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避開高速、國道,專走小道,頗費了一番周折,三天後,終於來到了巴丹吉林沙漠中的額濟納旗,這是他們進入沙漠前的最後一個城鎮了。
韓江坐在車裡觀察著,唐風捅捅他,「下車啊!我都快憋死了。」
韓江沒搭話,繼續觀察著車窗外的動靜,突然,一輛白色的「切諾基」從公路那頭馳過,韓江趕忙俯下身去,直到那輛切諾基走遠,韓江才重新鑽出來。
「怎麼了?你認識那車?」唐風疑惑地問。
「不,應該沒見過。」韓江道。
「沒見過?沒見過你怎麼慫成這樣?」唐風不解。
「小心為妙,趙永他們經常變換車外形的,更何況將軍的人已經早我們到了。」韓江說話時,依舊注視著窗外。
「他們早到了?你怎麼看出來的?」唐風和梁媛也緊張起來,朝窗外望去。
韓江倒笑了,「你們能看出什麼來,要動腦子,不是看出來,而是分析出來的,我們這邊已經浪費了半個多月時間,將軍可不會等我們。額濟納旗是進入沙漠的最後一個比較大的城鎮,他們一定會來這裡。」
「你這麼說,我還真有些緊張了,這次咱們人又少,裝備又差,沒有後方支援,而卻要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唐風開始擔憂起來。
「是啊,要是葉蓮娜和老馬在就能減輕我們一些壓力。」韓江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這會兒想起了老馬和葉蓮娜他們了,我就叫你聯繫他們,你卻怎麼都不肯!」唐風不滿地說。
「我不聯繫他們,既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此話怎講?」梁媛問道。
「聯繫他們,可能會暴露我們;而且讓他們參與進來,也會讓他們置身險地,老馬已經那麼大年紀了,還有……」韓江沒有再說下去,唐風和梁媛已經明白了韓江的意思。
「要是有槍就好了!」短暫的沉寂後,梁媛忽然說道。
「對啊!這次咱們連槍都沒有。」唐風也憂心沖沖地說。
韓江皺著眉頭,道:「沒有槍對我確實很不方便,不過,我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只要是能作為武器的東西,我都可以用來對付敵人。」
說著,韓江拔出了一把匕首,「這就是咱們現在唯一還像點樣子的武器。」
「就憑這?」唐風無奈地搖搖頭。
「將軍的人可都是裝備精良的亡命之徒!」梁媛也道。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們倆下去,在這裡買好所要需要的東西,要帶足水,還有修車的工具,備胎,汽油……唐風你自己看著辦,要是這破車在沙漠裡拋錨了,修車的活就是你的了。」韓江吩咐道。
「憑什麼修車都是我的活?」唐風不滿地嚷道。
「呵呵,因為這七彩悍驢是你弄來的,你可得伺候好它!」韓江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和梁媛下車在額濟納旗的商店裡備齊了所有裝備和食品。唐風和梁媛重新回到車上,三人合擊一番,決計找個偏遠一點的旅店先住下,養精蓄銳,明天天亮之前出發。
於是,三人來到額濟納旗城外公路邊一個簡陋的汽車旅館住下,天氣漸漸熱了,這是來巴丹吉林沙漠旅行探險的時節,不過,這間小旅館裡卻沒有一個旅客,旅館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鬍子拉碴,一口陝西方言,當唐風問他怎麼沒有旅客時,老闆大聲回道:「我這裡條件不行啊,開車的再往前走點,都進額濟納旗去住店了。」
「哦!」唐風似有所悟。
老闆忽然又接著說道:「不過昨天倒是有兩個男人在我這兒住了一晚。」
「兩個男人?什麼模樣?」
「說不好,一個四十來歲,戴眼鏡,另一個年輕一些,很壯實!」
「他們走了嗎?」
「今天一大早,天沒亮就走了。」
旅館老闆的話讓唐風警覺起來,他馬上又問道:「他們往哪兒走了?」
「他們跟你們一樣,開著一輛越野車,我看好像是往沙漠裡去了。」旅館老闆說著還用手指了指門外,唐風看見,公路對面就是無邊無際的沙漠。
