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實習生2:新學期與新麻煩 正文 第四章 新麻煩
    「啪」,一支筷子準確地擊中正想拖走點心的「小豬」,把它打得翻了個跟頭,從茶几上像個小肉球一樣滾了下去。

    「波波,吃完正餐前不准吃甜食!」跪坐在牆邊,一口一口地喂鍾學馗吃飯的游少菁頭也不抬地吩咐。這隻小豬最近明顯胖了,所以游少菁不顧鍾學馗的強烈反對,給它實行了減肥計劃。鍾學馗看見波波委屈的模樣,剛要開口抗議,游少菁已經把一大口飯菜塞進了他的嘴巴,使他只能忙著咀嚼吞嚥,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鍾學馗被卡在空間夾縫裡,能露在人間的只有一張臉而已,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正常進餐。游少菁生氣的時候也會把東西堆在他的臉下方,讓他想辦法自己啃著吃,不過大多數時間,她還是會很細心很耐心地餵他吃的。

    鍾學馗承認,游少菁為自己一點點剔魚刺或者吹涼熱湯的樣子特別溫柔美麗,不過他可不敢說出口,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一頓暴打——不知道為什麼,游少菁似乎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不喜歡聽到別人對自己的相貌的讚美,有一次鍾學馗曾經嘗試稱讚她漂亮,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也不願意再去回憶。

    對游少菁而言事情卻是另外一種版本。

    她見過鍾學馗的本來面目,可以說那是一個極「美麗英挺」的少年,算得上是游少菁平生僅見的美少年,但是這個美少年卻偏偏認為那個醜得可以連命都丟掉了的鍾馗長得才叫好,於是努力向偶像看齊,花了幾百年變成現在的樣子。恐怕所有看過他本來面目的人,都會有游少菁一樣的感受——被他稱讚美麗或英俊,實在是一種天大的悲劇。

    「鍾學馗,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鍾學馗連忙把嘴裡的東西奮力吞下去開口,結果卻噎得自己直翻白眼,直到游少菁慌忙地往他嘴裡倒上半杯水,他才勉強發出聲音,「什麼事?你說,你快說!」他們的「同居」生活中,一直是他給游少菁添麻煩,所以他是很希望能夠為游少菁做點兒什麼的。

    「……」游少菁卻沉默下來。她誤會了鍾學馗的意思,錯把他的急切與興奮當成了他猜到了自己要咨詢內容才會這樣,確實啊,自己找他還能問什麼……

    「你倒是說話啊?要問我什麼?」

    鍾學馗的話加重了游少菁的猶豫,「我還是再想想吧。」說完收拾碗筷進廚房洗刷了。

    「喂,你倒是把最後一塊肉給我吃完再收拾啊……喂,你這是又怎麼了……你這人怎麼老是跟天氣似的善變……」鍾學馗對盤子裡還沒有吃的那塊肉念念不忘,一邊對正在趁機偷吃的波波說:「她這個人真是難捉摸是吧?」

    嘴正忙著的小豬用鼻子噴出一個表示同意的「撲哧」聲。

    一直到了晚上,看著看著電視,游少菁才突然又問:「鬼珠的溫度會突然變化嗎?」

    正沉迷在電視劇中的鍾學馗根本沒有聽進去,答非所問地說:「什麼啊?嫌它涼的話,天氣冷就別帶著了唄,早就跟你說不要這麼做,哪有人拿惡鬼做首飾的啊,想想都噁心。」

    「彭彭」,連續兩個坐墊都準確地命中了目標。

    鍾學馗委屈地大叫:「你幹什麼又使用暴力!」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游少菁咬牙切齒。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要問他,他居然來上一句這樣的回答,真是太可氣了。

    「你不就是說鬼珠帶著嫌涼了嘛。」鍾學馗不服氣地嘟囔。

    「我是說它會突然變涼,突然變得很涼很涼的,溫度像冬天一樣!」游少菁向他吼叫。鍾學馗一下子愣住了,張著嘴瞪著眼,整個表情凝固在一個瞬間。他有些呆滯的神情令游少菁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看他的神情,難道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情?還是……她心中開始慌亂,偷偷把鬼珠手鏈抹下來放在了茶几上。

    「你竟然問我關於鬼的事情!你竟然問我關於鬼的事情!」鍾學馗一連聲地歡呼了起來,臉上驚訝的表情似乎是他遇到了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的大事情。確實,平時只要他說話沾到「鬼」、「地府」、「鬼差」等這一類的詞彙,游少菁馬上就會進入暴力狀態,使用坐墊、毛絨玩具之類的物品阻止他後面的話,沒想到今天她會主動地提起這方面的話題。

    他剛才就是為了這種事在發呆?游少菁發現,自己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難以在鍾學馗面前保持冷靜了,究竟是自己的脾氣變壞了?還是這個傢伙太可惡?

