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雲此刻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時淼淼身下之物,藉著窗外的月光,燕雲見那東西黑糊糊的此刻竟然在時淼淼身下爬行著,燕雲驚叫一聲,拿起枕頭將那黑糊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
段二娥聞聲立刻爬了起來,月光下見燕雲臉色慘白地指著地面,段二娥立刻明白了過來,連忙起身將自己身旁的燈點上。燈亮之後只見在地上趴著一隻碩大的蜘蛛,那蜘蛛見光之後立刻停止了動作,如同死了一般停在地上不再動彈。
段二娥生性膽子不大,見到蜘蛛自覺冷汗陣陣,渾身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她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蜘蛛前面,只見這只蜘蛛有拳頭大小,身體和步足密生黑、白及棕色絨毛。頭胸部呈梨形,前部隆起,中間有黑白相間的輻射狀斑,兩側呈黃白色。腹部是橢圓形,背面密佈黑色小斑點,中間有黑褐色的心臟斑。段二娥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蜘蛛,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歐陽燕雲,只見燕雲癡癡地望著那只蜘蛛不可思議地說道:「這……這裡怎麼會有這種蜘蛛?」
「燕雲姐,你見過這種蜘蛛嗎?」段二娥見燕雲一副驚恐的表情不禁問道。
段二娥話音未畢燕雲已經跳上床,時淼淼此時眼睛依舊微微閉著,她將時淼淼的被子除去輕聲在時淼淼耳邊叫了兩聲:「時姑娘,時姑娘!」可是時淼淼像是根本聽不見一般,表情痛苦地瑟縮著身體,彷彿極冷一般。燕雲立刻將時淼淼身上的被子除去,然後將時淼淼的上衣輕輕撩開,將她翻轉過來,忽然她的目光盯住時淼淼後背上那兩個小小的血點,血點周圍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段姑娘你快去叫潘哥哥!」燕雲一面說著,一面趴在時淼淼的身上用嘴吸住那兩個小小的血點用力地吸,頓然覺得口中一股腥臭味,嘴唇一陣麻麻的感覺,她起身「哇」的一聲將毒血吐到外面。她抬頭看著段二娥此時怔怔地看著自己不禁有些焦急地說道:「段姑娘,快點兒,快去叫潘哥哥,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段二娥這才轉身推開門跌跌撞撞地向正廳奔去。
燕雲又將嘴貼在時淼淼的後背上用力地吸了一口,這蜘蛛的毒性極強,燕雲吸了兩口之後覺得口唇火辣辣地疼痛,她輕輕擦了一下嘴唇,誰知此時嘴唇已被那蜘蛛之毒腐蝕破裂,滲出血來。
「啊……」這時時淼淼終於長出一口氣,燕雲見這方法果然見效,立刻將嘴唇再次貼在時淼淼的後背上又吸了一口,這次吸出來的毒液已經少之又少,她吐出毒血覺得嘴邊火辣辣地疼痛。時淼淼掙扎著轉過身子,微微張開眼睛盯著滿嘴是血、嘴唇已經微微腫起的燕雲歎了口氣說道:「歐陽姑娘,你這又何必呢?」
「呵呵!」燕雲笑了笑覺得自己的嘴唇又麻又疼,整張嘴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般,「你還是少說話為好,以免這毒隨著血液走遍你全身,那時候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了!」雖是當此之時燕雲嘴上卻依舊不肯放過時淼淼。
「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話!」時淼淼斷斷續續地說道,「燕雲應該高興才是!」一直以來時淼淼都叫歐陽燕雲為歐陽姑娘,此時她忽然改口叫她燕雲,這讓燕雲覺得有些不習慣。
