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眾人沿著山道,向內陸行去。初冬天氣,寒氣逼人。遇到一個醮夫,上前一問,方知到了江南之地。按這醮夫所指路徑,走上大路,向江都行去,一路人煙漸豐。陳靖仇到得一個小鎮,尋了個布店,給師父和眾人做了冬衣,再向西行。過不得幾日,天上已飄下點點雪花來,天氣更是一日冷過一日。眾人慢慢趕路,陳輔沿路之上,勉力授完陳靖仇鬼谷道術口訣,直行了半月有餘,方到江都(楊州)。
這江都郡矗立運河邊上,毗鄰長江,乃是江南第一富庶之地。眾人進得城來,只見河港交錯,石橋縱橫,處處管弦之聲,商賈比比皆是,真是繁華無比。陳靖仇在城裡尋了個客店,讓大伙安頓下來。第二日,陳輔便因年老體邁,功力又已全失,感了風寒,從此一病不起。更兼為復國操勞過度,病情一日重似一日。陳靖仇三人都是心焦,每日去煎藥,服侍師父喝下。如此又過休養了半月,陳輔的病方才漸漸好轉。
這日午間,天上彤雲密佈,朔風四起,早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來。陳靖仇服侍師父喝了藥,待他睡下,方才走出房去。心中愁悶,頂著風雪,信步向街上行來。只見道上行人稀少,路邊的攤販大都回家避雪去了。雪花飄落肩頭,衣衫盡白,寒氣襲來,陳靖仇不禁打了個冷噤。
正行之間,忽見前方石橋之上,立著一人,手舉著白布幡子,冒雪卜卦。橋上零星幾個行人,匆匆而過。陳靖仇心中微感詫異,緩步走上橋去。那人只有二十來歲年紀,身著灰布長衫,衣衫單薄,滿頭雪花,身周並無一個卜客。陳靖仇上前打個問訊。那青年一驚,趕緊用衣袖遮了臉,道:「求……求求你別殺我!我不是什麼妖魔!……」陳靖仇心中詫異,退後幾步,問道:「請問這位兄台,你怎麼了?」那青年側過衣袖,露出半邊臉,道:「求您別用你身上的神鏡照著我……」陳靖仇奇道:「神鏡?……」忽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崑崙鏡,忙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身上的崑崙古鏡,竟會讓你這麼不自在!」那青年緩了緩,道:「這樣說來,你……你不是那葉羅什的手下?」陳靖仇道:「葉羅什是誰?……我從沒聽說過!」
那青年臉色稍緩,舒了口氣,將衣袖放下,道:「他是江都留守王世充大人,最近找來的天竺僧侶,四處降妖伏魔——只要捉住,不論好壞一律殺死……那葉羅什手上也有一把古鏡。所以我剛感應到你身上的鏡子,還以為你是他手下,真嚇死我了!」說著伸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雪花塗得滿臉皆是,甚是滑稽。
陳靖仇細想了一會,拱手道:「請問兄台高姓大名?」那青年也施禮,文質彬彬地道:「我姓陸,名叫仲愷。」陳靖仇道:「哦,原來是陸大哥!」當下也說了自己名姓。兩人寒暄一會,陳靖仇道:「方纔聽陸大哥言道,你能感應古代神器。小弟目前正在尋找三樣上古之物,不知大哥能否為小弟卜一課?」
陸仲愷喜道:「嗯,你這就問對人了……好,我就替你卜一卦看看吧!」陳靖仇拱手謝過。陸仲愷道:「不知賢弟所卜何物?」
陳靖仇道:「小弟正在尋找伏羲琴,崆峒印和女媧石這三樣神器,就請陸大哥卜一下它們所在的方位。」
陸仲愷一聽,心中驚訝,臉現躊躇之色,道:「這三件物品,應都是上古神器。靈力悠遠,我也很難卜出它們確實方位……」
陳靖仇道:「陸大哥不必擔心!能卜個大概就可。」陸仲愷沉吟一會,道:「好吧,那我就盡力一試!」閉上雙目,口中念叨數聲,雙手一拋,仍下三枚銅錢來。那三枚銅錢落在身前一塊掃淨積雪的青石板上,滴溜溜轉了幾個圈,倒了下來。陸仲愷蹲下察看,皺了皺眉。陳靖仇忙問:「怎樣了?」陸仲愷起身,掐指算了一算,道:「這伏羲琴在西北方萬里之遙,有強大之萬佛神力守護。卦曰:若欲得之,難勝登天!」陳靖仇聽了,亦是眉頭不展。
如此又算第二卦,這回陸仲愷卻是臉現喜色,道:「崆峒印位於西南方千里之處,似乎是在長沙郡附近。卦曰:巧遇貴人,探囊得之!」陳靖仇心中一喜,暗記在心。
