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暗殺風暴襲來
無論死因如何,趙秉鈞死了就是死了,這個結果無人能夠改變。
雖然神探趙秉鈞死了,但宋教仁被刺之案,還得繼續追查。
趙秉鈞臨死之前,下達了通緝令,通緝刺殺污點證人應夔丞的疑犯:京畿執法處的郝占一、高級偵探王雙喜。
應夔丞被刺一案,與他謀刺宋教仁構成了詭異的歷史怪圈。應夔丞與宋教仁,同為國民黨人,而國民黨卻硬說給應夔丞下達刺殺令的是袁世凱。而現在殺應夔丞的,卻是袁世凱的部下,這一次老袁又有何話可說?
正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一旦郝占一和王雙喜落入法網,隱藏在民國政壇後的刺客兵團,勢必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事實上,人們早就知道這樣一支刺客兵團的存在,一系列兇殺案已經發生並且繼續在發生——而且,人人都知道這支刺客兵團是誰,都期待著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睹殺手的真容。
但殺手也不傻,他正在興致勃勃地跟大家玩躲貓貓,務必不九九藏書網讓你找到他。不僅不讓你找到他,而且他還要躲在暗處搞你。
細說起來,這支隱秘的暗殺團,第一個搞掉的並非應夔丞,而是一個被歷史邊緣化的人——徐寶山。
徐寶山,在當時大名鼎鼎,是江湖會黨,私鹽販子出身,與應夔丞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辛亥革命,徐寶山參加了江浙聯軍,擺平鎮守南京的北洋軍張勳,為革命立下了汗馬功勞。
因為太給力,徐寶山已經升任了軍長。話說有一日軍長正在高臥午睡,忽然門外來人,手捧一隻古色古香的精美木匣,說是奉了個古董商人的吩咐,特來給徐軍長送一對古瓷花瓶。負責接待的人員不敢驚擾軍長的美夢,就簽字將禮物收下,然後放到了徐軍長的枕邊。
沒多久徐寶山睡醒了,幸福地睜開眼,看到枕邊這只木匣,大喜,坐起來想打開,不想這木匣合縫極是緊密,徐寶山摳得指甲生疼,卻硬是打不開。
越是打不開,徐寶山心裡越發癢癢,就叫來勤務兵,兩人合夥用力,使勁,使勁,再使勁,就聽撲的一聲,那堅固的木匣果然被撬開一條細縫,一道絲絲縷縷的黃煙,從匣縫中裊裊透出。
徐寶山大喜,曰:果然是上古神器,都他媽的帶冒煙的了……情不自禁地湊近點兒一看,就聽轟的一聲巨響。
這一天,江蘇及各省的都督,以及袁世凱的中央政府,都接到了詳細描述這一過程的電文:
誥朝八時前,軍長入室啟封,因封甚固,與軍差弁共力啟之,展少許煙焰,遽發彈爆炸,猝不及避,穿腸洞腹,血飛肉薄,燎及頭面,轟去手腕,隨時殞命。差弁高鎮清已糜爛,王得標距較近,受傷未死。據傳事人稱,該兇手身材短小,面瘦而黑,口操南音,交信後即從容而去。禍機猝發,距送信時已逾九點鐘之久,當已遠颺。
徐寶山,原本是江湖中人,卻在這次的站隊中與革命黨分開,結果引來了殺身之禍。他的死,標誌著黨人窮凶極惡,一場暗殺大風潮,正在席捲著大中國。
但是黨人說:瞎掰,根本沒這回事……
第2節比此前更猛烈
徐寶山被炸身亡,引起了國人的極度恐慌。
又開始了,黨人的暗殺風潮,又兇猛地襲來了!
徐寶山死,歸咎於黨人,那是無可爭議的事情。袁世凱就算是再蠢一百萬倍,也沒有理由對徐寶山下手。只有黨人才會憎恨他,因為他脫離了江湖會黨,正式躋身於軍界。
徐寶山之死證明了一件事,刺客是國民黨的人——既然如此,那應夔丞之死,是不是也是黨人幹的呢?
當人們在對這個問題進行探索的時候,在瀋陽,有一個記者正在挨家挨戶扒門縫,偷偷往人家裡邊瞧:誰家能有點兒新聞呢?做記者的,就是要靠新聞吃飯,沒新聞記者會餓死的。原本徐寶山之死是件大新聞,可是人家死在江蘇,離你東三省距離太遠,南方的各家報紙瘋狂報道這件事,讓遠在東三省的《盛京時報》活活饞死。
沒有猛料可爆,報紙就無人問津,《盛京時報》的記者惶惶不可終日,這缺德的國民黨,你來咱瀋陽藏書網丟枚炸彈多好啊,也好讓記者們弄口飯吃。
正當惶惶之際,前面忽然來了一個人,伸手沖記者打招呼:嘿,哥們兒,好久不見。
記者一見大喜:哥們兒,我認得你,你是革命黨,跟孫文一塊跑日本去了。
那人變了臉,道:哥們兒,你可別瞎掰,哥們兒是老實人,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幹,你才是革命黨呢,你們全家都是革命黨!
記者很是失望:你不是革命黨,那你幹嗎跑日本去?
那人道:我是做九九藏書網生意啊,怎麼,難道除了革命黨,別人就不能去日本了?
記者更不肯罷休:那你去日本,一定是見到亂黨頭子孫文了吧?
那人道:這怎麼可能,我是生意人,只做自己的小買賣,怎麼會跟亂黨往來呢?
記者失望已極:那你……總聽到點兒什麼消息了吧?
