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唐風、梁媛、韓江、趙永和羅教授再次齊聚在小樓的密室中,他們面前的桌上,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靜靜地躺著……羅中平教授在經過一周的閉門研究後,已經基本破解了玉插屏表面上的那些神秘符號。
羅教授將四張玉插屏表面的拓片散發給大家,介紹道:「從那七封絕密文件中,我們得知伊鳳閣當年在玉插屏表面發現了一些神秘符號,伊鳳閣、阿理克和孟列夫,都認為,玉插屏上的神秘符號就是已經消失多年的西夏文字,並進行了一些破譯工作,可是唐風帶回來的這件玉插屏,因為歲月的侵蝕,再加上後來保存條件不好,上面的神秘符號污穢不清,現在你們看到的拓片,是我用一種特殊藥水,重新清洗了玉插屏後,拓印下來的,算是比較清楚了。」
唐風端詳著拓片,:「看來梁老先生早就辨認出這上面是西夏文字,他曾經對我說過,西夏文字是一種已經失傳的文字,一種已經死了的文字。」
「不錯,西夏文是一種死文字,現在全國,乃至全世界能讀懂西夏文字的人,不會超過二十人,老朽不才,多年學習研究西夏文字,所以有幸能夠辨識一些西夏文字。」羅教授說。
梁媛好奇地打斷羅教授和唐風的話:「你們倆就別給我們上課了,羅教授,既然您能讀懂這些西夏文,就快說說,這上面的西夏文是什麼意思?」
羅教授笑道:「媛媛,你別著急,要想破解西夏玉插屏隱藏的秘密,你們,包括韓隊長,你們大家還必須聽我嘮叨嘮叨,不說讓你們讀懂西夏文,至少也要讓你們大概熟悉西夏的歷史文化,這樣,你們才能明白這件玉插屏的價值,和他所蘊藏的文化內涵,所以我先要給你們上課。」
「上課?我才從美國完成學業,到這裡又要接著上課?」梁媛有些洩氣。
韓江一臉嚴肅地對大家說:「在學術這方面,羅教授是專家,我們都是學生,而且還是小學生,所以必須要先聽羅教授給我們講課,至於唐風,你在這方面當然不是小學生,但是我對你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須比我們更認真地聽,更認真地學。」
韓江的話,讓唐風倍感壓力,他開始明白自己在這個團隊中的作用和價值,但是,此刻他也並不知道自己能否達到韓江的要求,特別是看懂已經失傳的西夏文。
羅教授打開幻燈,幻燈片上出現了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下,密林深處,正有一群圍著獸皮的人,追逐著野獸,完全一副原始社會的景象。接著,羅教授便開始了他的講課:「建立西夏王朝的黨項人,曾是古老羌人的一支,在遠古時代,羌人活躍在青藏高原東部,他們在這裡創造了西羌文化,黨項人便是西羌部落中的一支,大約在公元四世紀,黨項人開始登上中國歷史舞台,從此,黨項人就沒有停止他們遷徙的步伐。南北朝末期,黨項人開始活動於黃河上游和川西北地區,也就是今天青海省東南部和四川松潘、黑水、北川、茂縣一帶。《隋書·黨項傳》中記載:黨項以姓氏為部落,大者五千餘騎,小者千餘騎,『俗尚武力,無法令,各為生業,有戰陣則相屯聚,無□賦,不相往來。牧養□牛、羊、豬以供食,不知稼穡』。這說明,那時候的黨項人主要以畜牧、狩獵為生,還不懂得農業生產,處於原始社會末期。後來,黨項羌逐漸發展為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八大部落,其中又以拓跋部實力最強。」
「那麼,『黨項』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呢?」梁媛好奇地問。
羅教授解釋說:「『黨項』這個名字是漢語音譯的結果,很可能是古代漢族借鑒了西北其他一些少數民族對黨項的稱呼,比如蒙古人稱黨項人為『唐古特』或『唐兀惕』,大量的漢文典籍上也沿用了這個稱呼;而黨項人則稱自己為『緬藥』或『弭藥』,這個稱呼接近藏人對黨項人的稱呼,在古老的藏族文獻裡,藏人就把吐蕃時期,已經遷徙到青藏高原東北部的黨項人叫做『弭藥』。」
「也就是說這個時期黨項人已經從川西北遷徙到了青海湖一帶?」唐風追問。
「是的,這個時期,在青藏高原上,吐蕃王朝崛起,對外擴張,黨項各部落為了躲避吐蕃的侵擾和奴役,紛紛向另一個新崛起的王朝——大唐遷徙,唐朝接納了他們,黨項人便遷徙到河西走廊和甘南地區,安史之亂後,黨項人又遷徙到了陝北、河套一帶,並逐漸在這裡定居下來。」
唐風接過羅教授的話:「後面歷史我就知道了。」
「那下面就由你來說吧。」羅教授正要考考唐風。