「一碼歸一碼!」燕雲將時淼淼的衣服穿好說道,「我只是不喜歡你和潘哥哥在一起而已,其實對你這個人……」燕雲頓了頓接著說道:「再說如果沒有你和我搶潘哥哥的話也少了不少趣味!」
時淼淼從嘴邊擠出一絲微笑卻不再說話,她微微地閉上眼睛,一行細密的淚水從她的眼角緩緩地流淌下來。燕雲見時淼淼忽然流淚慌忙問道:「時姑娘是不是很疼?」
時淼淼搖了搖頭,胸脯微微顫抖著。燕雲這才放下心來將時淼淼的被子拉過來蓋在她身上,忽然她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身上有些麻木的感覺。「時姑娘,你一定沒見過這種蜘蛛吧!」燕雲掙扎著說道,她的聲音微弱得時淼淼根本聽不到。只見燕雲靠在後面的牆上說道:「這種蜘蛛叫穴居狼蛛,以前在新疆的時候……那時候我曾經見到有人被咬傷……被咬傷之後別人就是這樣把他身體中的毒吸出來的!」倦意越來越重地壓過來,燕雲恍然間回到了新疆,那光禿禿的山嶺,遠處懸浮著的熱浪,灼灼反光的砂岩,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安詳的表情。
潘俊推開門的時候見時淼淼躺在炕上人事不省,而燕雲的嘴唇高高隆起靠著牆坐在時淼淼的身旁也是不省人事。段二娥輕輕地拽了一下潘俊的衣角,指著地面上那只依舊一動不動的蜘蛛,潘俊順著段二娥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大驚失色。他立刻拉過時淼淼的手臂,手指按在時淼淼的手腕上,時淼淼的脈遲而有力,一息不足四至,兼有滑、澀、細等脈象,此乃是陽不勝而陰氣血寒所致,想那蜘蛛之毒必定是屬寒。
他又湊到燕雲的身邊,按住其手腕,燕雲脈象與時淼淼無異,只是稍輕而已。他見燕雲口唇腫脹破裂已略知一二。他把完脈沉吟了片刻說道:「段姑娘,幸好燕雲將時姑娘體內的毒素吸了出來,不然恐怕真的沒救了!」
「嗯!」段二娥點了點頭,「潘俊哥哥,現在要怎麼做?」
「這種穴居狼蛛毒性極強,一般的藥物根本無法解毒。」潘俊沉吟片刻說道,「只能開一服藥先給她們二人服下,以幫助她們排除體內的殘毒!」說完潘俊從懷裡拿出一塊布罩在穴居狼蛛的身上,將其包裹好之後拿在手中說道:「你先在這裡照顧她們,一會兒我讓潘璞將藥送來!」
「嗯!」段二娥點了點頭說道,「那她們什麼時候能甦醒過來?」
潘俊搖了搖頭:「恐怕要一兩日的工夫吧!」說完便走了出去。
潘俊開了方子吩咐潘璞照著方子拿藥熬好之後送至女眷的房間,自己則回到了密室之中將那穴居狼蛛放在桌案上。那狼蛛常年生活在荒草叢中的地下巢穴,毒性極強,只要一滴毒液便可以將一頭牛毒死。潘俊曾經聽父親說起過這種蜘蛛,父親告訴他在為數不多的蜘蛛之中,這狼蛛是屬於可以馴服的那種,它們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早期的木系驅蟲師曾經用其身上的毒製成「化屍水」,只要將人身上拉出一道血痕,將蜘蛛毒做成的藥水滴在上面,一兩個時辰之後那屍體便會化做一攤血水。
不過讓潘俊大為不解的是這種穴居狼蛛一般只有新疆、西藏、內蒙古、甘肅等少數地區才有,它是如何出現在中原之地的呢?他細細地觀察著眼前的這隻狼蛛,忽然眼前的這隻狼蛛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然向潘俊的脖子撲來,潘俊眼疾手快地向後退了兩步,狼蛛一擊未成便快速地向床邊爬去,潘俊連忙用布將那狼蛛蓋住,然後抓起來拿過一個盒子將其放入其中。
潘俊這才長出一口氣,不過剛剛那一擊潘俊卻看得清楚,它一定是經人專門訓練過,否則不會直奔喉嚨而來。一旦那蜘蛛咬中了喉嚨,毒素立刻便會麻痺喉嚨讓人窒息而死。但是究竟是誰控制了這只蜘蛛?又為什麼會忽然襲擊時淼淼呢?潘俊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他更關心時淼淼與燕雲的傷勢,雖然與段二娥說她們會在一兩天之內甦醒過來,其實他心中也並不那麼自信,畢竟這種蜘蛛他從未見過,對其毒性也不是很清楚。