那人道:當然聽到了,這不是揚州的徐寶山被炸死了嘛。
記者搖頭:徐寶山被炸死,就是孫文干的嘛,南方各媒體都有報道,咱們的報紙最多是抄抄人家,你離得遠,沒辦法啊。
那人哈哈大笑:沒錯,是有好多家報紙都在報,但他們報出來的都是假消息,是謠言。
什麼?記者的腎上腺激素嘩的一傢伙分泌了出來,興奮得狂叫起來:哥們兒快說,你說出來我管你叫大爺,大爺,咱們的報紙有救了……
1913年6月1日,瀋陽的《盛京時報》報道:
有友人自鎮江來雲,徐寶山自南北感情日惡,即汲汲於戰事之預備,組織一炸彈隊,以為制勝之計。日前試演,偶一不慎,致成悲劇,其部下欲掩人耳目,特捏作古董所送之木匣爆炸雲。
《盛京時報》向來以公正客觀而自詡,既不偏向袁世凱政府,也不偏向孫文革命黨,所以這篇報道一出來,立即收到了正本清源、以正視聽的效果。
正當國人長鬆一口氣,以為不會重演辛亥年暗殺之風潮的時候,驚天動地的爆炸之聲,已經絡繹不絕地響了起來。
在北京,在上海,在那些所有讓孫文痛心疾首的地方。
暗殺狂潮,比以往更加猛烈。
第3節慈善人士鬧東京
1914年初,袁世凱政府截獲密報,孫文派了四個人潛入上海,四人者,一個叫臧再興,一個姓雷,另兩人不知姓名。另有一個足以讓袁世凱膽戰心驚的消息,說是恐怖大亨陳其美已經潛入上海。
據當時的密探報告說:陳其美,自二次革命失敗後,躲到了洋人的兵艦上,借助帝國主義列強的庇護,仍想大舉起事,未果。又與鑒湖女俠秋瑾的戰友王金髮潛入浙江,卻被浙江都督朱瑞嚴防死守,陳藏書網其美無處下手,恨恨地奔赴日本。
但很快,陳其美又回來了,密探甚至探知了陳其美的藏身之地,就在滬西水沙陀的一個日本人家裡,坐鎮上海,發號施令,命黨人懷揣炸彈,奔赴各地,逮誰炸誰。當時成群結隊的密探眼巴巴地蹲在水沙陀,守在那家日本人的門外,盼望著陳其美一時腦子進水,犯了傻自己走出來,好捉住他多領點兒獎金。
事實上陳其美曾多次犯傻,走了出來,九九藏書網密探報告說:陳其美所穿之襖褲均以絲綿為底,平時則穿著天靜呢單袍,出門的時候就披一件白灰色外套,高領大衣,去的地方主要是垃圾橋北,有時候還探親訪友,時間多半是在午夜。
儘管陳其美多次現身,但密探們卻仍是逮他不住。在向警察局遞交的秘密報告中,密探們解釋說:
惟其平日非但不與黨外人交接,即防同黨暗算之事,亦無刻去懷故。
密探的意思是說,陳其美已經進階為恐怖大亨,對敵鬥爭經驗超級之豐富,他不僅信不過國民黨之外的人,最提防的就是國民黨人。所以你要是想抓住他,難,難乎其難。
另有消息說,國民黨人於東京秘設了炸彈研究所,極盡秘密,連神通廣大的日本警察,都不知情,若非是有一日突然轟的一聲,有枚炸彈爆炸了,此事仍不為外人所知。
日方警察報告說,日本東京的郊鄉,風景優美之地,有一家不起眼的學校,這所學校是由中國一位慈善人士資助的,就讀的學生,也都來自於中國。忽一日好端端的學校裡轟的一聲巨響,就見一名學生滿臉是血,衣衫碎爛,驚慌失措地狂奔於東京的小路上。日本警察聞訊追來,前堵後截,將那怪人逮住。
怪人稱,他姓張,中國人也,系孫文先生的中國革命黨成員,正在學校研究炸彈,不慎被炸傷。
日本警察進入學校,發現爆炸處另有一名日本男子,是退役軍人,也被炸得半死不藏書網活。
校方聲稱:被炸傷的日本人和中國人,均與學校無關。張姓男子早已被學校開除,所以學校是無辜的。
日本信了你才怪,細查此校的贊助人,吃驚地發現那名慈善人士,赫赫然竟是中國革命黨李烈鈞。該學校實際上不過是中國革命黨人在日本的秘密訓練基地,此番基地雖然被破獲,但是,大批的刺客卻早已動身出發,但由於北京的袁世凱嚴防死守,刺客難以潛入,於是刺殺暗潮遂向南方各省流動。
第4節試試刑具管不管用
大批的刺客潛入北京、上海,欲圖起事。
但趙秉鈞一手訓練出來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1914年1月23日夜間,一列火車駛入北京站,乘客們正要下車,忽見站台上軍警林立,警笛聲不斷,頓時驚呆了。
一隊警察衝上車,進入一間包廂。包廂裡,坐著一個面目淡然的男子。
警九九藏書網察:叫什麼名字?
乘客:問誰……問我嗎?我叫施槐卿。
警察:幹什麼的?
施槐卿:……還能幹什麼的?坐火車的唄。
警察:你的行李在哪裡?
施槐卿:行李?我沒有行李。
這時候旁邊的乘客湊了過來:咦,你這人好奇怪,剛才你還說你是販糖的商人,旁邊不是你從日本進口的糖嗎?怎麼說沒行李呢?
警察上前打開行李,裡邊露出幾枚炸彈:施槐卿,你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扛得住皮鞭老虎凳的話,那你就沉默吧,帶走!
施槐卿:……救人啊,警察亂抓人了,我不是革命黨,我也不認識孫文……喊冤聲中,已經被拖到了藏書網警察局。
進了刑訊室,施槐卿立即被扒光衣服,掛到了刑柱上面,警察從皮具裡取出無數種刑具,堆在施槐卿的面前:兄弟,算我們求你了,你可千萬別招供,這些刑具都是從德國、日本進口的,始終找不到機會使用,媽的這個狗屁民國真不好玩,民權高漲,連小偷殺人犯都藏書網有律師,你一動刑麻煩就大了。幸好今天逮住了你,別招,聽話千萬不要招供,讓我們試試這些刑具到底管不管用……
刑訊室裡,響起了革命黨人施槐卿的慘叫聲:嗷嗷嗷……嗷嗷……
正熱鬧著,這時候有名巡警,叫靳蘭亭,他是上夜班,進了警察局,一眼就看到院子裡放著只口袋,頓時大喜:哇,又沒收了這麼多的違禁品,太好啦,趁沒人注意,我先拿回家點兒,改善改善小日子。
上前打開口袋,往裡邊定睛一看,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施槐卿行李裡的炸彈爆炸了,巡警靳蘭亭的身體被衝擊波,嗖的一聲掀到空中,落下時轟嘩一聲,生生將警察局的屋頂砸爛。
第5節潛伏北京
警察局發生爆炸的第二天,也就是1月24日,北京的警察再次與軍方聯合行動,衝上站台,將一列剛剛到達北京的火車圍了起來。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被帶下火車。
警察九九藏書網:叫什麼名字?
男子:范鐵仙。
警察:來北京做什麼?
男子:談生意。
警察:你確定?
男子:……確定。
警察:怎麼就你一個人?陳其美和蔣介石,他們九九藏書網兩個在哪裡?
男子:……啥叫陳其美和蔣介石?不認識。
警察:你最好還是認識,不信你能熬得過刑具的折磨。
男子:救命啊,警察殺人啦……喊聲之中,警察九九藏書網一擁而上,撕開男子的衣襟,從他的懷中掏出一大堆信來。
警察:這是什麼?
男子:……咦,好奇怪,我懷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肯定是被栽贓了,我要立即見我的律師!你們是警察,是人民的保姆,如果你們敢亂來,我就告你們!
警察打開從男子懷中掏出來的東西:國民黨黨員范鐵仙,這張黨證,總不會是有人栽贓你的吧?還有這些書信,吩咐潛伏在京城中的亂黨搞恐怖活動,這你可賴不了吧?
