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個庸俗的人,比如,開這家心理咨詢室,我唯一的目標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足夠把我埋在東莞所有桑拿裡的錢,所以每次接到客人,我都會裝出一副對錢沒有興趣,對她的心理健康充滿興趣的聖徒模樣。儘管如此虔誠,我的生意還是很差。全中國的心理咨詢師生意都不怎麼樣,有幾個好的,基本都是騙子。
我在窗台數了數,基本上笨笨狗接十個客,我這裡還接不了一個客,因此我得到一個結論:靈永遠沒有肉重要,上半身永遠鬥不過個下半身。
開張五天的時候,我整天謀劃著去哪個桑拿玩;開張十天的時候,我開始謀劃著去哪個按摩店玩;開張十五天的時候,我居然對巷子裡站街的大嫂們產生了一定的興趣,就是「五塊就五塊,紙巾自己帶」的那種;開張第二十天的時候,我直接打電話給笨笨狗吃霸王餐了。對於我的墮落我是這麼解釋的,在人生道路裡難免會有一些丟人現眼的時候和一些丟人現眼的事情,我遵從瘋狂英語李陽的教導ILOVELOSEFACE。後來霸王餐吃多了,笨笨狗的工作崗位無名按摩店,都認為她養了一條小狼狗。
這段日子,笨笨狗經常竄到我空蕩蕩的店子裡陪我,偶爾,她的一顰一笑,還能讓我莫名其妙一會,但我和她都知道,回不到從前了,回不到網絡上學輕舞飛揚和痞子蔡的單純歲月了,回不到她在南京夫子廟迷路凌晨兩點哭著打我電話,我焦急得睡不著覺的時光了。六七年,生死都可以兩茫茫,何況兩隻野鴛鴦。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以前笨笨經常跟我炫耀:「小石頭,春上春樹的小說我都看過。」
現在笨笨經常跟我炫耀:「小石頭,什麼樣的鳥我都見過。」
有一天,笨笨逼著我去網吧上網,逼著我面對面在三十公尺的空間距離內,用兩台不同的電腦QQ聊天,我回憶好久才找到自己的QQ號碼,笨笨狗也是,上線後,我們都不會聊天了。天藍的顯示屏上,只留著我的一些虛偽到毫無意義的客套,和笨笨狗一串串緊張的錯別字,忍受了很久後,笨笨狗一摔鼠標,大喝:「蝶夢倦客,跟我做愛去!」
雖然這是東莞,但整個網吧坐著四五十個人,還是被豪放住了,集體外焦內嫩。
我明白,我和笨笨都在尋找點什麼。
我們清醒的時候也明白,要尋找的東西早就被時間弄丟到外婆家了,但我們彷彿都願意間歇性地患點迷糊。
生意也不是完全沒有,在鬱悶了二十天後,我也接了一個客,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無比陽光燦爛,皮膚白得沒有天理,一看就是宅男菜鳥,一進咨詢室就鞠了一躬。
「請你一定要幫幫我,醫生。」
「呵呵,別著急,你有什麼心理上的難言之隱,我會幫你想辦法,放心,我們心理咨詢師的職業道德可以保證為每一個求助者保密。」
求助者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又把耳朵貼在牆壁上,確定沒有人潛伏。
他認真說道:「我被竊聽了,有人能聽到我的思維。」
我說:「什麼?誰竊聽你,竊聽思維?」
他道:「我的爸爸,他整天監聽我,能利用天上的衛星竊取我內心在思考什麼。」
我笑道:「你爸爸為什麼要監聽你?」
他道:「因為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我是海王波塞頓的兒子,遲早有一天會被聖鬥士接到印度洋去的,我爸爸害怕我離開,所以買通了俄羅斯和美國的宇宙空間站,用最先進的衛星來監測我的思想。」
我吞了吞口水,愣了會到:「那你報案了嗎?」
他道:「報了,公安局不管,他們說心理醫生會管,我就找你了。其實我知道找公安局,找你都沒有什麼用。我爸爸是動用的是聯合國最高級的衛星,你們的技術沒有辦法感應得到得,我是波塞頓的兒子,我才能感應得到。」
我搖了搖腦袋,東莞的公安真可愛。
那孩子怒了:「你不相信我嗎?我就知道講的東西你不信。」
我道:「太跳躍了,我需要整理下頭腦。」
那孩子點點頭道:「你腦袋不清楚,那是我爸爸的衛星起作用了。」說完後從大袋子裡拿出兩個碩大的鋁鍋,一個戴在腦袋上,一個遞給我,嚴肅地道:「快帶上,要不你的腦袋就完了,會變成精神病的。」
我看著那大鋁鍋,估計可以煮十斤米,我道:「你每天帶這個嗎?」
他道:「每天帶八個小時,睡覺不帶。」
我道:「你不嫌累嗎?」
他很英勇的如革命烈士般回答道:「為了不被監聽,我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話聲沒落,那孩子一聲慘叫,滿身大汗,抽搐著大叫:「衛星來了,衛星來了!」把鋁鍋強行框在我腦袋上。我正準備取下來,笨笨狗帶著紅姐,還有幾個囡囡過來玩,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大男人在三伏天裡,頂著兩個巨大的鋁鍋,正襟危坐無顏對江東父老啊。
我被夢想和生活逼迫著給楚妖精打了幾個電話,讓她給姐妹們宣傳一下,東莞有一個願意給囡囡們打八折的心理咨詢師。楚妖精每次都是咯咯的笑,表示沒人願意來,我說我還可以順便做鴨。楚妖精道:「你要真的做好心理咨詢師,你就別惦記那事,我記得你說過心理咨詢師要避免雙重關係的。連跟她們玩都不行。做事要職業。」
這不是「逼娼為良」嗎?