    看到游少菁一聲不響地抓起另外一個坐墊,鍾學馗連忙進入正題,「你剛才問鬼珠什麼?對了,鬼珠會自己降溫。這是正常現象啊,沒什麼奇怪的,我沒有對你說過嗎?要是附近有別的鬼魂存在,鬼珠的陰氣是會和鬼魂的陰氣發生感應的,當然就會出現陰氣大盛的現象了。你的陰陽眼對於那些與你無關的鬼魂視而不見,可是鬼珠還是會有反應的。鬼珠忽然發冷可能就是有個鬼魂正從你身邊經過,你不用理會就是了。」

    真的嗎?只是這麼簡單?

    游少菁陷入了沉思。

    鬼珠她已經戴了差不多三個月,可是這種忽然發冷的現象卻只出現了四次,是的,四次了。最後的一次,是今天早上,和同學們一起逃課去探望喬中華的時候,走在校園中,鬼珠再一次發出了異樣的寒冷。

    游少菁萬萬沒有想到,第五個被襲擊的人,會是那個樂天派喬中華。

    喬中華似乎已經明白了,這一系列的襲擊並不是因為什麼搶劫,而是專門針對他們學校師生實施的,可是也許因為他認為自己不會有什麼仇人吧,竟然還是堅持在放學後去上聲樂課,結果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那個兇手。

    照他自己的話說:「他從背後用衣服蒙住我的頭,我知道不妙,就趕緊雙手抱頭蹲下,正好他就砸下來了……幸虧沒有被毀容啊,不然怎麼當偶像明星。喂,等我出了名之後,有記者來採訪你們這些老同學的話,你們可別忘了把這件事情誇張點兒說出來啊,就說我是跟兇手大戰了一百回合之後才受傷的!」

    他這個人就是在病床上躺著,受傷頭上纏著繃帶的時候,也能笑得出來。游少菁還真是有點兒佩服他的精神。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沒有哪個學生還會相信那些關於搶劫傷人的傳言了。像肖憐憐她們那些住校生現在已經不敢住在學校,因為陳君樂老師就是在學校中受的傷,所以大家即使住得遠,也寧願趕回去,誰知道那個兇手隱藏在學校的哪個角落中呢。

    游少菁又開始在別人的護送下上學放學,只不過這一次也不知道莫瀟與李劍利是怎麼溝通的,變成了早上莫瀟接她,晚上李劍利給學生們講完了安全教育課,再送她回家。游少菁本來很擔心這樣一來自己會成為大家的話題,沒想到非常時期,學生們的安全策略竟然花樣百出,家裡派車接送的,家長親戚每天接送的,幾個人成群結隊地走的……她這樣根本算不上什麼。

    現在最令游少菁擔心的事情,就是鬼珠忽然變冷。雖然鍾學馗給了她一個「科學」的解釋,但是她的心裡還是在惴惴不安。為什麼鬼珠的變化都集中在這段時間裡?她當然不會忘記,鬼珠的第一次異樣,就是在陳天遇害的那一天,就在那次事故的現場。之後接二連三的異常,也是在校園中出現。難道他們的校園中鬼魂密佈,整天飄來飄去?這不太可能吧?

    唉……游少菁歎息一聲。

    自己想這麼多幹什麼,學校的事情自然由校方和警察去操心,又不關自己的事。自己只要加倍小心,管好自己就行了。

    鍾學馗看游少菁自己在那裡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一會兒搖頭的樣子,不由也皺起了眉頭。他雖然大大咧咧,但並不是笨蛋,早就看出這幾天游少菁很不對勁兒了。但是游少菁不說,他也不方便問,只能在心裡為她擔憂,這個時候不禁也長歎了口氣。

    波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解地用鼻子噴了口氣。

    ※※※

    游少菁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教室,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陳君樂老師給黃明的一個眼色。

