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和韓江再一次站在陳子建教授的實驗室門前,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倆剛剛接到陳教授的助手小盧的電話,那個從聖彼得堡帶回來的頭骨竟在保險櫃中不翼而飛了。
「真是見鬼了!」小盧一見到唐風和韓江便大呼小叫起來。
「慢慢說,怎麼回事?」韓江內心焦急,表面依然鎮定。
「我……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就……就上次陳教授死在這裡,你叫我把那個頭骨,還有陳教授做的頭像都鎖在保險櫃裡,沒有你的命令,誰也不許碰。我照你說的做了,把那些東西都鎖在保險櫃裡。這些天,沒人去動保險櫃,可今天一早,我打開保險櫃取一份文件時,發現那……那個頭骨竟然不翼而飛了。」
「帶我們去看。」韓江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這保險櫃一共就兩把鑰匙,陳教授一把,我一把。陳教授死後,他那把鑰匙也放在我這兒,怎麼就會丟了呢?」
小盧嘀咕著,帶唐風和韓江來到實驗室一角的保險櫃前。唐風仔細端詳了一番保險櫃,對韓江道:「看上去沒有被撬的痕跡啊!」
韓江微微點頭,又轉向小盧。小盧忙掏出兩串鑰匙,辯解道:「兩把鑰匙都在這兒……」
「別人用過嗎?」韓江打斷小盧的話。
「絕對沒有!」小盧回答得很乾脆。
「絕對沒有?」韓江疑惑地盯著小盧。
小盧被韓江盯毛了:「你們懷疑我啊?我要那破骨頭有屁用?」
韓江拍拍小盧的肩膀:「沒懷疑你,我是在想誰會要那個頭骨呢?」
又仔細檢查了實驗室的門窗,沒有發現撬動的痕跡,韓江更加疑惑:「真是活見鬼了。」
「難道那個頭骨真是沒藏皇后的幽靈,自己長腿跑了?」唐風喃喃自語。
「這怎麼可能?」
「那陳教授的死又如何解釋呢?」
韓江沉默了。唐風的腦中一團亂麻,也理不出頭緒,明明現在是正午時分,可他卻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兩人一路無語,都在默默尋思著那個頭骨的下落。回到總部,大門前的衛兵對韓江報告道:「剛才有個女的找您。」
韓江一怔,那衛兵隨即小聲笑道:「還是個漂亮的外國妞。」
唐風馬上猜到了是誰。韓江也想到了一個人,但他還是正色道:「嚴肅點!」
韓江急匆匆地推開門時,那個熟悉而又美麗的面孔出現在他的面前,來人正是葉蓮娜。「你怎麼到中國來了?是不是又有了重要的發現?」韓江問道。
「除了公事,我就不能來了嗎?」葉蓮娜反問他。
韓江一時語塞。唐風正欲離去,卻被葉蓮娜叫住:「唐風,你別走,這次我來是有了重要的發現。」
「哦?」唐風和韓江同時驚道。
葉蓮娜從包中取出一張放大的照片,遞給他們。唐風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發現照片是在野外拍的,背景是一片起伏的山巒,近處是一個外國男人,灰白的頭髮,一身旅行者的打扮,看年紀,約莫有六十多歲,但身板挺直,雙目如電,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這人是誰?」唐風問道。
葉蓮娜並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我給你們發的郵件,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唐風和韓江點點頭。
「照片上這人就是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唐風快速在腦海裡搜索著。
「就是你說的那個殺人惡魔?」韓江驚道。
「對,就是那個惡魔斯捷奇金。」
「你第二封郵件中不是說斯捷奇金越獄逃走了,佈雷寧被活活燒死了,你們後來都調查清楚了嗎?」韓江急切地問。
在韓江的追問下,葉蓮娜的眼前又浮現出了她最後一次去波諾茨卡的可怕景象……
葉蓮娜獨自駕車行進在通往波諾茨卡的公路上,車窗外是沉默的荒原。去陰森的波諾茨卡是讓人心情抑鬱的,但是今天的天看上去還不錯,沒有雨雪,也沒有狂風,窗外的景致雖然不美,但卻如一幅寧靜的風景畫,呈現在旭日下。
