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寧靜的夜只剩下窗外輕風撫過樹葉「沙沙」的聲音……
「我要回法國了,在野遊冒險結束之後。」許久,東方祭突然開口說。
月璃琥珀色的眼依然冰冷,她淡淡地說:「那麼,一路順風。」
東方祭突然擁住她的身體,如蠱語般地說:「跟我走,離開這裡,離開雪野。」
月璃驀然心驚。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放開我,東方祭。」
「離開他。」
「不可能!」
「小璃……為什麼總是拒絕我?」他如自語般說著。
東方祭語氣中濃濃的悲傷讓她的心變得難受起來。「對不起。」
「告訴我,你沒忘記我,你記得聖彼孤兒院。」
月璃的身體變得冰冷而僵硬。
「你沒忘記的,對不對?」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所以並未察覺到月璃的異樣。
月璃的神情有些恍惚。「為什麼你總是逼我記起它。對我而言,那只是一段黑暗的記憶。」
「黑暗?原來我一直最珍惜的記憶,在你眼中竟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不願意承認你在聖彼孤兒院待過?」東方祭重重地搖晃著她的身體,眼底有著激動的神色。
她笑了,透明的笑容,空洞而蒼白。「你被人稱做野孩子嗎?有人罵你是妖怪嗎?你又知道被人打罵的感覺是什麼樣……你是高貴的東方少爺,當然不會知道…….」
東方祭怔怔地看著她,褐色的眼眸中佈滿震驚。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罵我是妖怪嗎?」笑靨如花,澄澈的眼卻是冰冷的,如尖銳的刀。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那樣罵我,真的……不明白……」眼角,有滴淚落了下來。
東方祭驚愕地看著她,道:「我不知道……」
月璃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漸漸地恢復往昔的淡然。「被歐陽西辰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把所有關於那裡的記憶遺忘。所以,就知道你是小際,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安靜地繼續過我現在的生活。」
東方祭凝視著那張倔強的容顏,漠然心驚。「如果那年帶走你的人是我,你會愛上我嗎?」
月璃愣了一下,低語:「會的。」
東方祭忽而笑了。「你什麼時候變得善良起來,是因為他嗎?」
月璃搖頭。「你不相信我的話?」
「你肯說謊騙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月璃垂下眼,道:「我不會騙小際,小際一直是那麼優秀的孩子,我又怎會不喜歡你。我們,只是錯開了。」
東方祭盯著她略顯憔悴的容顏,半晌才開口道:「就算小璃的王子不是我,我還是會繼續守護著你。」
是該放手了吧?!他的公主已經了找到她的王子……
「雪野。」
「嗯?」雪野轉身,看到藍若。
「你有看到東方哥哥嗎?」藍若的語氣很淡。
雪野的眼底浮起淡淡的疑惑,在那個宴會之後,藍若從未主動和他說話。「他在小璃的房間。」
藍若愣了下,復又自言道:「東方哥哥為什麼還要去找她,她根本就不願意承認自己在聖彼孤兒院生活過的事情。」
雪野怔怔地看著她。「小璃是歐陽家收養的?」
藍若點頭,看似無意道:「雪野不知道嗎?」
雪野沒有回答,只是眼中的光變得黯淡。
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東方哥哥很喜歡她,在她還未被歐陽家收養之前就一直喜歡她……沒人可以像東方哥哥一樣喜歡她了……」
藍若冰冷的眼,有著激動的神色。
「所以,你們不可以傷害東方哥哥。」
雪野回過神。「如果小璃選擇的是東方,我不會阻止她。」
藍若突然抱住他,緊緊地。「你和她的關係明明就是假的,為什麼你還一直騙我?」
雪野的身體有些僵硬。
藍若踮起腳,吻上他溫熱的唇。
……
櫻花漫舞中,美麗如夜的藍若那樣認真地吻著他。
…….
落地窗前,少女的身體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彷彿掉進了冰冷的黑洞中。
窒息的疼痛糾纏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
心會這麼痛?
為什麼……會這麼在意?