    陳老師的傷勢不重,所以今天已經回到學校來上課了,不過令本來都期待著他與黃明、蘇芸之間會發生些什麼的同學們失望的是,陳老師還是老樣子平靜地上課,跟大家談笑風生,說起自己受到襲擊的事情也似乎渾然不在意。要不是游少菁捕捉到了他最後的這抹眼神,說不定也跟大家一樣,以為所謂的師生戀不過是個鬧劇而已。

    游少菁看到陳老師離開之後,黃明好像沒事似的在教室中磨蹭了一下,也跟著走了出去。她是少數還沒有離開的住宿生之一,所以在這個一放了學都匆匆趕著回家的時候,誰也不會去注意她。就連蘇芸現在每天有家裡安排的司機接送,也顧不上去注意他們的事了。

    游少菁走到教室門口,稍一猶豫,悄悄跟上了黃明。她對與襲擊陳老師的人究竟是不是黃明很感興趣,畢竟受傷者已經擴展到她的班了,要是兇手真的是黃明,那麼她要襲擊的肯定不止是喬中華一個人——連那個樂天派都不放過了,這個班級還有誰是不該打的?

    游少菁給自己的好奇心找著這樣牽強的理由,雖然肖憐憐在背後叫了她幾句,她還是充耳不聞地走了。

    「少菁放學不趕緊回家,這是幹嗎去了?」武有樹從教室中出來只看見了游少菁的背影,忍不住關切地問。這幾天他們兩個也不管會不會招惹閒話了,總是一起回家。肖憐憐等著武有樹訓練結束,然後武有樹再把她送回去。游少菁有朋友接送他們本來是很放心的,可是今天她怎麼沒有直接到校門口去和那個警察會合?

    「隨她去!」肖憐憐氣呼呼地回答。游少菁這種性格真是沒治了,她以為剛才只有她眼尖地看見了黃明和陳老師眼色,她以為別人都不如她的觀察力強。不過是大家在這種非常時期,都聰明地知道自己的安全比打探人家的隱私更重要罷了。就連蘇芸都裝作沒看見地走了,她游少菁去逞什麼能!

    「她到底去哪裡了?」憨厚的武有樹還是很牽掛。

    「這個時間在校園裡應該沒什麼危險吧?畢竟還有很多老師校工在。」肖憐憐自言自語,「今天那個警察一定還在校門口等她,叫他來拉她走吧。」

    ※※※

    眼看著黃明拐進了實驗樓中,游少菁稍一停頓,就猜到了她要去哪裡:陳君樂是化學老師,而化學實驗室的位置就在黃明去的方向。那間教室就在一樓,游少菁倒是省事了。

    游少菁沿著牆邊,躡手躡腳地摸過去,到了化學實驗室的窗外,果然隱隱聽到了爭吵聲,她貼著樓的外牆,偷偷向窗口張望,馬上又縮下頭來。本來放學後應該空空的教室裡面,現在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黃明,另一個則是頭上依舊纏著繃帶的陳老師。他們在這裡見面,一定有什麼秘密要說。游少菁可不是對人家的私人感情有什麼興趣,而是覺得他們一定會把話題牽扯到陳老師這次的受傷上來,如此這般……如果兇手真的是黃明,他們的對話中總會帶出一星半點兒來。如果不是,聽聽他對兇手的描述也是大有幫助的。畢竟他對警方說的屬於內部資料,別說游少菁,李劍利這個沒參與調查人員都不知道。

    給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之後,游少菁「坦坦蕩蕩」地趴在窗戶下面,準備聽人家的悄悄話。

    「老師,您真有一手啊……」黃明一改平時溫柔的口氣,帶著譏諷說,「一邊跟我說甜言蜜語,一邊卻與蘇芸勾勾搭搭,對,她是高幹子弟,她爸爸能給你的工作安排幫大忙,可是你忘了,如果人家老爺子知道,這個大好青年、優秀教師,其實是個搞師生戀的行家,正在勾引他的女兒,你說人家還會不會幫你解決工作問題?或者說,你認為和人家十六歲的女孩談上了戀愛,人家就會幫你解決工作的問題了?」她的口氣那麼尖刻,實在與平時那個熱情溫和的女孩判若兩人。