唐風介紹道:「黨項人定居在陝北、河套地區後,迅速發展壯大,唐朝末年,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黨項人的傑出領袖拓跋思恭,帶領黨項人不斷擴充自身實力,並在鎮壓黃巢起義中,立下大功,被唐朝封為定難軍節度使、封爵夏國公,並賜『嵬名』姓,所以,史書上也稱西夏皇族為嵬名姓,此後,黨項人逐步據有銀、夏、綏、宥、靜五州之地,遂成一方諸侯。宋朝建立後,施行削藩政策,宋太宗時,拓跋思恭的後代嵬名繼捧,繼任定難軍節度使,不久,黨項貴族內部發生爭奪權位的鬥爭,宋朝乘機誘使嵬名繼捧率族人投附宋朝,並獻出了夏、綏、銀、宥、靜五州之地,由此,黨項民族內部引起分裂,幾近衰亡。這時,在不願歸附宋朝的黨項人中,有一個人登高一呼,率領族人逃入夏州東北300里的地斤澤,自立為王,對抗宋朝,這個人就是西夏王朝的奠基人——拓跋繼遷。
此後二十餘年,黨項人在拓跋繼遷的領導下,四處征戰,開疆拓土,崛起大漠,不但恢復了原有的五州之地,還攻佔西北重鎮——靈州。到了拓跋繼遷的兒子拓跋德明執政時期,黨項人一面周旋於宋、遼兩強之間,一面征戰吐蕃、回鶻,向西擴張,控制了絲綢之路上的命脈——河西走廊,逐步奠定了後來西夏國的版圖,並在賀蘭山下建立起未來西夏王朝的都城——興慶府。
公元1038年,拓跋德明的兒子元昊經過長期準備,去唐、宋皇帝的賜姓,自稱嵬名氏,正式稱帝,建立了以黨項人為主體的王朝,國號大夏,後世一般稱這個王朝為「西夏」。西夏王朝最鼎盛時,東以黃河為界,西至西域,控制絲綢之路,南與宋朝以蕭關對峙,北控大漠,地方萬餘裡,大體上包括今寧夏、甘肅全部及陝西、內蒙古、青海、新疆一部分地區。元昊稱帝后,建立一整套的典章制度,還創立了獨特的西夏文字。」
羅教授聽完唐風的敘述,微笑道:「唐風,你剛才說的西夏歷史很正確,既然你提到了元昊創立西夏文字,那我下面就來談談這已經失傳的西夏文字。」羅教授在投影上打出了一些奇怪的符號,對大家講道:「幻燈片上這幾個奇特的文字,就是西夏文字,黨項民族在元昊稱帝前,並沒有自己的文字,早年,黨項人遊牧於青藏高原上時,因黨項語言接近藏語,曾借用藏文字母拼寫語言,而西夏文字的創立,標誌著黨項民族的文明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宋史》載:『元昊自製番書,命野利仁榮演繹之,成十二卷,字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複。教國人紀事用蕃書,而譯《孝經》《爾雅》《四言雜字》為蕃語。』宋人沈括在他的《夢溪筆談》中說:『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創造番書,獨局一樓上,累年方成,至是獻之。』這兩段文獻記載,是說元昊建立西夏王朝前,命令其手下大臣野利仁榮創造出了西夏文字,令國人使用,元昊還把許多漢文典籍,也翻譯成西夏文。其實,以我之見,西夏文字並不是某個人所造,而是在民間逐步形成,最後由野利仁榮搜集整理而成。」羅教授一口氣介紹完了西夏文字的創立。
梁媛盯著幻燈片上的幾個奇怪的西夏文字,忽然發問:「教授,我怎麼覺著這幾個西夏字有點像漢字啊,但是我就是一個也不認識?」
「呵呵,媛媛,你觀察的不錯,西夏文字就是借鑒了漢字,演化而成的,你們看,西夏文字,在結構上,很像漢字,也是方塊字,也像漢字一樣由點、橫、豎、撇、捺、拐、拐鉤等筆畫組字,就連書體也和漢字一樣,有楷、行、草、篆、隸五種書體,常使初見西夏文的人,誤以為漢字,其實完全是另一種文字。西夏文字到目前,一共發現了五千多個字,雖像漢字,卻無一字與漢字相同,這反應了黨項人強烈的民族意識。我們再看這幾個西夏文字,筆畫繁瑣,多斜筆,特別是撇、捺筆畫比較多,所以才有史書上說西夏文『類符菉』,意思是說西夏文筆畫繁瑣,晦澀難懂,這也為西夏滅亡後,西夏文字迅速消失埋下了隱患。
西夏被蒙古人滅亡後,西夏文字也迅速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幾百年來,無人知曉,直到清朝嘉慶年間,甘肅學者張澍回鄉養病,在武威一座寺廟中,發現一間緊閉的小房間,問僧人:房內為何物?僧人說:房內是一塊碑,此碑碑文怪異,恐為妖孽,所以才封閉於房中。張澍在外為官多年,見多識廣,不信妖孽之說,要求僧人打開房門,見識一下是何妖孽,僧人無奈,只好給張澍打開了房門,張澍發現房內果有一碑,碑文竟是他這個大學者都不認識的文字,頓時大驚失色,當他小心翼翼地轉到碑後面時,才發現這塊碑後面刻著是漢字,字數與前面的文字一樣多,張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碑前面的文字是已經消失的西夏文!這塊碑就是著名的「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現在還保存在武威市博物館中。
