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了瞄周圍,沒找到合適的做案工具。不怕,我自己身上有!
本小姐豁出去了。
當下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鞋子,就往門上拍。
她的舞步越激烈,我的鞋子就越亂拍。
「啪啪辟啪——辟啪啪啪——」總之,怎麼亂,我怎麼拍。
哈哈,真痛快啊!
這就叫,真正的藝術從群眾中來。真正的樂趣,從搗亂中來。
依依被我搗亂得再跳不下去了,雷展鳴也彈不下去了。
她馬上從淑女變成惡女,三步並兩步衝過來,將門拉開,一看是我,大吼道:「你搗什麼亂?」
我一愣,沒想到,她背對著雷展鳴,是這麼一副可怕的樣子(音樂教室有很大的場地,可以排練舞蹈,所以鋼琴離門口很遠)。
看我愣住了,她得意一笑:「小豆丁,你也就是個會搗亂的野丫頭而已,你永遠不會跳舞,也成不了上流社會的淑女。想勾引小雷,別做夢了!哈哈!」
哼,會跳舞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會爬牆呢!那可是高技術活!
淑女?煮熟的女生吧?淑女!
她看我噘著嘴不吭聲,更加囂張,劈手奪過我的鞋子,遠遠地扔到走廊另一端,威脅道:「再搗亂就對你不客氣。」
這時候,雷展鳴在教室那頭問:「誰啊?趕緊排練吧。」
哈,機會來了。我終於知道怎麼扳回這一局了。
於是我大叫一聲,
「啊——我死了——」
然後直挺挺倒在地上。
依依嚇得往後一跳,問:「搞什麼啊?」
雷展鳴聽到我的大叫聲,跑出來一看是我,一言不發,拿起依依的小提琴,跟依依說:「我們換教室。」
耶?情況不對啊?
我一個大活人……不對,一個快死的人(我剛才叫過了,我死了)躺地上,還光了兩隻腳,他居然不關心一下?
我連忙坐起來喊:「哎喲!你們剛才聲音太響,嚇得我心臟病發作……」
然後又當著他的面躺下,眼珠子咕嚕咕嚕盯著他直轉,就指望他能施捨一眼。
當然,我這樣好像是假了點,尤其我不應該睜著眼轉眼珠子,可不睜眼,我又怎麼能知道他居然就這麼轉身走了啊?
眼看他不管不顧地轉身,我連忙大叫:「你不是人啊?見死不救!」
「你騙我騙夠沒?心臟病!心臟病還像你這樣活蹦亂跳的?」他回頭諷刺地說。
咦?這個人好硬的心腸啊!地上這麼涼,這麼髒,我都忍辱負重地躺下了……耶?我什麼時候站起來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激動,喊他的時候,已經從地上蹦了起來。
咳咳……本女俠運動神經太好,這個也沒辦法。
可是,我說了我有病唉!他居然不相信。
我用力摀住自己的心,皺眉說:「我這裡好痛啊,都是被你們的音樂太大聲嚇的!」
這是我第二次說他聲音大嚇死人了。第一次是在桃花林,那時候他很爽快就認罪了,這一次……
「丁小鈴,這個世界的人都被嚇死了,也嚇不到你,你以為我不知道?」
吼吼,是啊——他果然比較瞭解我,我是山裡出來的人,膽子是比較大啦!我臉上頓時露出讚許的笑容,他在表揚我唉,我樂滋滋地一個勁點頭。
唉?不對,不對!
我不是要裝脆弱的淑女嘛?我怎麼能這麼高興呢?
於是我特意抬高腳走路,好讓他看清楚我沒穿鞋子和襪子,就這樣高難度走到他身邊,說:「依依把我鞋子扔了,好冷。」
說完,我可憐巴巴地盯著他的表情,心裡念叨:「快心疼,快來抱我,快對我說對不起!」
他開口了:
「拜託你離我遠點,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他連依依都不帶,居然一轉身就走了!