男子:……那可難說,反正我有律師。
這名男子被帶下,連同前一日捕獲的黨人施槐卿,一併被移交京畿執法處,不日處決。
第6節鬼樓驚魂
廣州,自打陳炯明起事未果,逃離之後,氣氛空前地恐怖而緊張,不斷地有黨人潛入,運動起事,密探警察疲於奔命,到處去抓捕黨人,累得半死。
話說在紀綱街忠昭書院,這個地方據說是一個劉姓之家的書館,此地久已無人居住,荒廢日久,院子裡長滿了半人高的青草。但是近來,這幢宅子裡頻出怪事,夜晚時常見鬼火於宅子上空飄動浮起,黑暗中傳來不類於人的恐怖聲音。
附近的百姓非常害怕,就央求龍濟光帶來的廣西軍去替大家捉鬼。軍人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聽了這事好奇不已,遂湊齊了四十多人,提著槍,進入宅子裡尋找鬼物。甫料,這些當兵的剛一進門,就聽砰砰砰槍聲不斷,士兵們不虞鬼怪也能開槍,猝不及防,叫一聲媽呀,已有數人中彈倒地。
值此眾士兵恍然大悟,哪裡是什麼鬼怪,原來是孫文的革命黨,利用空宅子欲謀起事。
於是士兵們立即臥倒開火,震耳的槍聲中,就見一條人影疾奔如飛,嗖的一聲翻牆逃了。
眾士兵吶喊一聲,持槍狂追於後,眼見得那條人影在前面飛跑著,一口氣逃過了半個廣州城,到了一個高尚社區,就見那人影衝進一扇門裡,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士兵們衝上前,用槍托砰砰砸門:開門開門……嘩啦一聲,門開了,一個洋人手拿蠟燭,出現在門前:哈羅,窩特阿油堵硬?
阿油堵硬……士兵們見是個洋人,心裡害怕,忙不迭地後退。那名洋人氣勢洶洶地逼過來:站住,我是受到國際公法保護的,你們半夜三更砸我的門,到底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我們在搜捕亂黨!後面響起一個聲音,赫赫然竟是聞訊趕來的警察廳長鄧瑤光。見他出面,士兵們頓時也凶了起來:對,我們來搜捕亂黨,我們是親眼看到亂黨跑進你們家裡的。
那洋人大怒:你們胡說,我要向你們的北京政府投訴,讓袁世凱撤了你的職!
警察廳長鄧瑤光為難了,他打心眼裡也害怕洋人,因為一旦友邦驚詫,事情就會很麻煩,丟官撤職真的不稀奇。可是眼前這個洋人,實在是太可疑了,鄧瑤光想了想,決定拼著這個警察廳長官職不要,也要摸一摸洋人的老虎屁股。
於是鄧瑤光吩咐士兵:你們給我看住這傢伙,等我去找他們的領事館,叫他們的領事來,到時候我看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於是鄧瑤光匆匆去洋人的領事館,找到領事,指控對方國家的公民干涉了本國內政,窩藏被通緝的亂黨,要求對方做出解釋。
那洋領事先是堅九九藏書決否認,跟鄧瑤光狂扯了半夜的外交辭令,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勉強跟鄧瑤光來到了現場。可到地方一看,地面上躺著幾個哼哼唧唧的士兵,那洋人卻不知所蹤。
鄧瑤光大驚,急問:這是怎麼回事?
士兵們哭道:廳長大人,你可回來了,我們幾個可叫那洋人打慘了,你剛一離開,他就拿了根粗大的擀面杖打我們腦殼,打得我們滿腦殼血泡。
鄧瑤光氣急敗壞:你們這些蠢貨,怎麼就不說還手?
士兵們道:鄧廳長,我們長官經常教導我們,對洋人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否則友邦一驚詫,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鄧瑤光氣得藏書網哭笑不得:算了,他們的領事現在就在這裡,你們馬上進去把亂黨給搜出來。
士兵們衝進那洋人的寓所,卻只見屋內空空如也,神秘的洋人早已不知所蹤。
這件奇事,《申報》駐廣州特別通信員平生報道出來,領取了豐厚的稿酬。為了多領稿費,記者另挖掘了深層次的內幕消息,指出在廣州謀事的亂黨頭目,是陳炯明的弟子、殺人最是狠辣的黨人朱執信。
但《申報》原本是由革命黨控股的報紙,這份報紙在當年的報道,十有八九是瞎掰。陳炯明的弟子朱執信是在廣州不假,但負責廣州暗殺活動的,卻是中國工人運動領袖馬超俊。
第7節原來是個日本人
1904年初夏,少年馬超俊乘花旗公司輪船,在海面上晃悠了22日,抵達日本求學,然後他遇到了孫中山:
……那天由溫先生陪同,一起往東京76番地晉謁。孫先生很熱烈地跟我握手,問我住在哪裡,我說:在明治大學讀書。先生對我遠道由美國來日本參加革命工作,特別高興。以後經常去看孫先生,聽他講革命理論與救國救民的大道理。我問他:革命什麼時候可以成功?他說:要100年。再問他:從事革命要犧牲多少人?他說:兩億……(《民初紀元》第7頁)
此後馬超俊追隨孫先生,轉戰南北,更曾在辛亥革命時期,親組華僑敢死隊,往援大武昌,血戰北洋軍,受到了肥仔黎元洪的親切嘉獎。從此肥仔黎元洪對馬超俊的印象好到了不能再好,聘請老馬出任了都督府特別顧問,於是老馬就利用這個有利條件,於武昌暗中策劃革命,準備搞死大肥仔。
但肥仔豈是易與之輩?馬超俊失手被擒,下了大獄。及至二次革命風潮再起,袁世凱把北洋排名第一的段祺瑞叫來,問:小段啊,你能不能打過武昌的肥仔黎元洪?
段祺瑞答:我打不死他。
袁世凱大喜:好,你去武昌給我把肥仔逮來,屆時我們北洋軍徑穿兩湖而下,一掃大西南,則天下定矣。
於是段祺瑞乘坐一艘大兵艦,奔赴大武昌,找到肥仔黎元洪,說:肥仔,你到我船上來,九九藏書我找你說點兒事。
肥仔心眼實在,就上了段祺瑞的軍艦,問:小段,找我啥事啊?
段祺瑞說:肥仔啊,你聽我跟你說,你現在是民國的副總統,卻始終沒有去北京上任,你自己說說,這合適嗎?
