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弟。
他還小的時候,9歲,就不在了。很小的年紀,母親曾對我說,是菩薩收他到天上去做小童子了。
長大後,我想,就是天使吧。很好看的那種小人,在天上飛來飛去的。
弟9歲的時候,我12歲。
我的第一個愛人,就是我的小弟弟。後來我經歷過無數的男人,輾轉在他們的懷抱裡,並且長大成人,結婚生子,我卻始終念念不忘我的小王子,我的弟,你知道嗎?生命裡這些男人,亦不過是你的倒影,就連我腹中的孩子,我也認同他是你的投胎轉世。從來我都是一個無神論者,可此時,我也這般癲狂了,這全是因為你啊!弟。
我始終想抱緊你,讓你不再感到害怕。許多年來,我都夢想著,在這個風塵亂世中,尋找到和你一模一樣的一張面孔,然後我要用自己的一切去愛,去撲捉,去擁有。
——這是我之所以再次同那個17歲的男孩見面的原因。
情人節的晚上,天公不做美,他們說是天公得了尿毒症,所以總是下雨。我獨自一人走在雨中,內心同身邊的一切形成強烈鮮明的對比。
我是冷清的。而那麼多的男男女女摟摟抱抱,手裡捧著大把的玫瑰,招搖在如此的夜色中。
我不忍去看他們的溫暖,那樣我會覺得心疼,在快餐店叫了一點東西,拎在手裡,想著盡快回家,不要再在這裡逗留。
回到家,打開電腦,上線,然後看到了不斷跳動的青蛙頭像。
他說,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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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病了。滿嘴起大泡,而且高燒不止。——我說那你就躺在床上等死吧。他開始發過來一大堆哭喪的表情,並且抱怨說,好長時間都不見你了,第一次見面我們就吵架,更何況是今天,我又在生病,我傷心死了。
天知道我是出於什麼心理,竟然故作關心狀。我在電腦前放了一杯綠茶,同時點上了一支煙噴雲吐霧,穿大大的衣服,裸著兩條腿在房間裡蕩來蕩去,再去看一眼QQ,已經湧過來一大堆的消息。
譬如說:你不理我,我好難過襖!你知道嗎?你就是我天空裡最亮的星星,照亮了我的漆黑。
我說:「怎麼了?是明天就開學了,沒寫完作業,老師要打PP嗎?」
他說:「切。」
我說:「不許說『切』,這是我的專利,只有女人才可以使用。」
他說:「我學習老強了。」
我說:「強到什麼程度?強到金剛不倒?」
這話裡就有了*味道,為此我感到有一點羞恥。哎呀,又怎麼理得過來呢,我寧願再也不要去聽所謂的道德,理性,責任等等。讓這些東西都見鬼去吧。
他說:「難道你要試試?」
我說:「切,什麼樣的我沒見識過呀!」
他說:「我保證你屢試不爽!」
我說:「真的假的?」
他說「——說真的,我學習老好了!特別是理科,那些物理化學題目,我做起來真是爽死了!那題目真是難的,可我真的就願意去死摳,覺得特別有成就感。但學起政治歷史來,我就完蛋了,只能打幾分而已……」
我說:「你是做題目還是*呀?還爽死了!切。」
他說:「一樣一樣。」後面還附帶著一個大大的笑臉。
我說:「那你*是偏向理科還是文科呢?」
他說:「這還看不出來嗎?當然是理科了!」
我說:「吹牛吧,你!」
他說:「不行不行了,我已經堅持不住了。你要是再敢*我,我就立刻去找你,然後……」他打出一連串古怪的符號,陰險地衝我笑著。
我說:「你*去好了。」
他說:「你真的不信哦?切,*,我一天可以打8次。要不,我們再見一次面吧?」
「你覺得有勁嗎?」
他嘻嘻哈哈起來:「有勁有勁。」
我說:「我在猶豫呢。」
他說:「還猶豫啥?都情人節了,人家都在大街道上玩,我同學還開了個Party,他們都帶了自己的女孩子去玩,你也陪我去吧。」
我說:「你簡直在開玩笑!一個34歲的老女人,陪你們去玩?除非是我瘋掉了。」
他說:「就當你瘋掉了好了。」
我說:「切。」
他說:「其實你很年輕的,上次我見你,感覺你和我姐似的,我姐在讀大學呢,才22,你就跟她似的,還是一朵花呢!」
我真是一朵花嗎?我承認,我有點自做多情,女人總是這樣,禁受不住別人的溢美之辭。總之,女人是種賤透了不要臉的動物。
我說:「那就是說,你要和我在一起搞姐弟戀了?」
他說:「也可以這麼說吧。」
在三角地酒吧門口,我再次見到這個少年:他背著老大一個書包站在那,表情嚴肅到一絲不苟。其實我站在他身後已經有一會了,卻一直沒有喊他的名字。就那樣盯著他看,時光宛若倒轉,我看見的是弟,他會忽然轉過身,對我微笑,明眸皓齒。