時淼淼與歐陽燕雲中毒的事情不脛而走,一大早燕鷹與吳尊等人便到房中看望兩人,得知她們雖昏迷不醒但性命無礙這才放下心來。燕鷹始終牢牢地抓著姐姐的手,偶爾瞥一眼躺在燕雲一旁的時淼淼,不停地喘著粗氣。潘俊進來之時燕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潘俊鼻孔微微顫抖了兩下。
整個上午燕鷹都守在姐姐的身邊,他與燕雲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弟,燕雲從小如母親般地照顧燕鷹,此刻他寧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自己而不是燕雲。在潘俊、吳尊都走了之後,燕鷹站起身狠狠地關上房門,「啪」的一聲驚得段二娥身體猛然一顫。
「燕鷹你怎麼了?」段二娥望著滿臉怒氣的燕鷹說道。
燕鷹望著躺在姐姐身邊的時淼淼說道:「哼!為什麼讓姐姐幫她吸毒?為什麼吸毒的人不是潘俊?」燕鷹狠狠地咬著牙說道:「只有我姐姐會那麼傻,不顧性命地去救這個冷冰冰的女人,人家潘爺的命太值錢了,怎麼會捨得呢?」
「燕鷹,不是那樣的?」段二娥爭辯道,誰知燕鷹根本聽不進去,衝著段二娥說道:「段姑娘,你不要再替他說話了,我早就看透他這種人了!」
「燕鷹,你能不能冷靜一下!」段二娥抓著燕鷹的肩膀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說潘俊哥哥呢?」
「怎麼不能說?」燕鷹大吼道,「該冷靜的是你啊,段姑娘你想想我們經歷的這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是誰?如果沒有潘俊家的青絲我們也不會和爺爺來到中原,那樣的話爺爺也不會死,還有奎娘。而你呢?如果不是潘俊將厄運帶到了道頭村的話,恐怕你們現在依舊安靜地生活在那個小村子裡!」(詳見《蟲圖騰》第一季)燕鷹的話像是觸痛了段二娥的某根神經,她緩緩地坐在炕邊,所有的一切像是電影一般一幕幕從她眼前閃過。
「段姑娘,等姐姐醒過來你陪我一起回新疆吧!」燕鷹忽然拉住段二娥的手柔聲說道,「那裡的人不會像他們一樣嘴上一套心裡一套,更不會將自己偽裝在一張假面具之下!」燕鷹說著望了一眼沉睡中的時淼淼。
「嗯!」段二娥點了點頭,含情脈脈地望著燕鷹。他將段二娥攬入懷中,段二娥身上淡淡的幽香讓他一時之間有些心猿意馬,他輕輕湊到段二娥的嘴唇邊,段二娥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在正廳之中,潘俊、馮萬春、吳尊均皺著眉頭,屋子裡死氣沉沉的,只有一隻知了在院子中的一棵樹上不厭其煩地聒噪著。
「潘俊,現在這兩個丫頭都中毒了,恐怕尋找金無償的事情要往後拖一拖了!」馮萬春惋惜地說道。
潘俊沉吟片刻抬起頭來道:「馮師傅,恐怕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說著潘俊從袖口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馮萬春,馮萬春疑惑地接過信封,從中拿出那封信,還未看信上的內容馮萬春便早已認出那信上的筆跡,正是出自自己的不肖之徒子午的手筆。
「這封信……」馮萬春有些惱怒地說道。
「馮師傅,你先看信上的內容!」潘俊知道馮萬春一直對子午的事情耿耿於懷,不過此時卻不是糾結於那件事的時候。
馮萬春點了點頭,展開信,信上寫著:陷阱,勿往安陽!
看完信馮萬春立刻將那信收了起來,看了一眼潘俊,見他始終皺著眉頭,便說道:「這個不肖之徒寫的未必是真的啊!」
「哎,起初我也對子午所說的話將信將疑,不過這一路上尤其是在鳳吊山的經歷讓我一點點地相信了!」潘俊說到這裡抬起頭對一旁的吳尊說道,「吳當家,我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們很像某人是嗎?」
吳尊聽到潘俊叫自己連忙點了點頭,用少有的嚴肅表情說道:「潘爺說得沒錯。在您到達鳳吊山的前幾日便已經有人暗中通知各大山寨說可能近期會有三個人從這條小路經過,那個人還大致描繪了你們的模樣,而且告訴我們在你們的身上藏著驅蟲師寶藏的地圖,所以一見到你們我便認出來了!」