中午時分,葉蓮娜終於來到了波諾茨卡。她跳下車,卻發現剛才還掛在天上的太陽此刻卻不見了,一大塊烏雲從西邊快速移來,最後,籠罩在了黑色的波諾茨卡上空。
天色陰暗下來,葉蓮娜心中暗暗吃驚。她又看看波諾茨卡的黑色大門,不覺升起一陣涼意。葉蓮娜走到大門前,去按門上的紅色電鈕。這個電鈕通到門裡的值班室,可是她按下電鈕,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又按了按那個紅色電鈕,兩分鐘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葉蓮娜警覺起來,她向後退了幾步,朝黑色大門看去,大門上的監控攝像頭正對著門前,看上去一切正常。可是……可是她忽然發現黑色大門上的那個小門輕輕晃動了一下,她一驚,揉揉眼睛,再向那個小門看去,是的,那個小門又微微動了一下。她幾步來到那扇小門前,心懸了起來。她拔出手槍,側身輕輕一推,那扇小門竟然開了。
葉蓮娜一閃身,進入小門內。小門內是值班室,前面還有兩道大門。她向值班室瞥了一眼,值班室裡沒人。「難道是看守擅離職守?」葉蓮娜暗自尋思,「不!不對!無論如何,大門也不應該這樣洞開啊!」
剛想到這兒,葉蓮娜就聽見從波諾茨卡裡面傳來一聲沉悶的槍響,緊接著,又是一槍。葉蓮娜暗道不好,她疾步跑進值班室,發現一名看守倒在地上,早已氣絕身亡!她趕緊朝第二道大門奔去,第二道大門也被推開了,緊接著是第三道……
這時,波諾茨卡內槍聲大作,葉蓮娜已經明白她遭遇了什麼。來之前,她曾做過最壞的打算,但她還是沒想到這一切來得竟是如此之快!波諾茨卡所有的大門都被打開了,她要先趕到總控制室去,那裡……葉蓮娜不敢再想下去。
進入波諾茨卡,槍聲卻忽然停止了。葉蓮娜站在第三道大門後,看著波諾茨卡正中被圍廊環繞的天井式庭院。沒有人,這裡沒有人,四週一片死寂,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天色更加陰沉了!
突然,葉蓮娜聽到一陣發動機轟鳴聲,那聲音是從隔壁監舍內的操場發出的,那片大操場是供犯人們放風時用的。這聲音震耳欲聾,似乎就在她頭頂。這是什麼聲音?葉蓮娜抬頭向頭頂看去,她看見一架米-8直升機從隔壁監舍內的操場上緩緩升起……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葉蓮娜不顧一切地沿著圍廊向隔壁監捨跑去。她推開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又是一扇。當她衝進監舍內的操場時,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具具還在流血的屍體。葉蓮娜顧不上那麼多,她舉槍沖在半空中盤旋的直升機射擊,「砰!砰!……」其中一槍擊中了直升機側面的玻璃,直升機上的人立即還以顏色,「噠!噠!噠!……」M4突擊步槍的子彈像雨點似的落在葉蓮娜身邊。葉蓮娜無奈,只得向後退卻。直升機越升越高,她看不清直升機裡的人。突然,一張恐怖的臉印在了直升機舷窗玻璃上,斯捷奇金?!葉蓮娜一愣神,再定睛看去,直升機已經飛遠了!
葉蓮娜失落地俯下身,查看著操場上的那些屍體,有看守,也有穿著囚服的犯人,沒有一個活口,幾乎都是一槍斃命。所有人趴倒的方向都是衝著直升機剛才起飛的地方,他們想幹什麼?看守向劫獄者射擊,那麼,這些囚犯呢?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們也想乘直升機逃跑,可是卻被直升機上的人無情射殺了!
葉蓮娜顫抖地拿出手機,她要撥通伊留金的號碼,可是手顫抖得厲害,幾次都撥錯了號。終於,她撥對了號,可手機內卻是一陣忙音。「該死!竟然沒信號!」葉蓮娜咒罵了一句,又匆匆向監區的牢房走去,她要看看裡面還有沒有活口。
葉蓮娜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斯捷奇金那張恐怖的臉,那個變態殺人狂斯捷奇金!直到這時,她還是不敢確定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斯捷奇金!可是除了他,這一切又會是為了誰?
