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忽然降臨,使得人的頭腦募然間就清醒了起來。
心中帶著強烈的不祥預感,飛朗醒來的時候,已經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沉重的難以張開,而四肢更像是被什麼緊緊束縛住了一樣無法移動。出生在那樣一個特殊家庭中,飛朗從小就在接受嚴格的訓練,他的軍旅和傭兵生涯使得他的感官即使在休息的時間也很敏銳,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這樣的麻木過。
這時,耳邊似乎又傳來了娜兒的喊叫聲,飛朗感到心裡越發的緊張,於是掙扎著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就明白自了的處境有多麼的糟糕,因為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修安公爵的面孔。
飛朗看到自己依舊身在迦魯的住所,可現在,站在這個房間裡的卻不僅僅是迦魯一個人,在七八個侍衛擠得滿滿噹噹的房間裡,飛朗看見了修安公爵正得意洋洋地笑著。而娜兒被鐵鏈鎖住了身體,正奮力掙扎著想要向他衝去。
飛朗自己身上也緊緊地纏著鐵鏈,層層地鎖住了他的四肢。
用力拉扯著身上的鐵鏈,飛朗憤怒的咆哮著。可是這些鐵鏈十分的結實,而且飛朗得體內不知道中了什麼毒素,使得他的魔力和體力都沒有辦法使用,身體處於一種軟綿綿的狀態。
看到飛朗已經醒來了,修安公爵把注意力從娜兒身上轉移了過來,向著飛朗做出了一個文雅的笑容:「鐵鋒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究竟想幹什麼!」飛焰用力拉扯著身上的鐵鏈,憤怒地向修安公爵吼叫。
修安公爵對他垂死掙扎不屑一顧地一笑:「鐵鋒先生,你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中,再來說這些污辱人的話不覺得沒意思嗎?」
「你本來就是卑鄙小人!無恥!下流!人面獸心!」娜兒在旁邊氣呼呼地大聲叫著,他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對修安公爵破口大罵,本來都已經罵得快沒有詞了,現在有了飛朗地加入,她就又開始叫罵起來。
娜兒的待遇比飛朗好一點,用來捆綁她的鐵鏈僅僅鎖住了她的雙手,她的腳還是可以自由的活動的,於是就不停地抬腳作著飛踢的動作想要襲擊修安公爵,修安公爵一直在她的身邊轉悠,卻不敢靠近她就是這個原因,娜兒的攻擊可不是花拳繡腿。
樂樂在娜兒不遠的地方,他的身上倒沒有被捆綁,大概修安公爵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他這樣病怏怏的一個小奴隸放在眼裡。現在的樂樂處於一種昏迷狀態,要是對飛朗他們三人使用的迷藥類東西是同一種的話,那麼他們醒來的次序也就說明了他們不同體制的抗藥性。娜兒顯然是三個人中最好的一個,甚至勝過了身為半獸人飛朗。
飛朗看到迦魯現在就站在樂樂的身邊,用一種充滿了貪婪的目光盯著樂樂,並且「愛撫」著樂樂的身體。毫無疑問的,飛朗他們身中的藥物,肯定也是出自他的手筆。飛朗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和修安公爵串通起來的,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就設好了這個局等著自己跳進來。
飛朗知道這個時候叫罵沒有任何用處,所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開始思索前因後果。
其實飛朗心裡很明白修安公爵對娜兒得貪婪不會輕易的消失,所以他一路上都保持著警惕。可是當他們離開了修安公爵的領地,這種警惕就因為樂樂的病情的發作而漸漸的減弱了。等到聽說了迦魯的名聲之後,飛朗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要找他幫忙治療樂樂,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想當然的認為屬於修安公爵的人馬的話,是不會居住在修安公爵敵對的勢力地盤上的,至少一個神職人員不會。