「他們就是從這兒進的沙漠?」
「不!雖然沙漠看上去哪兒都能走,其實不然,如果不想遭遇什麼意外的話,最好按照一定的線路走,畢竟這些路線都是前人走過的。」老闆語重心長地說。
唐風點點頭,「看來您知道從哪兒進入沙漠?」
「那是,我在這兒呆了十多年,當然知道怎麼走,看你們這樣子也是要進沙漠吧!」
唐風看看坐在角落裡的韓江,韓江一言不發,也沒給唐風任何暗示,這時,梁媛迫不及待地說道:「是啊,我們是要進沙漠,您知道去九里堡從哪兒走更近些嗎?」
梁媛不但承認了他們要進沙漠,連要去的地方也說了出來,唐風瞪了梁媛一眼,梁媛只當沒看見,旅館老闆看看梁媛,露出一口黃牙,笑了,「姑娘,我一猜你們就是要進沙漠,想去九里堡吧,你們過來看。」
說著,旅館老闆領著梁媛走到旅館門口,唐風和韓江也跟了出來,老闆抬手一指額濟納旗縣城方向,道:「從這兒往前一公里,就是進縣城之前,你們會在公路旁看見一個路碑,從那路碑下公路,你們就會看到在戈壁灘上被車長年壓出來的一條路,順著那條砂石路往前開大約三公里,前面會出現一個敖包,那是所有進沙漠的人必經的地方,當地的土爾扈特人認為這片大漠是有神靈護佑的,所以你們最好在敖包前拜一拜,我這裡有白色的哈達,你們最好一人給敖包獻上一條。」
這時,旅館老闆從門後扯出了三條潔白的哈達,梁媛大概第一次見到哈達,興奮地扯過哈達,做雙手合十狀。
「這哈達要錢嗎?」唐風問了一句。
「不貴,三十一條。」說著,老闆在唐風面前伸出三個手指頭晃了晃。
「奸商,一條白綢子要三十!」唐風心裡暗暗罵道。
唐風無奈,剛想掏錢把這三條哈達買下,梁媛倒先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慷慨地說道:「不用找了。」
唐風心說這有錢人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這時,梁媛又問道:「那過了敖包呢?」
「過了敖包,會有兩條路,一條在敖包西南面,那是通往胡楊林的,也是大部分遊客走的路,另一條在敖包的西北方向,就是你們要去的九里堡。」旅館老闆介紹道。
「西北方向!這正與古地圖和米沙的路線圖相吻合。」唐風想著,心裡有了一些底。他急切地想瞭解更多的關於這條神秘線路上的一切,可是又對面前這個旅館老闆不夠放心。
就在唐風猶豫之時,梁媛繼續開問,「老闆,看你對這一帶挺熟,你去過九里堡嗎?」
「九里堡……幾年前我倒是去過一回,不過那裡什麼都沒有,很荒涼,所以也沒什麼遊客到那裡去。」旅館老闆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什麼都沒有?」梁媛驚道。
「那為什麼叫九里堡呢?聽名字應該有座城堡啊!」唐風也很吃驚。
旅館老闆又露出了滿口黃牙,「城堡?那其實是一個漢代的烽燧,早就荒蕪多年了,只是烽燧還屹立在戈壁灘上,給過往的人提供了一個地標,所以這兒的人就一直這麼叫下來。」
「漢代烽燧?!」唐風不無失望,但他還不死心,追問道:「那裡有水嗎?」
「水?」旅館老闆輕輕哼了一聲,「進了這沙漠戈壁,你還想要水?我告訴你們,我這兒是你們進入沙漠前最後的補給站,需要水,我可以賣給你們。」
「不!我們已經帶了水。」唐風回絕了老闆。
旅館老闆似乎很失望,這就要回屋去,梁媛反應倒很快,一把拉住老闆,「老闆,不就是水嗎?我買,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呢?」
梁媛最後以二十五元一瓶的價錢從旅館老闆那裡買了兩瓶唐風從未聽過牌子的瓶裝礦泉水,唐風暗暗罵道,「這奸商,看起來面相忠厚,這麼一會兒,賺了我們一百多了!他是看出梁媛是有錢人來了,準備狠狠宰一刀。」
梁媛倒不以為然,「老闆,那你知道九里堡以前有水嗎?」
「以前?」
「嗯,比如幾十年前,或者古代。」
「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從我到這裡來就沒聽說過九里堡有水!我去九里堡時,那兒全是黃沙,根本看不出曾經有水泡子或者是井的樣子。」
「那你聽說過狼窪嗎?」
「狼窪?這個名字好像聽人提到過,但我從來沒去過,也就不知道那兒的情況了。」