「真有此事嗎?」馮萬春聽完吳尊的話不禁驚慌問道。
吳尊點了點頭。
「馮師傅,我們離開北平之時才將人分成兩隊,現在那個人竟然知道哪三個人一起走。」潘俊不可思議地說道,「這件事太可怕了,他們像是對我們的行蹤瞭如指掌。」
「是啊。」馮萬春掏出一根煙銜在口中,吳尊連忙掏出打火機給馮萬春點上,馮萬春微微地一笑。
「所以這一路上我一直惴惴不安,唯恐你們在我們之前抵達而落入陷阱之中啊!」潘俊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吳尊,我有一件事想讓你代我走一趟!」
吳尊點了點頭:「潘爺只管說,只要用得上我吳尊的地方,我吳尊沒有二話!」他拍了拍胸脯,潘俊湊到吳尊耳旁輕輕地說了幾句,吳尊聽完笑道:「放心吧潘爺,那我先走了!」
吳尊走後馮萬春走到潘俊身邊道:「潘俊,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既然知道來安陽是個陷阱為什麼不在我們會合之後就離開啊?」
「哎,馮師傅,一言難盡啊!」潘俊說著便輕輕地打開了密室的門,「咱們進去說話吧!」
馮萬春跟著潘俊走進密室之後,潘俊將密室的門緊鎖上這才說道,「在你們離開之後我便二返北平,你知道我遇見了什麼人嗎?」
「哦?」馮萬春見潘俊一臉神秘不禁搖了搖頭。
「愛新覺羅·庚年!」潘俊長歎了一聲說道。
「他?」馮萬春從未聽過此人的名諱,但既然出自潘俊之口必定是與潘俊明知是陷阱依舊留下有著某種關係,「滿清後裔?」
「嗯!」潘俊微微點了點頭,「他是愛新覺羅·奕劻的小兒子。」
「哦,愛新覺羅·奕劻這個人我知道!」馮萬春又點了一根煙娓娓道,「他是奕之後的總理大臣,不過他與這件事有什麼聯繫?」
「因為當天在他的官邸所說的那番話!」潘俊眉頭皺緊,「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馮師傅之時你曾對我說金無償知道一個驅蟲師家族的秘密,那個秘密關乎著幾乎所有驅蟲師的命運!」
「嗯,對!」馮萬春吐了吐粘在嘴角的煙絲說道,「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個偶然,今年開春我潛入長春關東軍總部發現了一封密函,那密函是華北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親手簽發的。當時我挾持了一個日本兵讓他將那封密函讀給我聽,誰知聽完我才知道這些日本鬼子在秘密策劃一個陰謀,密函中說這金系驅蟲師家族掌握著一個重大秘密,密函中嚴令讓金系驅蟲師人間蒸發。我忽然想起當年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和我說過五系驅蟲師均與這金系驅蟲師有著密切的關聯,一旦金系驅蟲師覆滅,那麼驅蟲師家族也便覆滅了。可就在我準備將這個信息送出去的時候卻不想被捕入獄!」
「呵呵。」潘俊沉靜地笑了笑,「恐怕那個秘密不僅僅關乎著所有驅蟲師的命運。」潘俊的語氣與當天的愛新覺羅·庚年簡直一模一樣。
坐在愛新覺羅·庚年院子後面人工湖中的那兩層樓閣之中,愛新覺羅·庚年似笑非笑地望著潘俊說道:「恐怕我知道的關於驅蟲師的秘密要比潘爺您知道的多得多!」
「願聞其詳!」潘俊拱手道。
「潘爺,這驅蟲之術古已有之,卻從未被古人記錄在冊。」愛新覺羅·庚年坐在潘俊面前拿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說道,「潘爺可知為什麼?」
「其實父親過世之後我也一直在尋找這驅蟲之術的根源,可最後卻發現古人對於驅蟲之術似乎毫無記載!」潘俊可謂是學貫古今,根本不讓任何當代大儒,但身為木系驅蟲師的君子他卻始終找不出任何關於驅蟲師的記錄,「這所有典籍之中唯一對蟲的介紹便只有中醫之中了!」
「對。」愛新覺羅·庚年讚許地說道,「只有在中醫之中將天下之蟲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而這五系蟲師便是由此而來!」
