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宋史2·真宗英宗仁宗神宗卷 第四篇 變法皇帝 七 小人物掀翻了大宰相
    1、開疆拓土

    經過一番折騰,王安石仍然穩坐相位。在新法全面推行之後,他又創議開拓疆土。選拔官員,征討西南、西北的少數民族地區。此次軍事行動,他採取三路並進。

    一路,命中書檢正官章惇為湖北察訪使,征討峒蠻;二路,命戎州通判熊本為梓夔察訪使,征討瀘夷;三路,命洮河安撫使王韶,招討西羌,進兵吐蕃各部落。

    西南多山,多民族雜居,歷代被視為化外。由於地形複雜且多民族雜居,管理非常困難,故歷代都不在那裡設官置府,而是讓各部落的酋長自行管理,實行自治。

    宋初,有個叫秦再雄的辰州人,足智多謀,武藝超群,他征服了那裡的異族人。太祖皇帝在東京汴梁召見他,對他好言撫慰,任命他為辰州刺史。除了賞賜之外,還賦予他自治權,內部機構由他自己設置,官員由他自行任命,徵收的賦稅也不上交朝廷。

    太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他自守一方,不鬧事就行。

    秦再雄感恩圖報,派選親信分別招降各部落,使宋初數千里無邊患。

    仁宗時,溪州刺史彭仕羲,自號如意大王,集眾作亂,經官軍征討,歸順於朝廷。

    趙頊即位以後,西南已分江而治,江北地區由彭師晏管轄,江南由舒氏、田氏、向氏三族分治,都受命於宋朝。熙寧五年(1072年),峽州的舒氏橫徵暴斂,部眾不服,因而發生內亂。

    王安石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峒蠻。

    章惇率軍到達湖北後,先是招撫江北的彭師晏,向他傳達皇上的詔令,授他禮賓副使,兼京東州都監。兵不血刃就搞定了北江。接著又發檄文江南各族,好言勸降。向氏、舒氏兩族知道朝廷這是先禮後兵,自知難以與朝廷為敵,便上表請降,獻還先朝所賜劍印。唯田氏一族自恃驍勇,不肯從命。章惇率兵征討,大兵壓境,田氏並沒有多大反抗能力,一戰即潰。

    章惇順利地平定西南,凱旋歸來。

    瀘夷在西南邊界,因地鄰瀘水,靠近瀘州,得名瀘夷。

    瀘水附近有一座廢棄的姚州城。仁宗初年,夷族酋長烏蠻王得蓋上表宋朝廷,請求賜為州名,並說他願率各部落歸順朝廷。仁宗皇帝答應了他的請求,設姚州,授得蓋為姚州刺史。得蓋死後,孫子僕夜繼任時,自號「羅氏鬼主」。

    趙頊繼位以後,羅氏鬼主勢力漸衰,力不能服眾,各部落首領公開與他叫板,而且還率眾騷擾宋邊境,羅氏鬼主無以約束。

    王安石絕不能容忍瀘夷的挑釁,於是命令戎州通判熊本率兵征討瀘夷。

    戎州通判熊本久守邊郡,對瀘夷的情況非常熟悉,他率軍運用各個擊破的戰術,很快平定了瀘夷,使瀘夷各部落重新歸附宋廷。

    洮河安撫使王韶招討西羌,遇到了番人的強烈抵抗。

    熙寧四年(1071年),趙頊設置洮河安撫司,命王韶為長官,開始經營河州、湟州地區。在河湟地區,吐蕃部落的勢力最大,一直是宋、遼和西夏拉攏的對象。王韶到達秦州之後,瞭解到青唐城的俞龍珂是西羌最大的一個部落,渭源的羌人和西夏都想拉攏他。王韶僅帶數人到俞龍珂的營帳,對俞龍珂曉以利弊,勸說他歸順宋廷,並留宿在他的營帳裡,以示誠意。

    俞龍珂很受感動,覺得王韶以誠待人,值得信賴。率領部屬十二萬歸附。

    俞龍珂非常崇拜趙宋的大忠臣包拯,請求皇上賜他包姓。

    包中丞即包拯。他一生赤膽忠心,鐵面無私,清正為官,不阿權貴,善斷奇獄,童稚婦女都知道他的名字。因他曾任御史中丞,故稱包中丞。他還做過天章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故又稱他為包待制或包龍圖。仁宗嘉祐七年(1062年)病逝,死後追贈禮部尚書,賜謚做孝肅,所以又稱包孝肅。

