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大文學批評的廣闊天空,李星時隱時現,除過少數一些人,大家並沒有觀察到他。但這個人不斷地裂變著自由的精神原子,甚至用猛烈的火焰加燃自己,現在已閃閃爍爍終於君臨人們面前,並在陝西文學批評的星座中佔了一個耀眼的位置。
李星文藝批評的最大優勢,在於他既擁有深厚的實際生活感受又有紮實系統的專業理論功底。這就使他有可能在對批評對像居高臨下的解析之前,先行深入地對其作作品時的感受不盡相同。但是,在我看來,一個卓越的文藝批評家,一種新思想的發現者,不僅應具有高明的理性剖析和概括才能,最重要的也許仍然是首先要懂得生活——歷史的、現實的生活,這是一切藝術批評的根基。這樣,他的批評就不會是脫離作品遠離生活的雲遮霧罩,就不會有隔靴搔癢或南轅北轍之感,批評首先是準確可信的,然後才能談到深刻和巨大。從這個意義上說,作家需要生活,批評家也需要生活。很難想像,一個批評家不能透徹地理解作家藝術家在其作品中反映的生活內容以及他們創作心理機制所憑借的歷史的和現實的生活依據,而僅僅用古今中外一些理論書籍中得來的概念或「條款」,就敢勇氣十足地對作品品頭論足。不幸的是,在我國當代文學藝術批評中,這類現象並不鮮見。
李星在這方面有其天然的條件。他出身於關中平原的一個農家小院,青少年時期一直在田野和村鎮上度過,這些範圍內的生活感受不是以後「深入」才得來的,而他自己就一直是其中的成員。後來,儘管他在大城市搞了專業,但他也沒有割斷他和農村鄉鎮母體相連的臍帶。由於陝西的大部分作家藝術家大都和他一樣,不是直接從農村鄉鎮走來,就是和這些地方有血肉般的相連關係,因此,這些人的作品首先為李星的文藝批評提供了廣闊的天地。我敢說就目前而言,李星對陝西文藝作品的評論要明顯高出一籌。他已出版的評論集《求索漫笑》就是一個證明。在這本書中,他幾乎對陝西所有有影響的作家以及全國一些相似的作家有過出色的論述,並且最先提出「農裔城籍」作家這一著名概念。對於生活的敏感和深沉的思考方面,李星決不亞於作家和詩人。只有積極地給予生活,才有權評說生活,只有對生活深入地體察,才能對作品作深刻的論斷。李星的文藝批評之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使被批評和讀者信服,正在於此。
但是,李星又決不是一位「鄉土批評家」。他在專業理論的建高上具有很不一般的修養。他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文藝理論專業,在大學就系統地學習了文藝理論。畢業後不久,專業「對口」,從始至今一直搞自己的專業。儘管拖家帶口,但她始終勤奮不已地讀書和寫作。給人突出的印象是,這個人無論對重大理論問題還是對一般的藝術觀點,都力求認真鑽研以至透徹理解,而不是那種號稱博覽群書其實常常一知半解,最終只能用「模糊語言」寫評論的評論「家」。李星的評論文章條理清晰,論斷力求準確,且也不乏驚人之見;一旦靈性突發,甚至詩情如潮而湧,字裡行間時有電光石火飛濺。
縱觀李星的全部批評活動,我們不難看出,隨著生活認識積累的加深和藝術理論修養的不斷提高,他批評的視野在逐漸擴大,從早期主要從事文學批評而至今天已叔叔及到了多種藝術門類。他已不僅僅為文學界所熟知,也引起了整個藝術界的關注。從著者的這本書裡,我們就看到了他的這一新現象。這無疑預示了他更廣闊的前景。在我看來,在他以後的努力中,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將自己深厚的實際生活感受與專門系統的理論建樹更出色地融解在一起,以期使他的評論達到一個令人振奮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