她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歐陽西辰啊。
但。
心,好難受啊……
少女顫抖著轉過身,強迫自己不去注視他們。
緩緩地,美如妖精的少年推開她。
她笑了,笑容悲傷而明亮。
「不管是為我自己,還是為東方哥哥,我都一定會阻止你們在一起。」藍若冰冷的聲音是那樣的堅決。
雪野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有著驚愕的神色。「我一直只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看待。」
「她喜歡的人是歐陽西辰吧。」藍若唇邊的笑冰冷而詭異。
「……」雪野的眼底佈滿震驚。
她,怎麼會知道?
藍若彷彿看穿了他心底的疑惑,她笑著從他身邊走過,笑容依然是冰冷的。
像是有了默契般,他們對昨天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只是開心地沉浸在野遊冒險中。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月璃朝拿著暗令的雪野問。
「幸福鐘聲敲起的時候,到達遙遠的彼岸。」雪野將卡上的暗令念了出來。
「幸福鐘聲?」月璃歪著頭,思索著。
「浪谷有這種東西嗎?」東方祭頓了下,又問,「遙遠的彼岸又是指什麼地方?」
「下面有提示。」頓了一下,雪野念出了提示。「心的距離。」
月璃撅著嘴,道:「這個提示一點作用也沒有。」
「唉,如果第一關都過不了,就不能繼續明天的比賽。」藍若的神情看似擔憂。
東方祭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有我在,怎麼可能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藍若重重地點了下頭。「對哦,有東方哥哥在。」
月璃看著他們的笑容,微微閃神。雪野喚了聲:小璃。她這才悠悠地回過神來。
「浪谷東邊是音樂小廳,西邊是清澈的湖。」東方祭說。
藍若補充道:「南邊是 『荒蕪』沼澤森林,北面是望星台。」
「哪一個方向?」月璃笑問。
「心的距離是指望星台嗎?」藍若看著東方祭。
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雪野,突然開口道:「荒蕪沼澤森林。」
「南邊是可以排除掉了。」東方祭說。
雪野搖頭。「不,終點是『荒蕪』沼澤森林。」
「音樂小築。」東方祭也提出了自己地看法。「音樂的聲音,才能讓人感覺幸福。」
「遙遠的彼岸,西邊才是最正確的。」月璃眨眼,笑著說。
「提示是:心的距離,應該是北邊的望星台。」藍若的意見和其他三個人也是不相同的。
「那麼,我們分開行動吧。」月璃提議。
東方祭立刻反駁道:「如果遇上了危險怎麼辦,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兩個女孩兒子。」
「東方說得對。」雪野說。
月璃想了一會兒,說:「我和雪野一組,你和藍若一組,這樣就不怕我們會遇到什麼危險。」
藍若遲疑了下,見東方祭沒有反對,便也同意了。
「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月璃笑問。
「小璃想去西邊,我們就往西走吧。」
「可是,我相信雪野你的感覺。」她笑了一下,說:「我們還是往南走,去『荒蕪』沼澤森林。」
「嗯?」
「這樣說不定我們還可以見到傳說中的荊棘鳥。」月璃的眼中閃著希冀的光。
荊棘鳥是月璃最喜歡的鳥,它的一生都在尋找棘荊,找到了就把胸膛帖在上面刺破,發出很淒美的一聲啼叫。
「現在很難見到荊棘鳥。」
月璃撅著嘴,道:「雪野真殘忍,讓我偷偷幻想一下也不行嗎。」
「如果小璃想看見荊棘鳥,一定可以見到。」
「真的可以嗎?」明明知道只是在安慰她,但,心還是變得溫暖起來。
雪野唇邊地笑很柔和,淡淡的,似有若無,卻令人心悸。
月璃靜靜地看著他俊雅的面容。忽而,櫻花樹下的那一幕霍然躍入她的腦海。
窒息感的疼痛湧起,揪著她的心。
她……是怎麼了?
為什麼,心還是這麼難受?
「你和藍若……」月璃的話突然止住了。
「嗯?」雪野疑惑地看著她。
月璃搖頭,淺笑道:「你和藍若從小一起長大,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雪野沒有說話,只是眉宇間含著一絲憂愁。
什麼時候,他和藍若的關係已經變質。
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月璃看著他憂傷而俊秀的面容,心口有種沉甸甸的窒息感。
為什麼不反駁?