    「你在胡說什麼?我說了多少次了,是她自作多情在糾纏我!我是那種為了工作就去勾引女孩子的人嗎?如果我是那種人,你還會跟我好?」

    游少菁對陳老師打心底裡佩服,黃明都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了,他還能和風細雨地應對,不過他的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黃明的口氣明顯緩和下來,「那麼,她怎麼知道我們的約會的?除了你我,還有誰能告訴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人,一點兒禮貌也不講,到我宿舍,連門都不敲的,肯定是上次她去我藏得不嚴實,被她看到了。」陳君樂歎了口氣。如果這件事情真的鬧得沸沸揚揚,自己本來就只是個實習老師,這樣一來,在這所學校就職的可能性就大大減小了。他畢業已經大半年了,到現在都不能給自己找到安穩的工作,心中有些焦躁不安。可是不代表他會利用一個女學生的感情來找工作啊。看看已經平靜下來的黃明,他再次歎了口氣。現在的自己好像也沒有說這樣清高話的資格了,自從遇到眼前這個比成人還要理智穩重的女孩後,他的感情似乎就完全不受自己的理性控制了。

    「幸虧你沒有事。究竟是誰接二連三地襲擊咱們學校的人?會不會是……她可是知道咱們的約會的。」

    陳君樂知道她指的是誰,苦笑說:「我是真的沒看見,一上來就被東西蒙住頭了。我好像也沒有什麼仇人啊,唉,倒是你,這麼亂你怎麼還住在宿舍裡,還是回家去吧,怎麼說……」

    「怎麼說?你覺得我那個家比這裡安全麼?」黃明淒然一笑。

    想想她家的情況,陳君樂無言。過了半晌才說:「我這幾天躺在醫院裡一直在想,要不乾脆死了當老師的心,出去找份別的工作。你要是樂意等我,我們就等你到了年齡,自己組織個家庭,省得你在家裡受氣,要是你覺得我這個三流大學的畢業生沒前途,你就……」

    「你在胡說什麼!」

    ……

    聽到兩個人已經談到了他們私人的感情問題,游少菁連忙手腳並用地離開了窗下。似乎什麼有用的情報也沒聽到,不過游少菁還是很高興地哼著歌走,原來陳老師和黃明之間的感情是很真摯的,她很高興一段浪漫的師生戀能有好的結局,當然,也是充分地說明了,她說服自己來偷聽的理由純粹是借口。

    現在這個季節白天很長,雖然已經下午五點多鐘,可是陽光還是鋪灑了一地。這幾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溫度高得讓人在空調下都無法停止流汗,要是走在沒有陰影的地方直直地任由陽光照射,不用多久就會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游少菁一邊走一邊用手扇著風,手腕上帶起的陣陣冷氣可以令她的感覺好一些。不論如何她都難以割捨那串鬼珠,即使在發覺它的異樣時都捨不得拿下來,就是因為她太怕熱了。她的理論就是:冷的時候大不了一直加衣服,熱了怎麼辦?總不能裸體上街吧。所以夏天比冬天更可惡啊!

    每當不得不走在陽光下的時候,游少菁就會對自己曾經去捉鬼的行為大加讚賞:能夠得到鬼珠這樣的戰利品,實在太幸運了。

    正當她邊走邊一臉「深情」地看著鬼珠手鏈的時候,手鏈忽然降到了一個極低的溫度,使得她的半條胳膊好像一下子插進了冰水池子。

    又是這種事。

    ※※※

    游少菁是很想涼快一下,可是並不想走在時間的前面,這麼快就生活在冬季啊。最近怎麼了?難道又有鬼魂經過了?這種大太陽底下?

    由於鍾學馗鍥而不捨的努力,就算游少菁再怎麼不想聽,她也還是記了一肚子關於鬼的知識。要是老師上課也採用鍾學馗這樣的方式的話,保證一大半的學生可以把功課學到一百分,不過另外一小半可能會在被嘮叨得發神經之前,先採用非常手段把這個老師幹掉,要是沒有鍾學馗的承受能力,游少菁還是不建議老師們使用這種教學方式的。

    能夠出現在這種陽光普照的時刻,不可能是普通的鬼魂,而除了普通的鬼魂,能夠害人的鬼只有三種:惡鬼、厲鬼和鬼仙。

    厲鬼就是人生前意志力比較強大,死的時候又比較悲慘或者不甘心,死後就很可能成為繼承了生前的意志力和仇恨怨念的厲鬼。這種鬼一般會執著於報仇,也有的是為了實現生前的一個願望。所以他們雖然會害人,但是並不是漫無目的的,根據他們的行為總是可以總結出一定的規律。厲鬼雖然不十分害怕陽光,但眼下這種夏日的烈陽天,也不是它們可以承受的。