算第三卦時,陸仲愷看了卦象,竟托腮沉思半晌,方才慢慢站起來,搖頭道:「奇怪,奇怪……真是怪事了!」陳靖仇忙問道:「大哥,什麼怪事?」陸仲愷拍拍額頭,皺眉道:「這女媧石,卦曰:大滅得之,大興失之!行蹤最是縹緲不定,似乎又與賢弟相依相隨……當真難解!」陳靖仇也是心中疑惑,只得記了陸仲愷的話,道謝過,取了一錠銀子給他。那陸仲愷道:「這第三卦我沒解出來,這銀兩嘛,只收一半好了。」陳靖仇讓之再三,他方才拿了。
陳靖仇信步走回客店,沿路細細思索那卦象。不多時回入店中,只見拓跋玉兒和於小雪正在店裡等候。拓跋玉兒笑道:「小雪,你看大雪人回來了!」陳靖仇一愣,低頭看時,只見自己全身上下都已是雪花,衣服也被沾濕,不禁打了個噴嚏。於小雪忙道:「陳哥哥,小心著涼,快去換件衣服吧!」陳靖仇回至房中,換了濕衣,方才走下樓來。見拓跋玉兒和於小雪正在一張几案旁坐著,也過去坐了下來。倒了一碗熱茶,喝了一口,問道:「師父他老人家可還好?」
於小雪道:「我剛給老師父服了藥,他現在已經安穩睡了!」幾人閒聊一會。
拓跋玉兒臉現憂色,道:「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會稽郡於幾天前,全城都被毀掉,所有人都死了!」陳靖仇驚道:「會稽郡……被毀了?」
拓跋玉兒道:「對,我也是剛從幾個過往客商口裡聽到的。會稽郡近來盜匪作亂,朝廷派兵鎮壓,結果宇文太師的部隊一去,全城反倒莫名其妙全毀!」
陳靖仇心中憤慨,一拍桌子,茶水飛濺,道:「這宇文太師也太狠毒了!這樣慘絕人寰的事,他竟也做得出來!」拓跋玉兒續道:「我還聽說,數日前,宇文太師的部隊已向西開去,據說目的地便是長沙郡!」陳靖仇想起剛才陸仲愷所卜,道:「既然是這樣,事不宜遲,我們也應立刻趕赴長沙郡!」
於小雪道:「可是……可是陳老師父的身體,還沒康復!」
陳靖仇沉吟道:「這樣好了,我和師父商量一下,我們留一人在此照看他!」
拓跋玉兒道:「不過……即使宇文太師真的到了長沙,我們要從他手上搶回神印,恐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陳靖仇把卜卦的事跟拓跋玉兒和於小雪說了,道:「陸大哥剛才提到會有貴人相助……我倒想去看看貴人究竟是誰,如何幫我們探囊得之!」
三人走上樓去,來到陳輔房中。陳輔聽得聲音,醒了過來。陳靖仇上前問候,道:「師父,徒兒查到了有關崆峒印的線索,那崆峒印極可能在長沙郡中。」陳輔聽了,心中一喜,就要坐起,陳靖仇忙上前扶住。
陳輔道:「靖仇,敵人也正在費盡心思尋找排列九五之陣的神器——我們必須比他們更快將剩下的伏羲琴,女媧石找到才成——既然崆峒印在長沙,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到長沙去!」
陳靖仇忙道:「可是……可是師父您的身體——徒兒想,讓師父在這再休養幾天。」
陳輔道:「現今復國大業未成,為師豈能安下心休養!」
陳靖仇道:「可是……」
陳輔咳嗽數聲,道:「還可是,但是什麼?快快收拾行李,我們走吧!」陳靖仇知道拗不過,只得雇了輛車,將師父安置在車裡,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也同乘一輛,自己跨上馬背,頂著風雪,向西南行去。
渡過長江,沿路顛簸,行了半月有餘,方至豫章郡(南昌)。折而向西,眾人快馬加鞭,幾日後已到長沙郡。進得城中,陳靖仇尋了個客店,將陳輔安頓好,三人到街上打探消息。天剛下過雪,道路濕滑,行人稀少。陳靖仇等向當地住戶打聽,得知城北果然駐紮了大批軍隊,也是數日前剛到的。幾人得了消息,正欲走回客店,於小雪忽然指著街道另一端,道:「陳哥哥!你看!」陳靖仇道:「怎麼了,小雪?」於小雪道:「剛才那人……好像是獨孤郡主!」陳靖仇道:「啊,你是說上次送鼎給我們的獨孤郡主?」於小雪點點頭。陳靖仇奇道:「她怎麼也來長沙了?我們跟上去瞧瞧!」
幾人向前趕去,剛轉過街角,看見路邊賣花小攤前,站著一個衣飾華麗的少女,身旁兩個丫環,正在一起挑選花卉。陳靖仇走上前去,看那少女的側臉,正是獨孤寧珂。忙叫道:「獨孤郡主!」
獨孤寧珂回過頭來,臉現詫異之色,但一閃而過,忙笑道:「啊……原來是陳公子,這兩位是小雪姑娘和拓跋姑娘吧!」
