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張默然與杜雨萌在醫院門口分手時,張默然就去跟蹤了那個中年婦女。她一直跟蹤著她,中年婦女在醫院附近轉悠了一會兒,半個多小時之後,又一次回到醫院,又一次走進了唐大朋的病房。張默然在不遠處悄悄地等著她走出病房。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中年婦女低著頭走了出來。她根本沒有也不可能注意到已經有人在跟蹤她。走出醫院大門之後,她坐上二十三路汽車,張默然也上了汽車。車到終點站,她和她先後走下汽車。大約十多分鐘後,中年婦女走進了一處位於城鄉結合部的平房院落。看到她開門和走進去那熟悉的動作,張默然斷定那一定是中年婦女的家。她仔細地記下了這裡的環境特徵,最後才離開了這裡。
張默然回到賓館後,就把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向杜雨萌作了匯報。
杜雨萌與張默然都同樣感覺到了這位中年婦女的神秘。在杜雨萌的心目中,首先想到一定要找機會,會一會這位中年婦女。就在這天晚上,杜雨萌就把水海洋找到自己的房間裡,把自己的懷疑與要會一會中年婦女的想法說了出來,想聽一聽水海洋的意見。水海洋也同樣表示贊成。而他們共同認為,為了不給中年婦女增加心理負擔,還是由杜雨萌與張默然前去與她接觸為好。
一天下午,杜雨萌與張默然推開了中年婦女的家門。
中年婦女發現有人走進她家的院子,就主動迎了出來,她那原本呆滯的目光,又平添了些許疑問。沒有等中年婦女說什麼,張默然便開口說道:"大嫂,我們是檢察院的,我們想找你瞭解點兒事情。"
中年婦女反應得靈敏程度似乎與她呆滯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那一刻,她的反應似乎是驚人地快,她說道:"不不不,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別找俺。"
這讓杜雨萌與張默然覺得意外,張默然看了看杜雨萌,又看了中年婦女,又接著說道:"大嫂,你別緊張,我們就是想找你瞭解瞭解情況。"
"不不,不行,俺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俺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走吧。"
張默然還是執意說道:"大嫂,你真的別這麼緊張,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是見過面了,你們不都來過幾次了嗎?"中年婦女說道。
張默然耐心地說道:"不是在這裡見的面,而是在醫院裡,是那天在醫院唐大朋的病房裡。"
中年婦女終於平靜了一些,她抬頭想了想,說道:"在唐大朋的病房裡?你們也認識唐大朋?"
杜雨萌接著中年婦女的話,說道:"不是認識,而是去找過他。那天我們正在那裡,你也去了,唐大朋讓你先走了。你能記起來吧?"
中年婦女似乎是真的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她說道:"那天是你們在那裡?你們檢察院去找過他?"
"我們是去找過他。我們今天來就是想來瞭解一下,你去那裡找他有什麼事?"杜雨萌和風細雨地說道。
"我是去找過他,可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到俺這裡來幹什麼?"
聽到這裡,杜雨萌越發覺得有些蹊蹺,就更覺得應該留在這裡。她又一次說道:"我們來找你,就是想瞭解一些事情,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還沒有傷害俺的意思?你們還想怎麼樣?"中年婦女更加激動。
杜雨萌與張默然互相看了看,覺得莫名其妙。杜雨萌接著說道:"我們檢察院沒有人來找過你呀?"
"人已經死了,你們還想幹什麼?俺老公不是你們向法院起訴的嗎?"中年婦女還是那樣激動。
"我們起訴的?"杜雨萌既像是問中年婦女,又像是自言自語。
"他已經死了,就剩下俺孤兒寡母了,還有一對都快不能動彈的老人。"中年婦女哽咽了。
杜雨萌又一次說道:"我們只是在醫院裡見過你,從來就沒和你打過交道呀。"
中年婦女再也不說話了。
張默然說道:"大嫂,你是不是有什麼委屈,不方便說出來?"
