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和佟雪離婚後回到家的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沒有想到王曉菲會在那一刻,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會堂而皇之來到他家。當他發現她在他臥室裡的剎那,除了驚恐之外,他的第一感覺是她就像是一個幽靈,一個讓他自己頃刻之間就可以化為烏有的神秘莫測而又無法驅使的幽靈。從那一刻起,應該說是從王曉菲正式提出要在他和佟雪離婚後和他結婚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了來自她的更大的非同以往的壓力。這種壓力讓他感覺比他和佟雪離婚這樣的問題還要讓他頭疼。他是沒有辦法和她在這個問題上深入交流的。開啟房門的鑰匙已經歸順於王曉菲多年,此時,如果要讓鑰匙完璧歸趙,或者換一把鎖,那都只能促使矛盾惡化。是萬萬不能那樣做的,可就是那樣做了,也無助於他所面臨的難題,這一點,秦南是再清楚不過了。眼下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要把佟雪打發走,然後,才能考慮如何應對其他事情。可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錢,他需要一大筆錢用於作為和佟雪婚姻存續期間的共同財產的分割,他是說什麼也拿不出來那麼多錢的,而在佟雪的心中,他是有錢的。她如果拿不到她應該拿到的錢,她是不會離開中國的。
那天晚上,當秦南從驚恐中安靜下來後,他最感興趣的已經不是王曉菲那晶瑩如玉的肌膚,而是如何籌措到錢的問題。他需要150多萬元在他看來暫時難以籌措的巨款來了結他和佟雪之間十幾年的恩恩怨怨。他上床後,面對身邊的王曉菲,說道:「婚是離了,可我現在需要錢,需要不少錢。」
「別和我提錢的事,我手裡有沒有錢,你不會不知道。當初你沒敢接受,讓我代為保管的那200多萬元,都已經套在股市裡了,如果現在變成現金,根本就沒有多少錢,那是指不上的。」
「那我還能上哪兒想辦法呢?」
「你的社會交往那麼多,還怕解決不了這點兒問題?只要有幾個我這樣的客戶也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以為我誰的錢都要嗎?」
「真是受寵若驚,真沒有想到秦總還真高看了我一眼。那好啊,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吧。」說完,王曉菲就把身子轉向了一邊,不再理他。
秦南還是半靠在床上沒有一點兒睡意。十多分鐘後,王曉菲又把身子轉了過來,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採納?」
「什麼辦法?」秦南有些急不可耐。
「想讓我說出來?」
「那還用說嗎?」秦南著急地說道。
「你不是還有這麼好的一處複式房子嗎?」
「你是說想讓我賣掉房子?」秦南吃驚地問道。
「有什麼不可以的嘛?兩害相權取其輕,不是嗎?」王曉菲從容地說道。
「真虧你能想得出來。我賣了房子,上哪兒去住呀?」
王曉菲笑了笑:「那還用愁嗎?我那兒不還有一處別墅嗎?那可是我的合法財產呀。」
秦南聽到王曉菲這般說來,眼前突然一亮,脖子如同軸承般流暢地轉動了45度角,面朝王曉菲,興奮地用兩隻手把她拉了起來:「看來你真的想和我結婚?」
「當然,那還用說?」
「我以為你是說著玩的呢。」秦南更是興奮有加。
「你才說著玩呢。多少年前,你就說過要娶我,要不是我這次抓住了機會,你才不會主動這樣做呢。」王曉菲一本正經地說道。
秦南像是若有所思,既像是對王曉菲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那就是把這處房子賣掉也來不及呀。」
「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就這點兒事都辦不了?」
王曉菲的話算是啟蒙,提醒了秦南,秦南什麼也沒有說,一下子興奮到了極點,他一把將蓋在王曉菲身上的被子掀到了床下,騰身躍起,朝她撲去……
秦南真的採納了王曉菲的建議。他沒有把自己將如何操作的想法告訴王曉菲。就在宋雅欣去了張恆家的那天下午,秦南幾次打過張恆的電話,他想去找他,可那天不管怎麼打,那平時一撥就通的電話卻總是傳來無法接通的提示。
秦南沒有見到張恆,一天中午,張恆主動找到了秦南。他們的見面又是選在了他們不久前見面的地方。張恆之所以主動地找到秦南,秦南是心知肚明的,那一定是宋雅欣告訴了張恆,他秦南已經在張恆的別墅門口把宋雅欣堵了個正著,張恆才想主動地找到他談談這件事。
還是張恆先開口說道:「那天晚上去找我有什麼事?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秦南沒有回答,他在考慮如何回答他的問話,更主要的是如何在他的面前擺平自己和宋雅欣的關係。按照自己的感覺,宋雅欣是不會讓張恆知道他秦南和她的那種關係的。可他又想到如果宋雅欣和張恆之間真的有那種關係,而且那種關係遠遠超過了自己和她的那種關係的程度的話,那他們之間就是存在愛的,而如果一個男人真的很愛一個女人,他能夠做到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眼睜睜地去和別人上床嗎?
