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子湖畔,晨霧迷茫,細雨如織,蘇堤與白堤在雨霧中遙遙相望。
雪冰蟬踏著滿地落葉淒淒楚楚地喊:「公子,等等我,公子——」
風雨如幕,她的公子在哪裡呢?她這樣牽記著他,而他卻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她。她奔跑著,哭喊著,無比絕望。
——迷園一場豪賭,金鐘輸給了蘇慕遮,將迷園拱手相贈。蘇幕遮覺得禮重不宜受,竟留下雪冰蟬不辭而別。
冰蟬在睡夢中驚醒,本能地感覺到她的公子拋棄了她。不顧風寒露冷,她穿著一襲單薄的紗衣奔跑在晨霧淒迷的西子湖畔,追趕著公子的馬蹄。一顆心,卻早已被蹄聲踏碎。
身後傳來清脆的車鈴聲,晨曦中,金鐘親自駕著馬車沿途追了上來:「雪姑娘,上車吧。」
冰蟬停下來,立在車邊,垂淚施禮:「金公子,恕小女子不識抬舉,我必須要找到我家公子。您能不能告訴我,他走了多久?」
「沒有多久,很快會追上,」金鐘仰天長歎,「雪姑娘,我沒想到你竟會如此剛烈忠貞。上車吧,我帶你去追他。」
「謝謝您!」雪冰蟬跪地長謝。
金鐘跳下車,親手扶起她,長歎一聲:「我金鐘自負見多識廣,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如姑娘這般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節烈女子。癡情至此,是蘇兄無眼,也是金鐘無福。如來生有緣,讓我能夠再遇到姑娘,就是金某精誠所致了!」
雪冰蟬的淚流下來。
她的公子,沒有等她。
他那麼無情地推開她,離她而去,只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任她在身後,淚流成河。
從此,她的世界裡就一直在落雪。
即使坐在冰蟬大廈頂樓豪華的辦公間裡,即使開著那麼足的空調,仍然覺得冷。冷得刺心。
雪冰蟬抱緊自己的雙肩,彷彿看到心碎得四分五裂,落了一地。
「經理,您的神秘早餐。」
佳佳推門進來,看到雪經理泥塑木雕一樣呆坐在大班桌前。
公案堆了一桌子,可是她無心打理。桌子後面的她,憔悴乾枯,毫無生機。
佳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素來從容端莊的雪經理最近會這樣失態,一時莫名興奮,一時神不守舍,今天,卻好像尤其反常。「經理……」佳佳把蛋塔和牛奶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冰蟬抬起頭來,看著她。佳佳又是大吃一驚,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充滿了痛楚,傷心和絕望,就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雪經理……」
「佳佳,」冰蟬看著自己的秘書,喃喃地問,「你知道戀愛的滋味,你知道失戀的滋味嗎?」
佳佳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這問題太讓她意外了。失戀的滋味?難道,雪經理會失戀,怎麼可能?
然而雪冰蟬已經自問自答:「你知道什麼叫失戀嗎?我知道。戀愛的痛苦,就像一把刀子紮在心上,可是失戀,是千刀萬剮,刀子拔出來的時候,心已經爛透了,跟著刀子跳了出來,心裡空空的,心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是一些怎樣的血淋淋的語言,然而雪冰蟬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麻木,目光呆滯,就彷彿她的心真的已經被切碎剜除了一樣。她已經沒有感情,也沒有痛苦。
佳佳目瞪口呆,她從來沒有想過泰山崩於前不動聲色的總經理雪冰蟬也會有如此傷心的時候,也會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經理失戀,這更是她想也沒想過的事。在她心目中,只有世上千萬男人為了雪冰蟬神思不屬的道理,哪有什麼人可以讓雪冰蟬失戀傷心的呢?是誰?誰這麼大膽,這麼不識好歹,這麼目中無人?她幾乎要憤怒起來。
然而雪冰蟬已經清醒過來,很平靜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哦不,有,有,」佳佳語無倫次地翻著時間表,「今天下午三點鐘,秦風園別墅建成禮,有個小型新聞發佈會,會後有慶功酒宴,您說過要參加的。」
發佈會上,雪冰蟬與鍾來不期而遇,這還是他向她求婚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鍾來大吃一驚:「冰蟬,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變得這樣憔悴?」
冰蟬黯然地看著他,無言以對。
鍾來心疼地說:「希望不是因為我的原因使你困擾。」
「怎麼會?鍾來,你只會給我帶來喜悅,不會讓我煩惱。」
「那麼,你願意一世和喜悅相伴嗎?」
冰蟬默然了。她明白,這是一個催促。他已經明白地向她求婚,而她也答應考慮,等待是有限度的,她不該讓他等得太久。可她該給他怎樣的回答?
