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兵爺,把臉轉向阿巖:「送來的信呢?」阿巖拿出兩封來:「我還沒跟崔管家稟報呢!」看了一封,寫著「母親大人安啟」,還有一封,「小蘇親啟」。嗯,看來寫安啟沒錯,不過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小蘇親啟這封的字跡和少爺的一模一樣,看來是少爺寫給我的,幸福得有點不能自已。對阿巖說:「喏,看清楚了,這封信是給我的,就不用跟崔管家說了;這封呢,是給夫人的,麻煩你去拿給崔管家吧。」
狂喜地揣著少爺的信一口氣從門口奔到了豫園,路上的那一段時間,腿也不疼了,身上也沒有肥肉的壓力了,感覺春天來了,小蘇變輕盈了。回到臥房,迫不及待地把房門關好,深呼吸兩口,壓抑內心的衝動,以免待會兒激動得直接暈過去。感覺稍微平靜了一下,顫抖著撕開信封,展開信件,看了第一句,心裡涼了。
第一句寫著:姐姐萬福金安。原來,這封信是少爺替元寶寫的……
不過,也好,總歸是少爺寫的字,就留著吧。再看下面的內容,差點掉了舌頭,好白話的信啊!應該是元寶口述,少爺執筆的吧。「自從我們走了之後,就上了船,船上很漂亮,睡得也很好,就是暈船,老是吐,吃了姐的蒜和姜,都沒用。後來就天天吐,也不敢吃很多飯,因為吃多了吐得更厲害。吃飯的時候沒有菜,總是喝魚湯,好腥啊,喝得我聞著魚湯味就想暈船,少爺也是,吃膩了魚湯,不過他不暈。我們先到了濟寧府,然後有人來接我們,然後再去濟南府,濟南真不錯,號稱是泉城,這裡的人都喝泉水,牙都特別好。少爺要在濟南府待一段時間,查一下賬,收集一下材料。然後我們再往南走,這次應該不坐船了,姐姐不用擔心。對了,我給姐姐帶了禮物,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喜歡。我不太會寫字,就讓少爺代勞的,好了,就先寫到這裡吧。」
雖然說就寫到這裡,可是下面還有一段字。繼續往下讀:「小蘇,見字如面。一切均好,元寶由我照顧,不必太過擔心。九月菊香,歲歲重陽,若非黃河水,此時必定與小蘇共飲菊花酒耳。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府中之事,小蘇謹慎拿捏,切勿莽撞。一時無言,各自珍重。」啊,要和我一起喝酒咧……看來是少爺欺負元寶不認識字,自己加上去的。
下面還有一行字,歪歪扭扭,寫得很大卻很用心——「問小稻好」。嗯,看來是元寶不好意思讓少爺寫,自己偷偷加上去的,也難為他把僅有的會寫的幾個字都用上了。
把信再讀了一遍,感覺很好,把這封信和少爺之前的信放在一起,工整地折好,壓到褥子底下。想到一起喝酒,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對了,我的菊花酒,跳起身來直奔崔管家那裡。
「崔叔,我的菊花酒呢?您不是說替我保管嗎?」「嗯?什麼菊花酒?」「吶,您可別賴賬!就是您說的府裡的人都喝了菊花酒了,您給我留下了一些,讓我去取!」「小蘇……你不是說不喝酒嗎?我說讓你來拿的,你就是不要!」「那天我不要,可是我現在想要了……」「可是,我送給老馬了……估計已經喝完了。」「我不管,崔管家您那天說替我保管來著,您哪能給老馬喝啊?!您說話也太不算數了!」崔管家鬱悶了:「那,小蘇,要不這樣,明天我再去給你買一壇?」很委屈地噘著嘴:「我今天就要……」崔管家長歎一聲:「一壇菊花酒不過幾百文錢,給你支一兩銀子,你自己去買吧。」聽起來是一個只賺不賠的事情,答應了,喜滋滋地拿到了工資之外的額外的錢——我小蘇果然生財有道。
濟南府。元寶無聊地問正在翻看賬本的少爺:「少爺,你說我姐真的能看懂信嗎?」少爺頭也不抬:「你姐都能寫什麼痔瘡的書,你說她能不能看懂。」「我姐還真厲害,不知道她怎麼會認識那麼多字。」「不是跟著你們什麼鄰居老先生自學的嗎?」「哦,這樣哦。」元寶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鄰居中有誰認識很多字嗎?還真是想不出來。「那,少爺你說,我姐收到信了嗎?」「不知道,我又不是送信的。」「少爺,你說,這個信會不會路上丟了啊?」「元寶,你信裡又沒夾著什麼銀票寶貝,丟了就丟了吧。別煩我了,一邊玩去。」元寶沒趣地往外走,哼,這個少爺,沒有掛念的人,當然不怕丟了。
屋內,少爺抬起頭來,喃喃自語的說:「信,應該收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