見面之後,迦魯的那些怪癖和他對於醫療技術的執著,再一次令飛朗放鬆了對他的警惕,因為飛朗打心底裡認為,一個執著於某種技術的人,是不會輕易的去做卑鄙的事情的,特別是迦魯還是一個神職人員,他更不會一邊研究救人的醫術一邊去害人了。等到迦魯說他要跟著飛朗他們一起走的時候,飛朗幾乎已經完全的消除了戒備,心裡還在為能夠得到一個不錯的夥伴而感到高興。
其實自己就是這樣一步步的走進這個圈套中來的,修安公爵就使用了這樣的辦法,一點點地令自己放鬆警惕,然後被他一舉抓獲。
「修安公爵,你到底想怎麼樣!」事到如今,飛朗知道自己是很難逃脫了。修安公爵就要做一件「大事」,這種時候即使得不到太陽帝國的支持,他也一定不會想要與太陽帝國成為敵人的。這就是他讓飛朗他們離開他的地盤才下手的原因吧?畢竟飛朗要是在別人的勢力範圍中失蹤,他盡可以放出風聲,說飛朗已經與他結盟,就是因為與他結盟之後,才會被他的敵對勢力所殺害的。說不定他還會來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向太陽帝國保證他會為飛朗報仇什麼的。
相信只要飛朗死在修安公爵的敵對勢力手中,飛朗的父母就算是再怎麼不願把掌握的勢力用在私利上,也會衝冠大怒,不顧一切的來為幼子報仇吧。當然,這些事情的前提,就是飛朗要死掉。要是飛朗活著回到他的祖國,那麼有了今天的這一場遭遇,太陽帝國必然會成為修安公爵的敵人,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一個像修安公爵充滿了野心和計謀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處於那種不利的境地呢?
飛朗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修安公爵既然走出這一步,也就說明了,他不會讓自己活著離開了。
想到這一點,飛朗心中不由黯然。
他還很年輕,當然不會甘心就這樣面臨死亡,可是他從離開家選擇了傭兵這樣的道路的那一刻,也已經有了自己隨時有可能面臨這樣的處境的可能。
可是娜兒和樂樂他們怎麼辦?這一切會發生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難道他們就應該受到這份連累!
特別是娜兒,自己親口發誓要把她送回到楚君身邊的,現在卻讓她落到了修安公爵的手裡,自己的誓言究竟算是什麼。
飛朗的心裡各種念頭紛亂不已,可是卻也難以找到解決的辦法。他雖然理智聰穎,但是從前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畢竟缺少真正的經驗。
修安公爵看著他,面露微笑,他知道這樣一來,這個很有潛質的青年,在日後就永遠也不可能再成為他的威脅了。飛朗和他不是一路人,這一點修安公爵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並不希望看到飛朗以後的成長,要是飛朗在將來成為了太陽帝國的實權人物,對他的發展並沒有好處。這次借這個這個機會,一來得到了娜兒,而來除掉了飛朗,三來還可以接著飛朗的死對敵對勢力進行打擊,確實是依據三得,令他很滿意。
「臭老鼠,騙子,下流的蛤蟆……你到底想幹什麼!」
飛朗的問題修安公爵可以用心照不宣的眼神來回答,可是娜兒叫喊聲他就不能同樣的面對了。他轉身衝著娜兒一臉誠懇地說:「娜兒,你應該最清楚我的用意啊。我所作的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你嗎?你知道我來到這裡,對我而言意味著多麼大的危險嗎?你知道我這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向你表達我的真心嗎?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感動?」
「你真的死了的話我一定會感動得不行的!」娜兒向修安公爵吐著口水,「快點去死吧,你這個臭老鼠!」