    趙頊依了俞龍珂之請,賜他姓包,賜名順。俞龍珂改姓名為包順。

    王韶在包順的支持下,深入吐蕃各部,為收復河湟地區掃平了道路。

    熙寧五年(1072年)五月,趙頊升古渭寨為通遠軍,命王韶管軍事。打算以此為基礎,鞏固隴右地區,打擊西夏。王韶一邊訓練軍隊,一邊開墾荒地,發展邊貿,把這裡經營得有聲有色。

    七月,王韶引兵西進,攻擊吐蕃,目標直指武勝。蕃酋穆爾水巴等族,各據守險要,抵抗宋軍。眾將見番部據守險要,有些膽怯,想在平地紮營佈陣,等待敵人來攻。

    王韶卻認為,宋軍在平川之處佈陣,番兵如果不出來,那就只能耗下去,最後的結果便是空手而歸。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更不是朝廷想要的結果。宋軍既然已到險地,就應與番兵展開決戰,險中取勝。於是,他命令宋軍選擇有利地形佈陣,畏敵不前者,殺無赦。

    番兵見宋軍擇險佈陣,從高處衝殺下來,銳不可當。

    宋軍見番兵來勢兇猛,未戰先怯,眼看抵禦不住。王韶見狀,親自率領親兵殺進敵陣。眾將士見主將身先士卒,士氣大振,奮力衝殺,大破番眾,乘勢奪下敵寨,放了一把火,將敵營帳篷付之一炬。

    西羌木征與部下酋長瞎藥領兵來援。被王韶率兵擊敗,宋軍乘勝佔領了武勝,擇險築城,建為鎮洮軍,然後上表向朝廷告捷。

    趙頊得知西線大捷,下令設置熙河路,領熙河、洮、岷三州及通遠軍,升鎮池軍為熙州,命王韶為經略安撫使、兼知熙州。其實,這時的河、洮、岷三州並沒有收復。

    王韶攻克武勝後,率兵長驅直入,用了五十四天時間,行程一千八百里,殺敵數千,獲牛馬萬餘頭,一舉收復河州、洮州、岷州。

    捷報傳到東京,趙頊喜不自禁,駕臨紫宸殿接受群臣祝賀。

    趙頊對群臣說,這次西線大捷是王安石的功勞,他解了腰間自佩的玉帶賜給王安石,下詔升王韶為左諫議大夫,兼端明殿學士。

    王韶剛班師回朝。番將木征就收集殘兵敗將,誘合董氈的部將青宜結鬼章等,用詐敗計殺敗宋軍,河州知州景思立戰死。木征乘勝進攻岷州,被包順率兵擊退,回頭圍攻河州。

    王韶正在回京途中,突然接到朝廷命令,說木征反叛,命他立即回師平叛。當他趕到興平的時候,傳來河州被圍的消息。他率軍日夜兼程趕到熙州,挑選精英二萬,下令輕裝上陣,殺奔定羌城。

    河州被圍,盼望救兵,大軍不救河州,反而殺奔定羌城。眾將不解王韶的行軍意圖。

    王韶解釋說,木征之所以敢圍攻河州,是因為有定羌城作為外援,如果攻克定羌城,斷絕他的外援,河州之圍不救自解。

    果然,當王韶率兵殺奔定羌城,破西蕃,結和川族,切斷木征的歸路之後。木征慌忙引兵退去,保守踏白城。河州之圍不救自解。

    王韶還兵熙州,派輕騎繞出踏白城後,出其不意,殺入羌營,焚燒八十帳,殺敵七千。木征計窮勢蹙,無路可逃,只得帶領酋長八十餘人,到王韶軍前乞降。

    王韶命李憲將木征解送京師,報捷獻俘。

    當景思立兵敗身亡,木征威勢大振的時候,朝野震駭,很多人主張放棄熙河。趙頊也為此急得吃不安,睡不寧,幾次下詔告誡王韶,要穩紮穩打,不可貿然輕進。

    王韶卻輕裝簡從,直搗敵巢,獻俘京師。朝臣驚歎,說王韶立下奇功。

    趙頊更覺喜出望外,御殿受俘,特別加恩,命木征為營州團練使,賜姓名趙思忠。授王韶觀文殿學士,兼禮部侍郎,不久,又召為樞密副使。

    王韶青雲直上,破格任用。當時有人給王韶一個美名,叫做三奇副使:獻奇計,奏奇捷,受奇賞。

    王安石覺得自己慧眼識人,也是意氣風發。

    熙、河、洮、岷、疊、宕等州在內的千里土地,自唐朝安史之亂以後就被吐蕃各部落佔領,至此全部收歸宋統轄。這無疑是北宋王朝數十年來一次巨大的勝利。熙河一役,不僅阻止了西夏的南侵,而且鼓舞了趙頊收復失地、重振國威的信心。