從此之後,西夏文逐漸開始為學術界所重視,1909年,俄國探險家科茲諾夫在額濟納旗境內的黑水城遺址,盜掘出大量寫有西夏文的文獻,科茲諾夫將這些西夏文獻一起運到了彼得堡,俄國漢學家伊鳳閣在科茲諾夫運回的西夏文獻中,發現了著名的《番漢合時掌中珠》,這是一本西夏文和漢文的雙語字典,由西夏學者骨勒茂才編著,伊鳳閣通過這本字典,解讀了不少古老的西夏文獻。我國開始系統研究西夏文字的是著名學者羅振玉和羅福萇父子,1913年,羅振玉和羅福萇父子,從伊鳳閣那裡得到了一部分《番漢合時掌中珠》,在經過多年研究後,羅福萇用傳統的漢字「六書」法,即像形、指事、形聲、會意、假借、轉注法去分析西夏文字,使人們對西夏文字構造的認識大大提高。其後,從事西夏文字的學者越來越多,但因西夏文字消失多年,已無實用價值,再加上西夏文筆畫繁瑣,晦澀難懂,所以直至今日,能掌握西夏文字的學者仍然寥寥無幾。」
聽完羅教授的長篇大論,大家對西夏的歷史和西夏文字都有了一定的認識,眾人無不讚歎羅教授淵博的知識,接著,羅教授還用幻燈片給大家看了一些西夏文字,並對照漢字翻譯給大家看。
就在眾人對古老西夏文字嘖嘖稱奇的時候,韓江卻盯著眼前的那塊玉插屏,一聲不吭,這玉插屏上面究竟刻得什麼內容?竟會有如此離奇可怕的經歷?那麼多人為此喪命,可怕的血咒!……玉插屏上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真是一本天書,不!應該說是死書!想到這,韓江忽然開口:「教授,那下面我們就來解讀一下這塊玉插屏上的神秘死書吧。」
「死書?」大家聽到韓江嘴裡蹦出的這個詞,都是一驚,羅教授也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錯,韓隊長說得不錯,這確實是一本死書。」
「死書!難道教授您也不認識嗎?」唐風驚問。
羅教授沉吟半晌,道:「我前面說過,西夏文字和漢字一樣,有楷、行、草、篆、隸五種書體,但是,迄今為止,楷、行、草、篆四種書體的西夏文,我都見過,惟獨隸書的西夏文,從未有人見過,而這塊玉插屏上的文字,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既不是楷書西夏文,也不是行書西夏文,更不是草書,篆書西夏文,所以我初步判斷,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應該是世人從未見過的西夏隸書!」
「啊!這麼複雜,既然從沒有人見過,那也就沒人認識了?」梁媛難掩失望之情。
「呵呵,你們先不要急嘛!雖然我初看這些文字,也沒認出來,但是畢竟只是書體不同,文字還是西夏文字,要是楷書或行書這樣常見的西夏文書體,我個把小時就可以翻譯過來了,之所以我閉門一周,就是因為這樣的隸書書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還好,通過我這一周的研究,連蒙帶猜地大概翻譯出了玉插屏上的文字,只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說到這,羅教授欲言又止。
韓江向羅教授投來信任的目光:「教授,不管正確與否,說來聽聽。」
羅教授點點頭,開始翻譯玉插屏上的文字:「玉插屏上的文字,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面這部分字比較小,有點像是整篇的序言,我初步翻譯過來,這篇序言全文是:子孫有難,四屏合一,千山萬水,九死一生,瀚海宓城,耐長生天庇佑,可得復國之資,復國之人,非我子孫,必受血咒。一共四十四個字,原文沒有標點,中間的標點符號是我後加的,這只是我初步的翻譯,心裡也沒底,特別是『瀚海宓城』那幾個字有點磨損,很不清楚。」
「教授,這四十四個字說得是什麼意思呢?」唐風說出了大家心裡的疑問。
羅教授面色凝重,似乎顧慮重重,大家等待許久之後,才聽羅教授說道:「這四十四個字,據我初步的推斷,關係到西夏王朝一個驚人的秘密……」