「娜兒小姐,我不得不說,你現在的舉止是很不符合公爵夫人的身份的,我希望你能夠盡快的改正過來——在我們的婚禮舉行之前。你看,雖然你是這樣的無情,可是我依舊為你保留著正妻的位置呢。」修安公爵面對娜兒的辱罵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反正娜兒現在已經是他的俎上之肉了,他沒有必要破壞自己的形象,相信娜兒那種粗魯和無禮的言談舉止,在到達了自己的領地之後,很快就會被改正過來的。
「誰要做你的夫人,我絕對不會嫁給你這隻老鼠的!」娜兒信誓旦旦地說,「要我嫁給你,我寧願嫁給飛朗那樣的狗!」在娜兒看來,修安公爵不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像極了那些鬼鬼祟祟,專門打著壞主意的老鼠,在她的眼中,狗再不招貓喜歡,至少還是一種堂堂正正的動物呢,老鼠簡直就一種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難怪貓看到它們就想消滅掉。
修安公爵臉冷了下來,在他這種自認為高貴的人心目中,被與半獸人放在一起比較本身已經是一種很大的侮辱了,更何況在娜兒的心目中,他的價值還明顯的不如飛朗這個半獸人:「娜兒小姐,你是覺得,這個半獸人和這個奴隸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或者說,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的緣故不殺他們?」他用一種戲弄的眼神看著娜兒,讓娜兒想起了她自己看著老鼠的時候。
「娜兒,你最好不要一再的使我失望……」
修安公爵的手按在飛朗的脖子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娜兒的身形忽然急速晃動,在旁人的眼中,這個少女的是似乎在瞬間縮小,用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一下子就脫出了那些鐵鏈的束縛,然後,她的抓過那條本來捆綁著她的鐵鏈,向著身邊守衛著的護衛們掄去,然後在一名護衛被她這樣既如閃電般的動作迷惑,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打倒的情況下奪過了對方腰間的匕首,然後滑步上前,對著修安公爵的背心就刺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旁觀者。修安公爵在發掘了娜兒的動作道娜兒的匕首刺中之間,僅僅來得及做出了試圖閃躲的縮頭動作,然後就被匕首上傳來的巨大力量推入了他面前的飛朗懷裡。
娜兒一擊得中,卻沒有聽到對方的慘叫或者看見血光飛濺,而是聽到了錚的一聲長響,知道這是因為對方的外衣下穿著護身的鎧甲的緣故,她也不氣餒,飛身錯步,匕首緊接著橫劃向修安公爵的咽喉。
這一次修安公爵總算是緩過口氣來,手按在飛朗的咽喉上大喊:「再上前我就殺了他!」
娜兒一怔,一臉不甘心地停住了腳步。
「娜兒,殺了他……」飛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修安公爵摀住了嘴。其實剛才,娜兒幾乎是肯定可以殺死修安公爵的,而修安公爵卻不一定有機會在自己斷氣之前把飛朗殺掉。不過娜兒同樣是有著經驗不足這樣的缺憾,她沒有敢於去爭取那瞬間的機會,失掉了這次最好的時機。
修安公爵感到自己的汗水沿著臉頰一直淌到了脖子裡。
他有生以來經歷過的危險數不勝數,經歷過的刺殺事件也不下數十次,可是剛才的那一瞬間,卻是他今生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修安公爵知道娜兒有極好的身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被種精心培養的暗殺者才擅長的技巧。
修安公爵和飛朗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他們都看得出,娜兒剛才的施展的那一連串的技巧,都是專門用於暗殺的方法。那種靈巧和果斷,以及毫不遲疑、不留餘地的連殺氣都不流露的攻擊,無不說明了施展者那種對技巧的熟練以及對對方生命視如草芥。修安公爵無法想像,什麼人會把娜兒這樣的女子訓練成一個暗殺者,她的外貌和她平時展露的性格,簡直和平凡、冷酷的暗殺者南轅北轍。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來歷?她的那個據說是大魔法師的主人,又是什麼來路?修安公爵第一次感到,那個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楚君」,正在緩緩得向他施加著壓力。
