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天生就有向上揚的嘴角,講起這檔事,竟像是報喜訊一樣。
人生這一場戲裡,如果有幾幕悲劇,一定會被她演成喜劇。
在愛情的旅程中,我們既不會粉身碎骨,也不會安全著陸,
而是不停地以優美的姿勢滑翔,通往幸福的方向。
天長地更久
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能把危機,變成轉機,所有經歷過的挫折,都不算什麼。
面臨事業瓶頸的張文介,因為返鄉搭機訂位的機緣,認識失業的沈小姐,兩人在結伴返鄉的路途中,擦撞出感情的火花。人生裡的萍水相逢無數,能在其中找到知音的機會並不是很多。碰到知音,又能夠即時把握的,更是稀有。
在茫茫人海中,一次偶然的碰撞,可能帶來接二連三的機緣。用心生活的人,在愛情的磁場中,總是充滿能量,一眼就能判斷出現在面前的這個陌生人,是不是可以和自己相互扶持一生的伴侶。
愛情裡,絕少有「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奇跡。就算有,盲目的感情也很難善終。頂多,瞎貓吃掉死耗子,又添一樁悲劇。相對地,放亮雙眼,打開心門,自然會和有緣的人,理所當然地不期而遇。
搶訂春節的返鄉機票,是我北上闖天下後,每年都要經歷的
災難。憑良心說,比起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那根本算不上是災難,應該是一場華麗的冒險。是的,一場華麗的冒險。我的運氣總是那麼好,好到讓我必須感激祖宗八代積的陰德,好到讓我足以忘記現實生活中的不如意。
連續幾年來,我打電話進去航空公司預訂春節返鄉機位,都是一撥就通,馬上訂到位置。去年更離譜,簡直不可思議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由於前幾年運氣太好,容易讓人有惰性,我竟忘了在開放預訂機位的第一天搶著打電話,等到夜裡看電視新聞報導,知道當天上午訂位電話線大爆滿,一度還造成航空公司電腦當機,我才心頭一驚:「糟了!忘了訂機位!」本來已經做好搭野雞車回南部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隔天打電話到航空公司時,竟然還是一撥就通。
「敝姓沉,您好,請問預訂哪一天的機位?」甜美的聲音,真是好綵頭!
「農曆三十,下午的班機,還有位置嗎?」
「台北到高雄嗎?」從她親切的對答中,直覺告訴我,應該很有機會。
「是的。如果下午的班機沒有位置,上午的也可以。」
「恭喜您,中午十二點零五分那班,還剩下最後一個機位。」
「真的?」儘管內心有所把握,但確定美夢成真的感覺,還是令人喜出望外,我忍不住大叫:「賓果!」
「先生……」她的聲音有點遲疑:「您認識我嗎?請問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叫『binguo』?」
我一聽就知道她誤會了。但可能因為一時高興吧!我竟將錯就錯:「我的朋友認識你啊!」
「真的?」她露出驚喜的聲音:「現在線上等著訂位的人太多了,沒辦法跟您多聊,請記一下您的訂位代號,A75068。請在飛機起飛前三十分鐘到機場劃位。」
就這樣,我認識了沉『binguo』,一個不知道正確名字怎麼寫、也沒見過面的女子。可是這種經驗太特別,令人印象深刻。
而且,深刻到連我自己都意想不到。
過了一年以後的農曆春節前夕,我又忘了搶在開放預訂機位的第一天打電話,等到第二天想到要訂位,幸運之神已經不再眷顧我。整個早上,我都在撥電話,怎麼也打不通。電話機上的「重撥」鍵都快要被我按得爛掉了。
午間休息時,同事外出用餐,我請人幫我帶一份便當回來,自己留在位置上繼續打電話。運氣不好的時候,還是要靠努力。所謂「勤能補拙」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電話通了。
「敝姓沉,您好,請問預訂哪一天的機票?」
不可能吧?!聲音也會電人嗎?我像是被電到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你是沉『binguo』嗎?」我並非百分之百確定,但決心賭一下。
「是啊!您是哪位?我們認識嗎?」她有點震驚。
「沈小姐,我是張文介,記得嗎?去年跟你訂過機位。」
「哦!我……」她猶豫一下,聽得出是基於禮貌的一種應付,她說:「我想想看,好像有點印象。您要訂哪一天的機位?」
「農曆三十,下午的班機,台北到高雄,還有位置嗎?」我的直覺向來很準,這次,恐怕事情不妙。
「對不起,初一上午前的所有位置都已經額滿了,只剩下初一中午的機位。」
「噢,」我忍不住發出失望的喟歎,「糟了!」
「張先生,您可以留下電話,等日子近一點,我們會清一次機位,如果有人重複訂位或取消訂位,我優先幫您候補。」
甜美的聲音,居然有好的心腸,我高興之餘也為她擔心起來——通常,這樣的女人不是長得很醜,就是身材完全沒有樣子。
留下聯絡方式後,我只能靜候佳音。
日子在隱隱期待的情緒當中飛逝,我想接到她的電話,想聽到她的聲音,已經超過想要獲得那個機位。然而,她一直沒有再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