黎元洪道:小段,我不是跟你說過嘛,不是我不想去北京,是北京我沒熟人啊,到了地方連麻將都湊不成一桌,不好玩啊。
段祺瑞說:麻將搭子還不好找?以後三缺一,你就喊我。
黎元洪道:那好吧,等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段祺瑞道:不用了,這已經到天津了,你就直接去北京上任吧。
肥仔大駭:說句話的工夫就到天津了,小段你夠狠……
有分教: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九九藏書無常死不知。只因為肥仔做人太厚道,輕易地就被段祺瑞騙到北京城,導致了此後的段祺瑞,非常鄙視黎元洪,兩人共事之時,稍有不合,段祺瑞就按倒黎元洪胖揍,經常打得黎元洪哭天搶地,大放號啕,這是後話,撂下不提。
還有更悲慘的,是黎元洪的女兒,袁世凱非要讓自己的九兒子袁克玖,娶黎元洪的二女兒黎紹芳。黎紹芳抵死不答應,可黎元洪強迫女兒嫁過去,結果黎紹芳為此患上了精神病,死得極為可憐。
袁世凱還有一個兒子袁克堅,更是操蛋到了離譜的程度,這小東西被袁世凱送到美國讀哈佛,卻因為表現太操蛋,竟然被開除學籍。原本袁克堅是說好要娶九九藏書網徐世昌的女兒的,可是徐世昌才不肯像黎元洪這麼傻,把自己的女兒送入火坑,堅決悔婚,讓袁家人無計可施。
總之,人老實是應該的,但老實到了黎元洪這種程度,那就悲劇了。
不說袁世凱、段祺瑞合夥欺負善良厚道的黎元洪,卻說北洋入主武昌之後,打開監獄一看,哇哈哈,國民黨人馬超俊,正蹲在監獄裡堅持革命呢。於是就叫老馬出來:出來出來,別在這兒蹲著了,快走吧。
馬超俊大喜,出獄後立即奔上海,要尋找孫文,繼續革命。
可不曾想,此時的上海,孫文、陳其美等黨人盡皆逃散,滿大街的巡捕密探,正像長鼻子獵犬,在四處搜逮還未逃掉的黨人。此時馬超九九藏書網俊突然來到,無論他的衣裝打扮還是長相,一看就是個標準正宗的革命黨,霎時間捕探蜂擁而至,團團將馬超俊圍住,問出了哲學上的三個終極命題: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馬超俊驚呆了,心裡說不能說出我的名和姓,說出來鐵定是慘了,那我就只能……於是他滿臉堆笑,向黑壓壓的捕探一鞠躬:我哈腰狗崽子伊娃死,淘來娃淘來妻子娃,娃打西娃掏腰氣死娃……
眾捕探說不盡地失望:我靠,丫原來是個日本人。害怕友邦驚詫,只好集體向馬超俊鞠躬:仨妖拿辣。
眾捕探散去,馬超俊長鬆一口氣,然後愁壞了:這環境太他娘的險惡了,以後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呢?
第8節幹掉四大天王
以後一段時間,是革命者馬超俊最難熬的人生光陰。
白天的時候,他就挑最豪華的鋪面,進去後沖人就吼:我哈腰狗崽子伊娃死,仨妖拿辣。冒充有錢的日本闊佬,嚇唬盯上他的偵探。
晚上的時候,就躲進公園裡最幽深的地方,抱著肩膀蜷縮一宿。最慘的是沒錢吃飯,因為偷食乞丐的窩頭,幾次在丐幫的追殺之下,險死生還。
這日子過的,那叫一個驚險。
兩個月後的一天,革命志士馬超俊,已自是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但他仍以頑強的革命鬥志,衝著街頭擦皮鞋的鄉下大娘吼叫:我哈腰狗崽子……狗崽子……有沒有吃的給一口……這時候有人在他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老馬,你在搞什麼搞?
馬超俊回頭一看,卻是以前相熟的一個朋友,叫林佐治。當時馬超俊一下子癱倒在地,揪住林佐治不放了:救命,快給我弄點兒吃的,拜託,求你了……他那般淒慘到了極致的模樣,好險沒把林佐治嚇得掉頭狂逃。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熟人,馬超俊豈容他說逃就逃?當下死死揪住,先強迫林佐治請自己吃了頓飽飯,然後說:哥們兒,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你既然要管我飯,不能只管這一頓啊,你說是不是?
林佐治無端被人訛了一頓飯,本已是氣急敗壞,聞聽此言,勃然大怒:老馬,做人不帶這麼無恥的,你有手有腳,還想讓我養你一輩子不成?
馬超俊道:差矣,你差矣,你怎麼也得幫我找個工作啊,你說是不是?
林估治搖頭:唉,現在的就業市場,壓力大啊。對了,你的英語說得怎麼樣?
馬超俊搖頭:英語不行,就是比英國人稍微強一點點。
林佐治大喜:英語好就成,任何時候九九藏書網都是海歸吃香,你現在跟我去面試吧。
於是林佐治帶著馬超俊到了英國人開辦的捷足洋行,進去的時候還擔心馬超俊說大話,到時候一面試露餡。可不曾想,馬超俊見到英國老闆,偏偏不談生意,只用嫻熟的英語聊那英國佬家鄉的人物風景,那英國佬欣喜若狂,當即拿出珍藏的美酒,請馬超俊、林佐治喝了一頓。
喝得半醉,那英國佬拉住馬超俊的手,說:我在中國的生意,就全交給你了,你認為以我公司目前的情況,先開發哪裡的市場最合適?
馬超俊心想:上海這個九九藏書鬼地方,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危險不說,連飯都吃不上,還得去廣州……於是道:廣州,當然是廣州,廣州市場有著巨大的潛力,我在廣州又擁有廣泛的人脈,可以保證咱們公司產品,迅速覆蓋中國市場。
英國佬大喜:OK,現在你是我們捷足洋行駐廣東總代理,中國的市場,我們一定要捷足先登。
於是馬超俊從傻兮兮的英國佬手裡,弄到了一大筆錢,先給自己置辦了一身嶄新的洋裝,在豪華旅館裡狠狠地泡了個熱水澡,刮淨鬍子,戴上禮帽,口叼一支巨粗的雪茄,在火車九九藏書網上包了頭等廂,趾高氣揚地回到廣州。
回到廣州,馬超俊先開辦了自己獨資的惠民織造公司,地點位於太平沙大巷口。
有關這家民營公司的資金來源,馬超俊解釋說,他沒用英國佬的一分錢,純係民間集資。坐到了寬敞明亮的寫字樓裡,馬超俊的目光,落在了此時正入廣東的龍濟光部四大天王的身上。
廣西的龍濟光,之所以能夠輕易趕走黨人陳炯明,是因為他手下有四名軍事素養過硬的將領,人稱四大天王。
幹掉四大天王!
馬超俊想,不幹掉四大天王,公司的產品就打不開市場。
第9節刺殺的藝術
刺殺是一門精美的藝術。
在刺殺龍濟光麾下四大天王的行動中,馬超俊將他的刺殺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偵破是一門優雅的技術。
在偵破革命黨人謀刺自己得力部屬的案子中,龍濟光將他的偵破技術,發揮到了藝術的高度。
馬超俊的殺人藝術,遵循了最基本的審美法則,他先密遣黨人衛一新、鄧耀權及趙卓慶去偵探局應聘求職,有馬超俊的外資公司做後台,三名應聘者求職成功。然後這三名偵探每天下班之後,就到馬超俊這裡來報告。沒多久,三偵探便打探到最準確的消息:龍濟光手下四大天王之首馬存發,過段時間給他家老太太過生日,預訂了天字碼頭的南園酒家,現場戒備森嚴,軍警保衛,萬難下手。
馬超俊大喜,立即叫來又一名黨人凌定邦,問九九藏書網:小凌啊,聽說你的槍法不錯?
凌定邦道:馬馬虎虎吧,黑夜裡打50米外的香頭,還沒失誤過。
馬超俊搖頭:那你端盤子的技術,能過關嗎?
凌定邦:端盤子……我為啥要端盤子?
馬超俊:因為你要去天字碼頭南園酒家應聘服務生。
凌定邦:讓我當服務生……給誰上菜啊?
馬超俊:四大天王之首,馬存發!