修安公爵的護衛們經過短暫的驚愕之後,已經圍了上來,有的用兵器抵住了飛朗和樂樂,有的護衛在了修安公爵的周圍。對於這些千挑萬選出來的侍衛們而言,剛才的失誤可是說是他們一生的侮辱,而且這樣的侮辱還是來自一個外表看起來天真爛漫的少女,這讓他們在受不了之餘,也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修安公爵推開那些護在他身前的侍衛,從娜兒的表現他看得出來,只要飛朗和樂樂還在他的手中控制著,娜兒就不可能在反抗了。
「娜兒小姐,」修安公爵來到娜兒面前,不過還是小心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為娜兒雖然垂下了手中的匕首,但是還是一副打算撲上來咬他的樣子,他絲毫不懷疑娜兒會執行這個打算的可能性。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所作的一切,全是為了你吧?」
娜兒狠狠地瞪著他。
「你知道飛朗的出身不一般,我這樣作,無疑是得罪了太陽帝國的高層,這對我長久以來追求的一切會有多麼大影響你明白吧!可是為了你我這些都可以去作,為什麼你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誰相信你啊!像你這樣的人只會為了自己,別的你才不會考慮呢!」娜兒冷笑。她雖然單純一些,可是也不至於會去相信,我作的一切全是為了你,我對你作的一切全是因為愛你之類的話。沒有人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即使那些是「為了」別人所作的,其實也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心底的渴望而己——這是楚君常常說的話,主人說的不會錯的。
「娜兒,我為了你,不惜得罪太陽帝國,不惜以身涉險來到這個地方,甚至可以不計較你的身份要娶你為正妻,不惜為了你讓跟了多年的屬下心寒,你為什麼依舊這樣鐵石心腸!為什麼?」修安公爵看著娜兒對自己一臉的厭惡,情緒越來越激動。
他為了娜兒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竟然會心迷意亂到了這種地步,他自己也感到難以置信,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有多麼想得到娜兒,所以他就必須要得到,他決不會放過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從小到大,即使不靠他高貴的出身,僅憑他本身過人的才能與天資,他也從來沒有遇見過不如意的事情,他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先例。
在他為了自己的「大事」收攬人材的過程中也是如此,不論是多麼高傲的人材,只要他不惜屈尊交好,慢慢地對方都會被感動,畢竟一個高等貴族的低姿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經足以令對方受寵若驚了。同樣的,一句「大家都是平等的」這樣的話,就可以令很多渴望自由的奴隸把性命都交出來。以退為進,這是他向來習慣於使用的手法。
可是,這一套萬試萬靈的手法,在娜兒身上卻完全起不到什麼作用。
修安公爵發現自己對娜兒種種的關切,種種的忍讓,種種不及身份的給予,全被娜兒當作在看小丑表演一樣的不屑和嘲弄著,這讓他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也讓他對娜兒的無情和辜負深深的怨懟。如果說,開始的時候,對于飛朗的身份他還有一絲顧忌的話,剛剛傳來的信息已經把他的這最後一抹的顧忌打消了。既然飛朗對他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怎麼可能讓娜兒飛出他的手心。