秦南這樣想著。
「怎麼不說話呀?像是有什麼心思?不就是離婚了嗎?」
秦南本來還是在猶豫的,可一聽張恆說了後半句話,讓他頓時有了主意,張恆看來不一定就知道自己和宋雅欣的關係,也許宋雅欣和張恆真的是來往有度。想到這裡,他避開了關於宋雅欣的話題,說道:「不就是離婚了嗎?不像你說起來那麼輕鬆呀。」
「時間一長什麼都會忘記的。」張恆說道。
「你是擔心我會受到打擊?」
「不是嗎?」
「既然已經離了,就不會再去想她了。問題是眼下的事情還沒有徹底了結,所以確實是還有心思。」
「不都已經離了嗎?她還沒回美國?」
「沒有,等著拿錢呢?」
「那你把錢給她不就完了嗎?」
「問題是我哪有錢給她呀?」
「我明白了,你是讓錢難住了。」
「是,手裡沒有錢呀。」
「這麼說,那天晚上,去我的別墅找我是為了錢的事?」
「是,可你就是不接電話,就像是知道我要找你幹什麼似的。」
「哪兒能呢?手機沒電了。眼下怕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大忙,少來少去的還可以,幾萬元那沒有什麼問題,要是多了,那就難為我了,你想,我投到你們那裡就是幾千萬,我的戰線又拉得那麼長,等著錢用的地方太多了。你說吧,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我能幫上你的?」
「這是意料之內的結果。不難為你,我是想把我的房子賣掉,先讓她回美國,我的孩子還在那裡,她時間長了不回去,我也不放心。可眼下馬上就賣房子怕是來不及,你看我能不能先從你那兒挪用點兒錢?等把房子賣掉了再還給你。」
張恆舉起了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後,說道:「需要多少?」
「百兒八十萬。」
「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啊。」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張恆接著說道:「這樣吧,咱們得先小人後君子,你寫個字據,我給你籌錢,等你把房子賣了後,再把錢還給我。行吧?」
秦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整個一個中午,他們在一起足足坐了兩個多小時,秦南明明知道張恆已經知道他秦南在張恆的別墅門前碰到過宋雅欣;而張恆也知道秦南已經斷定了他是得到了宋雅欣的交代後才主動來找秦南的。可他們誰也沒有在這個中午提到過宋雅欣的名字,這倒是讓秦南的心裡多出了幾許安慰。在他看來,就從這裡似乎可以判斷出宋雅欣真的有可能就是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那天,只是應張恆之邀到其家裡坐坐而已。
下午,秦南回到單位,沒有見到宋雅欣。晚上,他又去了他平時和宋雅欣約會的地方,那是宋雅欣打電話約他出去的。儘管他的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可那畢竟是她主動打電話找的他。他根本就沒有說什麼,就按照約好的時間去了。
秦南到那裡時,宋雅欣已經在那兒等著他。他見到她的剎那,沒有了往日他們見面時的那般因為久別多日而無肌膚之親的興奮。宋雅欣還是抬了抬身子,說道:「還生氣呢?」
秦南沒有說話,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菜很快就上來了,那是宋雅欣提前點好了的,她看到秦南已經來了,也就讓服務員上了菜。宋雅欣舉起酒杯,說道:「來吧,先讓我們喝一杯。讓我道一聲對不起,那天晚上我的態度不好。」
秦南也舉起酒杯,只是沒有和宋雅欣對飲,自己象徵性地喝了一口,接著就把杯放了下來。
「看來還是耿耿於懷,至於嗎?」宋雅欣主動說道。
「什麼叫做至於嗎。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那天晚上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宋雅欣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秦南平靜地說道。