「喂!雷展鳴!你就不肯跟我多說一句話麼?」我赤腳站著,大聲喊他。
他離去的腳步微微一滯,但是卻沒有停下,終於遠去。
哇——這個該死的混蛋!
依依嘲弄地對我看了兩眼,「小丑!」
丟下兩個字,她匆忙跟著雷展鳴走了。
天啊!我丁女俠也有失敗的一天!
我獨自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直到他們的影子再也看不見了。
「哇——」怎麼變成這樣啊?
我吃癟了!
我被羞辱了!
我被無視了!
我要發洩!我要揍人!
可身邊連個鬼影都沒有。好吧,那就學學雷展鳴,我要揍牆!
我舉起拳頭就要往牆上揍,呃——不行,我打不過它。
對,用腳踢,用腳踩,用腳踹!
嗚嗚嗚——我恨!我恨!我恨恨恨!
我終於知道,達爾文為什麼說我們人類是猩猩變的了,因為我就像猩猩一樣又踹又踢地發洩一通後,果然舒服多了。
背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往我這走來。
我一喜,這個聲音沉穩有力,絕對是男生的,不錯,雷展鳴他捨不得,一定回頭找我來了。
「踢完了?鞋子穿上!」背後傳來溫和的聲音。
一聽這個聲音,我整個人都沒氣了,頭也不抬,轉頭就扎進來人的懷裡。
「表哥,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表哥的胸膛真溫暖啊,我聽到他胸腔裡面的震動聲,他嗡嗡地說:
「林雅佳說你來找他,我怕你吃虧,就趕來了。」
「哼,現在才來救駕,晚了!」我大眼睛一白,嘴就噘了起來。
「是哦,看你這丟盔棄甲的樣子,就知道沒吃到好果子。」
「哼,他們是兩個人,我是一個人!」我嘴硬著呢。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叫你不要接觸魔龍,你偏不聽。現在知道了吧!所以,以後你都要聽我的!」
「切!」我馬上離開他的懷抱。吃虧?何時他表妹我會吃虧啊!
我呸!
本小姐絕不認輸!
我丁小鈴是天上地下,最最聰明、最最可愛、最最正義的女俠,我沒有輸!我不相信,憑我人見人愛的本事,我就奪不回雷展鳴?
我明白了,今天是天時、地利、人和,統統不在我這邊罷了。
等到六一節……哼哼,我看到底是我贏,還是依依贏?
我只顧著發誓,卻沒注意到表哥一把抱起我走進了教室,讓我坐在鋼琴凳上。
等我發現的時候,他正蹲在我旁邊,把鞋子往我腳上套。
嗚嗚——小時候他盡偷我的鞋子,現在算是彌補那時候的罪過吧。
不過……表哥他沒什麼吧?平時在家連碗都賴著不洗的人,也會多手幫我穿鞋子?
「我自己來!」我連忙縮腳。
他也不勉強,微微一歎,「淘氣丫頭也長大了,學會害羞了。」
什麼和什麼嘛!表哥變態啦!喜歡幫人穿鞋子。不理他了。
我再不理他,騰地跳起來,一開門跑了出去。
身後隱隱傳來表哥的喟歎:「唉——還是沒長大!」幾天後,六一節就到了。私立的學校就是與眾不同啊,我們都這麼大了,學校居然還是放了我們一天假。不過,依我看,是學校的老師賺到了。
這一天,校園裡到處開放著明媚的鮮花,飄蕩著五彩的飄帶,還有紅色的橫幅,上面寫著:
「歡慶六一,歡迎小朋友參觀帝鳳!」
「慶祝六一,你們就是帝鳳中學的未來!」
來的客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一對父母帶著一個小孩,說是給孩子辦音樂會,不如說是請家長考察學校。他們來到帝鳳,不但可以聽音樂,還能見識到我們學校的優雅環境。看來,學校的理事會用心良苦啊。
音樂會就放在我們學校的廣場舉辦。演奏台其實就是平時升國旗的地方,為了突出氣氛,還是用五顏六色的背景,佈置了一個高一米的檯子。後台角落裡是各種樂器,前台就是開闊的表演區和幾個直立話筒。