「千戶鎮呢?」
「這個,我連聽都沒聽過了。」旅館老闆茫然地搖搖頭。
「那月兒泉呢?」梁媛也不請示韓江、唐風,一口氣把她知道的幾個地名全報了出來,氣得唐風直向她擠眼。
「月兒泉?」旅館老闆似乎極力在回想什麼,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這個月兒泉我好像聽人說起過,有人去過那裡,並說那裡有水。」
「真的!是泉水?」梁媛興奮起來。
「我也只是聽說,到底那兒有沒有水我也不清楚。」
梁媛看看唐風,旅館老闆的話一下把唐風的思緒給攪亂了,月兒泉真的有泉水?這與自己之前的判斷不符,如果月兒泉真的有泉水,那麼,月兒泉就絕不可能是當年科考隊最後出事的地方,或許是米沙真的記不起月兒泉再往下去的路線了?或許科考隊曾經經過月兒泉,又往下走了很遠?
短暫的沉默後,唐風依然沒有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緒,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韓江忽然問道:「老闆,那兩個住你店的男人是朝哪兒走的?」
旅館老闆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扭頭去看韓江,韓江戴了一頂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旅館老闆似乎對這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感到不安,怔了一會兒,才說道:「他……他們去哪兒我怎麼知道,不過,他們也向我打聽過路。」
「打聽過九里堡?」韓江抬起了頭,盯著旅館老闆。
「嗯,不過他們沒問那麼多,只問了九里堡。」
「哦!他們說去九里堡幹什麼嗎?」
「沒,他們沒說。」
「最近你注意到額濟納旗來了什麼人?」
「人,這兒每天人來人往,人多了。」
「我是說比較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旅館老闆搖搖頭,隨即露出滿口黃牙,笑道:「要說奇怪的人,你們幾個就挺奇怪的,問那麼多,很少有人走西北方向那條路的,更別說去狼窪了,我在這兒十幾年了,往西北方向去的人,頂多走到九里堡去看看那個漢代烽燧,然後就都掉頭回來了,從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去,恐怕根本就沒有路了。」
「為什麼沒人再往西北方向走?」韓江問。
「因為那條路很危險,沒有水源,沙塵暴時常光顧,更重要的是,那條路走下去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根本走不到頭。」
韓江聽了旅館老闆的話,又低下頭,不再做聲,像是陷入了沉思。
旅館老闆還在說著,「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那裡了,那裡真的很危險,據當地的老人講,沙漠深處是惡魔居住的地方,從九里堡再往西北方走下去,就是進入了惡魔的領地,從古到今,走進去的人,幾乎都沒有再出來。」
「這麼可怕?」梁媛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別瞎扯了,那你剛才怎麼還說有人去過狼窪,甚至到過月兒泉,知道月兒泉有泉水呢?」唐風反駁道。
「那也都是我聽這裡老人說的,據那老人講,文革時,曾有一隊知青進入沙漠,想在沙漠中找到水源,開墾一塊綠洲,結果,二十多個年輕人進去,就再沒出來,大約一個多月後,當大家都以為那些知青已經全部遇難的時候,才有一個知青奄奄一息地爬了回來,當地的牧民都很驚詫,問他沒有水怎麼走出來了,那知青支支吾吾地說其他人都死了,他在沙漠裡面找到了水源,才走了出來。」
「就是月兒泉?!」
「嗯,是的,據那知青講,月兒泉有泉水,不過,最後那個知青還是沒有救過來,也就沒有人再進去尋找那處水源。」旅館老闆越說越讓眾人感到恐懼。這一路難道真的會凶多吉少?