    2、難民圖

    熙寧六年(1073年),南嶽華山發生山崩,一時間人心惶惶,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乘機抨擊新法,說這是上天對人間的警告。趙頊更為慌亂,按照習俗,他遷居另一宮殿居住,以示對神靈的敬仰,並下令吃粗糲的糧食,以求上天的寬恕。

    文彥博在朝堂上公開說華山崩裂是民怨驚動上天。王安石指責文彥博詆毀新法,兩人在朝堂上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文彥博一氣之下請求辭職。

    趙頊見他去意已決,便命他為河東節度使,判河陽,遷徙大名府。

    熙寧六年七月,北方發生嚴重旱災,赤地千里,水田曬開的裂縫可以躲進一個小孩子,莊稼顆粒無收,民不聊生。宮廷內外,朝野上下,都將此歸咎於新法,說是新法惹的禍。趙頊憂心忡忡,唉聲歎氣,他也開始相信這是上天的某種警告。並對自己繼位以來所實行的一系列新法進行反思。

    王安石得到這個消息,連忙進宮勸慰,說旱、澇都是天災,在堯湯的時候也是經常發生的,陛下即位以來,連年豐稔,如今數月不雨,當沒有什麼大害。我們能夠做的,只是力行善政而已。

    趙頊緊鎖眉頭說:「朕所擔心的也是此事,恐怕我們報行的不是善政。朕聽說商稅太重,外面都怨聲載道了,朝野上下,宮內宮外鬧得滿城風雨,連皇后、太后都知道這件事。都說這是弊政,朕的想法,不如罷免了吧!」

    參政馮京也在場,他隨聲附和:「臣也聽說有這回事。」

    王安石見馮京在皇上面前公然與自己作對,憤然說道:「為什麼我沒聽說?蚊子之所以要叮咬臭雞蛋,是因它聞到了那股味。馮大人之所以聽說,大概是所有發怨言的人都圍在你身邊吧!」

    馮京見王安石將他比成一個臭雞蛋,氣得臉色大變。

    趙頊似乎不想糾纏,一言不發,起身進內殿去了。

    王安石和馮京,各自懷恨而退。

    幾天之後,趙頊公開發了一份罪己詔,他在罪己詔中痛責自己,說因為自己治國無方,得罪了上天,導致天災頻繁降臨。他號召文武百官向朝廷提建議,言語極為懇切。

    相傳這份罪己詔出自翰林學士韓維的手筆。

    正在群臣為皇上的罪己詔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小人物出現了,這個小人物的出現,改變了朝廷的政局。他叫鄭俠,皇宮門吏,也就是門衛。

    鄭俠是福清人,進士及第,曾做過光州司法參軍,他在光州審理的案件報到朝廷,全部得到宰相王安石的批准,沒有一件駁回重審。因此,他視王安石為知己,很想報效王安石。光州任滿以後進京聽調,正是王安石大力推行新法之時。由於他將王安石引為知己,便想向王安石進言。王安石問他聽到了什麼。他說,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市易法以及邊境用兵,都有弊病,百官和百姓很有意見。

    王安石聽罷一愣,什麼也沒有說。

    鄭俠退出之後,沒有再見王安石,只是給王安石寫信,屢言新法病民。這樣一來,鄭俠就得罪了王安石。王安石本想委派鄭俠一個好的職位,見這個人不識相,一味地反對新法,便委派他一個皇宮門吏的職務,門吏即是一個門衛。

    鄭俠知道這是王安石從中搗鬼,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心裡雖然不服氣,還是要去上任,不然,飯碗就沒了。

    鄭俠做了門衛後,經常在宮門口轉悠,用官話說這叫做巡邏。他在巡邏的時候,常看到一些難民從東北湧進京師,這些難民充塞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他認為這是王安石的新法惹的禍。皇上如果看到這一幕,一定比看一百道奏折還管用。可惜,皇上住在皇宮之內,看不到這些。他突發奇想,畫幾幅難民圖送進宮去,一定比文章管用。