為什麼不告訴她,他和藍若只是單純的兄妹關係?
月璃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在嫉妒藍若?!
一直都在嫉妒她擁有和雪野在一起那麼久的時光。
月璃的神情有些驚慌。
她喜歡的人,是歐陽西辰啊!
不是雪野。
一直都不是。
但,心依然是窒息的疼痛。
沼澤,就像是破滅靈魂的居住地,那樣的疲倦而神聖。是的,她用了這樣奇怪的語言來形容沼澤。糜爛的沼澤,卻是純淨靈魂的歸屬地,她一直固執的這麼認為。
「小璃地想法總是很奇怪。」雪野笑道。
月璃撅著嘴,不滿地抱怨道:「雪野的話才奇怪!」
「這是沼澤森林,小璃要小心點,不要亂跑。」雪野溫柔地提醒道。
「我才沒那麼笨。」
雪野笑出了聲。在陰翳的沼澤森林中,他地笑就像那一米令人嚮往的陽光。
「幸福鐘聲敲起的時候,到達遙遠的彼岸。」月璃重複那句暗令。
「接下去,我們該去尋找沼澤森林的幸福鐘聲。」
「會是什麼?」月璃笑著問。
雪野搖頭,說:「跟著感覺走。」
月璃調侃道:「原來雪野也會相信感覺。」
雪野啟唇綻開了笑容,不語。
月璃想說什麼,但視線好像被什麼吸引住了。她望著天,久久不語……
奇怪的聲音劃過長空,留下悲鳴地叫聲,不斷地徘徊著。
月璃失神地望著天際。「荊棘鳥?!」
「小璃?」雪野輕喚,他的眉間寫滿擔憂。
月璃回過了神,急急地說:「我們分開走吧。」話剛落地,人已經跑開了。
雪野疑惑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半晌,他才跟了上去。但此時已看不見那抹嬌小的人影。
「小璃——」雪野溢著擔憂的聲音,在詭異的森林中迴盪著。
她追尋著荊棘鳥飛翔的軌跡,一直在森林中奔跑著
像是在追尋著一個不可能的夢,宛如她的愛情。
但,什麼也沒有。
那是她的幻覺嗎?
不,怎麼會?它是那麼的真實!
冰冷的液體順著她精緻的五官落下。
是傷心嗎?
就算拚命地假裝對他的愛戀一絲留下的痕跡也沒有,但,她始終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忘不掉歐陽西辰!只要一句熟悉的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可輕易的勾起她對他的眷念。
那樣的刻骨銘心……
她無力地靠在樹上,閉上苦澀的眼。
「小璃。」憐惜的聲音不斷地喚著她。
她睜開迷離的眼,朝他綻開一抹蒼白地笑。「雪野,你終於找到我了。」
雪野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真是個讓人擔心的孩子。」
她笑開了,笑容透明而精緻。
「如果我找不到你該怎麼辦啊!」他的聲音裡竟藏著一絲恐懼。
月璃在腦海中幻想著雪野著急,擔憂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
雪野無奈地看著她。
月璃伸手撫著他微皺的眉宇,淡笑:「我不喜歡雪野你皺眉的樣子。」
他歎息道:「小璃……」
他後面的話被月璃截住了。「請不要再擔心了。我很好,什麼事情也沒有。」
「如果你不小心發生什麼意外,我該怎麼辦。」
雪野的語氣讓她的心變得溫暖起來。但,她的腦海中竟閃過歐陽西辰的模樣。他擔憂的喚著她:小璃。
恍惚間,雪野將她抱起。
月璃拉回心緒,愕然道:「雪野,放我下來。」
「如果小璃不想在天黑的時候還回不到我們的住所,就乖一點。」他的語氣雖然溫和,卻沒有溫度。
月璃盯著他溫潤如玉的面容,低語:「對不起。」
「是我自己說不介意當他的替身。」語調清雅,聽不出有絲毫不悅。
但,月璃知道他在生氣。因為,只有在他生氣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溫暖的,而是冰冷的。
「雪野,請你相信我。」月璃的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
雪野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是小璃你自己不相信自己。」
月璃的唇動了動,她想大聲地反駁,但發不出一絲聲音。
「為什麼不說話!」美如妖精的少年說話的語氣不再漠然,像是野獸受傷的聲音。