三人的心頭都罩上了一層陰霾,韓江和梁媛正欲回房休息,突然,唐風又扭頭問旅館老闆,「再向您打聽一個地名,聽說過黑石?」
「黑石?!」旅館老闆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唐風只好作罷,回屋抓緊時間休息。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三人就開著那輛七彩悍驢出發了,按照旅館老闆的指點,他們順著公路走了一公里,果然,在路邊有一個路碑,從路碑下公路,七彩悍驢駛進了沙漠戈壁。
走了一程,茫茫戈壁上明顯可以看出一條被車轍碾壓過的寬闊砂石路,唐風加快速度,在砂石路上一路狂奔,沒多久,唐風發現地勢起了變化,越往前走,地勢越高,天大亮時,前方出現了一座高大的敖包。
唐風將車開到敖包下,停住。三人跳下車,唐風走到敖包近前,四下望去,茫茫沙海戈壁,不見一人,唐風恭恭敬敬地給敖包獻上哈達,然後說道:「看來昨天旅館老闆所言不虛。」
「純屬見錢眼開的傢伙。」梁媛氣道。
「嗨,你這會兒怎麼罵起來了,我看你昨天掏錢的動作很瀟灑嘛!」唐風笑道。
「廢話,我這不是為了我們的任務嗎?」說著,梁媛轉向韓江,「我還等著韓隊長平反昭雪之後,給我報銷呢!」
再看韓江,進入沙漠後,反倒來了精神,他把那根哈達隨手放在敖包上,沖梁媛笑道:「你這錢可報不了,誰叫你願意被人宰。」
「哼,不報就不報,我還在乎這點錢!」梁媛氣呼呼地說道。
「是啊,你梁大小姐財大氣粗,就不要為這點錢計較了,你的功勞我會記住的。」韓江說著,忽然轉向唐風問道:「唐風,你昨天提到的那個『黑石』是什麼意思?」
「『黑石』就是西夏古地圖上那三個對不上的地名之一。」
「哦!怎麼沒聽你說過?」韓江問。
「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古地圖上三個西夏文地名與米沙草圖上的三個名字對不上,我按西夏文字面上意思翻譯過來,有兩個根本無法按漢字的意思理解,而且離米沙的路線似乎距離遠了些,唯有這個『黑石』,按西夏文字面翻譯過來,雖然名字很奇怪,但還能猜出這個地名可能跟黑色的石頭有關。」
「那這個『黑石』在什麼位置?」
「用古地圖和米沙草圖對比,這個『黑石』應該在月兒泉東南面,而且距離似乎不遠。」唐風又拿出照片和米沙的草圖對比了一下。
「又是月兒泉……」韓江疑惑起來。
「怎麼,你又想到了什麼?」
「唐風,昨天旅館老闆說那個知青說月兒泉有水源,如果他所言不虛,那麼,科考隊當年到那裡也應該有水源才對!」
唐風點點頭,「但是口說無憑,如果月兒泉真的有水源,那麼月兒泉就絕不是科考隊最後的營地,科考隊應該走的更遠。」
「這不就好解釋米沙是怎麼發現的瀚海宓城,科考隊最後的營地應該比月兒泉更遠。」韓江推斷道。
唐風擺擺手,「現在下這個結論為時尚早。」
「是啊,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梁媛說道。
三人走下了敖包,正如旅館老闆所說,在敖包西面和敖包西北面各有兩條路,西面那條路明顯要寬闊,路上的車轍印也要多得多,而西北方面的那條路幾乎看不到什麼車轍印。
韓江仔細觀察了西北方向上的車轍印,似乎沒有新的車印,韓江狐疑地往前望去,寂寥的大地沉默無言,難道這條路就是通往瀚海宓城的路?