監舍內,一片漆黑,原本昏黃的燈光也不見了,葉蓮娜小心翼翼地沿著監捨的走廊向前走去。「吱呀——」一聲,她推開了一扇鐵柵欄門,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上次曾走過的那扇門,她打開了身上唯一的照明設備——手機。
在手機微弱亮光的照射下,葉蓮娜辨別出來走廊兩邊是一間間牢房。她緩緩走近一間牢房,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狂跳不止,她不知道自己還將遭遇什麼。
韓江的面容突然在葉蓮娜眼前一閃而過,「該死!」葉蓮娜暗暗罵了一句,她現在需要集中精神。葉蓮娜走到了那間牢房門前,門上是一排小柵欄。她舉著手機,靠近小柵欄,想看清牢房內的景象。可是,就在葉蓮娜將亮光對準那排小柵欄時,「啪!」的一聲,一張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臉貼在了小柵欄上。葉蓮娜尖叫起來,嚇得連退幾步,手機也摔落在地上。
手機的亮光在走廊裡熄滅了,驚魂未定的葉蓮娜蹲在地上,摸索自己的手機,可是卻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她忽然感覺手上有些黏,還有點潮濕,那是什麼?與此同時,她嗅到了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她的心臟猛地一墜,趕緊把手縮了回來,那是一張佈滿血跡的人臉!
黑暗中,葉蓮娜終於摸到了自己的手機。她看看手機,電已經不多了……她想出去,但是似乎有一種力量吸引著她,推動著她,繼續往前。她打定主意,合上手機,摸黑邁過地上那具屍體,繼續向前走去。
越往走廊深處走,血腥氣越加濃厚。葉蓮娜邊走邊在胡思亂想,劫獄的人是誰?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夠順利劫獄?他們又救走了誰?斯捷奇金!只是斯捷奇金嗎?——難道這一切都與自己幾天前提審斯捷奇金有關?想到這兒,葉蓮娜感到不寒而慄,如果是這樣,那可就太可怕了!
就在葉蓮娜不寒而慄的時候,突然,地上有一個東西觸到了她的腳踝。葉蓮娜本能地向後退去,但那東西死死抓住了她。她想要掙脫,可卻被那東西一拽,靠在了走廊旁的牆壁上。她再也無法忍受,放聲尖叫。此刻,她再也不是什麼王牌女特工,她就是一個被嚇壞的女孩,她完全崩潰了!
葉蓮娜的尖叫聲傳遍了黑暗空寂的走廊。待尖叫慢慢停下來,她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像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這是一個來自地獄的聲音。
葉蓮娜感到毛骨悚然,她彷彿聽到了來自地獄的聲音。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她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她將槍交到左手,用顫抖的右手掏出手機,一縷亮光在漆黑的走廊裡亮起。她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腳下看去,藉著手機發出的亮光,她終於看清了,抓著自己腳踝的是一隻血淋淋的手臂。順著這隻手臂繼續看去,一個人正躺在她腳下。葉蓮娜將手機對著那人的臉龐,這才認出來,那人正是伊戈爾中尉。「伊戈爾,這是怎麼了?」葉蓮娜撲在伊戈爾身上大聲問道,可是伊戈爾卻已經昏迷過去。
葉蓮娜重新站起來,她感到大腦一陣眩暈,站立不穩,只得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她又試著撥打伊留金的電話,這次倒是有信號了,電話也打通了,可那頭卻掐斷了電話。「該死的伊留金!」葉蓮娜咒罵道。
葉蓮娜用手機微弱的亮光又向前照了照,可是微弱的亮光根本照不出多遠,漆黑幽長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她的心裡突突亂顫,她絕望了,不敢再向前,但也不想就此退出。她的腦海中滿是可怕的景象,只有韓江的身影,能讓她稍稍得到片刻的寧靜,可是此刻,韓江不可能出現在她身旁。
