,胡老頭子心愛的兩個孫子都受了傷,特別是十七郎的傷勢還十分的沉重,他的那隻眼睛已經是瞎了,即使用法術也無法補救。可憐這樣一個聰明俊美的少年,就此成了一個獨眼龍。除非他自己日後修煉有成,說不定還可以使眼睛重生,可是三五百年間是沒有什麼希望的了。

    胡老頭現在的心情自然是不佳之極,說著說著,話題也就轉到了這個山林中出現的那個奇怪的殭屍以及他的人類兄弟身上去了。由於眼前這位老朋友的身份,他倒是沒有怎麼貶低那個殭屍,而是一個勁的抱怨,為什麼一個殭屍會有機會吞食了那顆內丹,結果弄得山林不寧,自己的孫子也太頑皮,結果好了,害了自己不是。

    女道士對於他口中那個奇怪的殭屍很感興趣,連連地追問著。

    這時,頭上纏著繃帶的胡十九郎攙扶著深身包紮著藥布的胡十七郎,忽然闖了大廳進來。

    十七郎的一隻眼睛已經覆上了厚厚的藥物,但是即使多好的藥加上多好的法術,也不能令他這隻眼睛復明瞭。他身上其他的傷口也觸目驚心,法術接上的斷腿只休養了半天,當然還是不能行走,需要十九郎半扶半抱著才走上廳堂來。

    「爺爺,我求您一件事!」十七郎跪下大聲喊。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十九,你也起來!」看到兩個孫子傷成這樣又掙扎著跪下去,心裡當然心疼,連忙伸手把十七郎和十九郎都扶了起來,一邊對女道士解釋:「這就是我那兩個被一隻殭屍打成這樣的孫子!學藝不靜啊……十七、十九,給南道長見禮。」

    十九郎扶著十郎又要下跪,被女道士連忙止住了。

    「爺爺,我來求您一件事,求您放過那個殭屍吧!」十七郎拉著胡老者的衣襟哀求,「我的傷沒什麼大不了的,眼睛只要我下功夫修煉以後也可以治好的,求求您就叫族人別再為難他們兄弟倆了!」

    「是啊爺爺,您就饒了他們吧,是我不好,先去向他挑釁才使十七哥受傷的,您就重重的罰我吧!別叫叔叔伯伯們再為難他們了。」

    這兩個孩子竟然是來向族長為傷害他們的殭屍求情的,女道士聽了心中一動,饒有舉趣地盯著他們。

    「他把你們打成這樣,幾次三番地與我們胡家作對,你們反而替他求情!」胡老頭有點動怒地說,這件事已經不僅僅關於十七郎的傷勢問題了,更是有關整個家族的面子,整個家族在山林中的地位,威望的問題,要是這麼算了,胡家怕了一個殭屍的傳言馬上就會滿天亂飛,幾世的英名可就一敗塗地了。

    「可是爺爺,張二哥實在是很可憐啊!」十七郎實際年齡比張二狗大一些,可是他外表才是個十歲的孩子,張二狗又救過他,所以他一直喊張二狗作「張二哥」。他把張氏兄弟的故事講了一遍,唏噓著說:「爺爺,您常教導我們要兄弟友愛,視兄弟為手足,現在看到他們兄弟情深,難道您不感動?他們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您怎得忍心讓他們死在我們胡家人的手上?您真得要讓可憐的張二哥死不冥目嗎?爺爺,我求求您了,饒了他們,饒了他們吧!」

    十九郎也跪行到胡老者腿邊,拉著他的衣擺苦苦哀求。

    他們兩兄弟是真心的同情張二狗的遭遇,所以即使殭屍傷害了他們,他們依舊不願意族人殺害張大狗,讓張二狗的心願落空。

    一個年輕的狐狸精從門外跑進來,興奮地說:「堵住他們了,他們倆兄弟居然大搖大擺的呆在林子中,要不是那隻兔子精帶路,我麼還真想不到他們壓根沒有藏起來。」他看到十七郎和十九郎後更加興奮地問:「咦,你們倆小子能起來了?跟我去親手報仇怎麼樣!」

    十七郎和十九郎臉色大變,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和張二狗像親兄弟一樣的季野草,怎麼會反而去幫著家族中的人追捕他們,可是他們知道,張氏兄弟這一次真的是命在旦夕了,連忙又雙雙地跪下,給張氏兄弟求情。