    鄭俠說幹就幹,他用了幾天時間,畫了幾幅難民圖,並寫了一份奏折。所有的工作做好了,他挾著奏折和難民圖來到中書省,請求他們轉呈皇上御覽。誰知那裡的門房把他轟了出來,理由是他的官職太小,級別太低,無權直接向皇上報送材料。

    鄭俠好歹也是在官場上混的,他想到了另一個單位——銀台司。

    銀台司是京師城外的官差站,向皇上報送密件的一個專門機構,這裡送上去的文件,不經過內閣,直接送呈御覽。

    鄭俠托關係將奏折和難民圖送往銀台司,銀台司以密件形式,經專線送進宮中。由於是專線投遞,避開了內閣大臣們的視線。

    趙頊正在為天災帶來的危害而煩憂,忽由銀台司呈上急奏,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慌忙打開文件袋,裡面有一份奏折和一個畫卷,他先拆開奏折,見是一個叫鄭俠的宮門吏上的一份奏折,他省前略後,只看中間主要的東西,只見上面寫道:

    去年蝗災、旱災嚴重,地裡的莊稼顆粒無收,各地饑荒嚴重,請求陛下開倉賑濟災民,廢除不合理的政策,以上應天心,下延百姓垂死之命。現在南征北戰,獲得大勝,朝中一片歌功頌德之聲,肯定沒有人將百姓典妻賣子、拆房賣屋的慘狀上報朝廷。臣把最近在安上門看見的情景,畫成一幅圖,送呈御覽,只要看看,就會流淚,天下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嗎?如果陛下行微臣之言,廢除新法,十天之內不下雨,請將臣推出宣德門外斬首,以追究臣欺君之罪。

    趙頊放下奏折,取過圖畫,只見圖上都是難民的悲慘情景:有的在喊冷,有的在叫餓,有的在嚼草根,有的在吃樹皮,有的賣兒賣女,有的身戴枷鎖,有的倒斃路旁;另有一班悍吏,手持皮鞭,怒目而視,神態凶暴,這些垂死的百姓,個個愁眉緊鎖,淚流滿面。無論是難民,還是酷吏,個個都畫得惟妙惟肖,看後如同身臨其境。

    趙頊看了難民圖,頓時悲從心起,禁不住號啕大哭起來,夜裡在龍床上翻來覆去,長吁短歎,一夜沒有合眼。

    趙頊本想通過變法,使老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第二天,暫罷青苗、免役、方田、保甲等十八項法令

    3、王安石罷相

    趙頊在沒有與王安石商量的情況下就下令暫罷新法,這標誌著他與王安石之間開始出現裂痕。對於變法派,這是一瓢冷水;對於反對變法的人,則是一個喜信。

    皇上廢除新法的消息傳出之後,朝廷內外一片歡騰,反對變法者相互擊掌以慶。

    說來也巧,就在暫罷新法的當天,天空突然風起雲湧,電閃雷鳴,頃刻間下起了傾盆大雨,雨下了一天一夜,下得河滿堰滿。

    久旱逢甘霖,這是天大的的喜事,文武百官紛紛向皇上祝賀。趙頊便問大家是否知道天下雨的原因。百官都說這是皇上的盛德感天動地,所以才天降甘霖,拯救天下蒼生。

    趙頊從袖中取出難民圖給百官們看,說這是鄭俠呈上的難民圖。說他看了難民圖後,才知道新法已經使天怒人怨,過去,他只聽說新法便民,從來沒有人說過還有這樣的事。朕看了這幅難民圖後,才下命暫罷新法。詔令一下,便天降甘霖,鄭俠果然說得不錯。

    王安石聽罷,憤然抗爭,他說鄭俠欺君罔上,妄獻此圖。他只聽說新法實行後,人民拍手叫好,哪裡會有難民這樣的情況呢?

    趙頊搖搖手說:「你去調查一下,核查清楚了再來回話。」

    王安石怏怏退出。反對變法者當然不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們繼續大肆抨擊王安石及其新法。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王安石向趙頊提出辭呈,趙頊沒有批准。

    鄭俠的難民圖,雖然鼓舞反對派,卻得罪了變法者,這些人便要找鄭俠出氣。從法律角度講,鄭俠通過銀台司傳送奏章是非法的,因此,鄭俠便要在御史台受審。

    審問的結果如何,歷史上沒有記載,但此後不久,他又出現了,而且繼續上表,這至少可以證明,他沒有受到嚴厲處罰,充其量只是批評教育,記過一次罷了。

    趙頊暫罷了新法,王安石思想有牴觸,呂惠卿、鄧綰二人進宮面奏趙頊,請求繼續推行新法。趙頊猶豫不決。

    呂惠卿聲淚俱下地說:「幾年來,陛下廢寢忘餐,推行新政,已經取得了很大成果,天下百姓也一片讚頌,怎能僅憑一個狂夫之言,說廢就廢呢?如此一來,多年的心血不是白費了嗎?」