「那也不對啊!」潘俊疑惑地望著愛新覺羅·庚年,「中醫之中將五蟲的分類是:毛蟲,有毛之蟲三百六十,而麒麟為之長。羽蟲,有羽之蟲三百六十,而鳳凰為之長。裸蟲,裸之蟲三百六十,而聖人為之長。介蟲,有甲之蟲三百六十,而神龜為之長。鱗蟲,有鱗之蟲三百六十,而蛟龍為之長。這毛蟲屬木,羽蟲屬火,裸蟲屬土,介蟲屬金,麟蟲屬水,這與當年驅蟲師家族的所驅之蟲迥然不同,怎麼會是源於此處呢?」
「呵呵,這就是驅蟲師先人的高明之處。」愛新覺羅·庚年幽幽地說道,「他們故意將五蟲家族打亂便是為了不讓人輕易地知道驅蟲師家族的秘密。兩者看似毫不相關,但除了分法不一樣之外,蟲依舊是那些蟲!」
「你口中所說的驅蟲師家族的秘密究竟是指什麼?」潘俊越聽越覺得離奇。
「還是剛剛的那個問題,潘爺,」愛新覺羅·庚年似乎頗為得意地說道,「既然這五蟲早已有之,卻為何經史典籍之中隻字未提呢?」
潘俊微微地搖了搖頭。
「只因一個禁忌!」愛新覺羅·庚年長出一口氣說道,「潘爺,其實在皇家之中一直流傳著一句話:遇戰亂,蟲師出,得蟲者,得天下,三十年,必易主!」
「這句話的意思是每逢天下大亂,或者紛爭四起之時,驅蟲師便會出現,而得到驅蟲師家族秘密之人便可以得到天下,只是這天下會在三十年之後易主。便是這易主讓所有的帝王對之敬而遠之!」
「真有此言?」潘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愛新覺羅·庚年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潘爺,時候還早,如果您想聽的話那我再給您講幾件事吧!」
「好!」潘俊此時覺得自己宛若一隻井底之蛙,這驚世之言卻從未聽到過。愛新覺羅·庚年喝了一口水,之後所說的事情是潘俊萬萬也不曾想到的。
大唐初年,唐高宗李淵初建國號根基尚不穩定,但那時北方突厥卻兵強馬壯,一度曾從北方管道一路打到距離長安城池十餘里的驛站,最後唐高宗李淵只能屈尊進貢,這才使得北方得以安定。
而到了唐太宗李世民執政之初國力稍有改善,但前朝沉痾一時之間卻很難改變,當此之時突厥軍隊亦在北方騷擾不止,經常禍亂北方邊境。李世民對此深惡痛絕,卻只能韜光養晦。直到國力日漸強盛之時,唐太宗才開始征討突厥。
突厥一直生活在北地,以遊牧為生,這個民族彪悍異常,對於大唐早已經是虎視眈眈,因此早有準備。李世民御駕親征卻不想禍起蕭牆,所謂大軍未動而糧草先行,李世民起初並未曾想到這場大戰會持續如此之久,再加上運糧隊被突厥偷襲,最後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岌岌可危。
當時原本運糧的官道早已經被逃荒的難民擁堵得水洩不通,從長安到北地原本半個多月的行程,當時即便是兩三個月也走不到,而且路上還時常會有突厥部隊偷襲。眼看糧草殆盡,軍心必定大亂,如若不退兵必然會造成嘩變,而如果退兵的話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自稱彭越的驅蟲師來到李世民的軍營之中。他剛來到寨門口只見李世民在營房中喊道:「有高人來也!」外面的護衛不明就裡,誰知李世民早已經披著衣服出了帳門,果然見一個鶴髮童顏之人站在門口。
李世民將其恭敬地請入帳中,只見帳篷之內有數百隻螞蟻整齊地排列成四個字:「送糧人至。」李世民見此人雖然年過古稀卻依舊精神矍鑠,不禁問道:「不知先生有何辦法運糧於此?」
「不知陛下需要多少糧食?」老者恭敬道。
「三十萬擔足已!」李世民伸出手說道。
「不知陛下需幾日運達?」老者再次問道。
「實不相瞞,軍中之糧只夠半月之用!」
李世民此言一出老者起身便向外走,李世民連忙攔住道:「先生何故欲走?」
「陛下不以實相告民,老朽留在此處亦無益處啊!」老者淡淡地說完,邁步便要向外走。
李世民連忙抓住老者的手臂。「糧草之事實屬軍中機密,不得已而謊稱半月!」李世民沉吟片刻說道,「也罷,軍中之糧現只夠兩日使用,這絕無欺騙!」