「娜兒,我不會強迫你的,我要你自己答應作我的妻子。」修安公爵嘴裡這麼說,眼睛卻盯著飛朗,「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讓這個狼人在你面前被五馬分屍,讓那個小奴隸被那個詛咒折磨致死。」
娜兒眉頭一揚:「你敢!要是他們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把你放進老鼠洞裡,讓老鼠一點點把你吃掉!」
本來她已經落在修安公爵的控制之中,這樣的威脅對修安公爵而言實在是應該無關痛癢。可是看到了娜兒之前展現的伸手之後,她這些話的份量卻不由得加重了。只要娜兒還活著,只要修安公爵不能控制她的心靈,那麼即使修安公爵殺了飛朗他們,又怎麼能保證不遭受娜兒的報復呢?一個有著娜兒這樣身手的敵人已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更何況在她的身後,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的大魔法師。
畢竟由於這個世界上魔法師數量的稀少以及這個職業成員們本身的故作神秘,使得魔法師這樣的身份即使在擁有魔法師隨從的修安公爵眼中也帶著神秘,能夠把娜兒這樣的女子訓練成一個暗殺者,誰能預料這樣的一個魔法師還藏著什麼樣的可怕實力。
修安公爵第一次因為今天的事情有些後悔,也許自己太操之過急了,雖然已經把飛朗的存在能夠引起的利害關係細細的推敲了數次,可是卻一直沒有打聽過關於娜兒得來歷以及她那個被飛朗十分推崇的主人楚君的來歷。在暗中潛伏著一個大魔法師敵人的話,實在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修安公爵搖搖頭,這麼多年以來,他對於大陸上知名的強者,出色的青年一代,甚至各個行業中的佼佼者都有詳盡的調查資料,一個大魔法師可不是一天可以成長起來的,也不是像戰士一樣,自己隱居訓練就可以提高,魔法師需要老師的教導,優秀的魔法人才在開始學習之初就會成為他的老師炫耀的資本。而且魔法師的訓練需要很多輔助的材料,這些都是要在與外界有傑出的情況下才能取得的。
這個大陸上要是真的有一個名叫楚君的大魔法師,即使自己沒有他的資料,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的。
想到這裡,修安公爵的心定了下來。
反正娜兒已經在他的手中了,再怎麼樣還不是隨他的心意,只不過他的驕傲不容許他用強迫的手段佔有女性——在他看來,僅僅需要他的一個眼神,女性就應該對他投懷送抱才對——他不屑於僅僅佔有一個女人的身體,他要讓娜兒心甘情願地嫁給他才算是稱心。
「娜兒,我再說一次,我對你的心意是決無改變的。我的妻子的寶座也只給你一個人,你只要答應我,我總有一天可以把整個世界捧到你的面前,可是,如果你繼續這樣一再地傷害我的感情,那麼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哼……」娜兒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扭開頭不去看他那張令人感到噁心的面孔。
「我可以保證不殺飛朗和樂樂……」修安公爵故意加了一個停頓,等到娜兒把注意力轉回到他的身上才繼續說,「但是,你必須嫁給我,作我的妻子。」
「娜兒,不能答應!」飛朗大聲說,「你還要回到楚君身邊去,不能答應這麼卑劣的人!他連碰你的一根手指頭都不配!」
娜兒對於結婚這一類的事情到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概念,不就結婚嘛,回頭再離婚就是了。結了離離了結,這有什麼奇怪的,電視上的人都是這樣的。主人以前還想和那個討厭的男人結婚來著,當時萬般絕望的娜兒,可是在心底裡期盼著他們結了之後趕緊離婚的,離婚可是她那個時候唯一的指望了。
「和你結婚就放了飛朗他們嗎?行,我可以和你結婚!」——然後就打得你跟我主動離婚,這好像是叫做家庭暴力吧?看電視的時候,那些渾身是傷的女人都是哭著要和丈夫離婚的呢。