中年婦女一下子放聲哭了起來
杜雨萌和張默然與中年婦女在院子中的對峙終於結束了。中年婦女把杜雨萌與張默然讓進了屋裡。
這是一處中間是廚房,東西兩頭各是一間住屋的最傳統的鄉村式住宅。中年婦女把杜雨萌與張默然領進了西側的房間。房間內的陳設讓杜雨萌與張默然感到淒涼,一種這些年來她倆不曾目睹過的淒涼。
杜雨萌與張默然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杜雨萌說道:"你不要緊張,真的不要緊張。我們是檢察院的,可我們不是來調查你的,我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在調查一樁案件。那天在醫院裡,我們看到你去找唐大朋,覺得有些奇怪,就想辦法瞭解到了你住在這裡,就找來了。對不起,讓你吃驚了。"
中年婦女收斂了哭聲。
杜雨萌接著說道:"能告訴我們你為什麼一聽到我們是檢察院的,就那麼敏感嗎?"
"俺孩子他爹在被判處死刑前,公安局和檢察院的人都幾次來過俺家。"中年婦女又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
張默然說道:"大嫂,你別哭了。你有什麼話,說給我們聽聽。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幫你。"
"人都已經死了,你們能幫俺什麼呢?"
"你說說看,我們也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張默然說道。
"俺的錢已經要不回來了,還白白搭進去了一條人命。兒子也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說了還能有什麼用呢?"中年婦女說道。
"什麼錢?你去醫院是為了要錢?"杜雨萌十分敏感地問道。
中年婦女停頓了一下,說道:"是為了去要錢的。他怕別人知道這件事,那天俺去的時候,他就讓俺先走了。俺已經去過多次了。他答應給俺的錢就是不給,俺也沒有辦法,眼看著兒子就得等死了。"
杜雨萌說道:"你能不能慢慢地從頭說給我們聽聽,你這樣說,我們聽不明白。"
"俺有一個十歲的兒子,患了尿毒症,每個星期需要兩次血液透析,這需要錢,需要太多的錢。俺沒有這個能力給兒子治病。俺的公公婆婆只有孩子他爹這麼一個兒子,俺們早就從農村把他們接到了這裡,他們沒有收入。全家就憑著孩子他爹一個人的收入生活。俺的兒子病了以後,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沒有辦法維持。偶爾一個機會,孩子他爹認識了唐大朋,唐大朋知道孩子他爹需要錢,就告訴他想幫他一下。唐大朋答應等事成之後,給他十萬元錢。不要說俺們見都沒見到過那麼多錢,就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他答應了。唐大朋當時向他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那就什麼都好辦,如果一旦出了問題,決不能把他供出來,如果供出他來,他就什麼都沒有了。可孩子他爹並沒有告訴俺這件事,他是怕一旦出了問題,會把俺也扯進去。孩子他爹是一個開集裝箱車的司機,他總在外邊跑。那天,他為單位往南方的一個城市送一批貨,回來時,他按照唐大朋的安排去另外一個城市的糖廠往銀海市捎回來一批白砂糖。回來之後,孩子他爹把貨卸到了一個貨運公司的倉庫裡。就在這天晚上,他告訴俺,他掙到了十萬元錢,很快就會拿到手了。這時,他也沒有告訴俺,他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第二天他去上班了,可再也沒有回來,他被公安局抓去了。後來被判了死刑,孩子他爹已經死了。這時,俺才知道孩子他爹是幫人在白砂糖中夾帶了毒品。唐大朋誤以為俺是知道這件事的,他怕俺說出真相,就來找過俺,特意叮囑俺,不讓俺說出去這件事與他有關係。俺如果照他的話做了,他答應可以給俺五十萬元作為補償。當俺已經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俺放棄了把這件事張揚出去的念頭,孩子他爹已經死了,俺不想讓孩子也死去。俺需要這筆錢,俺需要這筆錢救活俺的兒子。他答應給俺錢之後,很快就住院了。俺幾次去過醫院,也沒有要到一分錢。俺看是一點兒希望也沒有了,如果他能給俺錢,不管你們怎麼問俺,俺是不會告訴你們這些事的。因為俺需要的是錢,而不是需要對他本人咋樣。"
張默然問道:"你怎麼能讓我們相信你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呢?"
中年婦女又一次放聲哭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中年婦女接著說道:"相不相信那是你們的事,俺從來就沒有想過誰還能幫幫俺。孩子的學校和俺所在的街道,在俺的孩子病了以後,捐了不少錢,可那對俺孩子的病來說,是解決不了大問題的。俺不能再靠任何人。俺現在的感覺,除了孤獨與無助,還是孤獨與無助。"
杜雨萌的眼睛潮濕了。她什麼也沒有再問下去。
張默然說道:"你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陳冬齊,陳舊的陳,冬天的冬,整齊的齊。俺愛人姓車,叫車千里,與車打了半輩子的交道。"中年婦女說道。
"你孩子現在在哪?"