「那你告訴我,你相信什麼?」
「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想讓我相信你什麼?」
「那你認為應該是怎麼回事?」宋雅欣平靜語氣中並沒有一絲的怯弱。
「那是我認為的問題嗎?我是明明白白地在他的門口看到了你從那裡出來。如果看不到那一幕,你會主動告訴我你去過那裡嗎?」
宋雅欣沒有想到秦南會這樣提出問題,她沉默了。秦南見宋雅欣沒有說話,就接著繼續問道:「說話呀,怎麼不說話了,怕是不好回答吧。」
「有什麼不好回答的。也許會告訴你,也許不會告訴你,告訴與不告訴你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如果不和你存在這種關係,那當然就不重要了,可現在我當然在意你去那裡幹什麼?為什麼去那裡?」
「幹什麼?你說能幹什麼?我就是偶爾地去了一次那裡,你以為我就會像和你在一起那樣,什麼事都做嗎?」
「那還是要問你自己。我知道你做沒做什麼。」
「那我現在就明確地告訴你,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我就是在他的邀請下,去了一趟他那裡而已。」
「鬼才會相信呢,你們剛剛認識,他就會邀請你去他那裡做客?」
「你如果就是不相信,那我也就沒有什麼辦法了。我只能說我問心無愧。」
「我不知道你做什麼事情,能問心有愧?」
宋雅欣一下子站了起來:「秦南,你自己在這裡喝吧。我實在是不想給你留下這種印象。我是愛你的,卻沒成想會授人以柄。你隨時都可以說『你能和我保持這種關係,當然也能和其他男人有這種關係』,是吧?」
秦南還是沒有直接站起來強行挽留宋雅欣,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急什麼?沉不住氣了?」
宋雅欣停止了腳步,回過頭來,說道:「你是沒有什麼誠意和我好好談談的。」
「坐下吧。」秦南說道。
宋雅欣坐了下來。
「你讓我怎樣做,才算有誠意?我沒有看到你在張恆家門口之前,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你們之間是一種什麼關係,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根本就不認識。」
「本來就是不認識的,就是他投資我們印刷廠後,我才認識了他。那天晚上,是他邀請我,還有他們公司的一個人出去吃飯,後來又讓我們去了他家,那個人接到了一個電話,就先走了。再後來,我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沒有辦法,我就只好開他的車走了。再後來就又遇到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麼說,張恆並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這種關係?」
「你想哪兒去了?那怎麼可能呢?我就是再傻,也不會把我們之間的這種事告訴他呀,你以為呢?」
「你給我的那張銀行卡,不會與他有什麼關係吧?」
「那怎麼可能呢?要是那樣,他根本不會用我呀,直接給你不更方便嗎?」
秦南並沒有全部放下這件事,可他已經不能過多地問什麼,就真的是像他想像的那樣如果宋雅欣就是閉口不說,你又奈何得了什麼。況且,不久前她還給了自己一個銀行卡,那也是聲張不得的事情。怎麼可能和她鬧僵呢?秦南這樣想著,就自己慢慢舉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宋雅欣像是看到秦南的骨子裡那般,恰到好處地掌握著時機。她放下了酒杯,也就是在秦南也放下了酒杯的剎那,她站了起來,走到秦南跟前,在背後抱住了坐在那裡的秦南,秦南沒有反對的表示。宋雅欣就又把自己的兩手從秦南的衣領處伸進了秦南的前胸。那一刻,秦南把頭抬了起來,整個面部幾乎是朝著天花板的,而宋雅欣一低頭,整個臉正好和秦南的臉對應著,秦南張開了嘴,迎接著那份是愛是慾望還是另種需要的說不清的熱情,宋雅欣把自己的雙唇送了過去……
那天,距離宋雅欣的老媽去世還不足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