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春節到來了,萌萌和金亮各分兩地過的節。
萌萌在大同,跟媽一塊包著餃子,心裡卻還真有些惦記金亮。
看著閨女神不守舍的樣,老媽說:「去,給小亮打個電話去,順便給公婆拜個年。」
「不去!」萌萌嘴硬。
「你那公婆也是,過年應該是小輩到長輩家裡去拜年,他們倒好,自己有房子,還得年年都得跑你們家裡住。唉,你那公婆,我也就不評說了,但小亮是個好孩子,你得珍惜。」
「我也想珍惜他,可你說,結婚這些年這堆事兒,唉,」萌萌歎氣:「打從2000年結婚,我們就沒好好過過幾個年,我記得起來的,2003年,他仨姐全跑來了,我是洗碗工,他是司機,累得夠嗆,還沒少吵架,過完年,我又流產了。」說到失去的孩子,萌萌挺心酸的:「到了04年,他爹媽是回去了,那頭還遙控著我們幹這幹那的,弄得我們只好說出去旅遊了,偷偷摸摸的在家歇了一個假期,電話都不敢接,門也不敢出了,剛過完年,他老娘就逼著兒子借錢給什麼遠親,沒借,人家就顛兒回來了,我們又吵了一頓;05年,他仨姐又跑來了,我乾脆回來看您,我們又吵了一架,老頭兒老太太也沒給我好臉色;現在06年了,人家可算搬走了,可隔三岔五就跑回來,我們差點連婚都離了。」
「嗨,人家小亮子不就簽了個麻辣雞絲嘛,你們這叫什麼離婚,小孩兒過家家呢!」萌萌媽感歎。
今年,金亮三姐沒再來北京,二姐和大姐來住了兩天,就回去了,大部分時間和金亮和老倆兒在一起過。這時北京已經對鞭炮解禁了。金亮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看著窗外絢爛的煙花,聽著辟辟啪啪的鞭炮聲,心裡有些傷感。跟萌萌結婚以來,還沒過過一個好年呢。這真是婚前沒想到的事兒。
臥室的一整面牆壁上,掛著大大小小的鏡框,大多數都是倆人婚前四處遊玩時照的相,有在北戴河畔騎著雙人自行車的照片、有坐在香山草地上的、有在什剎海划船的、有跟朋友們一起吃飯的,萌萌還壞壞的把一隻玩具熊舉在自己腦袋上,自己都沒有發覺。那時候兩個人無憂無慮,志同道合,當然,用萌萌的話說是「臭味相投」,倆人覺得既然在一起這樣快活,當然得趕快結婚了,這樣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誰想結婚六年了,煩惱卻這樣多,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
金亮爸媽在客廳看著電視,也心不在焉。
「你說,咱兒子這幾天悶悶不樂的,不會是想媳婦呢吧?」金亮媽問。
「誰知道,」金亮爸悶聲說:「他那個媳婦,自己要回去過年,賴誰?哼,這還都不能見面了?」他心裡也煩著呢。既然小倆口實在願意單過,就單過吧,他雖然心裡挺傷感,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來的路上還想著呢,得藉著這個年,一家四口好好的、團團圓圓的過了,把關係緩和過來,總不能大家見面總是冷言冷語冷臉的。沒想到,願望撲空了,打他們來了,兒媳婦就基本不著家了,一到過年的時候,乾脆又躲回大同了。這不明擺著找彆扭嗎。難道以後大家就不來往了?不見面了?真是!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老倆還有多少年的活頭,就算跟你們住在一起,還能住個幾年?你們當小輩的,怎麼就這麼不能體會我們的心呢。
「當初還就怕萌萌不高興,都沒敢讓老三再來,早知道她回去了,我還讓我閨女來呢!」金亮媽委屈的說。她為這媳婦,也沒少讓步。怎麼這媳婦就一點體諒不出來呢。
「行了吧,」金亮爸歎道:「你得面對現實了,這兒,已經不是你的家了。」
「憑什麼,」金亮媽不樂意了:「這就是我的家。」
「人家把買房的錢都還回來了,就不是你的家了。」
「這是我兒子的家不?是我兒子的家,那就是我的家!」金亮媽固執的說。繼而,她又埋怨起老頭子:「你老說運籌運籌,我看你啥也運籌不出來。你倒把咱運籌出盧溝橋呀!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嚥不下。咱在亞運村住得好好的,憑什麼說搬就搬出來了,憑什麼?」
金亮爸望著窗外的煙花,心中也滿是不捨。是呀,憑什麼呀。這兒媳婦給我老倆添這麼個堵,你說你要知道錯了,好言好語的,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可現在,明顯的不拿我們老倆當回事兒呀。這不是完全不把我們老倆放眼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