羅教授接著說道:「下面我一句句來解讀,第一句『子孫有難』,我推測這個『難』,應該是指西夏王朝遭遇大難,比如有亡國之患的時候,也就是說後世子孫,如果遇到大難的時候;第二句『四屏合一』,這句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後來我分析完了全文,返回頭,再看這句時,才似有所悟,所以我們暫時不看這句,往下看;下面兩句是『千山萬水,九死一生,』這兩句從字面上並不難解釋,是在說艱難、危險,什麼艱難和危險呢?我想應該是指路途艱險,要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再看下一句『瀚海宓城』,瀚海宓城,是什麼意思呢?我開始也想不明白,但我將這句和前面兩句聯起來看時,似乎明白了,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是為了去哪裡呢?是為了去瀚海宓城。」
「瀚海宓城?這是個什麼地方,要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才能到?夠神秘的啊!」梁媛問羅教授。
羅教授搖搖頭:「我一輩子研究西夏歷史,也從沒聽說過有瀚海宓城這個地方。」
「會不會是這個意思,瀚海是一個地方,宓城是一個地方,『宓城』聽起來像是一個城市的名字。」梁媛猜測說。
唐風也猜測說:「瀚海,我看沒有什麼特別意思,指的就是沙漠,瀚海宓城,合起來說得是沙漠中的一個城市,叫宓城。」
羅教授聽了唐風的分析,微微點點頭:「這點我贊同唐風的看法,宓城很可能是一座隱藏在沙漠中的城市,我們再往下看,下句『耐長生天庇佑』,這句應該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就是祈求長生天保佑的意思,中國古代,北方許多遊牧民族,如蒙古、契丹、黨項等民族都崇拜長生天,出征、打獵,凡有重要的活動,必要舉行儀式,祈禱長生天的保佑。下面兩句,『可得復國之資,復國之人』,據我推測,意思是說,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找到瀚海宓城,就可以得到復國之資,復國之人,『復國之資,』還好理解,就是財富,能夠復國的財富你們想想得有多少!」
「我有點明白了,怪不得幾百年來,那麼多人想得到這塊玉插屏,原來不光是為了這件珍寶,還是為了那筆驚人的復國之資!」唐風的話,讓眾人都恍然大悟。
大家眼前豁然開朗,似乎這一連串的事件,已經理出了頭緒,但羅教授卻依然眉頭緊鎖:「你們先別高興,這事不僅僅是為了爭奪一筆巨大的財富,那麼簡單。『復國之資』,好理解,可是『復國之人』又該如何理解呢?」
復國之人!難道是一支軍隊?這怎麼可能,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羅教授接著說道:「好!我們暫時不去管這個『復國之人』,再看最後兩句,『非我子孫,必受血咒。』」
當「必受血咒」這幾個字從羅教授嘴裡讀出來時,密室裡,所有人心裡都是一顫,血咒!可怕的血咒!竟然就刻在玉插屏上。
「『非我子孫,必受血咒。』這兩句雖然可怕,卻也好理解,這是當時製作這塊玉插屏的人發出的詛咒,若外人得到玉插屏,找到了瀚海宓城,必要遭到血咒。」羅教授解釋完,再看眾人,各個心事沉重,就連從不信鬼神的韓江和趙永也是一臉陰沉。
還是梁媛先問道:「那我們也會遭到血咒的詛咒嗎?」
羅教授笑道:「其實,這多半是古人用來嚇唬人的。」
「教授,您也許還不知道,這半個月來,除了梁雲傑,已經有數人為了這塊玉插屏而死於非命。」韓江終於開口。
韓江的話,讓羅教授也是一驚,沉默了一會兒,羅教授才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大家不用擔心,據我多年來研究,西夏王朝滅亡後,許多黨項人加入了蒙古大軍,蒙古人將這些黨項人稱作『唐兀惕』軍,其中有一支後來便以『唐』為姓,在內地定居下來,所以這麼說起來,唐風,你倒很有可能是黨項人的後代啊!既然是黨項人的子孫,也就不必擔心什麼血咒了,呵呵。」
「什麼?我是黨項人的後代!羅教授,你就別安慰我們了。」所有人都知道羅教授是編出個理由,來安慰大家,偏偏唐風還是揭穿了羅教授。
「好了,不要再在『血咒』上糾纏了,我們既然加入了老K,就不會害怕什麼血咒!」韓江的話語擲地有聲。
韓江掃了一遍屋中的人,嚴肅地說道:「揭開玉插屏隱藏的秘密,是很凶險,但是我不相信什麼血咒,難道幾百年前的人,還能復活,為難我們?只有我們那些貪婪、凶殘的對手,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羅教授,您還沒解讀第二句是什麼意思呢?」