    胡老者長歎一聲,他又不是鐵石心腸,聽了兩個孫子的話,對張家兄弟的怒氣也消去了一大半,對於兩兄弟的遭遇也深感同情,可是他身為一族之長,現在也是騎虎難下,胡家的威名總不能就這麼回在一個小殭屍手中。

    女道士看著他們沉默片刻說:「胡兄,讓我去看看吧?」

    那個傳信的年輕狐狸精不認識她,看向胡老頭,胡老頭卻是面露喜色說:「好,咱們一起去看看!」

    一個狐狸精的長劍刺來的時候,張二狗眼看著一個人影插進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那二話不說就惡狠狠地刺出的一劍,正正的貫穿了那個人的胸口。

    「季大哥!!」張二狗發出一聲慘叫,呆呆地看著季野草鮮血飛濺,頓時心中一片空白,除了發出淒厲地叫聲外,什麼事也作不了。

    周圍的狐妖們不明白,這個野兔精明明是一路領著他們尋找殭屍的,為什麼關鍵時刻卻忽然這麼做,一時都愣了片刻。林間空地上一片沉寂,只剩下張二狗:「季大哥,季大哥……」的慘呼。

    「我……」季野草勉強得睜開眼睛看著張二狗,「我本來……以為你……被吃掉了……」

    「沒有,我大哥沒有吃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把我帶回這裡來了,我想他也許是就要想起我的事情了!」張大狗帶著張二狗回來的,正是他們兄弟原來居住的那片空地,空地上的小屋早已不見了蹤跡,可是這裡的一草一木,張二狗還是那麼熟悉。哥哥能把他帶到這裡來,使得他心中增添了無數的希望,覺得哥哥可能馬上就要認識自己,就要想起過去的事了。

    就在張二狗滿懷希望地向張大狗喋喋不休的時候,胡家的追兵出現了。

    張二狗沒有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本來還以為山林這麼大,他們就算要找到這裡,也要用上一兩天,自己和哥哥應該還來得及逃走呢。

    胡家的人以看到他們兄弟倆,什麼都沒有說,互動兵器就衝了上來。張二狗平時跟著季野草學了些本事,也不過是手腳利落一些罷了,怎麼見過這樣的陣勢,當場就呆在那裡了,而那個狐妖竟然毫不客氣的就向他下了殺招。

    就在張二狗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季野草衝了過來,擋在了他前面。

    季野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就這樣要死了。他一隻手按著傷口,大口得喘著氣。

    「季大哥,你為什麼要來救我……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張二狗看到他的胸口血湧如注,怎麼也按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我本來……想要用哥哥……換取胡家人的信任的……我本來……以為自己說不定可以……可以……成為胡老爺子的弟子……報應啊,這是報應……我不該……帶他們來的……可是,我真地以為……你已經死了……我以為你死了……」

    「季大哥……季大哥……」

    不管張二狗怎麼呼喚,季野草的眼神還是越來越暗淡,終於失去了最後一份神采,接著他的身體驟然縮小,變成了寬大衣附中包裹著的一隻小白兔。

    「你們殺了我季大哥,你們殺了我季大哥……」張二狗想著那些妖狐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狠毒,他們怎麼可以聯合他們無緣無仇的季野草也殺死……

    「你們殺了我季大哥,你們殺了我季大哥……」張二狗想著那些妖狐撕心裂肺的喊叫起來。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狠毒,他們怎麼可以聯合他們無緣無仇的季野草也殺死……

    妖狐們可不管這些,季野草是自己竄到劍下的,他們可不會感到愧疚。張大狗和妖狐們爭鬥的期間,另一個妖狐又盯上了張二狗,看張二狗忽然抬頭,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盯著自己,那個妖狐立刻向張二狗撲了上去,舉劍向他頭上砍落。

    張二狗完全沒有抵抗的意識,只是雙眼冒火一樣的看著那個妖狐。

    長劍毫不停頓地劈下來。

    不遠外的張大狗忽然低吼一聲,不顧自己正受到的襲擊,一巴掌拍向那個襲擊張二狗的狐妖,為他解了困。

    「哥……」張二狗茫然地看著他,季野草的死與張大狗忽然救助他,都令他的頭腦中亂騰騰的。

    張大狗因為救援弟弟,背身後一個妖狐在這個時候給了他當頭一擊。這一劍雖然沒有把他的頭顱劈成兩半,但是還是把他的頭上開出了一條大口子。如果張大狗不是一個殭屍,這一劍已經要了他的命。張大狗因為受傷變得更加暴躁憤怒,回身就是一爪,雖然他和那個妖狐還有好幾步的距離,可是爪上帶出的力道竟然「茲」的一聲,在那個妖狐的胸前劃出一條長長的血槽,要不是距離遠,這一下子就可以把妖狐的心挖出來。