「娜兒……」飛朗真的沒有想到,娜兒為了救他們兩個,竟然會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下這樣的條件來。自己還說要保護娜兒直到把她送回楚君身邊,現在呢,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反而娜兒犧牲來保護自己。飛朗從來沒有這樣的懊惱過,他真的恨自己的放鬆和疏忽,明明知道修安公爵這樣的人會作出怎樣可怕的事來,為什麼自己還存著種種的僥倖呢。
不過現在也不是後悔就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了,要好好想想怎麼辦才能讓娜兒平安。
修安公爵也沒有想到娜兒會答應得這樣乾脆,他當然也知道,娜兒絕對不是忽然就被他的感動,想要真的嫁給他了。在這個世界上,離婚這樣的事情雖然也不是絕對沒有,但是也是很罕見的,修安公爵當然不會想到娜兒的想法是想在婚後動用家庭暴力強迫他離婚,而是想到了,要是沒有新郎,婚姻當然就是不存在的了,修安公爵深深的以為娜兒此時一定是在想著要怎麼殺掉他。
修安公爵露出一抹冷笑,招手叫過了一個跟隨他而來的隨從。這個隨從的裝扮與別的隨從達不相同,娜兒看了倒是沒覺得什麼,飛朗卻不由得感到心中一緊。
修安公爵從那個隨從的手裡接過一樣東西,向著娜兒一揚:「不過你要先和我簽訂這份靈魂契約。」
「簽就簽。」娜兒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關於做生意不簽合同的危害,楚君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家裡說起,娜兒當然也就聽得多了。而且她也知道,只要下定決心扯破臉皮,撕毀合同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反正娜兒本身就擅長撕破別人的臉皮,到時候把他的臉和合同一起撕破,然後在他到法院起訴的時候,自己早就逃走了。
「娜兒,那是靈魂契約,不能簽啊!」飛朗叫了起來,「修安,你竟然想用強迫的手段逼娜兒簽定靈魂契約,大母神會懲罰你的!」
「我怎麼回用強迫的手段呢?這一切都會在娜兒小姐自願的情況下進行,大母神的神官會證實這一點的。」修安公爵帶著胸有成竹的笑容說。
飛朗盯著那個神官打扮的隨從,直到修安公爵從一開始就把這一切準備好了,他只是在一步步的逼著娜兒走道他設定的框架中而已。
「娜兒,靈魂契約,是直接用靈魂為誓言訂下的契約,如有違背,懲罰將直接作用於靈魂。也就是說,你的靈魂將承受無窮無盡的折磨,直至完全消失,這是以大母神之名訂立的契約,即使其他的神明也沒有辦法解除。你不能答應這樣不公平的事情!」飛朗知道娜兒不通世事,她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靈魂契約是什麼東西,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靈魂契約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約束力。
「喔……」娜兒果然恍然大悟地點著頭,「就是不平等條約嘛,不過是神訂立的就是了。」不過既然叫不平等條約嘛,就是勢力大的一邊說了算,神這種東西勢力那麼大,他們訂立的條約一定就是不平等條約了,沒什麼好奇怪的。反正最後都是要撕毀的,和誰定根本沒關係。那個神那麼厲害,有本事來咬我啊!「那又怎麼樣,我才不在乎呢。」娜兒對著一臉得意的修安公爵冷笑。
「大母神在上,這份契約將由她的神官來見證,我不會強迫你鑒定,因為那會違背了大母神的意旨……」修安公爵一邊解說,一邊看著娜兒的神色,「娜兒,你要明白,這是一份只要簽訂了就絕對不能違背的契約,而我們要簽訂的契約內容就是:你必須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並且一生一世忠誠於我,即使我先你去世,你也必須跟隨我於地下。而我則保證,無論以後我的身份有什麼變化,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就承認你是我的正妻,而你為我生的第一個兒子,將是我的合法繼承人。而且在我們的婚禮之前,我將不惜一切保證飛朗他的安全,在我們的婚禮之後,我將馬上釋放他們,讓他們安全離去。怎麼樣?你是否打算簽訂呢?」