我又打電話給楚妖精,楚妖精不接,正在工作,真的好有職業精神。兩小時後再打,楚妖精又是咯咯的笑,道:「別找我了,我一說心理咨詢師,姐妹就說我神經病,都躲著我,你說我還能幫你嗎?」
過兩天,又去騷擾,楚妖精還是咯咯的笑,道:「現在小姐都樂觀著了,沒你想像得那麼悲慘,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
東莞的夜空,充滿了霓虹,我像是一隻趴在窗戶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卻找不到出路。
我又撥電話給紅姐,紅姐嗲道:「你們那心理咨詢,就是把鍋放在腦袋上防衛星啊?我們可不敢去」
再撥打楚妖精反正丟人現眼的事幹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兩樁。終於有一次,楚妖精道:「江磊,我還正要找你,剛才有個客人,一定要在我身上撒尿,這是什麼心理啊?」
我說:「權力慾與佔有慾太強,同時缺乏安全感,相當於有些公狗喜歡同樣的動作,在自己搶到得地盤邊界上撒尿,表示自己的領土。」
楚妖精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迎合?」
我說:「這個問題複雜了別說,我對男性性心理有些研究,你過來一下,或者可以向你的老闆推薦下,讓我給囡囡們講講課。」我突然靈感發現,給妓女講解男性心理未嘗不是一條新的生財之路。
楚妖精道:「你可真市儈嗯,是個可以嫁的男人我幫你向毛老闆推薦下哦,我去一下你們咨詢室,我還真有個問題要咨詢。」
咨詢室裡,楚妖精一身白色旗袍,帶著裹滿善良的眸子,和雪白的肌膚,像個仙子般溫柔地問道「有個叫何青的婊子,我很討厭她,你能不能把她用催眠術把她弄成癡呆,你要多少錢都好商量。」
我說:「不能,技術上做不到。她怎麼得罪你了。」
楚妖精咯咯笑著,溫柔得道:「那個臭婊子,跟我搶男人,長得這麼醜,還想和我鬥,我就是想解決她這個婊子。」我奇怪了,第一,明明是句粗話,為什麼會說得這麼溫柔;第二,她怎麼能罵別人做婊子。
我苦笑道:「心理咨詢師不是巫師,催眠術也不是巫術。」
楚妖精眨著媚眼仰望著我:「那你不行啊」
我道:「是心理學只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楚妖精如鈴般笑著,清醇地笑出個酒窩,道:「是嗎?你不行吧。」
那觸手可及的芬香,讓我心旌蕩漾,我慌了神,道:「千萬別在一個男人面前,說他不行。」
楚妖精輕笑道:「咯咯,你行嗎?」楚妖精身上是法國名貴的香水,一點都不嗆人。
我道:「要不我證明一下。」
楚妖精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哈欠道「送我回去吧,你這裡沒有我需要的產品了。」那聲音,真好聽,讓我感覺失落中又感覺有希望。我牽著她的手送她下樓,前面是一輛黑色的沃爾沃,我越來越興奮了,我想難道妖精約我在轎車裡玩野戰?這麼好的車,這麼好的夜色,那將是多麼值得收藏的記憶啊。
楚妖精回眸一笑.纖纖玉手打開車門,一扭屁股,旗袍的開口已經到了內褲處,露出肉色絲襪。她前踏一步,微低修長的粉頸,像伊豆的舞女般迷人。
她指著開車的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說:「毛老闆,我乾爹。」
夢醒了,車裡還有一個「乾爹」的男人,我不自然的笑了下,伸出一隻手去,彎腰掩飾自己崛起的某部分。毛老闆挺著腰板,點了下頭,一眼養尊處優後的精光,他伸出手來道:「毛介衛,毛澤東的毛,蔣介石的介,汪精衛的衛,是小楚的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