我挑了個靠邊的角落,同時又靠近演奏台的位置,就等著演出開始。
演出算不上精彩,我直打瞌睡。直到主持人說:「下面是鋼琴與小提琴伴奏,演出者:雷展鳴;特邀嘉賓:米蘭藝術學院小提琴比賽一等獎獲得者,雪依依同學!」
掌聲激烈地響起。
我嗖地一下,精神就來了。
依依投入地拉著小提琴,長髮飄飄,婷婷玉立在台上,吸引著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上面的姐姐是公主嗎?」
「她真漂亮,不過那個王子更英俊。」
「他們在一起,好像是童話裡出來的人哦。」
……
我的耳邊不斷響起這些討厭的議論。
其實他們的演奏水平差極了,但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
切!小孩懂什麼欣賞。雷展鳴的鋼琴還算彈得不錯,依依拉的那個小提琴,簡直在鋸木頭,難聽死了。
但是大概全場只有我這樣想,其他人一個勁讚歎。
「那個公主姐姐拉得小提琴真好聽。」
「我好喜歡她啊!」
切,他們的眼睛都瞎了,耳朵也是聾的!山裡的泉水,在月光下叮咚,那才是世界上最好聽的音樂。
米蘭的人,真沒見識!
「是時候行動了!」我這麼想著,拿出了手機。
電話撥通,我壓低聲音問光頭,「怎麼樣,帶來沒?」
「帶來了,它可是我的寶貝啊!你確定不會傷害小白?」
小白是光頭的愛犬,我給他的任務,就是把狗帶到學校來。
「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對小動物很有愛心的!對了,讓你把小狗餓一天,你餓了沒?」我悄悄問他。
光頭答:「你好狠心!我怎麼會虐待可愛的小白?我餓了小白一頓飯。」
「好,你悄悄到廣場邊,把你家小狗放出來。」
「哦——」
我獰笑著從書包裡拿出奶油塊,趁人不注意,遠遠地拋了出去。
釣餌一定要用奶油,因為這玩意特香,順著風,這個香味能使一隻餓了的小狗發瘋。
果然,只過了一會,一隻雪白的影子從操場邊衝了過來。
好!小白,你果然不孚眾望,這麼遠就能聞到奶油的香氣了。我看見它跑到奶油落地的位置,激動地舔啊舔。
這個位置,其實就在孩子們的附近。
孩子哪有什麼紀律的觀念,而且這個演出也不是特別正規,所以他們一看見這麼可愛的小毛球,馬上就跑了過來,高興地想去抓它。
小狗見了這麼多陌生的人要來摸它,也顧不得奶油了,嗖地一下,衝進了人群,一邊噌噌噌亂跳,一邊驚慌地逃竄。
而孩子們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繼續笑鬧著,在後面捕捉。
場上一下子亂套了。大人的驚呼,小孩的叫嚷,把依依和雷展鳴的合奏徹底破壞。
哈哈,好極了,鬧吧,使勁鬧!就是要它鬧個夠!
台上的依依停下演奏,有點不知所措地呆在原處。
雷展鳴卻好像很高興似的,原本有點憂鬱的曲子,都被他彈成進行曲了。
主持人哭笑不得地追過來,追過去,可就是無法控制這個場面。
吼吼,熱鬧吧!可是還不夠!再給大家耍點餘興節目!
我趁人不注意,掏出香腸,對準依依,扔了過去。
香噴噴的香腸,在空中滑過漂亮的拋物線,還沒等落地,就見白色閃電一閃,然後就聽到依依慘厲的喊聲,「哇——救命啊——我怕狗啊!」
嘿嘿,我打彈弓,可是百發百中,所以我這個香腸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依依的肚子上。
小狗眼裡只有香腸,所以他的目標也是依依的肚子,騰的一跳,居然整個撲在依依懷裡。
「撲通——」依依嚇得丟掉小提琴,摔倒在地,跟狗滾成一團。
哇——哈哈哈哈——看啊看啊!