鍾來和蘇慕,她必須盡快做出一個明白的抉擇。可是,真的是她在抉擇嗎?
她想起那天在城頭,蘇慕那麼輕易地絕決地推開她,毫無留戀,那樣的感情,會是真的嗎?她相信他是愛她,可是他的愛,太虛無縹緲,太難以捉摸。
愛情已經死在大雪裡,她為她的記憶在城頭立了一座碑。
選擇金鐘,也許就是選擇新的開始。
她抬起頭。
她抬頭的瞬間,在她的眼底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她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成熟的滄桑女子。
「冰蟬,你還好嗎?」鍾來擔心地問,「不必急著回答我,我會等你的。」
然而冰蟬誠心誠意地說:「鍾來,但願我不會讓你等太久,也不會讓自己等太久。」
蘇慕遮帶著雪冰蟬來到泰山。
泰山下大大小小的墳塋埋著比鬥失敗的賭徒的骸骨,他們輸了錢,輸了名,輸了命。
他們留在泰山,不肯離去,要眼看著這個帶給他們殺身恥辱的溝澗裡如何迎來更多的冤魂。
風嗚咽著從荒塚間穿過。連風都是怨憤而遲滯的,彷彿推不開那扇通往人間的厚重的門。
蘇慕遮和雪冰蟬走在墳塋中,指點著那沒有墓碑的塚群,說:「如果我輸了,就會成為這些墳頭中的一個。」
大比將在半年後舉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彼」不僅指對手,也包括場地。天地人,天是時機,地是地形,人是對手,三者缺一不可。
有經驗的賭徒,多半都會在賭鬥前熟悉地形。
那是蘇慕遮和雪冰蟬的最後一次同游。也是蘇慕遮一生中惟一的一次提到輸。
雪冰蟬覺得驚心,她說:「不,公子,你永遠不會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輸贏原無定數,哪裡有什麼永遠呢?」蘇慕遮負手長歎,「如果我輸了,也會葬在這泰山下,做一個孤魂野鬼……」
「不,我絕不會讓您孤獨的,」冰蟬堅定地說,「如果真有那一天,冰蟬必相隨地下,仍然侍奉公子,生死不渝。」
這是第幾個不眠的夜晚,又是第幾個傷心早晨。
雪冰蟬在鏡中看著自己,曾經,她是多麼快樂自信的一個人,但是現在,滿臉的憔悴,滿眼的傷悲,究竟何為呢?也許,她和蘇慕,真是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吧?
況且,他們之間,其實從來沒有過真正的開始。
所謂生死不渝,也只是一個一廂情願的童話罷了。即使她願意生死不渝,他卻只堅持一意孤行。
如果和他在一起,愛到深處,會不會又回到前世的痛楚折磨?
他像一道燃燒的火焰,又或者一座插滿利刃的刀山,走近他,就是走近傷害,前世,她為他死去活來,今生,又為他遍體鱗傷。他已經推開了她,她還要繼續追上去,引火自焚嗎?
在還沒有陷落的時候離開吧,從此遠離災難!
佳佳敲門進來,仍然是老對白:「經理,神秘早餐。」
雪冰蟬恍惚地拿起蛋塔,覺得沒有胃口。
「人家說貴在堅持,這可算是領教了。像鍾先生這麼又細心又耐心的有情人,可真難得,」佳佳半是討好半是真心,想方設法逗經理開心,「有錢人送別墅,沒錢人送蛋塔,都一樣珍貴。可是如果有錢人送蛋塔,沒錢人送別墅,就成為奇跡。」
「還一套一套的,」冰蟬再悶也笑出來,「佳佳,做秘書真是委屈你,該開個診所,專治愛情疑難雜症才對。」
看到經理終於笑了,佳佳更加得意:「那我要請鍾先生做名譽顧問,設講座給大家傳授一下蛋塔經驗。」
冰蟬搖頭:「別老是鍾先生鍾先生的,怎麼能斷定就是鍾來送的蛋塔。都說了可能是公關公司的手筆了。」
「那麼,這個呢?」佳佳變戲法一樣地從身後取出一隻包裝華麗的錦盒,「這個,也是公關的手段嗎?」
「是什麼?」冰蟬好奇地親自打開,猛地驚呆了。
那盒子裡,竟是一對色彩沉著造型樸拙的唐三彩古瓶。她認得這對瓶子!