老者聽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陛下需幾日將那三十萬擔糧食運抵於此?」
「當然是越快越好!」李世民扶著老者坐在椅子上說道。
「好,陛下今晚命軍士將糧倉立在據此向南兩里之外之處,四周架起火把,明日必然會有三十萬擔糧食出現在糧倉之中!」老者笑著捋了捋鬍子,「不過陛下要答應我兩件事!」
「如果真有三十萬擔糧食,別說是兩件事,便是千件萬件朕也答應你!」李世民對於翌日現糧之事終究有些懷疑。
「第一件便是陛下命所有軍士今晚不論聽到糧倉出現什麼聲音都不要驚慌,更不可近觀。第二件便是不可將此事說與外人!」老者這兩個要求並不過分,於是李世民聽完便照著老者所說,當天下午命人在南面兩里之外建了一座足以盛下三十萬擔糧食的糧倉,四周全部點上火把。
當天下午老者便告別離去,李世民一直對於老者的話心存懷疑,這世上能做到此種地步的除神仙之外再無常人了。他想著在營帳中一直等到子夜,卻並未發現有任何動靜,如若有人運糧那三十萬擔糧食必定是車馬喧嘩,而此時耳邊只有呼呼風聲。他心中焦慮,想派人前去查看,轉念又想既已經答應老者不去探查,如若去了豈不食言?於是便一直在營帳中左右躊躇。
子夜剛過,忽然外面陰風驟起,外面旗幟飛揚,一個士兵忽然匆匆從門外跑來跪倒在地說道:「啟稟陛下,南面的糧倉之處傳來震天的唧喳之聲,唯恐是突厥偷襲來了!」
李世民心想必定是那老者的運糧之術,於是當即下令所有人嚴陣以待,不可邁出寨門半步,違者立斬不赦。這道嚴旨立刻在軍營之中傳播開來。李世民走到營帳外面,只聽那唧喳聲果然是從南面糧倉傳來的,這聲音一直到東方放出亮光才結束。李世民立刻親率軍馬趕至前方的糧倉,遠遠地只見糧倉前面的草地早已被踩踏得如同一條通衢大道一般,道路上滿是細小的腳印。他來不及細觀直奔那糧倉而去,只見糧倉之中已經盛滿了糧食,足足有三十多萬擔。他不禁仰天長歎道:「真乃神人也!」
正在此時一個士兵匆匆而至,他氣喘吁吁地跪倒在李世民面前道:「陛下,剛剛得到線報,昨夜有數十萬隻老鼠忽然從京城向此處狂奔而來,今晨在官道和草叢之中發現很多老鼠的屍體。」說著那個士兵將一個已死去的老鼠捧在手心,李世民見那老鼠雖已死去,但是老鼠的口卻被撐得比身子還要大,他命人將老鼠的嘴撬開,不禁一驚,滿滿一嘴的糧食從老鼠的口中掉出來。
他一面命人將糧草運入寨中,一面帶著人馬向官道而來,只見一路上死去的老鼠屍體有上千隻,道路兩旁的草叢早已被成群的老鼠踩踏得四處倒伏。當他大敗突厥之後便四處尋找那老者,只是那老者早已然不知所終。他只記得此人是一個驅蟲師,並且也遵循之前承諾不將此事昭告天下,只是在臨終之前將此事密告於李治。
「真有此事嗎?」潘俊完全被這個故事吸引住了,雖然他自認博古通今,但今日愛新覺羅·庚年所說之事卻讓他一時之間變成了井底之蛙。
「是啊。」愛新覺羅·庚年講完喝了一口水說道,「潘爺,這些東西即便是在皇室之家也屬秘中之秘,更何況是你們了!」
「簡直不敢相信!」潘俊搖著頭說道。
「呵呵,那麼接下來這件事就讓更你覺得難以置信了!」愛新覺羅·庚年說道,「歷史上有一位載入史冊的驅蟲師,只是從未有人提過他驅蟲師的身份!」
「誰?」潘俊不禁問道。
「淮陰侯韓信!」愛新覺羅·庚年肯定地說道,「韓信是驅蟲師的後人,也是當時驅蟲師秘密唯一的繼承人。他曾忍受胯下之辱,起初身為楚國人的韓信曾一度投靠西楚霸王項羽,只是韓信備受排擠,無人重用,最終韓信棄項羽而投奔劉邦。」
「項羽入咸陽之後便將劉邦趕至漢中盆地,這漢中之地欲往中原卻被秦嶺所阻,而項羽又將舊時秦地封給章邯、司馬欣、董翳(意)為雍王、塞王、翟王來鉗制劉邦,因此劉邦雖有往北之心卻苦於無能為力。正是此時韓信向劉邦獻出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