凌定邦:OK,那我馬上去應聘。
於是凌定邦到了南園酒家應聘,馬超俊這邊托人擔保,凌定邦果然如願以償,成為了一名服務生。到了日子,就見軍警絡繹不絕地開到,先將南園酒家裡裡外外檢查一遍,然後馬存發昂然而入,迎面正遇上凌定邦一支黑洞洞的手槍,馬存發欲待說句什麼,槍聲已響,霎時間馬存發腦殼被炸開。
就在眾人的驚愕之中,凌定邦九九藏書一翻身,跳上酒家屋頂,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胡同,撒腿逃得沒了蹤影。等在場的警探反應過來,再行追捕,已然是來不及了。
得力手下被刺殺,龍濟光大為震駭,此次刺殺如此完美,分明是有高手居後策劃。於是龍濟光決定客串一下大偵探,親自偵探此案。
刺客早就等在南園酒家,這表明有人將馬存發的行蹤,透露了出去。那麼這人是誰呢?
九九藏書網一追查,就查出來了偵探局三名新入職的偵探,先將這三名黨人逮起來,一邊往死裡暴打,一邊查此三人的社會關係,立即就發現了潛藏在後的民營企業惠民公司。
龍濟光失笑道:這個偵探,也不難幹嘛。
大批的警探突入惠民公司,馬超俊翻牆而走。
馬超俊跑步去了佛山,然後出河口,搭英商德慶號洋輪,又繞到梧州,再折返香港,最後去了日本。
第10節大刀英雄
說起馬超俊來,他的革命鬥爭經驗那叫一個豐富,單說他選擇廣州而非上海,輕取龍濟光手下四大天王,並安然脫身,這就透露出了他那過人的智慧。
如果老馬選擇上海作為戰場,那他鐵定慘了。革命志士龐三傑的結局,就是他的下場。
這龐三傑,又是何許人也?
說起這龐三傑來,堪稱中國文學創作最豐富的一座寶庫,正等著寫字為生的人來挖掘。文學創作史上,早年俄國人肖霍洛夫,有一部《靜靜的頓河》,後來美洲的加西亞·馬爾克斯,又有一部《百年孤獨》,這兩部書都是描述人性於激烈的戰爭時代的碰撞,九九藏書網並因此雙雙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但我們在這裡提到的龐三傑,他的革命生涯與經歷,卻比《靜靜的頓河》更要刺激,比《百年孤獨》更要孤獨。
但是龐三傑,卻被中國人遺忘了。
遺忘了可不妥當,我們有必要挖掘出龐三傑同志在革命鬥爭中所流露出來的人性,以便反思我們的歷史。
龐三傑,男,本名龐盛選,也可能是叫龐聖選,天曉得他到底應該叫什麼,總之他出生於同治八年,也就是公元1869年,因為有勇力,還參加過朝廷舉辦的武學考試,但好像沒弄到功名和名次,最多只算是一個旗丁。但這絲毫也不影響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學造詣,又逢亂世,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龐三傑在歷史上首次登台亮相,是1896年,恰好是27歲。出場地點是江蘇省碭山縣龐家林。
龐家林附近有一片肥沃的土地,是山東曲阜孔聖人家用來飼養鵝鴨的地方,官府是不徵賦稅的。又因為當地鬧過捻子之亂,大地主劉藎臣逃之夭夭,龐氏家族趁機將劉家的土地據為己有,不久捻亂平復,劉藎臣回來,要求龐氏歸還土地,龐氏斷然拒絕。
但劉藎臣卻是極有勢力有背景的,法國耶穌會的神父艾賚沃跑來撈地盤,劉藎臣全家入了洋教,從此九九藏書成為二鬼子,倚教會為靠山,強迫龐氏家族交出理應屬於劉家的地產。
這一段歷史,我們在本書的開頭提到過,大俠霍元甲正是因為和義和拳匪發生了衝突,才被迫亡命上海。而龐三傑如何曉得洋人的厲害?他見教會勢大,遂奔赴山東,求請大刀會的支援。
大刀會對龐三傑說:不過是幾個洋鬼子,幾座教堂而已,小意思啦,我們山東殺了好多洋教士,燒了好多教堂,一點兒事也沒有,你們就照著幹好啦。
龐三傑大為興奮,請了大刀會的武師,教導龐家子弟習練不懼槍彈的金鐘罩,並發出檄文,準備攻打教堂,殺盡洋教士。
龐三傑當時發佈的檄文,已經找不到了,但有一張落到了法國神父艾賚沃手中,艾賚沃驚恐之下,把這張檄文翻譯成法文,寫給朋友阿佈雷。後來又被日本人佐籐公彥,從法文翻譯成日本話,再由中國學者宋軍,翻譯成中國話,文體風格已經嚴重走形離譜,既有日本人的文風,又有法國人的風格,偏偏就不像中國人寫的:
……告四方親族、友人諸君:碭山以北候家莊,今有外國人秘密來建白蓮教(白蓮教是當時的非法組織,檄文稱基督教為白蓮教,這種瞎掰屬於當時政治鬥爭的需要)寺廟。來往者日漸增多,他們對九九藏書網居民而言是巨大的災厄。本地士紳密議抵制災禍,茲定於正月二十日巳刻,所有人都拿起武器,驅逐洋人一個不留。士紳鄉長默而做如所示,全體務必到齊,使勿欠一人……
龐三傑率大刀會行動了。
1896年5月,龐三傑率大刀隊突入徐州地方,燒燬教堂,17家教民被滿門殺絕,還有兩家非教民,因為家裡比較有錢,一併也被滅門劫財。
同日,兩名女醫生遭到大刀會的襲殺。
隔日,數十名教民被擄,大刀會開出價碼:鴉片數十兩,紋銀數百兩贖人。
洋人怒極,向朝廷提出強烈抗議。朝廷無奈,遂派了千餘名官兵,來給龐三傑做工作。
第11節從此成為主的羔羊
當官兵絡繹不絕開到之時,龐三傑正率大刀隊四五百人——另一說法是千餘人——正在搶劫鹽鋪、雜貨鋪、衙門等,官兵出其不意突然進攻,發一聲喊,砍殺大刀會成員二十多人,龐三傑發現官兵是玩真的,大驚,落荒而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龐三傑算是逃了,可官兵浩浩蕩盪開到了龐家林,將龐三傑家的全部財產,裝了七大牛車,然後把房屋扒掉,財物則被運到市場上,公開拍賣。
與此同時,官府繼續緝捕龐三傑,這廝殺的教民數量有點兒多,不可能允許他繼續逍遙法外。
鬥爭的形勢,太險惡了。到了1897年,龐三傑的活動範圍,已經被官府壓縮到了地下室,他只要敢露面,鐵定會被官府逮走砍頭。
憤怒之下,龐三傑發出了江湖檄令,密召十八村龐氏眾族長,到地下室裡召開秘密會議。
十八村族長趁著夜色紛紛趕至,鑽入了地下室中,參加了會議。
會上,龐三傑首先發言,他說:叔伯弟兄們,目前的國際形勢,是這個樣子的,洋鬼子的勢力,越來越龐大了,官府居然也跟咱們藏書網玩真的了,揚言要砍我的腦殼,這真是太不像話了。面對邪惡勢力,我的態度是絕不屈服,一定要鬥爭到底,以爭取最後的勝利,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眾族長道:先別說最後的勝利,現在只要你一露頭,腦袋鐵定就沒了,先說現在怎麼撐過去?