冰蟬一直有收藏古董花瓶的愛好,前不久,有個古董經紀向她推薦過這對古瓶,她非常喜歡,但是因為對方出價過高,一直在價格拉鋸戰,已經相持了近兩個星期。她幾乎就要投降了,沒想到現在居然不勞而獲。是誰會有如此大的手筆?
佳佳也認了出來:「這不是我陪您看過的那對瓶子嗎?叫價八十萬呢!竟然有人說送就送。可真是太大方了!」
「這也沒留名字?」
「也沒有。是禮品公司代送的。禮單上只寫著瓷瓶。我還以為是普通花瓶,就代您簽收了,要知道是這對寶貝……」佳佳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媽媽呀,剛才我簽了一張價值八十萬的單,要是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賣命也賠不起呀!」
送八十萬的禮物也不留名。這樣的手筆,非富則貴,放眼整個西安,又能有幾個人呢?而那了了的幾個人中,可能給雪冰蟬送禮的,除了鍾來,又會有誰?
到了這一步,冰蟬徹底確定了,只能是鍾來。除了正式向她求婚的鍾來,又怎麼會有第二個大富豪,這樣闊綽地一出手就是八十萬,又不肯留下姓名?
對方分明是「心照不宣,知名不具」的意思。
當然是鍾來,因為只有鍾來,才會理所應當地認為雪冰蟬一定會知道送禮人是他,所以才會不留名。
一邊,是鍾來真誠的求婚;另一邊,卻是蘇慕絕情的放棄。這樣天差地別的兩種表現,難道她還要一再遲疑嗎?還要再自尋煩惱地追求前世遙不可及的愛情,而放棄今生唾手可得的幸福嗎?
雪冰蟬對著瓷瓶坐了很久很久,彷彿靈魂出竅一般。佳佳站在她身邊,一聲也不敢出。她知道,每當雪小姐這樣的時候,就是有大事要決定。她靜靜地站著,等待上司的命令。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冰蟬輕輕地拉開抽屜,取出盒子,打開來,是枚晶光燦爛的鑽戒。
所有女人看到鑽石都會驚叫的,佳佳已經叫出聲來:「好漂亮的戒指呀!有沒有十克拉?」
冰蟬將戒指緩緩地戴進中指,彷彿下了一個極大的決心,終於說:「替我打電話給鍾先生的秘書,預約見面!」
與其沉水求月,不如破鏡尋花。她終於再一次,主動選擇忘記。
蘇慕的心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他抬起頭,望著對面的竹葉青,眼神空洞:「她要訂婚了,」他說,「她到底還是答應嫁給金鐘。」
「是鍾來,不是金鐘,」竹葉青沒好氣地提醒,「誰叫你不肯對她說出真相。」
這段日子,她與蘇慕倒是培養出真感情來,廝混得一如兄弟。兩個人天天結伴飲酒,往往通宵達旦。不過有一條,如果是去城南酒吧,一定是她引路,而且總在黎明未到時就拉蘇慕離開。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蘇慕不是不知道城南酒吧有鬼祟,但是既然做朋友,就得尊重彼此的秘密,竹葉青不輕視他是個背運之人,他又怎麼可以視她為異類。
「阻止她,還來得及,」竹葉青對她,每個字都咬得又慢又重,「去找她。」
隨著樹上的葉子越落越少,竹葉青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多,層層纏裹,把自己包得像個臃腫的粽子,連動作都一併僵硬遲鈍。而且,要依靠藥物來提神,防止自己冬眠。
「希望他們會幸福,」蘇慕喃喃著,彷彿沒有聽見竹葉青的話,只顧自沉吟在自己的記憶裡,「金鐘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這輩子終於可以達成心願,這樣的結局,總比跟著我好。」
泰山會,高手雲集,美人如花。
賭徒多半是浪子。
浪子的去處自然少不了女人。
妖艷的女人,潑辣的女人,幽靜的女人,癡情的女人……男人們賭命,女人們鬥艷。
蘇慕遮於此遇到金鐘。
金鐘帶著他的十二姬妾。
他說:「她們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雪冰蟬。」
他問:「為什麼不見雪姑娘?」
他歎:「我以為會在泰山會上看見她的。」
對於種種問候,蘇慕遮卻只淡淡地答了兩個字:「死了。」
「死了?」金鐘呆住,半晌都沒有再說話,甚至沒有問一句死因。