羅教授看看韓江,又繼續解讀道:「我前面說了,開始我也不明白第二句『四屏合一』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在解讀完全文後,返回頭,再看第二句時,似乎開始理解四屏合一的含義了,四屏合一?我推測應該有四件玉插屏……」
「四件玉插屏?」羅教授此言一出,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是的,四件玉插屏,只有將四件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瀚海宓城的確切位置,你們看……」說著,羅教授帶上白手套,將玉插屏翻到背面,指著背面一些凹下去的地方,說:「大家看,後面這些凹進去的線條,據我推測,玉插屏背後是一幅陰刻的地圖。」
「地圖?」
「準確地說是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圖。」
「那豈不是一幅藏寶圖?」梁媛驚問。
羅教授笑笑:「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但是光有這一幅是不夠的,要把四件玉插屏集齊,拼在一起,才能看清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圖。」
「哦!原來如此。」梁媛點點頭。
「同樣的道理,玉插屏正面上的西夏文字,除了我們已經破解的第一部分,下面字比較大的正文部分,我推測說得就是四件玉插屏所存放的地點,也可能還有一些其他關於瀚海宓城的信息,下面我們來看玉插屏上的正文部分,正文部分的文字,比前面的序言部分的文字明顯要大,經過我的初步翻譯,這塊玉插屏的正文部分譯成漢字是『黑頭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長彌藥人國在彼』。」
羅教授念到這,沒聲了,梁媛催促道:「教授,你怎麼不往下念了。」
「完了,我已經念完了。」
「什麼?正文部分就這麼幾個字。」眾人十分洩氣。
「是的,這塊玉插屏的正文部分就這二十一個字。」
唐風聽了這羅教授翻譯的這幾句西夏文,忽然驚道:「這……這幾句話我好像在哪聽過,對了,就是那七封信,阿理克院士給孟列夫的信,在那封信的結尾,阿理克突然加了一段話,說是當年伊鳳閣臨死前曾對他提到幾句詩,就是這幾句。」
「對!唐風,我翻譯過來這幾句時,也是很震驚,這說明當年伊鳳閣已經破解了這幾句詩,可惜他後來死了,沒有進一步研究下去。」
「那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和玉插屏又有什麼聯繫?」唐風問。
「一般學術界認為,這首詩的前三句敘述得是早期黨項人生活的地方,『白高河』,我認為指得就是今天四川西北部的白河流域,這裡是黨項人早期的聚居地,而『黑頭石室』,結合我對玉插屏的研究,和多年積累的知識判斷,黑頭石室,很可能就是存放另外三塊玉插屏中某一塊玉插屏的地方,如果我的推斷都正確的話,那將改寫整個西夏歷史,學術意義非常重大。」聽得出來,羅教授說到這時,明顯提高了聲音。
「這麼說來,找到黑頭石室,就是我們下一步的目標了!」趙永說著向韓江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大家都看著韓江,韓江沒說話,倒是唐風開口了:「諸位,我不是懷疑羅教授的研究水平,但是僅憑現在這點證據,就推斷有四塊玉插屏,並說什麼『黑頭石室』存放著另一塊玉插屏,我還是不能相信,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這個『黑頭石室』的具體位置啊!怎麼去找?」
羅教授聽了唐風的疑問,很平靜地說:「我說過,這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推斷,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玉插屏上還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推斷,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玉插屏上還有一個漢字。」
「哦!玉插屏上有個漢字,我怎麼沒看到?」唐風滿腹疑惑。