陳靖仇拱手行禮道:「上次還得多謝郡主,將神鼎送還給我們!」
獨孤寧珂擺手道:「哎呀,陳公子太客氣了!」
陳靖仇道:「想不到這麼巧,竟在長沙郡又遇到您!」獨孤寧珂正要答話,嫣紅走道她身旁,附耳低語。獨孤寧珂點點頭,道:「對不起,陳公子……宇文太師在城中耳目眾多,大街上不便長談。今日傍晚,請大家到江邊寒月閣稍坐,我們再好好敘敘!」陳靖仇道:「郡主,如果您不方便,我們就不多打攪了您了!」獨孤寧珂忙笑道:「不,不礙事的……其實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請今晚務必光臨!」陳靖仇等道謝過,自回去了。
待得天色將晚,陳輔身子不好,就不一塊去了。三人只好服侍陳輔睡下,再尋到寒月閣來。只見是臨著江岸的一座小閣樓,閣前風景秀雅,上下兩層。嫣紅已在樓下迎候,引著眾人上樓而去。樓裡燈火通明,空空蕩蕩,一個客人也沒有,几案都堆疊了起來,擺放整齊。想是郡主大駕光臨,將小閣樓包了下來。上得樓來,迎面一架大白玉屏風,繪著各色花卉圖案。眾人轉過屏風,閣裡金帳紅毯,香爐生煙,陳設華麗。兩旁幾張檀木几案,早已擺滿了奇珍美饌,名酒佳釀。獨孤寧珂斜斜靠在雕花紅木榻上,見眾人來了,忙起身相迎。眾人寒暄了一會,獨孤寧珂請陳靖仇等入座。嫣紅和小小在旁伺候。
獨孤寧珂坐在主位,不斷相勸。陳靖仇等每樣菜都嘗了一些,只覺從來沒吃過如此可口的飯菜。獨孤寧珂只陪著稍稍動了動筷子而已。陳靖仇再吃一會,幾杯酒入喉,臉上已是微紅,放下筷子,問道:「郡主,不知您今日所說的要事,究竟指的是何事?」
獨孤寧珂取過絲巾,輕輕擦擦手指,道:「上次我們分別時,約好要一起遏制宇文太師的野心,大家還記得嗎?」陳靖仇點頭道:「嗯,當然記得了!」
獨孤寧珂臉色憂愁,道:「你們知道嗎?宇文太師前些時候,親自到東海去了一趟,一舉奪得了崆峒印!」本以為陳靖仇聽了,定會大吃一驚。哪知陳靖仇神色如常,竟道:「的確有此事,不瞞郡主說,事發之時,我們就在附近!這消息郡主也知道了?」獨孤寧珂心中微感詫異,心念急轉,道:「是的,自從上次與你們分別後,我就私下安排了人手,到他的部隊裡當哨探!」陳靖仇道:「哦,原來是這樣。」獨孤寧珂又勸陳靖仇等吃了一會,道:「最近探子回報,宇文太師已查出了女媧石的下落,前幾日親自出馬,到南嶺鬼窟去奪女媧石了!」陳靖仇等聽了,心中方才都是一驚。
拓跋玉兒道:「什麼,連女媧石的下落他也查到了?」獨孤寧珂續道:「他不但查到了女媧石,還查到了伏羲琴的下落!最近打算派遣部隊,到河西沙漠的千佛石窟,將它取回!」陳靖仇更是愕然,道:「這宇文太師,連伏羲琴在河西的事,竟也能查到?」獨孤寧珂點點頭,道:「記得陳公子曾告訴過我,要列出九五之陣,必需琴鼎印鏡石五樣神器。這一轉眼間,宇文太師就將擁有三樣了!」說完輕輕歎了口氣。
陳靖仇皺眉道:「此事的確十分嚴重……」
拓跋玉兒道:「郡主大可放心——我們手上除了上次您還給我們的神農鼎外,還有剛取得的崑崙鏡!只要這兩樣神器不被他奪去,他就永遠列不出陣法!」
獨孤寧珂奇道:「啊,你們竟有崑崙鏡……」低頭沉思,道:「奇怪!崑崙鏡不是應該在……」搖頭道「算了!」陳靖仇不明所以。
獨孤寧珂道:「總而言之,陳公子,你們能擁有兩樣神器,這真是太好了……那今後保護神器之事,就全交給各位了。」
陳靖仇道:「郡主放心,我就算拼著性命不要,也不會讓宇文太師將它們奪走的!」獨孤寧珂聽了,微笑著點了點頭。
眾人又繼續吃了一會,獨孤寧珂道:「其實……我今日請大家來,真正想要告訴大家的,並不是上面那些壞消息!」陳靖仇奇道:「那郡主指的是?」獨孤寧珂輕輕胛了口酒,雙頰微紅,臉露喜色,道:「宇文太師目前人在嶺南,但他從東海所奪得的崆峒印,卻在長沙北郊軍營之中,只留他的兩位部下斛律安和上官鎮遠看守……」說完臉現詭異之色。
陳靖仇聽了,心中似懂非懂,道:「那郡主的意思是?……」獨孤寧珂微笑道:「天下無敵,宇文太師——直接與他硬碰硬,是天下最不智之事!但是……他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出遠門之時,竟沒將如此重要的神器隨身帶著,卻只交給部下保管……」