「其實當時出漢中入中原之路有四條,第一條:子午道(時稱蝕中道),也就是漢王進入漢中時走的道,此路便是那明修棧道之處。第二條:褒斜道,也就是當年秦惠文王取蜀之道,此路距離中原較近,也是通秦嶺兩麓的要道。第三條,祁山道,此道是由漢中西至甘肅略陽後,折向西北,經下辯、西縣,北入甘肅天水的隴西地區,再越過隴山東下關中。三國時諸葛亮數次北伐於魏,用兵祁山,走的就是此路。第四條,儻駱道,始通於三國,是穿越秦嶺、連通關中與漢中最近捷的古道路。唐代德宗、僖宗避兵火,均經由此路至漢中,但此路卻『屈曲八十里,九十四盤』,非常險仄。而最後韓信走的卻是當時根本不存在的一條陳倉小路。但縱觀史書世人只知韓信暗度陳倉,只知諸葛孔明二出岐山之時便走的是此路,但卻無人知曉韓信如何得知此路的。」愛新覺羅·庚年說到這裡微微地笑了笑說道,「其實在韓信暗度陳倉之前,那陳倉小路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
「是啊!」愛新覺羅·庚年說到這裡甚為激動,「其實在韓信拜將之前便已經暗中探訪了這漢中四周的山勢,他要為漢王劉邦選擇一條通往中原的捷徑,這條捷徑必須第一要快,第二能夠出奇制勝。最終他將那條即將開闢的道路選在了陳倉這個地方。而這次他所用之術亦是家傳驅蟲之術,用數以萬計的螞蟻將那條本不存在的道路開掘了出來,這便是軍事史上的奇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中陳倉古道的來歷。」
「這還不止,當項羽被困於垓下之時,韓信又巧妙地運用驅蟲之術驅使螞蟻在項羽的營帳中排布成一個『亡』字,摧毀了項羽最後的一點兒捲土重來的信心!」愛新覺羅·庚年接著說道,「借助驅蟲之術韓信幾乎成為了當代名將,不過這驅蟲師的秘密還是不脛而走,被劉邦所知。劉邦想得到這驅蟲之秘卻發現韓信始終守口如瓶,最終劉邦便以謀反之名將韓信招入長樂宮內而被呂後所害。而從那之後劉邦唯恐天下之人還有驅蟲師後人,便四處派人搜查。不僅如此,所有關於驅蟲之術的文字也全部被焚燬!」
愛新覺羅·庚年說完之後潘俊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若如他所說,掌握了驅蟲師的秘密便可以操縱萬蟲的話,也許真的可以顛覆所有的歷史,那麼日本人之所以如此渴望得到那個秘密便也順理成章了。
記憶一點點地凍結成冰,潘俊將那天之事一口氣訴於馮萬春,發覺馮萬春一雙眼睛始終盯著正前方,手中的煙早已燃燒乾淨,只剩下地上的一堆煙灰。
「馮師傅!」潘俊輕聲叫道,此時馮萬春才回過神來,只覺手指一痛,連忙將手中的煙蒂彈到地上。
「你相信愛新覺羅·庚年的話嗎?」這句話潘俊是在問馮萬春,又像是在問自己,這一路之上潘俊一直不停地向自己詢問這個問題。他知道木系驅蟲師可以控制螞蟻,但是至多不過千餘,火系驅蟲師可以控制老鼠,但最多也不過成千上萬。
「得蟲者,得天下!」馮萬春朗聲大笑道,「現在我倒是對這驅蟲師家族的秘密更加好奇了,我想看看究竟是一個什麼秘密可以有這麼大的作用!」
「是啊,所以我才會執意留下來。」潘俊躊躇了一會兒說道,「馮師傅,子午信上所說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帶著時姑娘和歐陽姐弟離開此地。」
「你這小子當我是什麼人?我馮萬春還真沒怕過什麼,若是說死也應該早就死了,這條命活一天就算是賺了一天!」馮萬春這幾句話說得頗有些英雄氣概,「你放心,如果真有得天下的好事我不會和你爭的!」
潘俊知道這是馮萬春的笑談。「我知道馮師傅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太多的人在此處只能是白白送命而已!」
「呵呵,潘俊啊潘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馮萬春歎息道,「既然我們已然落入了陷阱,那麼這麼多人走了他們肯定會馬上動手,到那時恐怕連見金無償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了!」馮師傅這話說得不無道理,他早已看出潘俊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神情似是已然想出來辦法,現在沒說這個恐怕是還對自己的辦法沒有十分的把握而已。