我放肆地大笑。哎喲——不行了,笑得我嘴巴好痛,大概笑得太張狂,把嘴笑咧了,虧哦!肚子也笑抽筋了,我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大氣。
依依的頭髮也亂了,裙子也髒了,臉上更是眼淚模糊。會哭會叫才可愛嘛!那樣白衣飄飄的假美人,好虛偽哦!現在這個才有點人樣。
雷展鳴已經將狗抱在手裡,依依這時候已經逃到後台,再也不肯出來見人了。
下面的小孩紛紛議論:
「那個公主變醜了哦。」
「是啊,是啊,公主怎麼會怕狗狗呢,應該很愛小動物才對嘛!」
哈哈,依依的形象破壞了!
「丁——小——鈴!」一個氣炸了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台上砸了過來。呵呵,我能想像他的頭髮都被氣豎起來了。
我正笑得趴在椅子上,聞聲抬頭一看,就看見雷展鳴咬著牙,瞪著眼,高高在上地盯著我。
「哈哈!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我一點不理會他的憤怒,高興地大叫。
「你瘋了麼?你把這搞得一團糟,就為了和我說句話?」
是啊,怎麼樣?
我沒吭聲,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MyGod!」他終於抓狂了。
台下的小朋友又開始議論了。
「哎喲,這個王子好可怕啊。」
「嗯,這麼瞪著大姐姐,好像壞人一樣。」
「就是啊,大姐姐好可憐,說句話都不讓……」
他們的父母也出聲了:
「唉,這女孩好癡情啊。」做爸爸的都這麼說。
「哼,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做媽媽的幾乎異口同聲。
民眾正義的聲音傳到雷展鳴耳朵裡,聽得他一愣一愣的,可又不甘放棄生氣的姿態,一時尷尬地站在那裡。
呵呵,他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吧?我暗自得意。
好了,既然魚兒上勾了,我們就開始第二步計劃,欲擒故縱!
於是我站起來轉頭就走。
雷展鳴被我弄得莫名其妙,大叫道:「你怎麼就走了?」
好,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拿出昨晚練習了一百次的回眸一笑,轉身說:「我只為了聽到你的聲音,現在聽到了,我死也心甘了。」
說著我快步離開。
回頭瞧瞧,怎麼姓雷的還不跟來啊!看來要下一劑猛藥!
我來到操場邊,肥貓已經在乒乓球檯那裡等著我了。
於是我手一招:「可樂拿來。」
他遲疑地遞給我兩大杯冰鎮可樂,問我:「你真要這麼做?」
廢話!我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我咕嚕咕嚕一口氣將兩杯放滿了冰塊的可樂干了下去,還把剩下的冰塊嚼碎了嚥下去,不由渾身發冷,一個勁打顫。
「沒人像你這樣喝的,傷身體啊!」肥貓皺著眉頭。
他知道什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是要把身體弄冰冷,好像生了大病一樣,才可以讓人同情嘛。
唉,這個戲真不是人做的,冰塊吃得我牙齒都酸了。
我一推肥貓,對他說道:「別廢話了,你去把魔龍叫來。」
他往演出台上一瞧說:「他好像被學生的媽媽們圍住了。」
「笨哦你,所以才要你去叫他嘛。」
他點頭就走。
我突然想到形象,連忙叫他:「喂!我現在臉色怎麼樣?」
「好白。」
「夠不夠慘?」
他仔仔細細打量我,最後說:「好像比較像奸詐的白。」
誰奸詐了?這叫狡詐!啊不,這叫陰謀!啊,也不對!
諸葛亮最會騙人,整個國家都是騙了東吳才弄來的,那叫什麼?
那叫計策!
對,本小姐這就叫機智多謀!
他卻不知道這一轉眼,我心眼已經轉了多少念頭。
「你眼珠別亂轉……誰見過病人眼睛像你這麼靈活的啊?」
我不高興地白了肥貓一眼,不過還是照著他的話,作出呆樣。
「唔——對,就這樣,眼睛等會不要亂瞄,一定要像死魚的眼睛……」
靠!