羅教授將玉插屏側過來,指著玉插屏一側的側壁,對大家說:「諸位請看,這裡有個很小的漢字。」
大家圍攏過去,仔細觀看,果然,大家都看見了,在玉插屏一側的側壁上,有一個小小的「白」字。
「這個『白』字,又能說明什麼?」唐風不解。
「說明什麼?這個『白』字其實就是這塊玉插屏的名字!」
「名字?」唐風滿頭霧水。
「我已經說過,我推測一共有四塊玉插屏,只有把四塊玉插屏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完整的知道玉插屏上寫著什麼,才能看清玉插屏背後的地圖,那麼,當初這四塊玉插屏的製作者,在製作玉插屏時,一定為這些玉插屏編好了號,這個用漢字寫的『白』字,就是這塊玉插屏的編號,或者說是它的名字,這塊玉插屏的全稱應該是——『白』字號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
「『白』字號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那其它幾塊又編了什麼號呢?」唐風問。
「諸位,請聽我慢慢道來,大家知道,『西夏』這個名稱是漢文史書中的稱呼,並不是黨項人自己起的國名,黨項人自己起的國名,在學術界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比如很多學者都認為,黨項人自己稱呼自己的國家為『大白高國』,或『白高大國』,但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黨項人將自己的國家稱為『白高大夏國』,這個名字,是俄國西夏研究學者克恰諾夫,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人類學博物館所藏《西夏文大藏經》逐字翻譯成漢字所得。我個人比較認同這種說法,再說我們面前這件玉插屏,從上面所刻文字判斷,這塊玉插屏應該是四塊玉插屏的第一塊,因此,對應『白、高、大、夏』四個字我推測,另外三塊玉插屏分別是」高「字號玉插屏,」大「字號玉插屏和」夏「字號玉插屏。」羅教授的推斷,讓大家信心大增,似乎已經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羅教授接著繼續說道:「我再補充一點,如果我們真的找到瀚海宓城,那裡會有什麼呢?寶藏,這個當然會有的,而且會有很多很多珍奇異寶,但我對寶藏並不感興趣,1908年,科茲諾夫發現了一個黑城,就出土了數以萬計的西夏文物,我想這個瀚海宓城,只會比黑城更大,更重要,更壯觀,我不敢想像,那裡將會埋藏著多少令世界震驚的文化遺產,也許會有一套完整的西夏文《大藏經》,也許會有無數精美的佛像,比偉大的敦煌更加輝煌,也許還有許多我們想也想不到的奇跡……」羅教授難掩興奮之情,已經完全陶醉在了他的瀚海宓城中。
最後,韓江站起身來,對眾人總結道:「我認為,羅教授的推斷是合情合理的,在西夏王朝被成吉思汗滅亡之際,黨項人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復國,再現白高大夏國的輝煌,將四塊藏有瀚海宓城秘密的玉插屏,由四批人帶到了四個不同的地方,幾百年過去了,黨項人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機會復國,但瀚海宓城,仍然牽動著許多人的神經。現在我們可以肯定,我們面前這塊玉插屏是俄國探險家科茲諾夫在黑水城遺址發現的那塊,再根據羅教授對這塊玉插屏的破解,我們知道,很可能有一支黨項人,帶著另一塊玉插屏,又回到了黨項人最初走出的大山,這是我們現在惟一的線索,所以,找到這塊玉插屏,就是我們下一步的目標,我們必須趕在我們的對手前面,找到四塊玉插屏,破解瀚海宓城的秘密。」
「但是,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行動呢?」唐風問韓江。
韓江沒回答,羅教授卻開口說道:「要想找到黑頭石室那塊玉插屏,我倒想起一條線索來,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活躍於川西地區的美國探險家洛克,在他晚年撰寫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他在結束川西北貢嘎雪山的考察後,因為一場可怕的泥石流,曾誤入一處世外桃源,那裡山清水秀,民風純樸,當地人崇拜佛教,但又保留了大量原始宗教的遺風,當地的頭人和喇嘛熱情接待了洛克,最後又將他送出了那個世外桃源。洛克在中國生活多年,深諳中國文化,他發現那裡生活的人和川西其他地區的居民在風俗習慣和長相上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認為那裡的居民是從其他地方遷徙而來的,進而洛克又大膽推測那裡的居民是幾百年前為逃避蒙古鐵騎追殺,遷徙到川西地區的黨項人後裔。」