"昨天送到了曙光醫院,俺不能全天在那裡陪著他,家裡還有兩個老人。"
杜雨萌與張默然走出陳冬齊家的小院。與陳冬齊分手後,杜雨萌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淚水潸然而下
回到賓館後,杜雨萌的情緒平靜了下來。她已經不懷疑陳冬齊話的真偽,她沒有必要在兩個陌生人面前去編造這樣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可她卻很難相信自己辦理的這個案子會複雜到這種程度,會涉獵原來那個案子以外這麼多的問題。
這一刻,杜雨萌在自己那不大的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她的腦子裡不時地出現著陳冬齊的形象,她在思考著,她彷彿清醒地認識到,這是一個無法繞開的矛盾,這是一個必須去揭開的謎底,這是一種無法迴避的使命
杜雨萌感覺到問題的複雜和面臨形勢的嚴峻,她把水海洋找了過來,又約來了何志強。
半個多小時後,何志強來到賓館。何志強不知道杜雨萌這麼急把自己找來,又有什麼新的情況發生。
杜雨萌問道:"何隊,一年多以前,你們公安局緝毒大隊破獲過一個毒品案子嗎?"
"破獲過。那一次就查獲了三千多克毒品。那是銀海市建國以來查獲毒品最多的案件。你怎麼想到了這件事?"何志強不解地問道。
"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把你找來的。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我感覺到問題是越來越複雜,這種複雜程度不僅僅是完全超過了我們的想像,而且還可能超過我們檢察院直接辦理的所有案件的複雜程度。"杜雨萌說道。
"又發現了什麼問題?"何志強問道。
"不僅僅是又發現了問題,而且應該算是重大發現。"
聽到這裡,水海洋並沒有吃驚,因為在何志強到來之前,杜雨萌已經告訴過他,她和張默然去見過陳冬齊。何志強卻十分地吃驚。杜雨萌接著說道:"如果我們瞭解到的情況是真的話,那麼,唐大朋很可能還涉嫌毒品犯罪。"
"什麼?你說什麼?"何志強問道。
"我與張默然去見過那天在醫院裡去找過唐大朋的那位中年婦女。那位中年婦女叫陳冬齊,她就是你剛才說過的在那個毒品案件中,被執行死刑的運輸毒品的集裝箱車司機的妻子。她向我們道出了很有價值的東西。"
何志強打斷了杜雨萌的話,他問道:"你是說那個案子還可能涉及到唐大朋?"
杜雨萌接著說道:"我剛才說了,如果陳冬齊說的事情都屬實的話,那唐大朋不僅僅是涉及的問題,很可能問題還會相當嚴重。"
"會是這樣?這可真是想像不到的。"
杜雨萌把她和張默然與陳冬齊見面的情況又詳細地說了一遍。
聽到這裡,何志強既像是在問杜雨萌,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杜雨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就是我馬上把你們找來的原因,我現在也一時拿不定主意,究竟應該從哪裡下手。所以我們需要認真地考慮考慮。"
整個房間裡短時間內陷入了寂靜之中
幾分鐘之後,水海洋說道:"這個女人說的東西沒法作為證據使用,能夠證明這件事的人,又已經死了,案子都結了。我們要想把這件事搞清楚,那就得重新尋找證據。這樣做的難度實在是太大。再說,這應該是刑警隊偵察的範圍。"
"我也知道這一點。必要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把這個案子移交出去。可我不知道這件事便罷,知道了這件事,我真沒有辦法讓我自己從這裡繞道走過去。"說到這裡,杜雨萌像是有些激動,她接著說道,"我聽到陳冬齊的哭述和她那無助的目光,當時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種責任,感覺到身上所肩負的使命。"
何志強的情緒也被杜雨萌所感染,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就目前來看,我們不大可能與唐大朋直接談到這個問題,那會讓我們很被動,我看還是讓陳冬齊這個女人繼續與唐大朋接觸,想辦法在他們的接觸過程中,讓唐大朋露出破綻。那樣,我們再和他接觸,就不會太被動了。"
杜雨萌想了想,說道:"何隊,剛才我們已經說過,按照法律規定,我們這些作為檢察院的辦案人員已經應該從這裡撤出來了。應該把這個案子移交給你們公安局。這純粹屬於你們偵查的刑事案件。"
"杜檢,你說的一點兒沒錯。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規定,是應該這樣做的,不然,不符合法律程序。可眼下遇到了這種情況,你看怎麼辦?是由我直接向我們東方局長匯報?還是讓我們一起沿著這條線索,再往下摸一摸,等到把問題搞清楚一些時,再移交給我們公安局更好一些?"