    鬼仙,這其實是個往好聽裡說的稱呼。中國人有這種把事情盡量說得好聽一些的習慣,比如狐狸精尊稱狐仙,黃鼠狼就叫黃大仙之類的。所謂的鬼仙,其實跟仙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過是一些死後還在修煉的鬼魂而已。這樣的鬼魂大多數是由本來的修道者死後變成的,一小部分則是因為有奇遇,總之,他們將來確實有可能成為仙,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在地府找個差事,或者乾脆修入了魔道,鍾學馗以及大部分鬼差其實就是這一類的鬼魂。這些鬼魂因為修煉程度的問題,可能有各種不同的情形出現,其中有的害怕陽光,有的不怕,有的會害人,有的心地善良,很難給出一個明確的分類。游少菁覺得接連令鬼珠產生的感應的,也不太可能是這一類的鬼。

    最後一種就是令游少菁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鍾學馗念念不忘的惡鬼。

    惡鬼的種類繁多,總的來說,那種以附在人的身上為惡的鬼魂都可以稱之為惡鬼。惡鬼往往並不是一個人類死後的鬼魂,而是由一種過於執著負面情緒形成的凝結體。比如說有一個人,他生前十分憎恨另外一個人,並在心中刻畫出種種殘酷的手段對付對方,但是由於自身或者外界的原因,他這種仇恨生前並沒有發洩出來,所以他死後,他的靈魂還是一個無罪的靈魂,很快就進入了輪迴,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是他的那種負面的仇恨卻有可能保留了下來,並且不斷地因為周圍同樣情緒的存在而壯大,最終形成了一個只有仇恨這一種情緒的鬼魂狀物體,如果再給它機會附在人的身上,吸取了人的生氣,一個惡鬼就完整地誕生了。

    惡鬼本身是很脆弱的,害怕陽光,害怕法器,害怕黑貓、黑狗一類靈力較強的生物,甚至一點兒法力就可以令它們受傷,可是它們一旦附在人類的身上,就會變得十分可怕。他們可以利用人類的身體施展各種法術,利用人類的陽氣,不用再害怕鬼魂害怕的大多數東西——並且大多數惡鬼都不會長久地脫離人的身體,一般是被附身者還沒有死掉之前,他們就在物色下一個目標了——這就是惡鬼最難以降服的原因。

    游少菁這一次感到鬼珠異變的同時,又有了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雖然她心裡一萬個不願意承認,可是她的理智還是馬上想到,會不會是有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正跟在自己的後面?是不是學校中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個被惡鬼附身的人的所為?

    不行不行,不能想這些!

    游少菁用力地搖頭。

    她可不想再跟惡鬼之類的東西有任何接觸,也不想因為什麼事情被人一再地提醒「你死了之後很適合做個鬼差」這樣的事情了。

    反正與我無關,不管發生什麼案件,陽間有刑警,陰間有鬼差,都不應該是我一個未成年人的責任。

    游少菁這麼想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前進,就好像沒有感覺到手腕上還在不停傳來陣陣寒意一樣。她不知道那個人出於什麼原因襲擊同學老師們,可是游少菁自己覺得自己並沒有值得別人襲擊的地方。

    你看,陳天是學習尖子,年級第一名;凌晶是校花;陳君樂老師是學校第一帥老師;霍小波是籃球隊隊長;喬中華是公認的未來的偶像明星……總之他們全是學校裡公認的出眾人物,而自己,除了學習方面比較能拿得出手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說的地方,所以應該怎麼也找不上自己才對。

    游少菁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繼續往前走著。

    雖然受害者涉及到了她的同學和老師,而她很可能知道兇手的真面目,但是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去做。她能做什麼呢?她不會因為有過一次捉鬼的經歷,就把自己看成是靈能力少女或者天師的,她確實有成為鬼差的良好天賦,但是那個身份的前提是死了之後。現在的游少菁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孩子,背負著生活和學習的雙重壓力,她並不打算,也沒有那個本事和精力去過多地管閒事。

    一邊在心中重申著自己的立場,一邊加快了步伐向校門口走去,耽誤了這麼久,李劍利一定等急了吧。可是她走出了很遠,手腕上的寒意依舊在不停地冒出來,身後那雙眼睛的目光似乎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背上。

    太討厭了!