拓跋玉兒搶著道:「我明白了——郡主的意思,是讓我們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到軍營裡將神印奪回來?」
獨孤寧珂笑道:「了不起……不愧是聰明的拓跋姑娘!」
陳靖仇猶豫道:「郡主此計雖好,可是……宇文太師營中士卒眾多,我們也不知神印具體在哪……要奪回神印,可不是容易的事!」獨孤寧珂道:「陳公子不必擔心,我這有宇文太師軍中令牌,持有者可隨時出入大營——你們明日午後,趕到營中,我在裡面想辦法接應!」陳靖仇想了一會,點頭道:「好,那就依郡主的計劃而行!」當晚眾人將奪印之事商量好,各各別過。
第二日清早,陳靖仇等便出發向北行去。將近午時,已至郊外宇文太師大營邊。幾人藏身樹林之中。陳靖仇爬上樹梢,向營中張望,只見旌旗蔽日,白帳連天,軍士何止萬計。哨兵往來巡邏。真是滴水不入。那旌旗之上,大書著宇文兩字,也不知宇文太師為何如此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地把部隊開到長沙。看著紅日偏西,陳靖仇等方才繞到營後,走上幾步。
那守門士卒喝阻道:「什麼人?閃開,閃開!」陳靖仇上前,掏出宇文太師的令牌。那士卒看了,心中一驚,連忙變個臉色,恭恭敬敬的道:「幾位大人,屬下多有得罪!快請進,快請進!」陳靖仇等入得營來,大踏步向中軍主帳走去。那營裡還有數層木柵欄,層層都有士兵把守,防護得甚是嚴密。陳靖仇心道,若不是令牌在手,這營中真是連風也透不入。
就在此時,中軍主帥帳中。上官鎮遠正和斛律安在帳中議事。帳幕起處,當先一個少女來,引著侍婢,走了進來。上官鎮遠見是獨孤寧珂,微感詫異,忙放下手中事務,和斛律安上前參拜。
獨孤寧珂道:「兩位將軍辛苦了!免禮。」
上官鎮遠站直身子,道:「不知郡主駕臨營中,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獨孤寧珂笑道:「老將軍說哪裡話來!兩位將軍連日操勞,忠心為國,實在值得敬佩!」
上官鎮遠道:「郡主言重了,下官有何可效力之處?但請郡主吩咐。」獨孤寧珂向四周望望,道:「其實也沒別的事。我特地帶了上好美酒,來犒勞兩位將軍!」上官鎮遠一愣,道:「能為皇上效力,微臣已不勝榮耀。郡主好意下官心領了,但這酒……末將在此謝過!」獨孤寧珂勸道:「將軍不必客氣,這是我特地從家鄉帶來的好酒,就請將軍嘗一嘗吧!」上官鎮遠道:「郡主殿下,不是末將不領賞!末將確實有重要公務在身,實是不便飲酒!還望郡主見諒!」百般推卻。
獨孤寧珂不禁心中焦急,但臉上卻不動聲色,道:「上官將軍真是盡職盡責。這樣吧,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本郡主賜你的,料想也沒人敢責怪你。」哪知上官鎮遠不管怎麼勸,就是說什麼都不肯喝。獨孤寧珂勸之再三。上官鎮遠不耐煩,躬身道:「郡主,軍營重地,可不是耍處!若是郡主有什麼閃失,末將可承擔不起。我還是派人先送郡主回去吧!」轉身叫道「來人啊!」門外兩個士兵答應了一聲,走入帳來,看那情形竟是要逐客。
獨孤寧珂心急如焚,妙目一轉,心生一計,待那兩個士兵走到身旁,突然哇的一聲,雙手掩面,放聲大哭了起來。這一下,上官鎮遠和斛律安頓時亂了手腳。獨孤寧珂哭道:「你,你太過分了!人家只是好心帶了酒水給你們喝,你們卻……」掏出手帕,嗚嗚咽咽個不停。
斛律安連忙喝退士卒,上前勸道:「郡主……」獨孤寧珂轉過頭去,說什麼也不理,哭得更響了。斛律安無法,只好將上官鎮遠拉到一旁,道:「上官將軍……郡主可是皇上身邊最疼愛的人,連宇文大人也要讓她三分,你今日若與她過不去,日後恐怕甚有不便……」
上官鎮遠無奈,嘟噥道:「真煩人,也不知宇文大人帶她來大營幹嘛?」只得過來躬身賠禮道:「郡主,請您息怒!是屬下不對!」斛律安也上前安慰獨孤寧珂,道:「郡主,別哭,別哭!本將來嘗嘗你辛苦帶來的美酒!」說著拿起酒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讚道:「好酒啊!好酒!」獨孤寧珂斜眼瞧去,不禁心中暗笑。斛律安道:「上官將軍,你要不要過來喝上一口?」形勢所迫,形格勢禁,上官鎮遠只好提起酒壺,雖然心中老大不願意,但還是胛了一口。剛放下酒壺,一名官兵突然慌慌張張地跑入帳中,稟道:「兩位將軍!不好了!有……有敵人攻進來啦!」