    鄧綰附和呂惠卿,也勸說趙頊繼續推行新法。

    變法圖強,本來就是趙頊的理想,他下令暫罷新法,也只是看到難民圖後一時衝動,靜下心來仔細一想,覺得將推行多年的新法全盤否認,實在是心有不甘。見兩位大臣苦苦相勸,變法圖強的意識在思想裡又佔了上風,於是點頭同意了兩人的建議,繼續推行新法。

    兩人領旨而出,新法繼續推行,而且力度比以前更大。

    王安石的變法運動,在朝野鬧得沸沸揚揚,宮中的太皇太后也有所耳聞。她們的消息來源不是文武百官,而是皇親國戚。

    王安石的新法,不但涉及到老百姓,也觸及到宗室、外戚的利益。例如,新法變革了宗室子弟的任官制度,使不少遠房的金枝玉葉失去了做官的機會,因而招致他們的強烈不滿。這些宗室子弟不僅上書朝廷,對新法表示不滿,甚至在路上攔住王安石,要向他討一個說法。王安石態度堅決,並沒有在這些人面前屈服。朝廷沒收了皇后父親的部分財產,曹太皇太后的弟弟也遭到違犯市易法的指控。所有這些消息,都傳進宮裡,使得太皇太后及皇后對王安石也極為不滿。

    這一天,趙頊進宮問候太皇太后曹氏,曹氏乘機說道:「祖宗法度,不宜輕改,從前先帝在世的時候,我聽到了什麼,也要告訴他,先帝都聽得進去,現在要效仿先帝之法,才能避免禍亂。」

    趙頊輕鬆地說:「現在天下太平,沒有什麼事。」

    「聽說青苗、免役各法,民間都感到很痛苦,為何不一併罷除呢?」

    趙頊分辯說:「新法是利民之策,是為民謀福,並無害民之意。」

    「恐怕未必吧!」太皇太后道,「我知道王安石很有才華,但他推行新法,違反了大多數人的意願,民怨極大,樹敵太多,出於愛護他的目的,不如暫時免去他的宰相之職,調出京城吧!」

    趙頊說:「滿朝文武大臣,唯王安石一人能擔此重任,怎麼能免去他的宰相之職、調出京城呢?朝廷離不開他。」

    太皇太后流著眼淚說:「王安石這是在亂天下啊!」

    趙頊與祖母的感情極好,他見祖母如此傷心,雖然很內疚,但他確實不願放棄新法。正在左右為難之時,恰好弟弟昌王趙顥進來了,他接過話頭說:「太皇太后的慈訓,是至理之言,皇上不可不聽啊!」

    趙頊正在懊惱,聽了昌王的話,怒斥道:「是我在敗壞天下,我不會治國,你來做皇帝好了。」這是將心中的怒氣與痛苦發洩在昌王身上。

    趙顥無端受到一頓呵斥,流著淚,委屈地說:「國家有事,可以共同商議,我並沒有什麼異心,何至如此啊!」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趙頊與他的弟弟發生了爭執,一時愣在當場,過了一會兒,不高興地說:「這都是王安石惹的禍,該如何處理,皇帝你看著辦吧!」說罷徑直入內去了。

    趙頊本來是進宮問候的,結果弄得個不歡而散。

    王安石自鄭俠上疏之後,便萌生退意,當他聽說太皇太后、皇上與昌王為他的去留發生爭吵之後,去意更加堅決。

    趙頊在王安石的堅決請求下,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辭呈,並叫王安石推薦接替他的職務的人選。

    從這裡可以看出,趙頊雖然免去了王安石的宰相之職,但並沒有完全放棄富國強兵的理想,而是要繼續推行新法。

    王安石推舉了兩個人,一個就是前宰相韓絳,一個乃是曲意奉承的呂惠卿。

    熙寧七年(1074年)四月,王安石正式罷相,出知江寧府。

    大宰相王安石秉政五年有餘,大張旗鼓地推行新法,在中國歷史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改革風暴,許多人都被這場風暴刮出了政壇,刮出了京城,甚至喪命,最後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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