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伊先生:我們這兩個月來,接到幾封反對自然派文學的信,都不如先生的議論使我們動心。自然派文學大都描寫個人被環境壓迫無力抵抗而至於悲慘結果,這誠然常能生出許多不良的影響,自然派最近在西方受人詬病,即在此點。我於此亦嘗懷疑,幾乎不敢自信。周啟明先生去年秋給我一信,曾說「專在人間看出獸性來的自然派,中國人看了,容易受病」,但周先生亦贊成以自然主義的技術藥中國現代創作界的毛病。
我自己目前的見解,以為我們要自然主義來,並不一定就是處處照他;從自然派文學所含的人生觀而言,誠或不宜於中國青年人,但我們現在所注意的,並不是人生觀的自然主義,而是文學的自然主義。我們要採取的,是自然派技術上的長處。我頗想把我的意見,較系統的寫出來請大家批評,只是現在時間不夠了,只能俟之下期,那時請不要吝於賜教呢。
雁冰〔一九二二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