一股腥味在嘴裡散開,不知何時,她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唇。她盯著他,道:「也許,是我錯了。」她頓了一下,艱難的繼續說:「我不該自私地把你當成歐陽西辰,你和他根本就是兩個獨立的生命體……」
也許是太過驚訝,也許是太過傷心,雪野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出神地看著她。
「如果雪野你覺得難過,隨時可以結束我們的關係。」少女倔強的容顏是冰冷的。
不,這不是她想說的。她的心在極力地反對著她的話。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但,她說不口。
因為,她不懂自己對歐陽的感情是親情還是愛情。
雪野盯著她,眼底受傷的神色是那麼的明顯。他低聲道:「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雪野?」
「小璃。」雪野看著她,說:「如果沒有這張和他相似的臉,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會,因為我喜歡你。這是她想說的,但她發不出一絲聲音,彷彿有東西噎在喉嚨。
「不會,是這樣吧。」雪野憂傷的笑容恍若在夜霧中瀰漫的櫻花。
雪野,不是這樣的。
但,她依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突然間,一陣渾厚撞擊聲響起,打破了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
「這個聲音…….」月璃的視線朝聲音的源頭望去。「是暗令上說的鐘聲!」
「嗯。」
「我們跟著鐘聲走,一定可以解開謎底的。」
雪野點了一下頭,往鐘聲的源頭走去。
他們終於找到了發出聲音的古鐘。大概誰也想不到在這樣的沼澤森林中竟藏著一座教堂。
神聖的教堂在沼澤森林中顯得異常的突兀而協調。
「放我下來,我已經沒事了。」他們的距離很近,月璃似乎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令人迷戀。
雪野依言把她放了下來。
月璃望著這座規模壯觀的教堂,心裡浮上些許疑惑。「為什麼要把教堂建在這裡?」
「浪谷吸血鬼傳說中的教堂,說不定就是指這座教堂。」雪野看似認真地回答道。
月璃笑出了聲。「雪野的話可一點兒也不好笑。」
「教堂就是遙遠的彼岸?我們似乎已經找到答案了。」雪野的話有點兒莫名其妙。
月璃疑惑道:「雪野,你解開謎底了嗎?」
「教堂裡面有本《聖經》,《聖經》的第一頁上面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聞言,她更加疑惑。「雪野你怎麼知道?」
「小璃記得吸血鬼傳說中最後的一幕嗎?」
「記得。那個吸血鬼來到了教堂,他向上帝懺悔。上帝包容了他犯的過錯,吸血鬼流下了眼淚。」月璃努力地回想著昨天東方祭說的那個傳說。「然後他翻開了《聖經》……融化掉了。」愣了一會兒,月璃恍然大悟地喊道,「吸血鬼傳說是學園給我們的提示。」
雪野笑著點了一下頭,走進教堂。
月璃跟了進去。「《聖經》藏在哪兒?」
「暗格裡面。」
「雪野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雪野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著。
月璃找到暗格,把《聖經》拿了出來。「真的有張卡片。」她頓了下,將卡片上的文字念了出來。「幸福鐘聲響起的時候,到達遙遠的彼岸!恭喜你們順利地過了第一關。」
月璃抬眼,疑惑地問:「雪野不覺得奇怪嗎?」
「小璃感覺謎底太容易破解?」
「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月璃看了下周圍,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天都黑了。」
雪野示意她噤聲。月璃疑惑地看著他。
雪野走到教堂的牆邊,用手推了下牆。
月璃驚愕地看著被慢慢移開的牆,她看到了…….