陳靖仇等尋至中軍主帳外,雖有令牌在手,但仍是被官軍校尉識破,只好取出兵刃,光明正大的殺了過來。
獨孤寧珂聽到稟報,心中一喜,登時止了哭聲。斛律安驚道:「什麼?來了多少人?」那士卒報了來者人數,年紀等情況。上官鎮遠揣度道:「這次所來之敵,可能和上次泰山頂上的敵人相同,是衝著萬靈血而來!」斛律安道:「哼,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將親自迎戰!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有多大能耐,非將他們捉來徹底拷問清楚不可!」上官鎮遠轉頭道:「郡主,此處危險,請您先迴避一下!」著兩個士兵護送獨孤寧珂。獨孤寧珂裝出一臉驚惶之色,急急從帳後走了。斛律安披掛了,取過一隻鍍金大圓錘,道:「上官將軍,宇文大人托付你我保管的崆峒印,就交由你看守!可千萬別出岔子!」上官鎮遠點頭答應。
陳靖仇等攻到主帳跟前,只見帳前空地上,已列了一個六角陣,正和泰山頂上所見過的一模一樣。正要衝入主帳去,帳內突然傳來一個暴雷般的聲音,喝道:「大膽!竟敢來官軍大營裡撒野!」陳靖仇等急退幾步。帳幕左右一分,走出一個身披藍灰色鎧甲的人來,生得形貌怪異,顴骨向前突出,雙目深深下陷,只剩一道黑影,如鬼似怪,可怖之極,不禁讓陳靖仇等心中發毛。
拓跋玉兒揚起柳葉刀,喝道:「你是誰?」斛律安右手一擺,將肩頭的大圓錘往地上一甩,只聽撲的一聲悶響,地上已多了一個一尺來深的凹坑,喝道:「吾乃宇文大人麾下二虎將之斛律安!大膽反賊,本將不去找你們,你們竟自己送上門來,這次休想再活著出去!」提起巨錘,橫掃過來。
陳靖仇等不敢輕敵,各人使出看家本領與他相鬥。陳靖仇使招浪裡尋花,身子向前一傾,長劍舞作一個圓卷,向斛律安飛身攻去。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也跟著搶上。那圓錘雖重,但在斛律安手裡竟使得回轉自如,隨心所欲。輕而易舉的就把三人的來招蕩了開去。陳靖仇連攻數十招,也近不了斛律安身週一尺之內。拓跋玉兒和於小雪在兩側夾攻,將斛律安圍在中心。那斛律安成竹在胸,竟不突圍,緊守門戶,冷笑數聲,悠然自得。陳靖仇手上暗暗加勁,使出了一招烏雪紛飛,劍刃化為數道白光,比之過去,寒氣更甚,向斛律安猛刺數十劍。斛律安全身為劍氣籠罩,揚起巨錘,向劍上架去,突然錘劍相交,只覺一股冰寒之氣從錘上直湧過來。
斛律安心頭微驚,道:「小反賊,倒還有兩下子嘛!」右手一緊,掌心熱氣直貫錘柄。陳靖仇只覺劍上寒氣登時消散,化為烏有,連忙收劍後躍,再使一招癡木狂嵐,躍起到半空,長劍自上而下,狂掃過去,地上塵土飛揚,沙石四濺。斛律安將巨錘高舉過頂,揮手急轉,錘子化為一圈金光。錚錚數聲,火花四濺,兩人瞬間交了數十招。陳靖仇攻不進去,斛律安也被牽制,緩不出手來,只能全力低檔。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拓跋玉兒飛身上去,一招星火長空,手中彎刀斜斜向斛律安腰間連砍數刀。斛律安一驚,本欲側身閃避,但於小雪又已攻上。
斛律安眼見情勢危急,突然舉起巨錘,大喝一聲,錘上突然閃出萬道電光。陳靖仇等只覺頭暈目眩。正猶豫間,斛律安已飛身而上,俯身掄錘橫掃,一招之間就已將三人撂倒在地。
陳靖仇緩過神來,只見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也都已躺在地上,正掙扎著坐起。身周都是士卒,挺著長矛,已把己方三人團團圍住。斛律安肩扛巨錘,站在一丈之外,神色輕蔑,道:「哼,小小鼠輩——如此實力,也敢來劫我大隋官軍營寨!」
陳靖仇只覺胸中氣血翻湧,煩悶欲嘔,忍痛道:「可惡……你要殺就殺,說這麼多廢話幹嘛!」
斛律安冷笑一聲,右手一舉,上來幾個士卒,將陳靖仇等架了起來,送入一個小帳子中跪下。斛律安在北面主位坐下,昂起頭,喝道:「說!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為何要處處與宇文大人作對?」