「蔡明誠。」
他轉過身,果真如我想像那般笑了,「切,你這個人,真像個特務,還在身後跟蹤我!」
「沒。」
「別辯解了。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我們走吧。」
「去哪?」
「帶你去吃飯。我們總不能傻乎乎地站在這淋雨吧?」
「我想吃日本料理。」
「成,今天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
「我想吃你!」
「你看我像鮑魚不?你就把我當成鮑魚吃了吧。」我擺了個pose,他哇地一聲差點沒吐出來,搞的我很沒自信。
我攏了攏頭髮說:「我有那麼糟糕嗎?」
他伸過手來,在我的頭頂,輕輕地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說:「老婆,你看我今天帥吧?」
「少管我叫老婆,我看你叫我老媽還差不多!」
「你可別笑我!我才從學校裡出來,所以只能穿校服來見你,很傻的!」
我看了看說:「說實話,我挺喜歡你這傻樣的!」
「別吃飯了!我帶你去見我同學吧。」
「我不去!」
「求你了,老婆!」
「不可能。」
「你可真想好了?」
「想好了。」
「那我……」他眉毛挑起來,一副倔強的樣子擺出來。
「你要怎麼樣?」
「……就死給你看!」他把書包往天上扔去,身手敏捷地跨過柵欄,衝向馬路中央,一輛黑色奧迪對突然躥到馬路中間的大男孩沒有絲毫準備,發出了尖銳的刺耳的憤怒,幸虧司機是個好手,緊急剎車,才避免了一場車禍。從車窗探出頭來,沖站在他對面的蔡明誠大喊大叫。
我哭笑不得。
蔡明誠回過頭來看我,眼神裡依舊是倔強。
我說:「快回來吧!」
「你答應我?」
「答應你!只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他又嘻嘻哈哈地縱身越過柵欄,拾起地上的書包,拍拍上面的灰塵,對我說:「走吧。」
「去哪?」
「藍色月光酒吧。我同學都在那等我呢。」
看我又有點猶豫,他就開始挖苦我:「啊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夠自信,所以才不敢和我去見我同學。」
「才不是,我有什麼不自信?只是覺得和你們混在一起,有點太離譜了。」
「有什麼呀!」他開始為我擺事實講道理,「你看人家那誰,那誰和那誰,還有那誰和那誰,不都是差那麼一大節呢!咱倆才差幾歲啊!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說的我心裡一拱一拱的,宛如有頭小鹿在心裡撞來撞去。——真是丟人現眼,難道我對眼前這個穿邋遢又難看的學生服的男孩動了感情。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真他媽的,像個酸溜溜的小情人:「還是先吃飯吧。」
「好吧!只要你答應我吃完飯我們就去酒吧。」
「好。」
吃飯的時候,他開始翻出若干卷紙,在我的面前,嘩啦嘩啦地翻來翻去,翻得我意亂心煩,我立刻伸手過去砸他的腦袋。
「你做什麼?吃飯!」
他說:「明天考試。」
我說:「那你是約會還是準備到這來唸書的?你這樣搞的心神不寧,好像我是在幹一件壞事,在勾引純情少男,在誤人子弟一樣。」
他又開始嬉皮笑臉。我真是拿他沒辦法。
「沒那麼嚴重吧,老婆?——對了,你說我形象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書生氣?」他邊說邊在我面前擺開了奇怪的pose,讓我忍俊不禁到噴飯,他接著說,「我就跟你說,在我身後排隊的小姑娘,那簡直啊,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呢!要說,這姑娘一多也不好,就招人討厭。上次我住院,你說……」
「上次住院嘛,3個小護士同時看上了你,天天圍著你轉來轉去……」
「咦,你怎麼知道?」
「切,你一抬屁股,能掉幾個屎蛋,我都清楚著呢。」
「——拜託,老婆,人家正在吃飯,你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好不好?」他剛才喝下去一大口湯,聽我那話,差一點逆流而上。
我擦了擦嘴巴,又探過手去,敲著他的腦袋,說,「行了行了,快點吃,去見你同學呢!」
他聽了,眉毛立即很生動地立起來,高興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