「你太卑鄙了!」飛朗聽了他的條件,再次破口大罵。
修安公爵不僅僅是想佔有娜兒而已,甚至想連娜兒的一生也拘住,如果他死在娜兒前面,娜兒就得為了他殉葬,而如果他厭倦了娜兒,只要找個機會把娜兒害死,便一切束縛都沒有了,他盡可以去選擇別的女人作他的下一任正妻。娜兒一旦同意了這個條件,她的一生便毀在這個人的手裡了。如果說之前飛朗還以為修安公爵對娜兒有些真心的話,現在也就可以相信,他對娜兒的慾望其實只有佔有而已,其他的全是謊言。
娜兒到很冷靜,拿過那份契約看著,仔細想了想問:「你放了他們之後再追上去殺他們的話,算不算違約?」合同一定要清楚每一個條款,越是複雜的合同其中轉著圈子留下的漏洞就會越多,這可是主人說的。
娜兒所問的,正是修安公爵的打算。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為了娜兒連太陽帝國都可以得罪,可是事實上他是絕對不會那麼作的,沒有什麼人值得他那麼作,雖然現在他私下裡和深明國的合作談判漸入佳境,可是太陽帝國依舊是他的一個備選,他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與他們發生摩擦。
不過飛朗不能留,如果留下已經對他產生敵視的飛朗,即使不算得罪了整個太陽帝國,也算是得罪了鐵鋒家族,而鐵鋒家族的勢力在太陽帝國國是有能力左右國家方針的指向的。這個時候,一個死了的飛朗比活著的用處更大,所以飛朗必須死。
另外,如果娜兒的情人真是一個大魔法師,那也他一定不會甘心娜兒這樣的尤物被別的男人佔有的。如果是自己處在那個大魔法師的位置,在知情之後一定會選擇殺了那個男人,即使娜兒也隨之而去,因為只有這樣可以洗清自己的恥辱。一個才二十出頭就成為大魔法師的青年,他一定是自幼就頂著天才的光環,他一定習慣了身居高位,俯視眾生,所以從他那裡奪走東西的人只能成為他的敵人,修安公爵不怕一個大魔法師,可是當那個大魔法師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的時候,作他的敵人也就意味著同時要和他背後的一個國家為敵,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放任這樣的天才在民間自由發展的,修安公爵不能因為娜兒而莫名的多出一個敵對的國家。
也或許,再過上幾年,他的敵人就會變成一個魔導士,大魔導士,到那個時候,就算一個大國的國王,也要日夜擔心這樣的敵人在某一天會把禁咒扔在自己的頭上吧?這些都是飛朗必須死的原因,這因為如果他活著,太陽帝國和那個神秘的天才魔法師就會很快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修安公爵需要時間,他要在那個天才魔術師知道娜兒的下落之前想辦法除掉對方,也要在太陽帝國把他視為敵人之前,達到一個不能被動搖的位置上,所以,他不能在短期內讓外界知道娜兒在他身邊,以及他對娜兒所作的一切。
修安公爵本來的打算的是在他與娜兒的婚禮之後,便當著娜兒的面把飛朗與樂樂放走,之後再派人跟蹤、殺了他們,可是娜兒雖然天真單純,卻在一眼掃過之後便識破了他在契約之中隱藏的玄機。
飛朗從一開始就不同意讓娜兒去簽這份契約:「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娜兒,你不能答應他的任何要求!如果你答應了他,就永遠不能回到楚君身邊了!」他知道回到楚君身邊是娜兒現在最大的願望,只有用楚君來說事,才能讓她認真地想一想她的處境。
「如果我扔下你和樂樂不管,主人也會生氣!」娜兒義正辭嚴地說。
其實如果楚君知道娜兒現在的處境,她一定希望娜兒作一個不講義氣的人,只要她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楚君就萬分慶幸了。不過在以往楚君娜兒面前總是對影視作品中講義氣、守信用有原則的人百般的讚賞,所以娜兒也就認定了,楚君認為作人應該作那樣的人。作貓的時候,娜兒就是一隻講義氣的貓,現在作了人,縱然作的有些不情願,可是主人喜歡的美好品質她可不能忘記,一定要堅持到底。
