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第二天,萌萌就被調到熱線部工作了,日子又按部就班的過下去了,2007年,就這樣開始了。
上班第一天,萌萌出去跑了三個活兒,一個是有一失戀女子要跳樓;一個是小區水管爆裂,萌萌跑到現場才知道沒這事兒;還有一個是一老頭兒非說自己家小狗會數數,萌萌趕到現場,老頭伸著不同的手指頭反覆問小狗「這是幾」,小狗只是愣神兒,後來蹶著屁股拉了泡屎。
萌萌趕回報社,又是傍晚了,只寫了女子跳樓的事兒。
這次是總編輯訓萌萌:「這麼刺激、這麼驚心動魄的事兒,你怎麼寫得這麼平淡?」
「啊?刺激?」
「這本來是多吸引眼球的新聞呀!」總編輯把稿子「啪」一下扔到桌上:「可你寫得平淡無奇。」
「我沒覺得這新聞有多重要呀,這……這對大家生活有什麼指導呀,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更談不上重要……」
「哼,記者年齡大了,看來是不如年輕記者有激情了。」總編輯當著萌萌的面說。
萌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已經是月明星稀了。她在洗手間洗完臉,突然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發呆,金亮進來看見萌萌的樣子,問:「你嘛呢?」
萌萌輕輕擦掉鏡子上的水氣,小聲說:「我好像老了。」
金亮扭頭看著萌萌:「不老,你跟前幾年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了。」萌萌歎氣道:「皺紋沒有全長在臉上,長在心裡了。」
聽著老婆這樣說,金亮突然有些心酸,他摟住萌萌說:「都怪我沒能耐,沒有好好養著你,讓你這樣累。」
「是我沒能耐。」萌萌說:「是我。」
這時,電話鈴響了,「誰呀,這麼晚了,」金亮跑過去,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侯埔村的長途電話。
「爸。噢,白天我手機沒電,您電話沒接著,對,晚上我和萌萌都在單位加班呢,所以家裡沒人,都是剛回來。……什麼?股票?您賺了三萬了?真的假的?用五萬就賺了三萬?……啊?股市火了?這麼火?行行,我……我也開戶去我!」
金亮掛了電話,眼神有些迷離地看著萌萌:「爸說今年股市特火,他……他前兩年五萬塊錢被套得就剩一萬多了,結果去年下旬到現在,股市瘋漲,已經變成八萬多了。」
萌萌也有些迷離:「我也聽說好像是特火,我一同學,十萬塊錢前兩年套得就剩五萬了,現在變成十六萬了。」
是呀,金亮繼續像說夢話般:「爸說,爸說這股市火得,就是把一大猩猩扔進去,也能掙著好幾萬。爸說,說讓咱趕緊開戶去。」
「好,好呀。我明天豁出去不採訪了,我開戶去我。」萌萌說話更像做夢了。兩人就這樣將信將疑地做了一晚上發財夢。
萌萌說是第二天就開戶,實際上一直沒騰出時間,金亮也忙。拖了兩個多星期,萌萌才騰出一天時間,跑到證券交易所去開戶。此間,金亮爸媽早已迫不及待趕回北京了,當然,是為了炒股。金亮爸催了金亮好幾次,讓趕快去開戶:「晚一天就少掙好幾筆!」金亮爸這樣催促。
萌萌在一個中午,走進證券交易所大廳,本想辦完手續就吃飯,誰想一進來頭就嗡一下大了。大廳裡人擠人,每個工作窗口前,都排著大長隊,一直排到門外面去。此時還算冬天,可屋裡一股人身上的汗味,加飯菜味。大廳的窗台上,擺滿了飯盒和水杯,一堆老頭兒老太太站在大廳裡,或者席地而坐,或者坐在自己帶來的小馬匣兒上,盯著大盤上的數據。此時已是中午,有的老人就打開飯盒,直接吃裡面的涼飯。
大廳中間擺了幾台台式電腦,以供人們查詢,每台電腦前,也擠了一堆老頭兒老太太,居然都操作得極是熟練,就是眼神不佳,想看點數,恨不得把臉貼得電腦上看。
萌萌挑了一個窗口排隊,排了足足有快三個小時才到窗口。她前面是一個頭髮花白、好像還有點半身不遂的老頭兒,走起路來顫顫巍巍,說話聲音也含混不清了:「我……我……開戶,買……基金的戶,還要買……股票的戶。」工人人員說什麼他都聽不清,填表也看不清上面的字,折騰了足有半個小時,老人才辦完手續。
萌萌心想:「好傢伙,就您這樣還要炒基金和股票。」萌萌有心幫老人填,可又一想,這全是人家機密信息,自己也不好插手,證券營業廳就工作到三點,再晚,這一下午的隊白排了。
萌萌從證券大廳擠出來,已是滿頭大汗,腿腳發軟,餓得心慌氣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