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那座著名的城市之鍾前,果真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十二點整,她展開雙臂撲了下來,宛如一隻折翅的大鳥……
死亡通知
超級瘋狂
她說:午夜十二點,你到帝國大廈為我收屍吧!
說完,電話就斷了。她的聲音纖細甜潤,像一塊淌著汁的蜜糖。
電話是我偷來的。它的主人是一個英俊的男子。彼時,他與她依偎著行走在熙攘的街頭,儼然並蒂而開的連生花。她的背上,繡著一隻鮮紅的血蝴蝶。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社會發展到今天,男人的花心指數成倍增長,女人的智商卻仍在原地踏步。一哭二鬧三上吊,乏善可乘。
我扔下手機。虛張聲勢是女人一貫的伎倆,就算是真的,也與我無關。冤有頭債有主,她化成厲鬼,也只能去找那個負心的男人。
但,她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深思熟慮後的堅決和冷靜。不像是在乞求憐憫,而是在下達一個毫無轉還餘地的死亡通知。
我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忍不住播通了來電號碼。這串機械的數字背後,也許真的有一顆絕望的靈魂在期待拯救。
沒人接聽。我沮喪地抬頭,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半。她破釜沉舟的語氣,看來不是偽裝出來的恫嚇。否則,就不會不接這個電話。
我搭車來到帝國大廈樓下。天台上那座著名的城市之鍾前,果真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十二點整,她展開雙臂撲了下來,宛如一隻折翅的大鳥。
我看著自己的手,痛苦地想,這是一雙罪惡的手,沾滿了鮮血。如果我早一點趕到現場,或者還有挽救的餘地。一刻的猶豫,斷送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鈴聲再度想起,還是那首《黑色星期天》。據說,這是一首奪命之曲。幽怨淒迷的旋律曾讓無數人崩潰自殺。
藍色的屏幕上,跳動著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喂!……」我心驚肉跳地按了接聽鍵。
對方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彷彿來自地獄的招喚。她說:
我都下來了,你,還,在,等,什,麼?
鬼呀——!手機怦地由手中跌落。不遠處的台階上,躺著她血肉模糊的屍體。一頭烏黑的長髮,散落得如一柄展開的大傘。
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
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倒在床上,眼前始終是那血淋淋的一幕。似醒非醒之間,再度聽到了那首熟悉的鈴聲!起初我以為是幻聽,但那淒切憂傷的音樂竟真切地在屋子裡迴盪。
天哪,那個已被扔掉的手機,居然就在我的床上!
「為什麼找上我?我只是一個小偷……」我絕望地喊。
鈴聲嘎然而止。昏黃的月光裡,高高矮矮的傢俱就像是一頭頭面目猙獰的惡獸。每一處陰影,似乎都隱藏著一雙惡毒的眼睛。
篤篤!機械的敲門聲打破了死寂。
「誰?」我驚恐地問,顫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四處彈跳,撞得粉碎。
沒有回答。空氣,在霎那間被凍結成冰。
開門,只見門口擺了一雙紅色的鞋子。就像有一個隱形人站在我的面前,臉對著臉,身體對著身體。甚至能聞得到她身上散發的死亡氣息。
我尖叫,踉蹌滾下漫長的樓梯。
「吱——!」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撕裂了夜空,我跟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爬起來繼續跑,以極快的慣性穿過了迎面走來的兩個人。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雪白的背上,繡著一隻鮮紅的血蝴蝶。
他死了,這就叫做惡有惡報。她說。甜如蜜糖的聲音,輕蔑而冷漠。
地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不是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