我不想再聽他嘮叨,再聽下去,我會吐血的。
於是本諸葛揮揮手,對他說:「行了行了,快去叫他,就說我不行了。」
「啊?」
「快去!」
他馬上做出沉痛的樣子向舞台跑去。
趁沒人,我趕緊掏出小鏡子,對著嘴唇抹白粉,直到自己看上去像個快要不行的薄命佳人。
啊——對了,我身上現在穿的這件黃色小馬甲太活潑,脫下來扔一邊。現在本佳人穿的是潔白的絲綢襯衫,顯得典雅而憂鬱。
這樣總算有點淑女樣了。
不一會,雷展鳴獨自跑來了,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臭丫頭,你捅出這麼大亂子,卻自個跑遠遠的,不宰了你我不姓雷!」
他這樣猛衝過來,我不禁後退一步,一腳踩到石頭,腳心一疼。
啊——虧了虧了。
我皺起了眉頭。不過,皺眉的大部分理由,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心疼沒有藉機表演摔跤。
為什麼依依連拿個小提琴都能表演摔倒,而我真的踩到石頭,崴了腳,卻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呢?
這麼好的機會,我應該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裡的啊!
嗚嗚——虧大了!
看到我皺眉,他也略略皺眉,語氣不那麼沖了,問我:「你怎麼了?」
難道告訴他,我心痛沒把握機會表演臥倒麼?
我只好什麼也不說,搖搖頭。
但看在他眼裡,卻好似我有天大的委屈,就是不肯說一般,眼裡露出了內疚。他的語氣越發軟了。
「喂,你搞什麼鬼?肥貓說你不行了,又是騙人的吧?」
吼吼!他嘴上說我騙人,可他仍舊來了。
這說明啥呀?說明他心裡根本放不下我啊!還不是乖乖上當?
^_^,這就叫人不自欺,我不欺他,人若犯傻,我必叫他更傻!
我故作悲憤對他叫:「你走吧!就算肥貓騙你好了。」
「你叫我走,我還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騙我!」他說著,猛地跨前一步,面對面地近距離看著我。
啊!對,看我,快看,我的臉很蒼白吧?快震驚啊!
可惜他對我的蒼白視而不見,還說:「咦?幾天不見,你皮膚變白了,比依依還白。」
這個混蛋,看來我是白吃冰塊了。我應該抓把菠菜往臉上擦的。書上形容病人不都說「面有菜色」嘛?看來我的偽裝效果不好。
哎呀呀,大好的計劃功虧一簣。
我難受地亂抓頭髮。怎麼辦,怎麼辦,我以前在他面前上竄下跳,鬧得太火,現在裝病人,也沒人相信了。
不料他又說:「你跟皮猴一樣,到處亂跑,一定不會像依依那樣保護皮膚,所以很奇怪啊。」
啊,對,想下去,想下去!
我暫時忘記表演死魚眼,開始眼冒期待地看著他,就盼他想到,我也是有可能生病的!
「啊——原來你為了見我,特意學別人擦粉,好難看!」他終於想到了。
我倒!本小姐天生麗質,以健康的小麥膚色為榮,誰喜歡依依那種慘白。
我不屑地撇撇嘴。
雷展鳴看見我不屑的樣子,恍然大悟:「我說嘛,你像變了個人似的,這麼調皮,怎麼可能會學淑女化妝。」
嗯,說的對!繼續。
「你到底在搞什麼?究竟擦了什麼鬼玩意?」
雷展鳴伸出手,往我臉上摸過來。
他的指尖終於觸到了我的臉。
他那琥珀色的眼眸頓時無比震驚地瞪在那裡,半天不吭聲。
「不可能!你怎麼冰冷?」他失控地叫了起來。
真有這麼冰嘛?
我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呀,真的和冰一樣。
如果在九九寒冬,人的臉這麼冷還有道理,但是現在是初夏的六月天,這就太反常了。
我突然後怕地抖了抖,我別真的吃出病來吧。
但現在已經是這樣了,我也只好咬咬牙,將苦情戲繼續演下去了。
我猛地推開他,故意委屈地大叫:
「我是騙子,我是壞蛋,我是臭丫頭!所以你走吧。」
他被我推得後退一步,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哈哈,他中計了,他不敢說話了,我要加把勁!
