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0後,坐在網吧幹了件老土的事情,玩CS,剛爆了個土匪的頭,在剎那間慣性地百無聊奈,當在CS裡打手槍的次數超過在床上打手槍次數時,遊戲就真他媽讓我有點膩。我的同年人好多都有房有車有兒子了,我還在這沒心沒肺沒老婆的過。我的青春就交給一個高二玩起的流行時間超過抗日戰爭加抗美援朝的經典遊戲呢?他經典關我屁事?我的人生目的是什麼?世界還和平嗎?股票還會練跳水嗎?要不要到魔獸世界裡撿點寶貝或者看個動畫片海賊王還是裝個大人給那噁心的領導送個水果籃爭取評個優秀再去天涯發貼罵他?不想了,不玩了,攤在凳子上,空虛,就像蒸籠一樣封住了所有的空間,而我就成了裡面的「狗不理」。殘牆邊的破風扇唧唧喳喳的叫著夏天,香煙的香煙壓抑地在風中瘋中,純粹只是滿足了手指的飢渴,卻點燃了更多莫名其妙的腦殘寂寞。寂寞是哲學的春藥,我卻是哲學界不承認的專家,慧根與無聊讓我突然悟到:人只是個載體,不負責編寫程序。我混成這個狗屁樣子的程序不是我編的,我不應該為他負責!多麼美妙的玄機啊,我突然有些激動了,我被自己震驚了,ORZ,這麼深奧的無我之境的東方不敗的哲理就被我在這破機房悟到了,一個偉大的哲學家就這樣橫空出世了?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黑格爾、費爾巴哈、康德那一刻靈魂附體,偉大的狗不理包子原來是這樣有思想有水平有深度有憂傷宛若王傑一樣啊,我理了一下頭髮,越發覺得自己帥了,思想如閃電潮湧而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哲理即將形成系統,與儒釋道三家湊成一桌麻將!抬望眼,猛地看見了一個妹妹,她穿得真是性感,水嫩的肌膚配上粉紅色的吊帶裝,還有黑色的魚網絲襪,那豐腴的嬰兒肥啊,掩蓋在齊肩的青絲中。那不就是我痞子磊的輕舞飛揚嗎?我趕緊將煙熄滅,捲起千堆虛偽的笑,向她投了個張國榮似的媚眼,她羞澀的低頭,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我一看有戲,暗樂著以最磁性柔和的聲音對著老闆道:「死狗,來兩瓶可樂。」我向美女遞過去一瓶,調整了一下眼神的電量,低沉著聲音道:「靚女,我請你。」她莫名其妙了一下,然後宛然一笑,接了過去,那小手好柔啊,她非常大方禮貌地說到:「謝謝啊,叔叔!」
我像根冰棍矗立在爛電腦邊。
我他媽就叔叔了?你才叔叔,你全家都叔叔!老子80後!今天太倒霉了:玩遊戲時想起哲學,想哲學時總看見美女,看美女時她卻叫我叔叔。
那美女估計怕我在可樂下毒,又可能覺得這怪叔叔太奇怪了,不如賣當勞叔叔好玩,拿起個小背包轉身走了,嘟著小嘴對呆若木雞的我晃動了一下手指,還眨巴眨巴眼睛甜甜地叫了句:叔叔再見。
無顏獨上茅房,月如溝,對著爛鏡子顧影自憐,怎麼都接受不了叔叔的現實。望著馬桶邊那本不知誰攤開的雜誌,上面那個人類的遠祖,拄著拐棍過河的非洲猿猴,那深深的皺紋,嚴肅的耍酷表情,突然有種同類相憐的傷感。但很快我就釋然了,奔三了,裝什麼嫩,老就在彈指一揮間啊,英雄都要白頭何況一頭狗熊。
我明明記得前兩年我還被人指著不屑地說我是80後是小皇帝的,剎那間聲音變成了你有孩子了嗎?前兩年我的幾個同學還在考研滿口的香草美人邊城圍城,現在都在講股票跌得老子桑拿都沒錢了?我多少歲呢?我看了一下鏡子,28?我怎麼記得是25呢?但好像號稱25好幾年了。我一敲腦袋,算了,什麼80後,馬上就要過時的名詞了,早該扔到太平洋、北冰洋、印度洋、伶仃洋的歷史的垃圾堆裡了,別騙小妹妹了。寫一篇「最後的80後」,悼念一下我和我那群就要或馬上就要不年輕到無法裝嫩的朋友吧。畢竟他們讓我如此熟悉,就像野貓熟悉發春的味道,畢竟我們曾小船兒蕩起雙槳黑貓警長葫蘆娃機器貓聖鬥士灌藍高手過,曾少先隊員共青團員大學成員社會閒雜人員過,曾大學擴招自高自傲求職失業飽受打擊過,曾網戀熱戀畸戀失戀莫名其妙過,曾挑燈夜讀考試作弊上課睡覺網聊網游過。我們有的結婚了,我們有的離婚了,我們有的結婚又離婚了、我們有的離婚又結婚了,我們有的還在獨身,我們有的還在遊戲,我們在不知道什麼叫作「愛」的時候就知道了什麼叫「作愛」,我們是最後的80後。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壺二鍋頭,朋友如果你看到這裡,就要遠走,請乾了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