唐風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反問羅教授:「我也聽說過在川西地區有黨項後裔的說法,不過,我印象中,那好像指的是木雅地區?洛克就曾經到過那裡。」
「對,洛克,還有其他一些探險家都曾經到過木雅,洛克也曾經認為木雅人就是黨項人的後裔,但他後來去了那個世外桃源後,卻改變了看法,認為那兒的居民,才更像是黨項人的後裔。可惜,之後洛克還想去尋找那片世外桃源,但他踏遍川西北一帶的山川峽谷,卻再沒有找到那片世外桃源,於是,洛克便將那個地方稱為『最後的香格里拉』,成為他終身的遺憾。」
「洛克難道沒有留下照片之類的東西?」唐風問道。
羅教授搖了搖頭,「沒有,他自稱他在進入那片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前,曾遭遇了一場可怕的泥石流,他和通行的其他人失散了,他攜帶的相機等設備也被泥石流沖走了,所以沒能留下照片等資料,關於那次誤入,他只留下了簡短的文字記載。以往並沒有把這當真,可我卻忽然想起來,洛克在文章中還特別提到當地人崇拜附近的雪山,並說雪山上的山洞中,存有他們的聖物!這也許和『黑頭石室』的傳說似乎有著某種聯繫。」
「您是說『黑頭石室』很可能就在那裡?」梁媛驚道。
羅教授微微地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如果真像洛克所推測的那樣,那裡生活著黨項人的後裔,那麼,當地人所說的山洞很有可能就是所謂的『黑頭石室』,而我個人是十分認同洛克的,他是一位很嚴謹的探險家,同時也是一位學者,我想他的話可信度應該是比較高的。」
唐風似乎明白了羅教授的意思,「羅教授,您的意思是要我們去尋找這個被洛克稱為『最後的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找到那裡的黨項人後裔,也就能瞭解到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
「是的,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並且我堅信那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羅教授很堅定地說。
唐風看看羅教授,又看看韓江,想聽聽他的意見,韓江沉思半晌,這才說道:「我相信羅教授的判斷,找到洛克曾去過的世外桃源,就是我們的目標。」韓江又看了一遍在座的眾人,用命令的口吻道:「這次我們的行動要在保密的狀態下進行,所以由我和唐風來執行,其他人留守這裡,我不在,這裡的工作由趙永負責。」
說完,韓江轉而向趙永交代道:「我走後,要隨時和我保持聯絡,並做好保障支援……」韓江正說著,梁媛卻打斷了韓江,不滿地問道:「為什麼這次行動不帶我?」
韓江扭頭看看梁媛,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這次行動,很可能要深入雪山峽谷,還可能遭到敵人的攻擊,你一個女孩,怎麼能去!」
「那我幹什麼呢?」
「你就在這照顧羅教授,等我們回來。」
梁媛還想爭論,韓江不再理睬她,和趙永一起走出了密室,只留下梁媛撅著嘴,傻傻地站在門口……唐風看見梁媛這幅樣子,忍不住偷笑,正被梁媛看見,梁媛惡狠狠地瞪了唐風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就笑吧,不讓我去,我也一定會去的,哼!從小到大,就沒人能攔住本小姐。」
唐風收起笑容,也學韓江的樣子,一臉嚴肅地對梁媛說:「梁小姐,這裡可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氣的地方,我看你還是留下來照顧羅教授吧。」
梁媛被唐風這一氣,推著羅教授的輪椅,氣呼呼走了,密室裡,只剩下唐風。唐風站到窗邊,掀起厚厚窗簾的一角,遠處,群山靜寂,唐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