趁他神色恍惚,我迅速用沾過辣椒的手,抹了抹眼睛,眼淚就聽話地刷刷直流,不一會,就淚流滿面。(唉,可惜沒洋蔥,那個更好使)
這就是本人最常用的伎倆了。
我在奶奶家的時候,如果要裝乖,都是這麼做的了。一面痛罵自己,一面掉眼淚,不管是誰,一碰上我出招,馬上就迷迷糊糊了。
「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雷展鳴急了,一個勁問我。
嘻嘻——我心情大好。
他終於為我著急了!
我趕緊低下頭,掩飾內心的喜悅。
但一個女孩,淚流滿面,低頭不語的樣子,在一個男生的眼中,是如此的楚楚動人!
他不自覺地擁了上來。
「我沒什麼。」我輕輕搖搖頭。
嘴上這麼說,但本小姐等的就是這個懷抱,自然而然身子一歪,乖乖地依偎在他的臂彎裡。
「我扶你去醫院。」
他終於意識到我「病了」。
「沒事,可能那天光著腳站了好久,著涼了。」
我指的是音樂教室那天。
「我走了後,你站了很久?」
「嗯——」我點頭。其實我哪裡站了很久,我是連踢帶踹地運動了好久。
「……」他大概很內疚吧,卻死硬地不肯道歉。
「我想到那裡坐一會。」
我指了指廣場對面的樹林,那裡環境好,還有石頭椅子給學生休息。
這個時候,音樂會被我鬧得已經提前散場了,廣場上只留了一些收拾場地的人。所以他扶著我走過廣場,並沒有遇到粉絲的圍堵。
來到林子裡,樹蔭一下濃了起來。
雖然是六月的天,但是我還是冷得一顫。
他感覺到我的顫抖,乾脆將我橫空一抱,大步走到椅子前,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好浪漫喲!我縮在他懷裡,偷偷地笑。
「你又在發抖?」他感覺到我的抖動。
「啊——不是。」太高興了,這麼開心又不能笑,好難過哦。
我要笑不笑地在他懷裡亂扭。
不成不成,我一定要控制自己。好不容易能讓他平靜地聽我說話,我得把正事趕緊做完。
「雷,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從來都是帝鳳的人,我們在桃花林相遇那天,我剛剛轉學過來,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很陌生。」
我一口氣將準備的話全部說完,然後期待地看著他。
「哦——那我後面還送你去恩馳上學!」
「你轉身回去,我也跟著你回帝鳳了。你還害我遲到被老師留校!」
「切,我那是好心!我說怎麼後來老是在帝鳳看到你。」
我縮縮脖子,嘻嘻,這一關算是過了。
「孟傲南的事,也不怪我!你知道嗎?在其他人眼裡,我丁小鈴就是你魔龍的標籤!」
我略一停頓,繼續解釋說:「你戴著墨鏡,或者不戴墨鏡,只要我在你身邊,聰明的人都會推測出來,我丁小鈴身邊的人是誰了。」
他眼一眨,顯然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於是我又說:
「難道,你以為我丁小鈴是個三心兩意的人?今天跟這個好,明天跟那個好?我身邊的人,只有你一個啊!」
哼,如果是依依,那倒還有可能。
他神色大震。
「所以,不是我暴露了你,不過這還是我的錯……」我低下了頭。
「不——這個不能怪你。」
「可你卻那樣對我。」說著,我裝作悲傷,下巴擱他肩上,面朝著他的背後。
林雅佳這時候偷偷摸摸從樹叢裡鑽出來。
我擠眉弄眼地向她示意。
她點點頭,輕手輕腳摸過來,拿出一個噴霧瓶,對著我的臉「呲呲呲——」連噴幾下。這下,我臉上都是水珠。
「什麼聲音?」雷展鳴側耳注意。
林雅佳趕緊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