龐三傑笑道:這個事,我已經認真地想過了,我們龐氏十八村家族,足足有四千多人,四千多人啊,就算是一人拉一泡屎,也能夠把教堂埋了。難道說,我們四千多人的龐氏家族,還怕區區幾個洋鬼子不成?
眾族長狐疑地道:三傑啊,你不是想讓我們去教堂拉屎吧?
龐三傑道:猜對了,我正是這個意思!
族長們頓感肉痛:四千多人拉出來的屎啊,都要給洋鬼子了這得浪費多少肥料啊……
龐三傑道:不對,這不能說是浪費,這是……總之吧,咱們龐家四千多口子,總得找個拉屎的地方,你們說是不是?
也有道理。族長們無奈點頭,出了地下室,就各自回家拿出族譜,去了教堂,找神父董師中,說:老董啊,我們龐家有四千多人,都想加入你們洋教,你們收不收啊?
話說那董師中,雖然有個中國名字,實則是個法國佬,是和艾賚沃一塊負責江南一代牧區的。龐家人找來的時候,他正因為被大刀會追殺,也躲藏在地下室裡,聞聽有四千多號人馬要入教,登時大喜,口稱阿門:仁慈的主啊,我知道你是不會拋棄我的……急忙從地下室鑽出來:四千人在哪裡?主的羔羊在哪裡?快讓他們來排隊受洗……
龐氏族長們說:神父啊,你的要求太難了,我們龐家四千多人,要來受洗就得由龐三傑帶隊,可現在官府正在緝捕他,要砍他的腦殼,要砍你家主的羔羊的腦殼啊,神父啊,你難道不說管一管嗎?
董師中急道:我管,我管,主是不會拋棄迷途的羔羊的。
於是董師中匆匆去找知縣,要求撤銷對龐三傑的緝捕令。知縣說不出地惱火,罵道:你個渾身是毛的洋鬼子,你當緝捕令說撤就撤啊?不可能,他龐三傑殺了那麼多的人,必須要繩之以法。
董師中請求道:主啊,我願意拿我的一切,來換取這張緝捕令的撤銷。正因為羔羊的迷失,所以才需要主的仁慈與恩愛啊。
第12節以後就跟耶穌混了
在董師中神父的苦苦哀求之下,最後官府和龐三傑達成了君子協議:緝捕令不撤銷,仍然生效。但官府也不主動抓捕龐三傑,就假裝沒這張緝捕令。龐三傑盡可以自由行動,為所欲為。
在主的保佑下,龐三傑又獲得了新生。於是他由董師中神父親自洗禮,加入了教會,並在胸口劃十字道:主啊,你老人家可太牛氣了,惹不起啊,以後我老龐就跟你混了……
武藝高強的龐三傑,從此成為了教會的忠實護衛者,有誰敢砍教民,他就跑過去對砍。但有神父教士出行,沿途的安全,都由龐三傑負責。此人心智過人,膽大心細,有他的保護,神父們的傳教事業順風順水。於是徐州地區的教民數量激增,先是一萬人,然後是一萬七千人,然後是兩萬六千人,龐三傑,就是這樣與愚昧的民眾拉開了鴻溝,並遵循著地方開明紳士的軌跡,走上了一條拯救國家的救亡之路。
此後他成為安清幫的舵主,迅速擴展勢力,革命黨人王金妮找上門來,建議他起兵,推翻朝廷。龐三傑欣然從之,遂於1911年誓師於碭山,集結兵馬進攻縣城,未果。武昌首義槍響,他迅速佔領了寶豐縣城,然後轉道大戰張勳的江防辮子軍,正式成為了革命軍中的一員。
此番孫文二次革命,龐三傑率淮泗討袁軍於徐州出發,直撲京城,要搞死袁世凱,卻不意途經虞城,遭遇到一夥小土匪,砰的一聲一粒流彈打來,龐三傑同志不幸負傷。
負傷了也沒關係,龐三傑留下部隊,駐紮虞城,他自己率了二兒子、六兒子、八兒子還有一個侄子,先回老家養傷。等養好傷回到虞城,卻發現自己的部隊已經神秘失蹤——這支部隊,被不知哪個傢伙領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亂世啊,什麼怪事都會有的,好端端的一支部隊,就這麼失蹤了。
沒有部隊,龐三傑就率子侄去了鎮江,與青幫大佬張堯卿會師,張堯卿任命龐三傑為副官,恰好遇到揚州徐寶山部來鎮江搶地盤,龐三傑大怒,當即開炮狂轟,打得揚州軍哭天搶地。
可北洋張勳氣勢洶洶地來了,龐三傑和張堯卿握手,道一聲珍重,從此兩人分道。九九藏書張堯卿去了南京,搶了鴛鴦蝴蝶派大師何海鳴的江蘇大都督,而龐三傑則率子侄,去了上海,想找孫文借點兒路費,一塊往日本逃。不想人家孫文早就走了,龐三傑只好避入法國租界。
可萬萬沒想到,龐三傑一入法租界,就被法國佬強行逮捕了。龐三傑據理力爭,出示了孫文頒發的「山東河南淮北革命將軍」委任狀,力證自己是革命黨。可法國佬壞透了,不聽他的解釋,強行將他引渡給了中國法庭。
在法庭上,龐三傑侃侃而談,闡述革命道理,九九藏書網可是法官說:引渡你,不是因為你革命,而是因為你殺人,你放火,你搶劫財物,這些可沒冤枉你吧?
龐三傑急氣:革命,我們這是革命……
法官說:少來,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放火的借口!你革命也好,不革命也罷,都必須要尊重別人的生命,這沒錯吧?
龐三傑:沒錯是沒錯,可是……
法官:人命至高無上,生命面前沒有可是!
龐三傑被即時處決。
龐三傑共有9個兒子,前8個兒子均死於戰爭之中,到了1936年,國民黨政府為龐氏父子立了碑。
第13節很傻的妮子
龐三傑遇害,表明了上海革命鬥爭形勢的極端險惡,所以黨人大批湧入廣州。在廣州,就不止一撥革命黨人在活動,如我們知道的,就有馬超俊這夥人,以及前面提到的清純少年周雍能、龍俠夫及史古香等。龍俠夫和史古香,原本是革命黨的叛徒,就不要說他們了。
單說那些鐵下心來革命的黨人,他們所有人都在思考一個超有難度的問題:
如何把武器送入城中?
刺殺也好,起事也罷,九九藏書網武器是少不了的。可入城的關口盤查極嚴,武器根本運不進去。
怎麼辦呢?