    游少菁憤怒不已,這算什麼意思,就好像在被一個跟蹤狂盯梢一樣,而且那個傢伙還隨時可能撲過來對自己下手。即使明知道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對方不至於這麼張狂,可是這樣被不懷好意地人跟著,沒人還能心平氣和吧。

    暗中跟著自己新目標的那個人看到游少菁忽然停下來。心想拐彎吧,笨蛋,別去校門口跟那個該死的刑警會合,現在就拐彎去個沒人的地方吧。他在心裡暗暗嘀咕著,希望游少菁會按照他的希望行動。

    「混蛋,你給我出來!」游少菁插著腰對著身後喊叫。她根本無法得知在那些樓房和樹叢中是不是有人,所以乾脆對著所有有可能正好走在她後面的人這麼叫,「有本事的站出來,鬼鬼祟祟跟在人家後面算什麼?膽小鬼!沒出息!你要是敢再跟著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喊完,也不管正好從附近經過的人們的怪異目光,游少菁一甩頭揚長而去。

    那雙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然閃過了一抹的不安,猶豫片刻,終於沒有再追上去。

    ※※※

    「大李,你說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麼人專門襲擊我們學校的人,而是我們學校的人自己幹的?」游少菁用刀叉撥弄著盤子中的牛排說。這種食物鍾學馗一定會喜歡,可是打包回去冷了就不好吃,自己又不會做……我管他愛不愛吃幹什麼!白吃白喝飯量又大,我可沒有錢提供他這種昂貴的食物,游少菁這麼想著,用力把叉子在盤子上戳了幾下。

    她不過是從學校中晚出來了一會,李劍利已經找得雞飛狗跳了,甚至還打電話告訴了莫瀟。游少菁出來的時候,等待她的是他們的一頓數落。不過之後,他們倒是表示請她吃上一頓,作為補償。

    「小菁,你是不是沒吃飽?再來一份吧?」莫瀟關心地說。他一直擔心游少菁一個人生活,吃不好飯,今天是他們三個人的一次小聚會,請客的當然是三個人之中唯一有工資收入的李劍利,而莫瀟與游少菁也就毫不客氣地選擇了一家有名的、價錢不菲的西餐廳。莫瀟慷他人之慨地一個勁兒地要游少菁多吃。

    「再來一份牛排吧,這裡牛排很好吃。」一個月的薪水就這麼沒了,李劍利有點兒心疼地看看菜單。游少菁一個人生活,平時吃飯也不知道有沒有規律,是該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不,不,我已經吃飽了,吃得很飽了。」游少菁連忙推辭。她為了發洩心情把憤怒對準了食物,吃下了和兩個男人一樣多的東西,現在飽得要命呢。

    「小菁說得對,我也覺得,會不會就是他們學校的人幹的?大李,你們警方到底查得怎麼樣了?」

    「我怎麼知道,我是秘書,不管破案。」李劍利有些沮喪地說。他雖然如願以償地進入了他自幼就羨慕的警察隊伍,但是身份卻是一名文職人員,距離調查案件的同事們的距離遠著呢。「不過少菁說得有道理,也許真的是你們學校的人幹的。受害者全集中在你們學校,他們遇襲之後身上的財物又沒有損失,與以前發生的針對學生的搶劫案有很大不同。可是我聽同事們說,他們又調查不出這些受害之間有什麼共同點,有什麼人會同時與這些相互之間甚至不相識的人有仇呢?該不會是……無差別地攻擊你們學校的師生,誰都打吧?」李劍利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推論。

    「要是那樣也太可怕了?你們真的確定了我們學校沒有嫌疑人?」

    「聽說基本上是那樣,不過案件全部發生在放學後,說真的,你們學校那麼多人,很難確保調查得很清楚。」

    「就是說什麼都不能肯定……」想像一下自己身邊的每一個老師同學都有可能是兇手,游少菁的心裡就產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真是不明白,怎麼會連老師帶學生的,每個年級都有人受襲……」李劍利嘟囔著。

    「我……我有點兒知道是為什麼……」游少菁帶著猶豫說,「他們每一個都是在學校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莫瀟的眉頭一揚,「你是說,兇手出於嫉妒?」