就在葉蓮娜陷入兩難境地之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電話鈴聲響徹整個走廊,顯得興奮而又詭異。
彼得堡伊留金的辦公室內,伊留金正在辦公桌前摟著新來的女秘書纏綿反側,當然無暇接聽葉蓮娜的電話。可當他發現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竟是葉蓮娜的電話時,立即來了個大撒把,趕緊回撥葉蓮娜的手機。那被摔疼的女秘書很不滿地盯著伊留金,喃喃道:「什麼重要電話,不會是你的那個紐德米拉情婦吧?」
伊留金很不滿地揮了揮手,女秘書悻悻地離開伊留金的辦公室。電話那頭,傳來葉蓮娜驚慌失措的聲音:「你快帶人到波……波諾茨卡來,這裡出……出事了。斯捷奇金被人劫……劫走了,所有的看守和……和囚犯都死了,也……也可能還有倖存的,快!你快……太……太恐怖了,我……」伊留金從未見過葉蓮娜如此慌張,他聽完葉蓮娜斷斷續續的敘述,身後不禁升起一股涼氣,剛才被女秘書挑逗起來的慾火,此刻,早已被那股涼氣澆滅。
葉蓮娜打完電話,一直靜靜地坐在伊戈爾身旁,等待著援兵的到來。當離此地最近的警察和特工匆匆趕來時,天已經快黑了。她沒有配合他們錄口供,而是徑直走出波諾茨卡,跳上了自己的車,向無邊無際的荒原裡駛去。
葉蓮娜猛踩油門,瘋狂地馳騁在公路上。車窗外沒有一絲亮光,伊留金曾告誡過她,不要在晚間走這條公路,因為周圍沒有人煙,充滿危險,萬一車壞了,萬一車衝出了公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因為她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自己。
好在沒有迷路,好在沒有出事,當葉蓮娜駛過那片森林時,天已經快亮了。可就在葉蓮娜駛出森林的一剎那,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眼中閃動著沖天紅光,這火光映紅了整片森林。
葉蓮娜的手又劇烈顫抖起來,她不得不趕快把車停下來,用雙手才撥通伊留金的電話說道:「你……你快帶人到佈雷寧的別墅來,他的別墅失火了。我沒估計錯,斯捷奇金出事了,佈雷寧肯定也出事了。」
葉蓮娜怔怔地佇立在佈雷寧的小別墅前,看著火魔一點點吞噬了整棟別墅,以及周圍的一切,塑料大棚、車庫、草地……大火看上去在她來之前,就已經燃燒了很長時間。約莫二十分鐘後,大火漸漸熄滅了,葉蓮娜不顧危險,立即走進了已成廢墟的別墅中。
很快,一具已經燒焦的屍體呈現在葉蓮娜眼前。她捂著嘴,蹲下來,仔細查驗。這裡應該是佈雷寧臥室的位置,屍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她一時無法斷定這人是否是佈雷寧。
看來自己又來晚了一步,葉蓮娜暗暗懊悔。她站起身,又查看了各處廢墟,最後,停在了客廳的位置。她環視四周,「自己幾天前還曾來過這裡,正是在這間客廳中,佈雷寧對自己敘述了幾十年前的往事,沒想到,才過了這麼幾天就……」葉蓮娜想到這裡,忽然發現在一根未燃盡的木樑旁,有一個黑色的長方形東西。她彎下腰,拾起那個東西,是相框,一個黑色相框。她輕輕抹去相框上的厚厚灰燼,發現相框中的照片,正是原先擺放在客廳壁爐上那張年輕人打雪仗的照片,只是因為大火,相框被燒變形了,右邊的部分則完全被燒燬了。
葉蓮娜拿著被燒變形的相框向四周望去,幽暗的森林寂靜無聲,但她卻感到森林中似乎正有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
葉蓮娜正想再仔細看看那張照片時,伊留金帶著人迅速趕到了。她從灰燼中走出來,對伊留金說道:「我們又來晚了。」
「怎麼會這樣?太……太讓人震驚了!」伊留金晃著腦袋,滿臉疑惑。
葉蓮娜又回頭看看已被燒成灰燼的別墅,像是對伊留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也許……也許我們開始時就犯了一個錯誤。」