「校長?!」她驚呼。
校長尷尬地走到他們面前,笑道:「呵呵……被你們發現了。」
「這是怎麼回事?!」月璃猜到了點什麼。
「那個……是這樣的……我……」校長支吾了老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是我哥對嗎?」月璃的口氣變得冷洌。
校長冷汗直下。「不是歐陽少主……」
校長的表情明顯地寫著兩個字——說謊。
「校長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月璃望了一眼鬆了口氣的校長,繼續道,「我會自己回去問我哥。」
校長滿臉驚慌。
雪野歎了口氣,上前幫校長解圍道:「小璃,就算是你哥安排校長跟著你,也是怕你遇上危險。」
月璃冷冷地盯著校長。「他明明知道我最討厭有人跟蹤我!」
「可是小璃如果這樣逼問校長的話,『櫻都』可能會受到牽連。」
月璃不再說什麼,只是霍然跑開。
野遊冒險並沒有因為這一段小插曲而停止,反倒在吸血鬼傳說的推波助瀾的幫助下,變得更加火熱。
而月璃這一組,則在通過第一關冒險後悄然消失。最讓女生期待的三個王子,竟然一起離開了。她們的情緒怎能不受影響?!
唉……
這位女生地歎氣是第1069871聲了。從這一龐大的數據就可以顯示出他們的人氣之高。
只是,再多地歎氣聲也喚不回離去的王子們。
回到歐陽別墅,西辰還沒有下班。月璃便到他的書房等他。
月璃仰癱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氣。
我只想問他為什麼這樣做?
這是她回來的原因。但,只有她知道,她並非真的在意這件事。只是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可以回來的借口。
她想快點兒見到,喊他一聲哥哥。
月璃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桌面,一份藍色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會是什麼文件?月璃禁不住好奇,翻開了看。
這是……
這是……她的調查報告?!
月璃的手微微顫抖著。心,漸漸地跌落谷底。
他調查她?!
街上,燈紅酒綠,好一派熱鬧繁華。她落寞的神情與之形成了對比。她迷茫地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她該去哪裡?她又能去哪裡?
大概再過一會兒歐陽西辰發現她「離家出走」又會出動他養的私人警察來找她吧。
保護她?倒不如說是監視。她不怪他,因為她知道他只是想保護她。
急急地逃開,只是害怕自己對他的愛戀再也藏不住了。她更害怕哪天歐陽西辰收到的報告上寫著她愛上自己的哥哥。
月璃坐到路邊的石椅上,宛如被人丟棄的小狗。
「小璃?!」東方祭下車,驚訝地朝她走去。「你怎麼坐在這裡?」
月璃垂著頭,沒有搭理他。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西辰哥找不到你人,該著急了。」
月璃不語。聽到東方祭的聲音,心裡突然變得暖暖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我送你回家。」
「不要!」月璃立刻反駁道。
東方祭疑惑地看著她。
「東方祭,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你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管!」
月璃沒有說話,只是出神地看著遠處不斷閃爍的霓虹燈。像極了一具沒有靈魂的娃娃。
「小璃。」他輕喚。
「呃?」月璃抬眼,迷茫地看著他。
「你和你哥吵架了?」
「沒有。」
「你…….」
東方祭下面的話,急急的被她打斷。「不要再問了,我不會回答的。」
「我先送你回去吧。」東方祭將她拉了起來。
月璃甩開他的手,大聲道:「不要管我!」話完,月璃霍然轉身跑開。
「小璃!」東方祭跟了上去。
月璃聽不到他著急的聲音,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要離開,她不要再待在有歐陽西辰的地方……
「小璃……」他後面的話被車聲掩蓋住了。
她穿過馬路,迷茫地站在路中徘徊著。
她該去哪裡?
「…….」
她望著對面的東方祭,突然笑了,悲傷而絕望。如果當年他遵守約定,回來接她離開聖彼孤兒院的話,她也許真的會愛上他。
他在向她喊什麼?
終於,她聽清了他微弱的聲音:紅燈。
這時,一輛巴士向她駛來。月璃愕然站在路中央……
恍惚間,她落到一個溫暖的懷中……
刺耳的剎車聲,刺耳的尖叫聲……
血,在月光下,依舊是那麼的觸目心驚……
小璃,你不要哭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遊樂園……
小璃總是這樣,就算在意也不會說出口……
小璃太聰明,也太理智了,總是冷靜地看待所有的事情。感情不是方程式,而是一道無解的題目……
小璃你對我而言就是那罌粟花。充滿了致命的誘惑,想戒卻戒不掉…
我想你,所以我回來了……
……
那樣乾淨、充滿生命的笑容就這樣慢慢的從她視線中消失,留下一片蒼白……
紅色的手術燈已經亮了三個小時。
月璃盯著衣服上的血漬,忍不住顫抖。
為什麼要救她?!