賭賽的第一天,金鐘一直在喝酒,失魂落魄,比蘇慕遮傷心一百倍。他一生好賭好色,可是現在忽然覺得,天下佳麗,比不過雪冰蟬回眸一笑;而這次轟動天下賭壇和武林的泰山大比,其實毫無意義。
當年他用迷園交換雪冰蟬,不料冰蟬誓死不從,而蘇慕遮也以不喜居江南為由拒絕了迷園相贈。這件事讓他一直耿耿於懷,他是個豪爽的性情中人,認賭服輸,既然以迷園為彩注,輸了就是輸了,輸出去的園子卻又被送回來,真叫他汗顏。
這次泰山會,他知道必會見到蘇慕遮和雪冰蟬,便特意遍請能工巧匠,打造了七七四十九件精緻首飾送給冰蟬;又勞師動眾,千里迢迢地帶了一支車隊,載了九九八十一種好酒來送蘇慕遮。
蘇慕遮一一品嚐,來者不拒,連誇:「好酒,好酒。」
「雪姑娘死了,你還有心喝酒?」金鐘醉眼惺忪地責備,「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子,你竟然沒有好好珍惜?」
「是意外,」蘇慕遮簡單地說,「火災,她被燒死在火場。」
說到火災的時候,蘇慕遮忽然覺得心痛,心底的那顆珠躍躍欲出。他按住胸口,冷冷地說:「金公子,你對我的婢女還真是關心備至。」
「我從沒有把她當成婢女來看,」金鐘正色,「她舉止高貴,氣度非凡,出身絕不會比你我低賤。」
想起往事,蘇慕忍不住感慨:「想不到金鐘倒比你我更早看破雪冰蟬的身世。」
竹葉青也不禁歎息:「她貴為太子之女,卻一生漂泊孤單,沒過過一天平安日子。最後,還為你這個負心人死得不明不白。雖然前朝氣數已盡,可她到底是龍種,被凡人這樣輕慢,天也不容。唉,你罪孽深重,難怪世世代代,要受天譴。」
「所以,今天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大團圓吧。」
蘇慕放棄了,就讓他背運到底吧,只要今世的雪冰蟬可以永遠快樂。他端起杯子,望空一舉:「冰蟬,祝福你,一生恩愛,白頭偕老吧。」
董教授夫人看到報紙,急電把兒子召回家中審問。
「你不是說雪冰蟬是你女朋友嗎?怎麼跟別人訂起婚來了?照片都上了報紙。」
蘇慕搶過報紙,記者的鏡頭搶得不錯,身穿禮服的雪冰蟬美得似天仙下凡,而她身旁的鍾來也是風度翩翩,的確是一對珠聯璧合的金童玉女。
報上說,鍾來的母親特從倫敦趕來參加訂婚禮,但鍾老先生和冰蟬的父母都忙於公事不能脫身,不過保證會在婚禮上露面。鍾老太太且透露,他們已經請了香港最好的婚禮專家來替鍾雪聯姻籌備一次盛大的世紀婚禮,遍請政商兩界要人,並把婚禮同慈善晚會相結合,所有的禮金將用於公益事業。屆時,會有數十位國際名人在婚禮上獻藝,其規模隆重場面豪華將超過有史以來的任何一次民間文藝演出,如有可能,婚禮籌備組還將申報電視台衛星轉播,讓全世界的人為他們祝福。
難怪要先訂婚才結婚這麼麻煩。蘇慕苦笑,有錢人做什麼事都比老百姓瑣碎十倍。慈善演出,衛星轉播,這些事離他是那樣遙遠,連想也不敢想,況且去做。他和雪冰蟬,終究不是同一種人。
老媽仍在嘮叨:「說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說什麼情飲水飽,一定要把雪冰蟬娶回家呢。現在可好,這娶倒是娶了,娶進人家鍾家去了。」
「鍾氏條件的確比我好嘛,」蘇慕只得苦笑著打哈哈,「要是嫁給我,會有這麼大的婚禮?還慈善演出呢,慈善籌款就差不多。」
「也是,我就說嘛,齊大非偶。太富貴的兒媳婦,到底走不進窮家來,」母親轉舵得快,立刻又心疼起兒子來,「別傷心,走了雪冰蟬,還有後來人,憑我兒子的條件,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蘇慕,你對古代博弈有研究,來來來,」董教授走過來,「你看看這篇《評李清照〈打馬圖經〉》,這裡說李清照對打馬的評價極高,甚至把打馬圖上的爭競和當時的抗金戰爭聯繫到了一起,有句『誰能致千里,但願將相過淮水』,文章的作者認為李清照言之過譽,你怎麼看?」
蘇慕笑:「世人都知道李清照是一代詞人,卻不知道她也是一位賭博高手,曾自稱『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三言兩語,把話題岔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