拓跋玉兒呸地一聲,道:「哼……你還敢問我們為什麼?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去魔王砦幹了什麼?」
斛律安一愣,不明所以,道:「魔王砦?是哪兒?和我有什麼關係?」
拓跋玉兒冷笑一聲,道:「哼,你當初既然去了,現在為什麼不敢承認?當時你不是和宇文太師,以及一位叫韓騰的老將軍,到魔王砦去奪走了神農鼎嗎?」
斛律安聽了,道:「笑話……宇文大人,韓騰老將軍以及本將,何時去過什麼魔王砦了?」頓了頓,喝道:「少廢話……你們若不從實招來,本將可要對你們不客氣了!」喝令左右,叫取刑具來。兩個士卒領命而去,不多時取來幾根七尺來長的粗鐵棒,棒上儘是倒刺,鋒銳無比。
斛律安道:「本將再問你們最後一遍,你們招是不招?」
陳靖仇昂起頭,道:「要殺要剮,隨你便,你這為虎作倀的狗賊,別想讓我們說出半個字!」
斛律安大怒,拍案站起,正要喝令用刑,突覺頭腦一陣眩暈,天璇地轉,全身疲軟,站立不穩,忙用手撐在桌上,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念忽轉,罵道:「混賬,我明白了……是酒……剛才的酒裡有毒!」陳靖仇向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使個眼色,三人飛身躍起,三兩招就把身後士卒打倒。斛律安勉強支撐,正要去拿巨錘迎敵,突然雙目一翻,滾倒在地。陳靖仇過去看時,那斛律安已口吐白沫,知覺全無,暈死了過去。此時營中已亂成一團,人聲喧嘩,眾士卒如潮水般向帳中湧來。陳靖仇等不敢稍有拖延,丟下斛律安,奪回兵刃,砍倒幾個帳前守衛,直衝入中軍大賬。
上官鎮遠獨自守在帳中,身上藥力也已開始發作,只感頭腦沉重,四肢不靈。眼見陳靖仇等衝了進來,勉力支撐,提起大刀,喝道:「何方盜匪,竟敢偷襲本將營寨?」
拓跋玉兒揚起柳葉刀,冷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來找您拿崆峒印而已!」上官鎮遠大怒,雙目如火燎,揮大刀連砍過來。陳靖仇挺身應戰。一招羊筋蝕骨使出,身子繞著上官鎮遠急轉數圈,劍光飛舞,向圈中連刺。上官鎮遠凝神接站,但苦於手腳遲滯,步法不靈。不到數十合,已是險情迭出。再鬥一會,被陳靖仇一劍砍來,躲避不及,左臂上登時被劃開一個大口,鮮血狂湧。上官鎮遠暗暗心驚。心道:「我今日雖死不足惜,但這神印如被搶走,我怎麼對得起宇文大人的重托!」當下緊守門戶,慢慢退到帳角,使盡全身力氣,將陳靖仇等打退幾步,左手急忙在兵器架上一扳。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塵土飛揚,上官鎮遠腳下露出一個洞口,身子直墜了下去。
陳靖仇待泥塵散盡,躍到洞邊,俯身察看,只見洞中漆黑一片,道:「可惡!我們快追!」扯下一塊帳幕,繞在半截長矛上,倒上燈油,點做一個火把。眼看官兵已攻入營帳,三人縱身向洞中躍下。
耳旁風聲呼嘯,不多時,只覺腳下一麻,已到洞底。陳靖仇舉著火把,認了路徑,三人一齊向前追去。不想那密道千回百轉,許多拐角還設有機關。拓跋玉兒沖得稍快,不意踏到機關上,兩旁石壁千百枝亂箭陡然射出,若不是陳靖仇相救及時,早被一箭射穿胸腹。三人都是暗暗心驚,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直追了一個多時辰,卻連上官鎮遠的影子也沒見著。
幾人加快腳步,轉過一個拐角,突見前方有一絲光亮。陳靖仇等奔上前去,隱隱看見是密道出口。洞口旁站著一個少女,身旁地上趴著一人,一動也不動。陳靖仇走近前去一看,驚道:「郡主!怎麼是你?」獨孤寧珂笑道:「你終於來了,陳公子!」拓跋玉兒看著地上的人,道:「郡主,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剛才那位將軍嗎?」獨孤寧珂道:「是啊,是啊……我剛才一直在地道裡躲避,也是剛準備走出洞去,卻發現他身受重傷,倒地氣絕,不知為何死在這?」陳靖仇俯身察看,那上官鎮遠身上除了手臂上一道劍瘡,並沒有別的傷口,但全身骨骼盡碎,竟如爛泥般,軟綿綿攤在地上,死得甚是蹊蹺。陳靖仇心中駭異,一時也想不明白誰竟有如此神力,能這般殺人。從上官鎮遠身上搜出了崆峒印,退開幾步。