    「小心,他已經融合了那顆內丹!」妖狐捂著胸口連連後退,尖著嗓子叫起來。

    狐女七百年法力的內丹在張大狗身體中已經沉睡了好久,現在卻有了要跟他的身體融合的跡象。張大狗自己不能明白這種變化的意義,只是感到身體中有一股力量在向外擴張著,似乎要把自己的身體撐開一樣。四肢都充斥著這樣的力量,使得他更加想要撲上去,與這些正在攻擊他的妖狐廝殺。憑著他這種不顧死活的廝打,身邊圍上來的妖狐又被他傷了好幾個。

    這時的狐妖們也都紅了眼,向著兩兄弟潮水般的撲了過來。

    張二狗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沒有生機了,絕望之餘便失去了抵抗的慾望,呆呆的站在那裡,任由身邊張大狗與狐妖們廝殺。張大狗記起他這個弟弟和季野草的死,兩件事情一起發生,已經是這個少年陷入一種無法思考的狀態,不管身邊的激戰多麼慘烈,他就是抱著季野草的屍體,那麼呆呆得一動不動。幸好狐妖們對沒有什麼本事,明顯已經放棄了抵抗的張二狗放鬆了攻擊,目標全集中到張大狗身上,張二狗才能活到現在。

    爭鬥之中,張大狗與妖狐們的差距慢慢顯現出來,他空有一身法力卻不會應用,在妖狐們輪番的攻擊下,已經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劍,也幸虧他的體格強健,才勉強支持下來,不過倒地待斃也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他不行了,加把勁!」

    妖狐們又砍傷了張大狗一條腿,紛紛吆喝起來。

    張二狗這個時候才猛地醒悟過來,撲到張大狗身後,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遮擋刀劍:「你們殺了我季大哥,還要殺我哥哥,我,我跟你們拼了……」

    這時,那個負責傳信的年輕妖狐匆匆趕來喊:「大家都住手,族長親自來了!」

    胡老頭和女道士一前一後走了過來。他們已經在旁邊觀察了一陣子,直到現在才現身制止了這場爭鬥。

    女道士向胡老頭問:「胡兄,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置如何?」

    胡老頭揮揮手:「你去辦你去辦,讓他們快點消失,省得我看著他們心裡有氣。」他已經猜到女道士是要救下這兩兄弟了,故而有此一說。

    女道士走過來,狐妖們紛紛為她讓開道路,張大狗看著這個新來的「敵人」,沒頭沒腦的便撲了上去,女道士本來寧靜的面容忽然一沉,兩道凌厲的目光直射張大狗,本來即無畏懼感,也不知道退縮的張大狗被她的眼神罩住,不知為什麼竟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懼怕,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緊接著,女道士的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張大狗即熟悉又陌生的氣息,他對這種氣息彷彿十分親切,又彷彿有種戒備,張大狗的心頭一片茫然,呆呆地任由女道士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道長,大仙,別傷我哥哥。」張二狗見勢不妙,撲到女道士的腳下,雙手拉著她的衣擺哀求。

    女人的心腸總是軟一些的,希望自己的哀求可以打動這個連胡氏家族都恭敬有加的女道士讓她饒放過張大狗。在張大狗傷了胡十七郎之後,這個可能已經很渺茫了,他還是不想放棄最後一線生機,季野草已經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哥哥,他無法承受在一天之內失去兩位兄長。

    「仙人,我哥哥不是壞人,他是被那個妖狐的內丹燒壞了腦子,仙人,您發發慈悲,別殺了他!我哥哥真的是好人,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你們要報仇就殺了我吧!求您放過我哥哥。」

    女道士看著張二狗,目光柔和下來:「他都這樣了,你還認他是兄長嗎?你不害怕嗎?」

    「他是我哥哥,他永遠是我哥哥!不管他變成什麼樣,這都不會改變!我害怕他,因為我怕他會傷人,因為我知道我哥哥是個多麼善良的人,他一定寧願死也不願自己去傷害別人。可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的啊,他死了之後還拚命地保護我這個無能的弟弟啊,道長,您是出家人,您一定悲天憫人,有一副菩……有一副神仙心腸(想到對方是個道士臨時改口,收回了「菩薩」這個名號),您就饒了他吧?」