於是革命的老太太,應時而走入了歷史。
夫老太太者,普天下最善良的中國女性是也。這些老太太挎著籃子,進城趕集或看望兒女,途中常會遇到面目憨厚的少年,熱情地上前跟老太太聊天。老太太一說自己兒女姓名,那少年馬上就說是熟人。然後再把一包東西,托付老太太帶進城。
善良的老太九九藏書太就用籃子挎著人家的東西,到了城門口遇到偵探,抓住籃子一翻,就露出了裡邊藏著的短槍炸彈,老太太當場驚嚇得翻了白眼。
在上海,在廣州,在南京,都有這樣的糊塗老太太被捉進警局。報紙發佈消息,告訴老太太們千萬要小心,別被壞心眼的黨人所利用。
除了老太太,天津的警探們還逮到了一個年輕的小女生,這小姑娘活蹦亂跳,扛一籠子手槍炸彈,硬往城門裡邊鑽,警九九藏書網探摁住小女生,然後將她掛到刑柱上,用蘸了水的鞭子啪啪啪狠抽:說,快說,誰是你的同黨?
小女生把頭一仰:任你嚴刑拷打,我是寧死不招,革命者是不會屈服的!
警探一聽就樂了,將皮鞭一扔,不打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男朋友又逛妓院去了。
小女生急了:瞎說,他答應過我不再去那裡。
警探哈哈大笑:他當然要答應你,他不答應你,你會傻到冒死替他運武器嗎?
小女生拚命搖頭:騙人,你騙人,唐繼星才不是這種人,你們在污蔑他。
警探搖頭:小姑娘,唐繼星要不是這種人,也不可能哄得你這傻妮子替他賣命。快點兒說吧,也免得受皮肉之苦,讓你密運武器入城的男朋友,到底叫什麼名字?
小女生: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出唐繼星這個名字。
警探:不說?真不說?繼續用刑!
糊塗的警探,繼續拷問很傻的妮子,而此時,傻妮子的男朋友唐繼星,正在妓院中左擁右抱,摟著兩個姑娘在喝酒:嘴一個,再嘴一個,今天看你們誰最乖,誰肯替我運武器進城,今晚我就陪她。
唐繼星,廣東大富豪唐景星之子,標準的富二代,家裡超級有錢。喜歡他的女生滿山遍野,鋪天蓋地。於是唐繼星就想:這麼多的女生喜歡我,我總得為她們做點兒什麼,才對得起她們對我的似水柔情啊。
幹點兒什麼好呢?
要不就革命吧!
於是,唐繼星就成為了最堅定的革命家。
第14節手腳全都舉起來
革命家唐繼星坐鎮於妓院之中,左擁右抱,指揮若定,正等著那些愛他愛得瘋狂的女生們,替他把武器運進城來,卻全然不知道,妓院的外邊,排列著整整齊齊的,是一隊又一隊的警探,全是來抓捕他的。
何以警探不衝進去,把他當場抓捕呢?
這麼想的人,就未免不解風情了。人家正在那邊倚紅偎翠,吟詩唱賦,你拎槍桿子衝進去,都不許動,把手腳全都舉起來……這麼個搞法,實在是大煞風景,唐突佳人。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既然不合適,就只能在外邊耐心地等待著。
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下半夜,才聽到妓院門前響起女孩子們戀戀不捨的挽留聲:不嘛,唐公子,你留下來嘛……就聽唐公子回答道:不是我不肯留下來,我的人雖然離開了你,可我的一顆心,卻留在了你的香閨裡。
警探們聽得連連搖頭:這個革命黨唐繼星,真是太不像話了,騙死女孩子不償命啊。
唐繼星終於出來了,警探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光光光,齊步上前,正要宣讀逮捕令,卻突然呆住了。
唐繼星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和他在一起。
那人是誰,竟然讓凶神惡煞般的警探,見而止步?
那人便是大總統袁世凱家的二寶,風流公子袁克文是也。
袁克文出現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再也順理成章不過的了。前段時間,因為他和六姨太葉蓁的事情,被精神病三寶袁克良報告給了袁世九九藏書網凱,袁克文遂離家出走,在上海和革命黨攪和在一起——袁克文是宋教仁被刺殺案的主要目擊證人,他可以作證,宋教仁不是他爹殺的,但革命黨不理他。
雖然革命黨不搭理袁克文,袁克文卻最喜歡往革命黨人身邊湊。他發現大批的警探來逮唐繼星,就主動出來,架住唐繼星上了自己的馬車。警探們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碰袁克文一下,只好跟在袁克文的馬車後面,跑步前進,打算等袁克文離開唐繼星的時候,再實施抓捕。
但此後幾天,袁克文牢牢地揪住唐繼星不放,唐繼星去哪家妓院,他就去哪家妓院,形影不離,出雙入對,還寫信給警察局,要求警察局放過唐繼星。
警察局九九藏書網如何能不賣袁二公子的面子?就聲稱放棄對唐繼星的抓捕。
但袁克文太知道警務系統工作起來的機械性了,警務系統是自行封閉運轉的,一旦逮捕令下達,休要說他袁克文說情,就算是大總統袁世凱說情也不管用的,最多只是行使大總統特赦之權。
所以袁克文不敢掉以輕心,仍然與唐繼星形影不離,果然就發現大批的便衣警探,天天跟在他們身後。到了這步,袁克文知道沒辦法了,替唐繼星買了張洋輪的船票,對他說:唐兄,你再留在京津,我就保不住你了,稍不留神警探就會將你捕走,我擔心就此失去你這個朋友。就聽我一句勸,拿著船票登船,躲到上海租界去吧,等事情過後,你再回來藏書網,咱們倆再去妓院,共同革命,可好?
唐繼星接過船票,逼視著袁克文:有句話我可要說在前面,我去上海租界,但妓院裡的嬌嬌、愛寶寶和小紅她們三個,你絕不許碰一下,如果你敢動她們仨,你是知道我們革命者的手段的。
袁克文點頭不迭:不碰,不碰,我保證不碰,唐兄你快走吧。
唐繼星去了上海,住進租界,剛剛鬆了一口氣,他的哥哥來了,上前抱住了他:弟弟,你總算是活著回來了,聽說北京在緝捕你,大哥我擔心死了。
唐繼星心裡泛起了溫情暖意:大哥,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大哥搖頭:不看到你,我怎麼放心得下?你可是我的親弟弟啊,走,我帶你去家飯館,咱們兄弟好好吃一頓九九藏書。
唐繼星道:大哥,我可不能出租界。
大哥笑道:那飯館是咱自己家開的,有大哥安排,你就放心好了。
於是康繼星就跟大哥去了華界飯館,剛剛坐下,就聽外邊呼啦啦一聲,衝進來無數的警探:唐繼星,你被捕了,你無權保持沉默,你說任何話都不管用,橫豎你也是個有罪之人……不由分說,將唐繼星逮捕了。
臨被拖走之前,唐繼星拚命掙扎,扭過頭來:哥,哥,人家袁克文還肯保護我,你為什麼要出賣我?
大哥哭了:弟弟啊,人家袁克文有個當大總統的爹,而你哥我,卻只有一個革命黨弟弟,你說我怎麼能跟人家比?