唐風駕駛著七彩悍驢一路狂奔,指南針,電子羅盤顯示的都是西北方向,但是,七彩悍驢在廣袤的戈壁灘上橫衝直撞了兩個小時後,唐風仍然沒有發現九里堡的蹤跡。
「我們會不會走錯了?」梁媛嘀咕起來。
「怎麼可能?你看指南針和電子羅盤顯示的方向都是西北方,沒錯!」唐風又檢查了一下指南針和電子羅盤。
「那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到九里堡?」
「我們不會走過了吧?」韓江也疑惑道。
「走過了?不可能吧!」梁媛道。
「昨天旅館老闆說九里堡只是一個漢代烽燧,會不會我們一路過來,車速太快,沒看見?」韓江疑道。
唐風停下車,仔細想了想,「已經走過了?不,不應該啊。剛才我們駛過的地方,一馬平川,周圍沒有任何遮擋,我一直盯著車窗外呢,如果漢代的烽燧就在路附近,我是不可能漏過的。」
「那就奇怪了……」韓江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梁媛突然驚叫起來,把唐風和韓江都嚇了一跳,「你大呼小叫什麼?」唐風斥道。
「你們快看,指……指南針,還……還有電子羅盤!」梁媛的聲音都變了。
唐風這才驚訝地發現,剛剛和顯示西北方向的指南車和電子羅盤,此刻則完全變成了東南方向,韓江趕忙又查看GPS,GPS顯示的坐標居然就在公路附近,「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韓江怒道。
唐風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怎麼辦?」唐風看著韓江。
「繼續往前開。」韓江恨恨地說道。
唐風重新發動車,車廂裡陷入了一片沉默,果然,沒往前開多久,他們就重新駛上了公路。
唐風繼續駕車沿著公路走,半個小時後,他們又回到了那間汽車旅館,沒等唐風把車停穩,韓江就跳下了車,衝到旅館門口,卻見旅館大門緊鎖,韓江猛地踢了大門一腳,震落了厚厚的灰塵,卻不見一人。
「媽的,我們肯定被人算計了!」韓江回到車上,罵道。
「難道旅館老闆也是將軍的人?」梁媛問。
「不一定,但是那傢伙絕非好人。」韓江怒道。
「也就是說那傢伙的話都不可信了?」唐風道。
韓江喘著氣,望著公路旁茫茫大漠,沒有說話。許久,韓江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還從剛才的路走。」
「還從剛才的路走?那我們不又繞回來了?」唐風不解。
「先到敖包再說。」
韓江說完,把唐風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自己駕車,又一頭衝進了大漠。
很快,韓江駕駛著七彩悍驢又來到了敖包前,韓江對唐風和梁媛囑咐道:「你們倆別下車,我下去看看。」
韓江登上敖包,仔細觀察半天,然後跳了下來,重新發動車,繞著敖包轉了一圈,唐風忙問道:「我們這是往哪兒去?」
「往西邊這條路走!」說完,韓江猛踩油門,七彩悍驢如離弦之箭,朝西方飛馳過去。
韓江駛出約有一刻鐘,在平坦的戈壁上出現了岔路,韓江跳下車,仔細辨別路上的車轍印,向西去的主路車轍印很多,甚至有驢友在路邊用石塊擺出了一個路標,而有一條隱約可見的小路正向西北方向延伸下去。
「你們看,這條小路上車轍印不多,但卻有一條是最近留下來的,咱們就順著這條新車轍印走。」韓江看來頗有幾分把握。