獨孤寧珂笑道:「陳公子,那以後這只神印就交給你們了!」
陳靖仇道:「多謝郡主——要不是您暗中幫忙,我們今日別說奪得神印,只怕連這營門也出不了了!」
獨孤寧珂擺手道:「陳公子別客氣!」想了一會道:「對了,陳公子……接下來你們要上哪兒呢?」陳靖仇道:「既然目前宇文太師到南嶺去找女媧石了,我想我們應該先去找伏羲琴才是。」
獨孤寧珂道:「伏羲琴在河西敦煌的石窟中,你們北上一定要經過京城,你們要不要乾脆和我一塊兒回京城去?」於小雪道:「啊,去京城?……」獨孤寧珂笑道:「我們可以一起商量!怎麼才能比那宇文太師搶先一步,奪得伏羲琴!」
陳靖仇猶豫道:「郡主,你這提議很不錯……但我師父正在長沙城中養病,恐怕深有不便!」
獨孤寧珂道:「原來如此……那又有什麼關係?陳公子不妨把老師父也一起接到京城中來!到我府裡,安下心養病豈不更好?」
陳靖仇道:「郡主,謝謝您……可是……」
獨孤寧珂笑道:「陳公子,你和我客套些什麼?」
陳靖仇道:「那多謝郡主!師父近來身子不太好,現在可能不便路途奔波,我想等師父身子大好後,再取路北上。不能跟郡主一塊行路了。」
獨孤寧珂點頭道:「這樣也好……」取出一個令牌來,道:「這個武關令牌也一起交給你們,這樣你們來京途中,就可自由通行武關了。」
陳靖仇接過,道:「真是太謝謝您了,郡主!」
獨孤寧珂道:「不客氣……那我們就先暫時在此分別,你們到了京城,就直接來獨孤王府找我,到時再會!」和眾人別過,當先出密道而去。
陳靖仇等也走出密道,只見那出口被綠草遮蓋,從外極難發現。出得外面,竟是在半山之上,軍營中喧鬧之聲隱隱可聞。轉過山坡,向下望時,離軍營不遠,那營中兀自亂成一團的,軍馬黑壓壓的,如螞蟻般來回奔跑,四處緝拿刺客。三人急忙下山,回至長沙城中。入得客店裡來,走入陳輔房中。陳輔正站在窗台前,問道:「靖仇,這一日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陳靖仇臉上喜形於色,道:「師父,我們到長沙城北邊的官軍大營去了,還一舉奪得了崆峒印!」陳輔驚道:「崆峒印?……排列九五之陣的崆峒印?」陳靖仇道:「對啊,師父!」遂取出崆峒印來,將前事都一一告知。
陳輔也是心喜,捋著白鬚,緩緩地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隋人之中,也有如此深明大義之女子,實在難得啊!」
陳靖仇猶豫了一會,道:「師父……」
陳輔道:「什麼事?」
陳靖仇道:「我,我想把這崆峒印先拿去還給氐人族女王,不知可以嗎?」
陳輔道:「還給女王……什麼女王?」
拓跋玉兒道:「老師父,之前因為我的過錯,害得氐人族她們遭受了很大劫難……我和阿仇曾答應她們的女王,只要一找到神印,就馬上送還,好讓她們恢復以前的容貌。」
陳輔臉色一沉,道:「哼,不准!老夫不答應!」陳靖仇道:「師父,可是,可是那神印本來就是她們的……」
陳輔道:「老夫說不准就是不准……我大陳復國之千秋大業,可比你們與那妖怪之間的約定重要百倍!」
陳靖仇道:「師父……可是徒兒……」陳輔喝道:「靖仇,老夫命你立刻將神印交給老夫,由老夫親自保管!以後不許再提此事!」陳靖仇見師父動怒,不敢再說,但又不知道該不該交出神印,心中矛盾,向拓跋玉兒瞧了一眼。拓跋玉兒垂眉道:「阿仇,你把神印交給你師父吧,女王的事以後再說!」陳靖仇猶豫了一會,將神印交給了陳輔。陳輔收好神印,臉色方才稍稍緩和。心中喜悅。
幾日後,陳靖仇告知陳輔獨孤寧珂邀請眾人進京之事。陳輔道:「老夫病也養得差不多了,不必擔心,既是這樣——好,我們明日一早就出發吧!」當晚各自早早歇了。
第二日清早,陳靖仇雇了騾車,眾人一齊向北行去。不數日到了大江之畔,只見江面寬闊,江水浩蕩,滾滾東逝,不見盡頭。陳靖仇付了車錢,打發車伕回去。眾人改行水路,乘船途經江夏郡(武漢),取道漢江北上。至襄陽登岸,再向西北行去,不日已至武關。陳靖仇取出令牌,那守關士卒也不多問,放眾人過去了。