革命者唐繼星,被袁克文多次解救,但最終卻被自己的親哥哥出賣,是日被槍決。
第15節江湖俠女傳
黨人的武器無法運入城中,起事就無法進行。黨人大怒,遂轉入宣傳陣地,用報紙揭露袁世凱北洋政府黑暗而恐怖的統治。如4月14日的上海《申報》,轉載了由黨人資助的《字林報》消息,消息稱:
當道因欲摧毀革命之計劃,故於城中厲行戒嚴,且密佈偵探,從事搜捕。若輩或扮商民,或扮乞丐,且尚有女子數人混入茶肆酒館及公共處所。苟有不幸之徒,出語欠慎,為若輩所聞即當場被拘,無何綁赴刑場飲彈而死。至於審訊僅形式而已,故刑入之犯,陽為審訊,然從未見有生出者。故可於其室門書數字曰:入此者必絕望……
但這類無憑無據的消息,構不成新聞體裁,後世人腦殼進水,或以為是真實的史料,拿來引用。但當時的百姓卻不傻,你個報紙登載消息,連個人名人姓都沒有,一看就是黨人為了抹黑袁世凱而做的宣傳稿。所以黨人預謀良久,終於擲出了一枚具有強力殺傷效果的重磅新聞炸彈:
名伶金玉蘭冤死案!
金玉蘭,當時的歌舞藝三棲明星,獨霸天津碼頭,擁有粉絲無數,更是許多純情少年的夢中情人,思慕對象。達官貴人也趨之若鶩,一心得之而後快。但金玉蘭身在伶園,不染九九藏書紅塵,不管多少富家公子苦苦相纏,硬是不為所動。
忽有一日,報紙登上消息,說是有記者發現在天津戲園的外邊,出現了大批警探,荷槍實彈,如臨大敵。未幾,又有人看到幾名警探進入戲台,稍頃,戲院裡槍聲突起,數名警探被射殺。但更多的警探蜂擁而至,就見名旦金玉蘭被拷了雙手,被兩名警探押上了馬車。驚駭已極的記者萬難置信,一路追蹤,直追到城東的行刑之地,就聽亂槍響處,一代名伶金玉蘭,竟是香消玉殞,被戒嚴司令部即時槍殺。
霎時間,整個世界都被這可怕的消息驚呆九九藏書了,寂靜了整整一日,忽然所有的媒體齊聲嚎叫起來,齊齊聲討殺人的袁世凱政府,枉殺女明星,這是何等恐怖的政權!媒體要求,袁世凱政府必須要對此做出解釋。金玉蘭,她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用她的身段和美麗歌喉,帶給人民群眾以極高的藝術享受。可袁世凱竟連這樣的女子都容不下,他到底想幹什麼?意欲何為?
袁世凱政府一聲不吭,保持了令人恐懼的沉默。
媒體也沉默了,然後再度喧嚷開來,一邊繼續聲討袁世凱殺害無辜女藝人的罪行,一邊開始刊登各個渠道的爆料。據稱:名伶金玉蘭之所以被逮捕並迅速槍決,是因為她與幾名被通緝的黨人之間,有著某種深度的關係。
又過了幾日,媒體開始試探著對金玉蘭與孫文亂黨的深度關係進行探究,到底有多深呢?這種探究越來越深入,媒體發現,金玉蘭實際上並非像表面上那樣的一個弱女子,此女出身於武學世家,有一身嚇死人的武功,論輕功,她不輸於晚唐年間的俠女紅線,論劍器,她比盛唐年間的公孫大娘更勝一籌。
媒體說,數日之前,曾有飛天刺客夜入大總統府,來去無蹤,摘下了兩名侍衛的腦殼,幸得那一夜大總統失眠去了洗手間,倖免於難……媒體暗示,這夜入總統府取人首級於無形無跡之中的刺客,就是名伶金玉蘭。
總之,媒體含而不露地暗示公眾:如金玉蘭這樣身懷絕技的女劍俠,猶自逃不過袁世凱的追殺,可知袁世凱的暴政,已經恐怖到了極點。
在報道金玉蘭被害案過程中,媒體和記者遭受到了強大的壓力,有的報館被砸,有的記者被不明身份的人士打傷。對此,媒體表示,新聞人將不畏殘暴不畏邪惡,衝破黑暗勢力的阻撓,繼續披露有關女劍客金玉蘭被害的詳細真相。報界同仁,將誓死捍衛新聞自由。
……諸如此類,總之是悲壯到了極點。
第16節烏龍大炒作
話說有一天,袁世凱在文件上簽過了字,優哉游哉地拿起張報紙,看到金玉蘭被害的報道,哇嗚一聲兩隻眼球暴突出來,然後他騰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嘶聲怪叫道:馬上給我把小六子叫來!
小六子,就是京畿執法處處長陸建章,這個工作崗位的職能,類似於江湖組合的刑堂。他匆匆趕來了,袁世凱劈頭就問:為什麼要殺金玉蘭?
陸建章囁囁地道:……沒……沒有殺。
袁世凱九九藏書眼睛一立:那她到底犯了什麼罪?
陸建章:……沒有犯……什麼罪也沒有犯。
袁世凱更加憤怒:既然無罪,那就應該立即釋放!
陸建章:……沒法放。
袁世凱大怒:陸建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陸建章哭了:大總統,真的沒法放……真的……騙你不是人。
袁世凱頓時滿臉狐疑,走到了陸建章身邊,刀片一樣鋒利的眼光,直刺陸建章:我明白了,說,都有誰在打金玉蘭的主意?
陸建章:……打她主意的男人……太多太多了,數不勝數……是個男人都在打她的主意。
袁世凱:住口,我是在問你,是誰下達命令讓你把她抓起來的?
陸建章:……沒人下命令。
袁世凱點頭:原來是你自作主張幹出來的?
陸建章號啕大哭:不是我,大總統,真的不是我……騙你不是人。
袁世凱:哦,我明白了,既然不是你,那到底是誰抓走了金玉蘭?
陸建章:沒人抓她,她現在就在天津的戲台上,吱哇吱哇唱戲呢,台下的觀眾,天天爆滿啊……
你說什麼?袁世凱愕然了,看看手中的報紙,再看看陸建章:你說金玉蘭既沒有被逮捕,也沒有被槍斃,而是好端端地在天津唱戲……那這報紙上的報道,又是怎麼一回事?
陸建章哭道:大總統,你仔細看啊,這些新聞報道都是東京來稿,都是孫文革命黨人的瞎掰,目的就是為了噁心咱們。
袁世凱呆了呆:這個孫文,可真是……那小六子,你是不是缺心眼啊,眼看著孫文瞎掰亂說,造謠生事,你怎麼不立即登報聲明,予以澄清呢?
陸建章:大總統,這事……人家報社不樂意登咱們的聲明,說是……缺乏新聞價值,不具可讀性。
袁世凱大怒:這叫什麼狗屁報紙?明明知道是謠言,還故意刊登,存心攪亂這世道是不是?我就不信這世道亂了,報紙就能落得了個好。對了,那個誰,金玉蘭,她本人為什麼不出來澄清?
陸建章抹乾眼淚,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袁世凱:大總統,你也有缺心眼的時候啊?只要金玉蘭腦子沒進水,她就絕不會出來闢謠,這是多麼難得的炒作機會啊。我絲毫也不懷疑,媒體上爆料的瞎掰,肯定也有她一份。
袁世凱歎息一聲,坐了下來:還有什麼壞消息?
陸建章上前一步:大總統,孫文密遣黨人王憲章,潛入河南,聯絡白狼。
白狼!袁世凱的眼皮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