娜兒也許不明白,人類喜歡的品質和他們自己可以作到的,往往並不一致,這一條在楚君的身上也並不例外,或許楚君會犧牲她自己去救夥伴,可是犧牲娜兒是萬萬不行的。在娜兒的心目中,楚君就是完美的象徵,她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當然娜兒也會竭盡全力的去做到楚君那些除了不許偷東西吃、不許欺負人之外的要求。
一定要講義氣,要犧牲就犧牲這個老鼠公爵好了,娜兒心裡已經想像了不下一百種將修安公爵弄死的方法了。
「把契約拿過來,加上這麼幾條,第一,放了飛朗和樂樂,不得用任何形式殺害他們;第二,他們死了你馬上也會死掉!」
娜兒對修安公爵揮著手下的命令,令修安公爵幾乎氣暈過去,這個女人,她難道還不明白,這裡應該由誰說了算,這裡的局面應該由誰來掌控,她難道比明白她自己究竟有沒有資格提條件。
「那麼,我們被你騙了之後再被殺,和現在與你拼了之後再被殺之間選一樣吧?飛朗,樂樂,你們選哪一樣!」娜兒揮動手中的匕首輕鬆的口吻說。她不怕戰鬥,她的新的身體給她的不僅僅有好的身手,還有一種對戰鬥的渴望,她的靈魂深處融合了無數的優秀女戰士、女王者的精神,這使得娜兒在士氣方面不會輸給任何一個勇士。
「飛朗,我們一起打他們個落花流水!」娜兒威風凜凜地,如同女戰神一樣的抬匕首指點著修安公爵說。
飛朗現在還在別人的束縛之中,即使身上沒有鐵鏈的捆綁,他也已經沒有一絲的力量,也無法凝聚一絲的魔力,可是看了娜兒的表現後,還是錚然地回答:「好!」能和娜兒並肩戰鬥而死的話,對他是一種幸運。而且,自己死了之後,修安公爵就沒有了威脅娜兒的資本,也許娜兒傾力可以殺出重圍……
「放心吧,就算你死了,我也會給你報仇的!我把這隻老鼠扔到水槽裡慢慢淹死讓你高興!」娜兒心中充滿著這樣的興奮,她的靈魂深處有些東西在叫囂著,催促她去戰鬥。她的心底深處忽然冒出了很多的記憶,那都是一些關於殺戮、戰鬥甚至身為一個強者凌虐與弱者頭上的記憶,這些令原本就沒有什麼人類的道德觀念的娜兒格外的焦躁起來,恨不能現在就去對自己討厭的這些人類動手。
「娜兒小姐我可以改成,我絕對不會親自或者派人傷害飛朗先生,除非他先行對我動手怎麼樣?」修安公爵靈機一動,急忙對著娜兒這樣說。
他相信,只要給了飛朗機會,飛朗是絕對會先行對自己出手的,而且,就算他能夠忍耐,只要在他離開之後,自己放出飛朗已經是自己的盟友的風聲,自然會有人幫助自己去作除掉他的工作的。
娜兒皺著眉頭,總覺得這樣也不如直接把他殺掉的好。她現在真得很想進行殺戮,雖然這樣一來飛朗就會死,可是,她會給飛朗報仇的……
娜兒的這具身體中遺留了太多的之前那些靈魂的記憶,當那些靈魂被取走之後,她們記憶中最熟悉的機能卻被保留下來一部分,曾經在威羅島國的那次發作,就是因為這些記憶在衝擊娜兒的靈魂——一隻貓的靈魂怎麼可能容納的下這麼多的東西,所以某種一直在保護她的力量果斷的在娜兒靈魂崩潰之前,把其中絕大部分娜兒的靈魂接受不了的內容清除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娜兒相對能夠接受的東西,基本上就是各種的戰鬥技巧。
本來在一路的路程中,娜兒已經在慢慢的與這些戰鬥技巧相融合了,畢竟她的靈魂正在成長,也就毫不客氣的吸收著身體中的記憶。可是那些戰鬥技巧的原主人,有很多本不是什麼善良溫柔的閨閣女子,她們會的,那是真真正正的殺人的技術,而沒有人類的道德觀念的娜兒在學到了這些技巧的同時,也被其中包含著的殺意慢慢的侵蝕,今天被修安公爵這種卑鄙的行為一激,再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的情況下,這些念頭就再也不受她那本來就不怎麼堅定的意志力的控制了。
我要殺了你這隻老鼠。老鼠本來就是應該被貓殺著玩的!
娜兒的雙眼泛著凶光盯著修安公爵,微微錯開的腳步說明,她的攻擊隨時都會開始。
「娜兒,你不管飛朗的死活了嗎!」修安公爵看著她的神情和氣勢,厲聲地喝斥。
「娜兒,你自己趕緊逃走,不用管我們,我家族人以後會來救我的!你自己趕緊去找楚君!」飛朗無比的贊成娜兒此時的行為,他急切的希望娜兒獨自衝出去。雖然天真的她獨自去尋找楚君的路途肯定也是困難重重,但是總比在這裡受到修安公爵這個小人的侮辱要好。
娜兒聽著他們的話,覺得自己腦子裡面亂作一團,手一揚,匕首向著修安公爵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