    「我饒了他之後,他再去害人又怎麼辦?胡家的十七郎你也認識,他還算運氣好,沒有丟掉性命,如果下一次他的『獵物』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呢?我饒了他,豈不是害了別人,害了那些可能被他傷害的無辜。」

    「不會的,他一定不會再胡亂傷人了,他剛已經認出我了,還拚命地保護我,我哥哥已經明白過來了,他的腦子已經好!他以後不會再傷人,而是要和我一起回家,去過太太平平的日子了!」說到這裡,張二狗激動的泣不成聲。

    女道士看著張二狗,這個少年為了救兄長,以一介凡人之身,半點法術都不會的情況下,居然敢站出來與一大群妖狐爭鬥,這份勇氣很令她佩服,而剛才她也確確實實看見了,那個殭屍的確在戰之中,一直在保護著這個少年,難道世間的有這樣的事?一個殭屍,還能記得做人時候的事?

    這不可能!

    女道士有點失態地向前走了幾步,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張大狗來。

    殭屍是屍體受地氣、彌氣、陰氣……等等條件侵蝕所產生的變化,應該說,發生變化的只是某種生物的屍體,而不是那個生物本身──因為那個生物已經死了才會產生這些變化,也就是說,變成殭屍的,只是一具無知無覺的臭皮囊,與生前的那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也許有些殭屍可以感受到生前的某些情景,可是還保有生前記憶,生前情感的殭屍,這個見多識廣的女道士也沒有聽過見過。就連她自己也僅僅是憑著一件上古神器,保留了一分神智,記得自己是個人而已。可是前生那個名叫秦素秋的女人的事情,對她而言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的一生,另一個人的際遇,她即不會因為那些而傷心,也不會因為那些而感動。

    可是這個殭屍為什麼與眾不同?女道士看看張二狗,看看張大狗,忽然說:「好,你們即然手足情深,我就如你所願,以你的命同胡家抵罪,饒了這個殭屍。」說著一掌向張二狗當頭拍下。

    張二狗閉目待死,張大狗卻吼叫一聲撲了過去,對著女道士就是一口,女道士手掌一翻,重重擊在他的胸口,把他打飛了出去。

    「道長,您說了用我的命相抵,別殺我大哥!」張二狗跪行著上前,抱住了女道士的腿不讓她追擊張大狗。「道長,您殺我吧,別殺我哥哥。」

    女道士見張大狗掙扎著著爬起來,還想向自己撲來,微笑著點頭:「果然是兄弟情深,好,我給你們一個兩個都可以活下去的機會,你們可願意拜我為師?」

    「什麼?」張二狗一時被這與剛才截然不同地態度弄的一頭霧水,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而周圍的狐妖們也發出了驚歎,這個女道士的修行獨闢蹊徑,在妖怪們之中還是有一定的名氣的,她主動開口收徒弟,對張氏兄弟而言,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了。

    見張氏兄弟不回答(其實張二狗是不知怎麼回答,張大狗卻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又怎麼回答),女道士看了一圈周圍的狐妖們說:「你們不答應,我自然也不能勉強,不過……」

    張二狗明白她的意思是在說,如果自己和哥哥不拜她為師,她就會轉身離去,而這些狐妖是決不會放過自己兄弟的。如果作了她的徒弟,她自然會為徒弟出頭,以她出場時狐妖們的態度看來,她要救自己和大哥,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張二狗左右一衡量,也顧不上去仔細思考這個女道士什麼來歷,什麼人物了,連忙跪下說:「願意,我們願意,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哥,你也來……」他伸手去拉張大狗一起磕頭,卻被張大狗呲著牙嚇得縮回了手。

    「師父,大哥他腦子不清楚,您別怪他,您……」

    「我知道,他不是自己想這樣的。」女道士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地看著張大狗,「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不會願意變成一個殭屍的。」