    游少菁點點頭。從一開始,在案件還被當作搶劫案調查的時候,游少菁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這種預感,就在不久前,在校園被人跟蹤的時候,這種想法就更加的明晰起來。游少菁其實並不想承認自己的這種預感。

    「這倒是個方向,不知道那些辦案的注意到沒有。」李劍利喃喃自語。他是無時無刻都想鑽進辦案的一線刑警隊伍中的,可惜的是,他的科長認定了他是一個難得的文秘人才,死活都不放手。

    游少菁拿著杯子把玩,心裡卻想著要帶什麼回去給鍾學馗吃,反正都是李劍利掏錢,就點個最貴的比薩好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當初要求買手機的時候,父親還批評她一個學生帶什麼手機,但是現在在高中,有幾個學生沒有手機的?不過游少菁算是很收斂的了,上課時都會把手機關掉,像其他的同學,肯把手機調整到震動狀態就是給老師面子了。

    陌生的號碼。

    「喂,請問哪位?」

    「你是小菁……」對方雖然親密地叫著只有朋友才喊的稱呼,口氣卻是一片冰冷的,「你手機號是XXXXXXXXXX的朋友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請問你知道怎麼聯絡她的家人嗎?」

    「什麼?」游少菁發出一聲尖叫。那是肖憐憐的電話,那是肖憐憐的電話號碼啊!

    ※※※

    肖憐憐被路人發現送進醫院後還處於昏迷狀態,所以醫院只能靠她的手機上儲存的號碼聯絡她的家人。可是肖憐憐的手機上根本沒有儲存家裡或者父母的電話,而是只有要好朋友的。當游少菁一邊通知肖憐憐找女兒找瘋了的父母,一邊趕到醫院的時候,武有樹和肖憐憐的父母已經先她一步到達了。

    「憐憐……為什麼連憐憐也不放過……」游少菁坐在醫院的長凳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聳動。

    肖憐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可是還沒有從麻醉劑效果中醒來,游少菁堅持要等著和她說句話,所以現在還在醫院等待的,除了肖憐憐的父母、想要取證的警察之外,只剩下了她和武有樹。

    「我都已經把她送到家門口了,她為什麼還要自己出來?」武有樹用手捶著自己的頭不停地念叨。

    肖憐憐在她家附近的一條斜街上被找到,她的父母說,她只是想要買一本籃球雜誌,所以自己出門,本來路程不到五分鐘,誰也不會想到,她會在那裡出事。為什麼憐憐會成為目標?為什麼……難道自己的預感是錯的,兇手不是出於嫉妒,憐憐是各個方面都平凡的女孩子,絕對沒有令別人嫉妒的理由啊。

    游少菁斜倚在長椅上,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幾個警員說話的聲音進入了她迷糊中的大腦:「真可憐啊,才上高中……」

    「人生剛剛開始呢,就這麼死了。」

    「這下那個兇手就有兩條人命了……」

    ……

    什麼?

    游少菁跳起來哭喊著向病房跑去,「憐憐,憐憐,你不要死……」她們已經是十幾年的朋友了,肖憐憐是最瞭解她的人,是什麼時候都在陪著她關心的好朋友,「憐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這是自己的錯,是自己的錯,早就想到有可能是惡鬼在作祟,為什麼不趕緊去找鍾學馗想辦法?為什麼要在那裡鬧彆扭?為什麼因為沒有牽扯到自己身上就不聞不問?

    這都是自己的錯,結果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莫瀟一把把哭得昏昏沉沉向前衝的游少菁抱住。本來大家都以為她睡著了,忽然這麼跳起來哭喊著,真的很嚇人。

    「莫瀟,憐憐死了,憐憐死了……」游少菁趴在莫瀟的懷裡痛哭起來。

    「憐憐什麼時候死了?醫生說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她就能醒來了。」武有樹皺著眉頭說。這種時候,他可不願意聽見肖憐憐和死扯上任何關係。

    「剛才……有人說……又死了一個人……」游少菁迷迷糊糊地開始打量四周。

    李劍利一臉陰沉地說:「是陳天死了,這麼多天了,終究還是搶救無效……」

    游少菁茫然地看著一輛擔架車從面前經過,上面躺著一個被白色的被單覆蓋住全身的人,幾個哭得昏天黑地的中年人正被人拖扶著跟在旁邊。游少菁的目光難以擺脫地跟著他們移動,直到身邊傳來「傷者已經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但是不要跟她說太多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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