為什麼要救她?她情願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她自己啊!
月璃環住自己冰冷的身體。如果東方祭……「不,不會的!」月璃驚慌地低喃著。
東方祭,你一定要沒事!
過了會兒,雪野和藍若也趕到了醫院。
「小璃。」雪野輕輕地將她顫抖的嬌小的身軀擁進懷裡,柔聲安慰道「別擔心,東方一定會沒事。」
「我不會原諒你的。」藍若看著月璃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冷洌得讓她心驚。
「藍若。」雪野輕斥。
藍若激動地吼道:「在這種時候你還維護她,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哥怎麼會躺在裡面,生死未卜。」
「你哥?」雪野愕然道。
藍若突然安靜了下來,許久才緩慢地說:「他是我哥!同父異母的兄長。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會關心我,愛護我的人。」她又望著月璃,怨恨道,「我哥都是因為你才發生車禍的。你根本就是魔鬼,我哥對你那麼好,你卻一直傷害他…….」
「夠了,藍若。」雪野瞥見月璃越來越蒼白的容顏,心口泛過陣陣痛惜。她,還只是個孩子。
藍若的視線從月璃身上轉移開,她看著他俊美的臉,冷聲道:「為什麼你總是在維護她?!」
雪野沒有回答,只是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答案很明顯,不是嗎?不知何時,淚水竟落了下來。藍若朝月璃喊道:「歐陽月璃,你是魔鬼,你奪走了雪野對我的關愛,奪走了我哥。你毀掉了我的愛情,也毀掉了我的親情!」
聽到藍若的指控,月璃顫抖得更加厲害,殷紅的唇也變得蒼白。
「對不起……對不起……」月璃神情恍惚地重複著。
「小璃。」雪野擔憂地喚道。
「說對不起就能讓我哥立刻好起來嗎?你怎麼會瞭解我哥對我的重要,你又怎麼會明白我甘心留在涼宮家只是為了天天可以見到雪野,你又怎麼會明白……我是多麼的喜歡他…….」心裡蓄積已久的怨恨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夠了!」雪野的聲音不再是以往的淡然,隱約可見憤怒的痕跡。「把這些過錯都推到小璃身上,公平嗎?」
「公平?」她冷笑。「從我9歲被涼宮家收養開始,我一直就喜歡你,為了你,我放棄原本我最渴望得到的親情,我的家。為了你,我逼迫自己努力地完成老當家交給我的任務……」她恨恨地盯著月璃,道,「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
「藍若你一直知道我只是把你當成妹妹看待。」雪野的聲音略顯無奈。
月璃離開雪野的懷抱,克制住顫抖站起身。「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會讓你這麼難過。」
藍若盯著她,冰冷的視線讓月璃的心隱隱作痛。回想起「學園祭」的賭約,平日裡的玩鬧竟覺得恍如隔世。
「我會把他們都還給你,我永遠也不會奪走他們。」月璃幽幽地說道。
「我只要我哥能夠快點兒好起來!」藍若喊道。
這時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滅了,一個穿著白色衣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
「我哥怎麼樣?」藍若衝了上去,著急地詢問。
醫生脫下口罩,笑著說:「東方少爺沒有傷及要害,並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修養一陣子就能康復了。」
聞言,三人均鬆了一口氣。
月璃望著躺在病床上的東方祭,心裡對他的愧疚又多了一層。
平日活蹦亂跳的東方祭,現在卻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這都是她造成的。藍若的指控,每一個字都敲在她的心上,是她傷害了東方祭,傷害了雪野,也傷害了她。
她會離開他們的生命,把屬於她的一切還給她。
「祭,對不起。」她握著他的手,難過得垂下眼簾。
她,總是不斷地在傷害身邊的人。
「小……璃。」
微弱的聲音喚回了月璃的注意力。「東方祭,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東方祭費力地扯下氧氣罩,朝她露出虛弱地笑。「幸好你沒事。」
「笨蛋!」月璃眼眶一紅,淚水落了下來。
溫熱的淚打在東方祭冰冷的手上。他想伸手擦乾她臉上的淚。卻發現自己全身竟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為什麼要救我?大笨蛋!」
「因為,如果小璃受傷了,我會更難過。」