    「道長,您這是……」一個妖狐終於開口了,「他是我族的仇人,剛剛傷了十七郎,打瞎了他一隻眼睛。」

    「我知道,就是十七郎和十九郎求我來救他們的。」

    「什麼,他們……」張二狗和妖狐們一起叫了出來。

    「十七郎是個好孩子,將來他一定會有一番成就的,他自己都不把那點傷放在心上,你們就更不必介懷了。」女道士明顯是站在新收的徒弟一邊說話了。

    「南道長,這個殭屍狡猾,冷酷,而且吃了顆大百年的妖狐內丹,如果任由他這麼下去,將來會成為一方的大患的,您要救他,難道不怕他將來羽毛豐滿了,連您也管不住他。」

    「不會的,我看的出他現在還在人與殭屍之間掙扎,只要作師父的好好教導,他不會走到邪道上去的。」女道士十分自信地說。

    「道長,他可是只殭屍!」好好教導一隻沒有腦子的殭屍,這個說法真是新鮮。

    女道士淡淡一笑,向眾人說:「我也是一隻殭屍……」在一片的愕然之中,她一揮手,一道光茫罩住張氏兄弟,師徒三人一起消失在光茫之中。

    張二狗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了一名道士。

    對了,他現在的名字也不叫張二狗,而叫做「張義」,而他的哥哥張大狗,也改名叫作「張格」。據師父說,「格」是殭屍的頂級形態,那代表了師父對哥哥的期許。

    現在的他一身道袍,正在道觀的小院落中一邊掃地,一邊偷眼打量廂房。師父與大哥在裡面已經好半天了,還沒有出來。

    「師叔……」一個中年道人從院門外走進來,向他行了個禮,「師祖在找師叔祖,請她過去一下。」

    中年道人口中的師叔祖,指的就是張氏兄弟的師父,女道士南羽,而師祖則是這所道觀的主持,門派的掌門人,玄機道長。

    張二狗來到這裡才知道,自己的年紀不大,在這個道觀中的輩份到是不小,除了玄機道人的幾個徒弟,其他的道士見了他多半都要行禮,稱上一聲師叔。而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師父,其實已經六七十歲,是個修煉有成的殭屍。

    原來師父真的是個妖怪。

    張二狗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宛若神仙的師父是個殭屍的事實。不過這也給了他更大的希望,師父身為殭屍可以修煉成今天這樣,大哥應該也可以有這麼一天吧,而且有了師父的指導,這樣的日子應該越來越近了。

    「師父和大哥……和師兄在裡面。」張二狗連忙回答對方的話,這些道士輩份雖然比自己低,可是不論是年齡還是本事可都遠遠大於自己,他絲毫不敢對他們擺長輩架子。

    中年道人又向他行了個禮,才走向了廂房。

    張二狗又低頭開始掃地,他雖然也算是道門子弟子,可是一來對道法沒有天份,二來年齡已大,過了最佳的修煉時期,所以除了學幾卷道經之外,最拿手的就是掃地、洗衣、種花種樹,收拾打掃,服侍師父和哥哥,幸虧師父與師伯他們是分開居住的,只帶著他們兩兄弟另住在這個小院落中,不然憑著那一大群的晚輩,這些雜活怎麼也輪不到他來作。

    「師叔祖,師祖有請。」

    中年道人的話音剛落,廂房的門便打開了,南羽道長緩步走了出來,在她身後,張大狗還盤膝靜坐著。「我知道了,張義,好好守著你哥哥,不許他出去亂走!」吩咐過後,她隨著中年道人揚長而去。

    張二狗看著哥哥陷入了沉思,甚至忘記了揮動掃帚。

    本來以為哥哥的神志已經恢復了,他已經記得自己這個弟弟了,誰知道後來才發現,是自己高興的太早。

    張大狗在那次與妖狐們的爭鬥之後,就漸漸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對這張二狗時不時地呲牙咧嘴,躍躍欲試的想要把這個人類當作食物。不過有南羽在一邊壓制,他沒有辦法得逞而已。

    張大狗對於南羽十分的恭敬。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尊師重教——原來的那個少年張大狗,因為生在農家,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對於有學問的人總是十分的羨慕與敬仰的,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全遺忘了那種感情——而是因為殭屍對於同類之間的強弱之分是很注重的,法力低的殭屍,自然而然會畏懼並且服從法力高的那一方。張大狗感受到了南羽比他強大,所以他就接受了南羽可以管理他。

    南羽帶他們回來之後,並沒有像張二狗想得那樣,馬上就教導張大狗法術,而是讓他每天跟張二狗一起讀書識字,另外就是經常性的用自己的法力調節他體內的力量,說是要壓制那顆內丹給他帶來的副作用。

    不管怎麼說,來到師父身邊的這段日子,是張氏兄弟自打父母去世之後,最幸福寧靜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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