「什麼意思?」伊留金不解。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現在回頭看,韓江的推斷是有道理的,那個遺失的1964年絕不簡單。而我們一開始並沒有對此給予足夠重視,我根本沒對這條線索抱什麼希望,認為就只是1964年的檔案遺失了。所以我調查時,只是當做一般的工作,將所有人一一排查。當佈雷寧、伊薩科夫和斯捷奇金這三個人進入我們視線時,一開始就充滿神秘,而他們三個執行保護米沙任務的時間,又都是在1964年前後;特別是斯捷奇金,可我們依舊沒有對他們給予足夠重視。我去問了佈雷寧,又去波諾茨卡提審了斯捷奇金。去之前,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顯示,佈雷寧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而斯捷奇金則是一個變態殺人狂,但是我對他倆的詢問卻還算順利,兩人的敘述基本上回答了我的疑問,且恰到好處,沒有一絲破綻。這使我慢慢放鬆了對他倆的懷疑,也才有了今天的災禍。」葉蓮娜分析了對幾人的調查過程。
「可我並不覺得我們哪裡做錯了!」伊留金還是不解。
「是啊!本來按我們的做法,也沒什麼錯,可不要忘了我們的對手絕非平庸之輩!當我問過佈雷寧和斯捷奇金之後,我認為他們的敘述中基本沒有破綻,於是,相信他倆沒有問題;而另外一個伊薩科夫也被證實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所以我都準備結束這次調查了。可現在想來,沒有破綻才是最大的破綻!」
「哦!沒有破綻才是最大的破綻?什麼意思?」伊留金吃驚地看著葉蓮娜。
「佈雷寧和斯捷奇金,一個住在鄉下的別墅中,很少與人往來,一個被關在戒備森嚴的監獄裡,更是無法和外界聯絡,他倆是不可能串供的;而且根據我們的調查顯示,他倆已經多年不來往。可就是這樣兩個人,他們在回憶幾十年前的陳年往事時,敘述內容竟完全吻合,沒有一絲破綻,這本身難道不就值得懷疑嗎?」
「你這麼一講,我也想起來了,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一般人回憶多年前的往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令人難忘的事,肯定會有遺忘或不準確的地方,但是這二位的敘述確實太合拍了。」伊留金也想到了這層。
「這說明什麼?說明多年前的那段往事是令佈雷寧和斯捷奇金刻骨銘心、記憶深刻的,他們不可能不記得。但是他們卻同時對我隱瞞了一些最關鍵的內容,而說出一些沒有破綻、不疼不癢的內容。我想他們大概在多年前就已經為這一刻做好了準備,所以,這二人的敘述才會如此一致,沒有破綻。」
「你是說很多年前,佈雷寧和斯捷奇金就預料到將來會有人因為米沙的事調查到他們頭上來?」伊留金更加吃驚。
「嗯,我想是這樣,應該還有那個伊薩科夫,也許還有別的什麼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現在這一切,佈雷寧、斯捷奇金和伊薩科夫一定和米沙的事有關聯,同時他們在多年前就制定了攻守同盟,同進同退。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他們後來的人生命運各不相同,但是他們不論世事如何變遷,竟然都還默默遵守著當年他們之間的攻守同盟,直到我找他們談過話之後。」
「天哪!這是怎樣的力量,竟能讓他們在這麼多年後依然遵守當年的攻守同盟?要知道,世事變遷,現在佈雷寧是將軍,而斯捷奇金是階下囚,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兩人竟還有當年的默契!」伊留金無論如何不敢相信。
「事實就是這樣,他們似乎都在保守著一些當年的秘密,這正是我們感興趣的。可惜……」
「那他們當中,誰又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呢?」