「如果你死了,藍若該怎麼辦?你父母該怎麼辦?」她向他發洩著心中的害怕。「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地讓活著的人來承擔這些痛苦。」
「你呢?你會擔心嗎?會為我難過嗎?」縱然有萬人牽掛他,卻也抵不上她一句話。
月璃淚眼婆娑地衝他喊道:「東方祭,你是大笨蛋!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渾身是血的模樣,我有多害怕!」
「你哭,是因為擔心我嗎?」
月璃點了一下頭。「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藍若她很擔心你。」
「她呢?」
「被雪野帶回去了。」
東方祭沉默了許久開口道:「藍若,她只是個孩子,如果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請忘了它吧。」
月璃搖頭,低語:「不,她說得對,我是魔鬼。因為我的自私傷害身邊所有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出車禍……」
「不是這樣的!」虛弱的聲音是那麼的急切。
月璃自嘲地笑笑。「如果沒有我,雪野他會愛上藍若吧……藍若她會是幸福的。」
「小璃,愛情……不是方程式。」說到這兒,他開始微微地喘氣,眉宇間的倦意更深了。
月璃聽到他的呼吸聲似乎急促了起來,趕緊回轉身幫他戴上了氧氣罩。看到他的呼吸在氧氣罩裡不斷形成白霧,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疼痛起來。
他彷彿看穿了她心底的擔憂,努力地朝著她微笑著。
「東方祭,對不起。」她轉過身,欲離開。
東方祭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
「我……」她眨了下苦澀的眼,艱難地說,「我喜歡的人,一直是雪野。我們,只能是朋友。」
他又費力地扯下氧氣罩,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對不起。」
「如果就這樣放你離開,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祭,放手吧。」
「半個月。」
月璃忍著心中的悲傷,道:「好。」
也許,她能給他的,就只是半個月罷了。
東方祭凝視著月璃美麗的側臉,嘴邊露出一抹苦澀地笑。
「即使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讓我好好地照顧你。」東方祭低喃道。
聲音很輕,月璃並未聽見。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
「在發什麼呆?」月璃輕聲道。
東方祭眼底藏著一絲調皮地笑意:「小璃是在關心我嗎?我太感動了!」
月璃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想得太多了。」
東方祭摸摸被打的腦袋,哀怨道:「我可是病人耶,小璃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粗魯。」
月璃揚起一抹微笑。「哪有病人像你這麼不安分的。」
東方祭委屈地看著她。臉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冤枉!
月璃用食指指著病房裡密密麻麻的愛心禮物。這些可都是他的崇拜者送來的。等他傷好了,他都可以考慮去開一家禮品店了。
「小璃,你是在吃醋嗎?」東方祭眼睛閃爍著小狗般亮晶晶的光芒。
月璃朝天翻了個白眼,忍住想敲暈他的衝動。「東方祭,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就可以安靜的去休息了。」
東方祭看似認真地思考了三秒。「勉強答應。」
「東方少爺,換藥了。」美麗的護士小姐推著藥箱走進了病房。
東方祭朝她漾開一抹燦爛的微笑。「美麗的天使,讓你為我換藥,這是我的榮幸。」
護士小姐紅著臉,望著他的眼寫滿了迷戀。
月璃無奈地笑笑,果然是只籩↘p還蘢叩僥睦錚楹U甘蟹湟}?
「小璃,我想吃草莓。」
月璃看了他一眼,無力地答道:「好,我立刻就去買。」
凝視著月璃漸遠的身影,他唇邊地笑亦發詭異。
「你的傷口恢復得很好,估計再過一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唉,想到美少年要離開醫院,她連工作的興致也沒有了。
東方祭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美麗的天使,你捨得讓我這麼早就離開醫院嗎?」
護士小姐的臉變得蚭臁?
