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青的松林裡,它是如此的潔白,在玫瑰和天藍色的曙光中,也是如此的潔白;在金黃和淡紫的下午,它還是如此的潔白;在墨綠和深藍的夜間,它仍然是如此的潔白。啊,這古老的泉水,小銀啊,我多少次來到這裡,久久地凝視著,似乎化成了一塊石碑或者變成了一座墳墓。它包容著世界上生命真正感受到的全部哀歌。
我在它那裡看見了萬神殿,金字塔和所有的教堂。每一眼泉水就是一座陵墓,一個裝滿雕飾的廊柱,它使我不能入睡。因為這古老的泉水的美麗,常駐不衰,在我打盹的瞬間都在變幻著不同的形象。
從它那裡我會看到一切,而當我看到其它的一切,又總會回想到它。它待在那兒是多麼的恰當,總是充滿著永恆的和諧與端莊,幾乎可以雙手捧起它全部的色彩和光亮。可是它卻是滋潤著全部生活的水源。它在鮑克林1畫的希臘風光的畫上,它在路易斯修士2的翻譯裡,它使貝多芬的痛苦充滿了歡樂,它將米開朗琪羅的傳統帶給了羅丹。它是搖籃也是婚札;是歌曲也是律詩;是現實,是快樂,也是死亡。
在這個夜間,它死去,小銀,像柔葉的綠色喧鬧和黑暗之中的一具大理石的身軀。它死了,而我的心靈之中,卻湧出了無窮無盡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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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諾爾德·鮑克林(1827-1901):瑞士風景畫家。
2路易斯修士(1527-1591):西班牙作家,神學家,《聖經》的西班牙文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