「我不知道,也許他們幾個都不是,但他們一定和當年的事有關。」
「會不會是斯捷奇金?他在獄中遙控指揮,誰也想不到是他。可當你去提審他時,他慌了,於是才越獄逃走,並且放火燒死了佈雷寧。」伊留金大膽推測。
「有這種可能,但我認為不大現實。波諾茨卡戒備森嚴,又遠離城市,那地方很難做到遙控指揮。倒是這裡,火海中的那具屍體是不是佈雷寧的,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怎麼,你懷疑佈雷寧?」
「不要忘了季莫申提到的那個『將軍』!」葉蓮娜頓了一下,又道,「當然,按常理我初步判斷那具屍體就是佈雷寧,而且佈雷寧確實也不大像是那個幕後黑手。但是,除了斯捷奇金和佈雷寧,我們還有誰可以去調查呢?除非那個伊薩科夫從墳墓裡跑出來!」
「是啊!現在斯捷奇金逃走,佈雷寧已死。如果斯捷奇金不再露面,我們可沒有其他任何線索了。唉!看來我們又要回到原點了。」
「是這樣,上校,你的理解很正確,這就需要你和你的屬下加快工作進度,一方面鑒定這具屍體,確定他是否就是佈雷寧;還要救活伊戈爾,進一步調查取證。另一方面,要提高警惕,以防那個變態狂魔斯捷奇金再出現。」葉蓮娜像是分派任務似的,對比自己軍銜高的伊留金說道。
「斯捷奇金?他還會出來嗎?」伊留金不相信斯捷奇金還會輕易露面。
「不會嗎?」葉蓮娜像是在自言自語,「會的!那些人冒這麼大風險,費這麼大力氣,從波諾茨卡救走他,一定會讓他派上用場的!」
「也許……也許那個幕後黑手只是想讓斯捷奇金閉嘴。」伊留金推測。
「你是說殺人滅口?!如果是那樣,像佈雷寧這樣讓他變成一具焦屍不是更好?」葉蓮娜反問道。
伊留金點頭稱是。葉蓮娜說完,扭頭便向自己的車走去。伊留金忙喊住她問:「你給我派了這麼多任務,那你幹什麼去啊?」
「我?」葉蓮娜沖伊留金擠出一絲笑容,「我該好好休息了,否則就要崩潰了!」說完,葉蓮娜鑽進了自己的「菲亞特」,向黑色的森林外駛去。
……
葉蓮娜剛說完令人恐怖的回憶,韓江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那後來呢?你們調查的結果呢?」
葉蓮娜聳了聳肩,雙手一攤:「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怎麼可能?」韓江追問道。
「是啊!那具燒焦的屍體是佈雷寧的嗎?」唐風也問道。
「那具屍體被燒得太嚴重了,我們只能初步判定屍體屬於一個中年以上的男性,詳細的屍檢報告還沒出來。伊戈爾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他也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據他說,那伙武裝分子是乘直升機來的,他們裡應外合,火力強大,目標明確,就是沖斯捷奇金來的。所以,等獄警們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這完全符合那個幕後黑手的做事手段。」唐風判斷道。
葉蓮娜點點頭:「現在讓我困惑的有兩點,一是為什麼在我剛找過斯捷奇金和佈雷寧之後,他倆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顯然這是衝著你的調查去的。」韓江道。
「是啊,斯捷奇金在監獄裡關了十多年,也沒人去劫獄;佈雷寧退休十多年了,活得好好的。可在我找過他倆之後,就出了事。」
「這說明你的調查觸動了那個幕後黑手的神經,他不能容忍你去找斯捷奇金和佈雷寧。」唐風分析道。
「第二個讓我疑惑的就是斯捷奇金和佈雷寧兩人多年不來往,但在我向他倆詢問陳年往事時,卻回答得幾乎一模一樣,天衣無縫。」葉蓮娜說。
「就像你跟伊留金分析的,能有什麼事讓一個人在幾十年後依然記憶猶新,那一定是刻骨銘心、難以磨滅的事。而他倆對這事又敘述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這就一定有問題。他們對你隱瞞的事已經過了幾十年,卻依然讓他們諱莫如深,我想他們肯定是因為害怕什麼。」唐風推測。
「害怕什麼?」葉蓮娜問。
