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趕局的時候,天天都能遇到因為賭錢而落魄的賭徒,現在我洗手不幹了,身邊還有執迷不悟的瘋狂的賭徒。
他的名字我沒問,只知道他原來在一家工廠上班,兩班倒,有時候上白班,有時候上夜班,單位效益還不錯,家庭也很幸福,有一個賢惠的老婆和一個可愛的女兒。自從迷戀上了賭博以後,他把積蓄都輸沒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他賭博以後,經常不上班,因為經常曠工,被單位除名了。全家生計就靠他老婆在商場裡當營業員的一點工資維持。這個小子呢,遇到人不管是天南海北,張口就借錢。後來大家都知道他賭錢,都疏遠了他。他老婆以離婚來要挾他別賭了,他一看老婆來真的了,老實了一陣。找了一家單位干臨時工,上了一段時間的班,他又不安分了起來。手上沒有賭本,他就想到了騙。他騙人借錢的方式很多:做生意投資,幫人安排工作,幫孩子讀大學,買房,甚至銀行卡丟了,老婆出車禍住院需要錢,等等,總之啥理由都有。這些錢毫無例外都被他拿去賭了。當然了,借給他錢的人,也都是血本無歸的。借錢給他的人或是被他許諾高額的利息引誘,或是對他的鬼話信以為真。我說那些想著高額利息的人活該,他能掙大錢還用借債?要他幫助安排子女讀大學找工作的,也是活該,也不看看他自己還當臨時工呢,去哪裡安排別人?最後承諾人家的事沒辦成,有人出面找他討要先前的錢,後來發現被騙,就報警了。
他因此進去蹲了一年多。即便這樣,他老婆也沒放棄他。到處去求人,到處去借錢還債,甚至在他快出獄前最寬鬆的時候去監獄陪他過夜(那時候監獄裡允許一些快要到期出來的犯人開夫妻房)。按理說他應該醒悟了,去哪裡找這麼好的老婆?
出獄後他也消停了一年多,後來不知道怎麼又玩起了麻將。按照他說的話,打麻將樂呵,不傷體格。但是他沒有穩定工作,家裡小女兒上學的花銷,家裡吃穿住用就靠老婆那點錢,哪裡夠用呢?他呢,成天下班了就去打麻將,甚至一夜也不回來,就在麻將桌上過。後來他老婆看實在不是個事,就和他吵。
本來我和他是兩條道上跑的車,並不認識他,是我老婆螃蟹認識他老婆的妹妹,才斷斷續續知道他的故事。他老婆的妹妹是我們的鄰居,和我們住一個樓,互相都有來往。那天晚上都10點多了,忽然跑來敲門,說她姐姐在家打架,不想活了,要馬上過去看看。因為她下樓的時候看到我的車停在樓下,就過來敲門叫我們送送她。她姐姐家很遠的,晚上10點多不好叫車了,就這樣我和螃蟹迅速穿上衣服,開車送她過去。
根據她妹妹的指引,我們來到一戶人家。敲門後是她姐姐來開的門,哭得和淚人一樣。他女兒嚇得躲在廁所裡哭,聽到小姨媽來了,急忙衝出來抱著小姨媽就死活不鬆手了。她姐姐邊哭邊說,還用手指自己頭上的一個大包,說起來一點也不扒瞎,那包有四歲小孩拳頭那麼大,是用一個木頭花瓶打的。聽著姐姐的哭訴,我鄰居當時就哭了,死活要求她姐姐離婚,指著那賭徒說:「是不是欺負我們家沒有兄弟啊?這些年大家扶持著你們,你犯了多少錯誤大家都原諒了,就是因為考慮到你和我姐姐還是有感情的。這次動了手了,我們不能答應了,這日子不能過了,必須離婚。還有,你得把前些年我們幫著墊付的錢都還了。」那個賭徒可能也覺得自己過分,一聲不吭,耷拉著腦袋坐一旁抽煙。螃蟹是個火爆的人,摸著他老婆腦袋上那個碩大的包,衝上去對那賭徒好一陣咆哮,說:「你怎麼吵架也不能打女人,打女人就不行。」要不是我拉著她,她都能上去踢那小子幾腳。
我問起起因,就是因為那小子沒錢打麻將了,回來和他媳婦要錢,他媳婦沒給他。按照他媳婦的說法:這幾年他一分錢都沒交給家裡用,什麼活也不幹,孩子讀書、保險,所有開銷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撐著的。自己做營業員一個月才能掙多少?哪裡有剩餘?還不斷有人來要債。這次他可能把媳婦逼急了,就撓了他一把,他呢,拿起花瓶就打了老婆。
後來我鄰居把姐姐和小外甥女接到自己家去住,死活勸她姐姐離婚。再後來聽說真的就離婚了,這個賭徒淨身出戶,現在住在自己打工的廠子宿舍裡。一個本應很幸福的家庭就這樣散了。想想都是賭惹出來的禍。那個男人具體參與什麼賭博輸了那麼多錢,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可憐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螃蟹每次說到那個可愛的小丫頭,都會唏噓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