「好吧!」潘俊終於釋然地抬起頭說道,「如果你們真的要留下來的話,就必須要按照我所說的去做!」
「嗯!」馮萬春早已領教過這個年輕人驚人的智謀和膽識了,他微微點了點頭。
走出密室的時候吳尊早已滿頭大汗地坐在正廳之中,潘璞正在給吳尊斟茶攀談著什麼,見潘俊、馮萬春二人走出來,潘俊和吳尊兩人都站起身來,吳尊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潘俊道:「果如潘爺所料,這封信昨天便到了!」
「好,辛苦了!」潘俊拍了拍吳尊的肩膀說道。吳尊咧開嘴一笑道:「我先過去看看師傅!」說完吳尊便走出了正廳,馮萬春望著吳尊離開的背影說道:「嘿,潘俊,時丫頭有沒有答應吳尊拜她為師啊?」
「應該還沒有!」潘俊也覺得這吳尊雖然身上依舊有些匪性,但人卻直爽,心直口快。
「嗯,我想這小子一輩子也不可能投到時丫頭的門下了!」馮萬春收回目光一面掏著煙一面說道。
「哦?」潘俊坐在馮萬春旁邊的椅子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我想吳尊的誠意早晚有一天會打動時姑娘的!」
「嘿嘿,這個我倒是可以和你打個賭!」馮萬春壞笑著說道,「我保證時丫頭不會收他!信不信?我拿一百萬和你賭!」
「為什麼?」潘俊好奇於馮萬春竟然如此肯定。
「嘿嘿,先別問,你就說敢不敢打賭吧!」馮萬春此時笑瞇瞇地叼著煙如同頑童一般地盯著潘俊說道。
「好,既然馮師傅這麼有興致我就湊這個綵頭!」潘俊笑著說道。
「來來來,潘璞你要不要也下一注啊?」馮萬春對潘璞招了招手說道,潘璞端著茶壺走過來給潘俊和馮萬春各倒了一杯水說道:「馮師傅的胃口那麼大,我還是當個見證人吧!」
「嗯,行,也好!」馮萬春一臉頑皮地說道,「潘爺你輸定了,一會兒給錢啊!」
「馮師傅你還沒說為什麼這麼肯定呢!」潘俊追問道。
「嘿嘿,不瞞你說啊!」馮萬春神秘兮兮地靠近潘俊說道,「這水系驅蟲師一門向來都是只有女人。」
「哦?難道關於水系驅蟲師的傳說都是真的?」潘俊小時候聽大伯曾經說過水系家族與木系家族在五系驅蟲師之中規矩最重,有些規矩往往近乎殘酷。相傳在水系驅蟲師家族之中只有女孩,生下來的男嬰都會被溺死。不過因為水系家族隱藏極深,很少與其他家族有所往來,因此這些也只是傳聞而已,沒想到這些傳聞在馮師傅這裡被證實了。
「那根本不是什麼傳說,水系家族的人本來就是這樣的!而且……」馮萬春左右看了看,然後招了招手讓潘璞靠近說道,「還有更離奇的呢!」
「咦?」潘俊的好奇心完全被馮萬春勾起來了,「還有什麼?」
「對,這水系的女人也有人叫她們螳螂女!」馮萬春的話讓潘璞一臉惶惑,想了一會兒問道:「馮師傅,我看時姑娘簡直就是天仙下凡,怎麼叫人家螳螂女呢?」
「呵呵!」潘俊微微笑了笑說道,「潘璞叔,恐怕馮師傅說的並非是她們的長相。我記得《本草綱目》上雲,螳螂,驤首奮臂,修頸大腹,二手四足,善緣而捷,以須代鼻。深秋乳子作房,粘在枝上,即螵蛸也。房長寸許,大如拇指,其內重重有隔房,每房有子如蛆,卵至芒種節後一齊出。螳螂多有食夫的習性!」
潘俊說完馮萬春不禁翹起了大拇指,猛吸了一口煙說道:「這水系的女子在結婚之後一旦發現自己懷孕了,便會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丈夫親手殺死。如果懷上的是女孩便一輩子不再嫁人,如果是男孩的話便會將其溺死,然後再找第二個男人。」
聽完馮萬春所述潘璞扭過頭看了看潘俊說道:「那少爺豈不是慘了?」
潘璞這句話逗得馮師傅大笑不止,直笑得肚子有些疼了才算停歇,說道:「所以我和你們說啊,這水系家族極其忌諱男子,你想時丫頭會收吳尊為徒嗎?認輸了吧!」
「對了,少爺,現在時姑娘和歐陽姑娘都中毒了,咱們的行程是不是要變一下啊?」潘璞見二人都不再笑了於是問道。
「不變。」潘俊思量片刻說道,「你去安排吧,明天我和馮師傅去見金無償!」
「好!」說完潘璞退了下去,馮萬春也站起身來說道:「我也去看看那兩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