「這就又回到你第一個疑惑上來了,他們害怕其他人知道他們當年的秘密。這個秘密到今天仍然有效,仍然能讓身經百戰、深謀遠慮的將軍佈雷寧和殺人如麻、身陷囹圄的死囚斯捷奇金恐懼、害怕!」唐風說道。
「這會是什麼秘密呢?」葉蓮娜問。
「我想那一定和遺失的1964年有關。1964年參與保護米沙的人一定在那一年遭遇了他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唐風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現在米沙死了,伊薩科夫死了,佈雷寧也死了,斯捷奇金越獄了,還有誰是當年的知情者?」葉蓮娜緊鎖眉頭。
「也許……」韓江頓了一下,唐風和葉蓮娜一起望著韓江,「也許問題就出在斯捷奇金身上。」
「哦?」
「你們想想,按照剛才的推斷,幕後黑手不願意我們接觸到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那麼,假設米沙和佈雷寧都是被那個幕後黑手害死的,為什麼斯捷奇金卻被人劫獄救走了?如果不想讓斯捷奇金開口,直接給他一槍就行了,死人是不會開口的,為什麼還要救他走呢?」韓江邊推測,邊說出了他的疑問。
「你是說斯捷奇金就是幕後的黑手?」唐風驚詫。
韓江搖搖頭:「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葉蓮娜,那你們後來就沒找過斯捷奇金?」
「當然找了。伊留金撒下大網,可他連斯捷奇金的一點氣味都沒嗅到。」
「那這張照片呢?從照片上看,這傢伙似乎現在還過得不錯。」韓江盯著照片說道。
「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怪事,就是這張照片。有一天,伊留金突然收到了這張照片。」葉蓮娜道。
「不知道是誰寄的嗎?」韓江問。
葉蓮娜搖頭:「不知道,信封裡就這張照片。」
「這果然又是一件怪事,誰會給你們寄斯捷奇金的照片呢?那個幕後黑手?顯然不可能啊。他不可能救了斯捷奇金,又給你們提供線索來抓他。」唐風喃喃道。
「嗯,你們先不去管照片是誰寄的,看這張照片,你們還看出了什麼?」葉蓮娜問唐風和韓江。
「看出什麼?不就是斯捷奇金嗎?」韓江端詳了好一會兒,也沒從照片上看出什麼端倪。
唐風卻似乎看出了一些問題。「這背景……」唐風猶豫起來,最後還是肯定地說道,「這背景是在中國。」
「什麼?斯捷奇金已經到了中國?」韓江驚愕。
「我不但看出這是在中國,而且極有可能是在賀蘭山一帶拍攝的。」
「這……這怎麼可能?你就憑這張照片就能看出斯捷奇金去了賀蘭山?」韓江不信。
唐風指著照片的背景,道:「你看這裡,背景出現的山巒近處滿是蒙古扁桃,遠處山坡上是青海雲杉,這兩種植物都分佈在我國西北地區。據我所知,在賀蘭山都有分佈。」
「就憑這個?」韓江將信將疑。
「還有,你看背景中的那處陡峭山崖上。」唐風提示韓江。
「山崖上?好像是兩隻動物,山羊?」韓江不解唐風的意思。
「那是岩羊。」唐風肯定地說道。
「岩羊?」
「賀蘭山的懸崖峭壁間是岩羊喜歡生活的地方。岩羊,加上照片上的植物,我基本可以肯定這張照片是在賀蘭山一帶拍攝的。」唐風推斷道。
「斯捷奇金出現在了賀蘭山?!難道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下一步的計劃?」韓江有點懵了。
「看樣子很有可能他們又要搶先一步了。」唐風道。
葉蓮娜不明白韓江和唐風什麼意思,於是唐風將羅教授破解的信息告訴了葉蓮娜。她聽罷,道:「看來我這次來對了。我們下一步去賀蘭山,也許不但能得到那一塊玉插屏,還能抓到斯捷奇金。」
「你?和我們一起去?」韓江看看葉蓮娜,有些猶豫。
「怎麼?不行嗎?那個斯捷奇金可比史蒂芬他們厲害多了,沒有我,單憑你,肯定是鬥不過他的!」葉蓮娜道。
「看來只能如此了。史蒂芬還沒抓住,又冒出來個斯捷奇金。」韓江喃喃道。
眾人分頭準備,很快唐風、韓江、葉蓮娜、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五人便分頭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