三人重新上車,向西北方衝下去,半個小時後,唐風首先叫了起來,「看,右前方,右前方有一個烽燧。」
韓江和梁媛也看到了,在荒涼的戈壁灘上突兀著一座高大的烽燧,「那是漢代的烽燧!」唐風一眼就認出了烽燧的年代。
韓江猛打方向盤,向漢代烽燧駛過去,七彩悍驢在茫茫戈壁上畫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形,最後穩穩地停在烽燧前面。
三人跳下車,梁媛仰望著面前的烽燧,喃喃地說道:「這就是九里堡?」
「應該是吧!」韓江查看了指南針和電子羅盤,這次方向沒有錯。
許久,兩人沒見唐風說話,扭頭望去,唐風忽然叫道:「我真是太傻逼了!」韓江和梁媛驚愕地看著唐風,唐風解釋道:「昨天我問旅館老闆九里堡的情況,他居然能準確地說出來九里堡是一個漢代的烽燧,你們想想,一個沒有歷史和考古方面知識的人,就是來過九里堡,能一下子就說出這是一個漢代的烽燧嗎?」
「是啊!如此說來,這傢伙肯定有問題了。」韓江道。
「哼,可憐我白被那傢伙騙了好幾百塊錢!」梁媛這會兒又開始心疼起錢來。
「幾百塊對你來說,就是灑灑水啦!」唐風笑道,惹得梁媛一頓粉拳。
雖然很失望,但唐風還是一絲不苟地繞著這座漢代烽燧勘查了一遍,烽燧的形制是漢代無疑,不過,唐風並沒在烽燧周邊發現漢代文物,唐風首先想確定這是不是西夏古地圖和米沙草圖上的「九里堡」,但是沒有任何文物和證據,如何證明呢?
唐風轉到烽燧西北角時,發現西北角已經坍塌,坍塌的位置露出了一個不大的洞口,唐風爬到洞口邊,朝裡面張望,裡面黑漆漆的,唐風回頭對梁媛喊道:「電筒。」
梁媛很快遞給唐風一隻電筒,唐風藉著手電筒的光線才看清洞裡面,裡面的空間不大,淤積著厚厚的灰土,唐風估計這都是烽燧坍塌時落在裡面的,在淤積的灰土間,唐風仔細觀察,灰土中隱約露出了一些像是木板的東西,唐風想伸手去拿那件木板,可他試了試,夠不著,除非把洞口打大一點,但是唐風又不想進一步破壞這座烽燧,畢竟它已經在這兒默默地屹立了兩千多年。
就在唐風猶豫不決之時,身後傳來了梁媛的聲音,「我來吧!」
「你?我都夠不著,你能夠著?」唐風疑道。
「你抱著我,我探到洞裡面去,不就夠著了。」
唐風想想,這主意不錯,於是,唐風抱著梁媛的小腰,就準備往洞裡鑽,「抱緊點!」梁媛嚷道。
「我已經夠緊的了!」唐風話語中帶著一絲委屈,身後傳來韓江一陣大笑,「笑什麼笑!有本事你來啊!」唐風沖韓江嚷道。
「我不行,還是你來,你來,你們倆肯定配合得好!」
梁媛已經將頭探進了洞口,唐風緊緊地抱住梁媛的腰,輕輕地說了一句,「小心!」唐風話音剛落,半截身子已經探進洞裡的梁媛,突然尖叫起來。
唐風聽梁媛尖叫,趕忙使出渾身氣力,把梁媛給拽了出來,梁媛閉著眼睛,還在尖叫,唐風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忙關切地問,「怎麼了,你傷到哪兒了?」
梁媛見唐風一副緊張的樣子,突然收起尖叫,露出了笑臉。
「你傻笑什麼?」唐風被梁媛弄得有些懵了。
「我試試你的反應能力啊!不錯,反應還是挺快的。」梁媛笑得更歡了。
「你剛才一喊,把我嚇死了!」唐風這才明白自己上了梁媛的當。
「就是為了試試你對我關不關心!不錯,實驗結果我很滿意。」
「你滿意了,我很不滿意。」唐風有些惱怒。
「我拿到了這個,你滿不滿意啊!」梁媛說著,突然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塊小木板來。
