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耒慶,生活在上元年間。
那年的長安城繁花似錦,風雨飄搖。我經常在歌女的輕吟之中,在琴弦的撥動之中,懷念一張讓我渾身顫抖的臉。
那是一個叫耒慶的男人。
在冬天到來之前,耒慶去了遙遠的西域。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西域,那裡居住著一個野蠻和朝聖的民族,那裡盛開著冰清玉潔的雪蓮花,那裡有赤紅的大漠落日和渾濁的漫天飛沙。
那時我的父親還年輕,他在洛陽的煙花中抱住我,吻我漆黑明亮的眼睛,指著街道上一個衣著奇異的男人和我講,那就是西域來的武士。他的脖子上懸掛著的銀色飾物是月亮的形狀,帶著很尖利的鋒芒,在耀眼的陽光下閃爍著迷離的光澤。我看著他,在洛陽繁華的天空下,那個來自西域的男人和我擦肩而過。
他的眼神裡流露著西域的乾燥和荒涼。我想他和我一樣,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但我沒有看清楚他的臉,只有眼神,他的眼神在我的夜晚沙啞的歌唱,常常是銳利地刺破我,如一把來自西域的銀色彎刀決絕地割破我的喉嚨。在夜晚的土地上,流淌著我的憂傷和歡暢。
我活在一個西域男人的身體和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