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推了快兩個小時,我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兩個小時,扣除老孔把賬的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也就一個多小時,國仁好像沒贏到錢,相反輸了不少。谷明的點很興旺,每次開牌基本都是5點以上的頭,很多時候國仁有心去追頭,奈何追不上。玩過牌九的人都知道,追不上頭基本就贏不了,最多攆個尾巴撈個保本的機會。
谷明點真的那麼興旺?還是他出千了呢?賭具頭天我都觀察過了,撲克和色子都沒毛病。我又仔細看了看谷明洗牌、發牌、配牌、放牌的全過程,我發現,他還真是一個老千。
他是這樣出千的,每次洗牌正常洗,丟色子也正常丟,但是發牌時給自己多發一張,這樣他每次手裡就是5張撲克配牌,當然能配出好點子來了。每次發牌的時候多發一張,只要手法隱蔽是很難發現的。玩牌的人都知道,發完牌一般很少有誰去分辨誰家多不多牌的問題。就是沒練過的人無意發多了,旁人也難以覺察,何況是專門練過此道的老千。
谷明每次有5張在手裡配牌,配好的4張在最下邊,廢牌在最上面。配好牌後要把牌放在桌子上,只能放下去4張牌。最上面那張就用手掌的肌肉卡住,手掌面朝下自然地把牌壓在桌面上,大家就看不到他手掌裡的內容。這個動作是很正常的姿勢,因為當時他是往桌子上放牌的嘛。
多餘的牌需要處理,他不可能手裡總扣著這張撲克。牌九牌都是莊家拿起牌發牌,一家發4張,一共發出16張,加他手裡的一共17張,還有多餘的15張牌,他就是利用發剩下的牌堆處理這張撲克的。莊家發完牌一般都習慣把沒發的牌隨手放在桌子上,谷明也是隨手把廢牌放在桌子上的,只是放的角度很好,就在自己右手下的地方。當他把配好的牌放在前邊的時候,有個收手回去的過程,正好路過沒發完的那疊撲克。就在路過那疊牌時,他迅速處理了手裡的廢牌。也就是說,趁機把那張多發的撲克放進了沒發的撲克堆裡。他做得很順溜,這樣手裡就沒了贓。
這裡我說說一個新千術:多派牌。多派牌,顧名思義,就是故意多發,或者給自己多發,或者故意給自己的同夥多發。多發一張就足夠了,一般常用在撲克比大小的賭局裡。因為手法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就是暴露了也很容易掩飾,所以經常被一些老千運用。比方說我故意給自己多發一張牌,如果被人抓到,我可以抵賴說:「不小心多發了,真不好意思,這一把算烏龍。」所謂烏龍就是不小心出錯的意思,在賭局上是可以被大家諒解的。想來大家和朋友玩的時候也有這樣的經歷吧,不小心多帶出來一張,最後,這一把不算,重新來過。專門練過的老千,多發一張是不會讓你看出來的。關鍵是如何處理廢牌,專業老千有各種各樣的處理方式,像谷明這種直接處理的只是其中一種。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省得有人說我教大家學壞。我只是提醒大家,有時候你發現玩的時候有人多了牌,未必就是不小心多發的,可能是一些不專業的老千不小心沒玩好,但是一般都能糊弄過去的。
谷明是專業的老千,老孔應該知道,他就坐在谷明後面。那他為什麼還要給國仁遞暗號呢?他們之間的關係讓我有點犯暈了,要說老孔故意報莊家的牌頭給國仁,那就應該是和國仁、辛禮一夥的來搞谷明,谷明應該是個凱子。但是谷明在手裡用5張撲克去配點,是瞞不過站在他身後看牌的老孔的,前面和側面的人被他手指頭擋住,但是後面是瞞不過去的,這麼說來老孔該是谷明一夥兒。到底是他們誰和誰在搞誰?我有點迷糊了。
老孔、小平頭、谷明、國仁、辛禮各自是什麼角色呢?當然了,盛宇就是一個十足的凱子。盛宇雖然和我接觸時間不長,但是我認為他是一個可以交往的朋友。雖然他來找我出千,但是提前也說好了,有幾個他的朋友不能千,要不對不起他們。萬一千了,當時不能說,只能事後輸多少返還多少。輸紅眼了的賭徒還能這樣想的不多,簡直是稀有品種,這些年我遇到的不多。在賭徒眼裡,任何人都是可以出賣的。
盛宇輸了好多手了,總想叫我上來玩,每每轉過頭來期待地看著我。看著盛宇那無助的眼神,有點像溺水的人等待救援一樣。我以前當凱子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呢?我腦子快速轉著,考慮該怎麼幫盛宇。
我把他們抓了,我算老幾?我跑人家的地盤去抓人家出千?那是傻子,我還沒瘋。何況也難抓,人家對暗號怎麼了,怎麼去說破,說破人家會承認?多發一張怎麼了,人家會辯解烏龍了。可是盛宇在上面玩,我得告訴盛宇。
想到這裡,我轉身出了房間來到了客廳。小海本來也在裡面看眼,看我出來就跟著我出來。客廳裡有三兩個人坐著說話。我和盛宇嫂子的妹妹打個招呼,說出去一下,去取點錢,就出了門,來到了樓院中間。小海也跟著出來了。
出了樓洞找個沒人的地方,小海問我:「怎麼了,是不是有機會搞了?」我說:「還搞?估計搞不成了,已經有人在搞了。」然後給盛宇掛電話,電話一接通,我就說:「我是老三,你別說話,只要聽著就行。」他「哦」一聲表示自己在聽。我說:「這個是爛局,你找個借口下來,我在樓下等你。」他說:「好」,就掛了機。大概幾分鐘我看他出了樓洞,東瞅瞅西瞅瞅,看我們在哪裡。我們在一個拐角的地方,喊了他一聲,他顛顛地跑了過來。
他完全搞不清狀況,問我幹嗎這麼神秘。我就把局上我看到的一切和他說了一遍。他聽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問我:「敢肯定?」我說:「肯定不肯定你自己回去看那小平頭的錢。」我又詳細把怎麼看那堆錢的變化和他說了一次,他還是有點半信半疑,摸著頭說:「沒人敢來這裡出千啊。」我被他逗笑了,真是個凱子,我反問他說:「那我來這兒幹啥?」他拍拍胸脯說:「你不是我領的嗎?不一樣。」
我們三人合計了一會兒,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盛宇的意思是叫我去抓,被我斷然否決了。我不想去抓,和我沒一毛錢的關係,我就一看熱鬧的。盛宇想了半天,讓了一步,讓我教他怎麼抓。
我告訴他說:「要抓只能抓谷明出千,因為他贏了,其他的別說暗號不好去抓,抓了人家不承認就完了,你啥也說不出來,就是人家被你抓死了,也是輸家,沒多大的作用。」然後我詳細告訴他應該怎樣去掐谷明那張牌。發牌的時候和配牌的時候不能去抓,抓了人家可以狡辯多帶出來一張,只有在他配完牌準備處理還沒處理掉余牌的時候,把他拿住才行。但是這個很難,因為谷明時時刻刻地準備銷贓。關鍵要看準,而且手要快,這個過程拿捏不好,谷明會比他快。
盛宇想了想,和我說:「這樣,我自己來處理,你就看著就行,什麼也別管,我有辦法了。」說完他就叫我們先回他哥哥家,我打算回賓館去,他死活不讓。一再表示讓我放心,』說這裡他說了算。我和小海拗不過他,只好先回去看熱鬧。
他一個人留在那裡掛著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