唐風一眼便認出了這就是剛才那塊夾雜在灰土中的木板,他一把拿過木板,翻看了一遍,「這是一塊漢代的木牘。」
「木牘是什麼東東?」梁媛問道。
「木牘跟竹簡一樣,是東周到魏晉時期的主要書寫載體,這裡乾旱少雨,所以這片木牘能一直保存下來。」唐風解釋道。
「那這上面寫著什麼呢?」
唐風拂去木牘上面的灰土,依稀看見了一行文字「居延……九里礅」。
「九里礅?九里堡?!這是不是一個意思!」梁媛問道。
唐風點點頭,「我想現在可以證明這裡就是九里堡,而且這片木牘進一步證明早在漢代這裡就已經被稱作九里礅,只是後來慢慢變成了九里堡。」
唐風檢查完了這片木牘,又叫梁媛把木牘放回原處,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其它什麼東西,「又要我鑽一次?」梁媛嘟著嘴,似乎有些不滿。
「有我保護你,不要怕。」唐風說著,就從後面抱住了梁媛的小腰,梁媛的不滿瞬間消失了,乖乖地又鑽進了烽燧裡,這次,唐風等的時間有些長,他不知道梁媛在裡面幹什麼,「你在鼓搗什麼呢?這麼長時間?」
突然,梁媛的身子劇烈抖了一下,隨即,唐風又一次聽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梁媛這次比上次叫的還要凶,還要斷腸寸斷,不過,唐風這次有經驗了,不上梁媛的當了,他沒有馬上把梁媛拉上來,反倒笑道:「你爹地沒給你講過狼來了的故事?」
誰料,梁媛的雙腿開始亂蹬起來,尖叫變成了哭聲,「蛇!有蛇——」梁媛拖著哭腔喊道。
唐風這才知道出事了,忙要把梁媛拽出來,可是梁媛雙腿亂蹬,一點也不配合,唐風頓時慌了手腳,幸虧韓江及時衝了上來,兩人一起用力,這才把梁媛給拽了上來。
梁媛一見唐風,哭著喊著,粉拳不斷落在唐風胸口,「你……你竟然見死不救,還笑話我!……」
唐風見梁媛這幅模樣,忙關切地問梁媛,「受傷了嗎?」
見梁媛完好無缺,也沒哪兒受傷,唐風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梁媛還在哭著,唐風將梁媛緊緊抱住,過了許久,依偎在唐風懷裡的梁媛才止住了哭聲。
「蛇呢?哪來的蛇?」韓江把頭探進洞口,觀察了半天,也沒見蛇的蹤影。
「剛……剛才就在洞裡面的,我想……想再找找,看有什麼文物,可是我剛撥了一下靠東邊的塵土,就有一隻蛇鑽……鑽了出來。」梁媛依舊驚魂未定。
「這地方怎麼會有蛇呢?」韓江疑惑不解。
「真的,那蛇有這麼長呢!」梁媛還比劃了一下。
韓江又往洞裡面張望了一番,還是沒有看見蛇的蹤影。「好了,沒事就好,以後這種苦活髒活累活都交給唐風乾!」韓江勸慰梁媛。
「好好!以後所有苦活髒活累活都我干!」唐風只得極力討好梁媛,以博梁媛破涕一笑。
梁媛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從一直死死攥著的手心裡,拿出了一枚銅錢,唐風眼前一亮,「這是什麼?」
「這是我在浮土上找到的一枚銅錢,我想這枚銅錢可能對我們有用,所以剛才死死攥在手心裡。」
唐風原本以為這會是一枚漢代的五銖錢,可是當梁媛把這枚銅錢交到他手上時,唐風這才發現,這不是五銖錢,而是一枚少見的銅錢,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枚少見的西夏銅錢——光定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