「寶貝,我也捨不得這麼早離開醫院。」他眨眨眼,繼續道,「你看,我的傷還很嚴重吧,沒有十天半個月是癒合不了的。」
東方祭的笑容彷彿帶著魔力般。護士小姐呆呆地點頭,在病歷卡上寫上:傷口發炎,需要再住院觀察。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當月璃提著一袋草莓回到病房的時候,就見東方祭已經安靜地睡著了。他睡得很沉,沉睡中的東方祭彷彿脫下平日的面具,像一個嬰孩般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防備。
凝視著他的睡容,月璃歎了口氣。
東方祭,對不起。我能給你的,只是這半個月的時間而已。月璃在心中歎息道。
歐陽西辰已經找到她了,現在她的身邊不知道藏著多少個保鏢。但,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離開「櫻都」,離開歐陽西辰……
不知何時,東方祭已經睜開了眼。「小璃。」
「呃?你醒了。」月璃的神情恢復如初。
「你去了好久,害得我都無聊得睡著了。」東方祭哀怨地說。
月璃忍住打暈他的衝動。「你知不知道現在是秋天,哪裡來的草莓。」
「可是小璃你還是幫我買來了草莓。」他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月璃無奈地笑笑。「只要你肯乖乖地當一個病人,早點兒把傷養好,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幫你摘下來。」
東方祭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月璃擔憂地問。
東方祭搖搖頭。「小璃,你答應我的,給我半個月的時間。」他的眼睛洩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月璃愣了一下。「我不會食言。」
這時,藍若提著水果籃走了進來。
「如果你以後再做這種傻事,我就不認你這個哥哥。」藍若坐到了床沿,厲聲道。末了,她又說:「為了一個沒心的人,這樣做值得嗎?」
「藍若。」東方祭輕斥。復望向月璃的目光,充滿了憐惜和歉意。「藍若只是個孩子,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月璃起身,道:「我出去吹會兒風。」藍若冰冷的眼神讓她難受。直覺得她想要避開。
東方祭沒說什麼,只是看著她離開的眼,染上淡淡的憂愁。
「藍若,回法國吧。」良久,東方祭開口道。
藍若輕咬著下唇,低語。「哥,就這樣離開他,我不甘心。」
東方祭輕揉著她帥氣的短髮,道:「小璃也是喜歡他的,即使現在她還不明白自己的心。他們的世界,我們進不去。」
藍若眼底的光充滿了怨恨。「我不要回法國。只要歐陽西辰的一句話,她就會放棄雪野。」
「藍若!」東方祭有些心驚。什麼時候,單純的妹妹竟變得這般的不可理喻。
「哥哥你喜歡月璃,比任何人都要喜歡,可是你為什麼這樣輕易地放棄她?!」
東方祭歎息。「如果她不喜歡我,我再強求,又有什麼意義。」他頓了一下,又說,「跟哥哥回法國。」
「我不要。」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這個哥哥,那就繼續留在櫻都。」東方祭的神情是那樣的堅決。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逼我?!」
……
冰冷的病房中,兄妹兩個就這樣僵持著。
風起。
亂花飛舞。
他,還是來了!
月璃垂下眼簾,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他。
「回家吧。」語氣依舊淡然。
月璃抬眼,漠然道:「有區別嗎?不管我是不是生活在歐陽家,依然都在你的掌握中。」
西辰俊美的容顏染上一絲憂愁。「你生氣是因為哥派人調查你?」
月璃仰起頭,迎向他銳利的視線。「是。」
「我只是想保護小璃。」
月璃的唇動了動,最終卻沒發出一絲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卡住她的喉嚨。
「哥哥很擔心小璃你。」西辰的神情漸漸地變得無奈。
「我不會跟你回歐陽家。」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西辰完美的面具再次因為月璃而破裂。「小璃,不要任性。」
「我任性?」她低語道,「是哥哥不尊重我的隱私。」
「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回家?」
月璃清澈的眼眸瀰漫著淡淡的悲傷。「我不知道。」她轉身,不敢看他憐惜的眼神。
因為,她怕……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要離開的決心會動搖。
「小璃。」聲音似無奈,似歎息。他,該拿她怎麼辦?
月璃咬著唇,霍然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