這關中之地,牽制中原,易守難攻,歷來為兵家必爭之處。陳靖仇等入得關來,只見沃野千里,田陌交錯,雖是隆冬時節,但四處炊煙裊裊,一片祥和之景。又行了十餘日,方到長安。自周,秦漢以來,這長安都是歷代帝王建都之所,人云「八水繞城花錦簇,自古華夏第一都。」果然名不虛傳!眾人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只見城中人煙甫勝,樓宇壯麗,處處聞管弦之聲,酒池肉林,一派奢靡氣象。
陳靖仇不禁感歎:「如今外頭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但京中的人卻仍是終日享樂,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可憂慮的……」拓跋玉兒道:「大概也因為這樣,所以朝廷的人才不知道天下百姓的痛苦吧!」陳靖仇微微點頭。
眾人問明了獨孤王府的所在,穿過利人市(西市),向西北行去,跨過十數條街道,大半個時辰後,方才到了獨孤王府門前。陳靖仇上前報了姓名,讓守門士卒進去通報了。
不多時那士卒回身出來,說郡主急急有請,躬身領眾人進去,再穿過幾扇朱漆大門。一個丫環迎了上來,卻是嫣紅。嫣紅上前向眾人行禮,笑道:「陳公子,你們怎麼今日才到,郡主已經等四位很久了,快請進!」在前領路。陳靖仇等跟在後面,繞到一條長長的迴廊中,一盞茶功夫,再穿過一扇月洞門,卻是一個花園。園中景色清幽,亭台水榭,山石掩映。陳靖仇等跟著嫣紅,順著石子甬道,向裡走去,鼻中聞到一陣淡淡的梅花香氣。身旁數株寒梅,枝幹橫斜,傲雪挺立。再走幾步,前方小閣上傳來一陣幽雅的琴聲,曲調清細明朗,悅耳悠揚。如行雲流水,雨過天清,讓人心曠神怡。嫣紅引著眾人來到那花園後小閣前,自己進去通報。
片刻後嫣紅將眾人請入得閣中。陳靖仇等走了進去,只見屋中陳設頗為雅致,地上鋪著紅底金花地毯,兩旁焚著熏香,滿屋皆是奇異香氣。雕樑畫棟,極是富貴。小小上來行了一禮,道:「陳公子,你們終於來了!」讓眾人坐下稍候。不多時琴聲止歇,只聽環珮叮噹,獨孤寧珂從房裡走了出來,滿臉堆笑,道:「啊,陳公子,老師父!真高興你們終於來了!」陳靖仇等忙起身相謝。
獨孤寧珂讓眾人坐下,自己也在北邊主位坐了。小小端上茶來。
於小雪道:「獨孤姊姊,你們這京城裡真是好熱鬧,好繁華呀!」獨孤寧珂笑道:「小雪姑娘,這京城你還喜歡嗎?」
於小雪道:「我很喜歡,這是我第一次來京城,陳哥哥和玉兒姊姊也是。」
眾人寒暄了一會,獨孤寧珂轉頭道:「陳老師父從長沙遠道而來,一路身子還好?」陳輔道:「老夫近來身子尚可,多謝獨孤姑娘關心!」
陳靖仇起身道:「郡主,師父隨我們一路顛簸到京城裡,其實已經很累了……我想等一下先到利人市那兒找家客店,好讓師父歇一歇。」獨孤寧珂聽了,放下手中茶杯,責備道:「陳公子,你這是哪兒的話?可當我這小郡主只會養尊處優,全然不懂什麼是待客之道嗎?」
陳靖仇忙道:「不……郡主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獨孤寧珂笑道:「不是就好……」轉過頭,道:「嫣紅,小小!」兩個丫環應聲過來。獨孤寧珂吩咐道:「你們立刻去準備幾間上好客房,今後這幾位朋友可都要在這長住!」嫣紅和小小答應著去了。
陳靖仇道:「寧珂郡主,這可不太方便吧……」
獨孤寧珂喝口茶,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道:「沒關係,沒關係的……爹爹隨陛下到江南巡遊去了,反正最近也不會有什麼客人登門拜訪。你們就放心住吧!」
陳輔道:「這……這實在太打攪你了!老夫委實過意不去。」
獨孤寧珂連忙笑道:「陳老師父這又是哪的話?您若不嫌棄我這破宅子,就已是我獨孤寧珂最大的榮幸了。」陳靖仇等都覺盛情難卻,只好答應了。
獨孤寧珂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陳公子……關於那伏羲琴,我已派人前去敦煌查探,這幾日應該就會有好消息傳回來。」陳靖仇謝過。獨孤寧珂安排了筵席,款待眾人。當晚陳靖仇等就在獨孤王府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