杜雨萌猶豫了半天,才最後說道:"我看這樣吧,要不我們就將計就計,就按照沒有發現這些線索時那樣走下去。把這個線索理出點兒頭緒來,馬上移交給你們公安局。"
"杜檢,我看可以這樣做。這樣做,還會對我們偵查工作有利。如果因此需要承擔什麼責任,那由我這個何隊負責。"何志強有幾分激動地說道。
"眼下這樣做,可能更合理一些。這要做好陳冬齊的工作,讓她配合我們,這首先需要讓她對我們信任,另外,還不至於通過她的這個渠道,讓唐大朋知道我們還在關注另外一個問題。陳冬齊這個人看上去,精神上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呆滯,她的思維是很清楚的。"杜雨萌說道。
"那就好,那就先做好她的工作。"水海洋說道。
"做好她的工作,讓她配合我們,怕是難度大一些。"杜雨萌說道。
何志強說道:"你是說,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就想得到這筆錢?"
"這件事如果發生在我們身上,或許我們也會這樣現實的。只要有錢,才能挽救她兒子的性命,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他死的時候之所以沒有供出唐大朋,那裡面也滲透著一種愛,對他兒子的愛。而陳冬齊已經沒有丈夫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這個兒子,作為女人我太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眼下,她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能夠對唐大朋繩之以法,而在乎的就是能不能拿到這筆錢。我們讓她配合我們工作可以,可拿到唐大朋涉及毒品犯罪證據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陳冬齊想用這筆錢挽救她兒子生命的希望徹底破滅。你們說,她能不能配合?我說的難度比較大,道理就在這裡。"杜雨萌說道。
何志強半天也沒有說話,他起身在不大的客房裡來回走著,走了一會兒,他又站了下來,對杜雨萌說道:"杜檢,就這樣定吧。下次去見陳冬齊的時候,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別忘了,我和她談談,試試看。"
就在杜雨萌把新的重大發現告訴何志強的當天,何志強就把這個重大發現,向東方玉明局長作了匯報。東方玉明同意了杜雨萌與何志強他們商定的方案。東方玉明表示,一旦拿到他涉嫌犯罪的證據,可以先拘留唐大朋。
一天下午,杜雨萌與張默然又一次來到陳冬齊家,走進陳冬齊家那個小院的還有何志強。
杜雨萌把何志強介紹給了陳冬齊。陳冬齊卻並沒有過多地關注何志強的存在。
此次到來,陳冬齊沒有再用上次那種態度對待眼前的來人,她把杜雨萌他們讓進了屋裡。坐下後,杜雨萌直截了當地說道:"陳女士,我們又來打擾你了。我們想請你配合我們,把上次談到的問題搞清楚。"
"俺就知道你們還會來。本來俺是不可能告訴你們的,可俺的精神都要崩潰了。上次你們走了以後,俺就後悔了,不應該告訴你們這些。根據俺的感覺,你們是不會不插手這件事的,可你們一插手這件事情,俺兒子的生命也就完了。你想俺能不能配合你們?你們什麼都不用說了。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陳冬齊態度非常堅決。
杜雨萌想了想,才說道:"陳女士,你的心情我們是理解的,我們怎麼能不理解呢?"說到這裡,杜雨萌指了指何志強,又接著說道,"他和我都早已為人父母。我作為一個母親,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面臨死亡威脅,而自己又感覺孤獨無助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心情。可你也需要想一想,你不覺得你既拿不到這筆錢救助你的兒子,而又不能讓害了你丈夫的犯罪分子被繩之以法的時候,那不也同樣會讓你的心靈不得安寧嗎?"
聽到這裡,陳冬齊什麼也沒有說,馬上失聲痛哭起來,那哭聲衝破了那個飄搖的小屋,又迴盪在那個破舊的小院,震撼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那一刻,在場的人那一顆顆心,彷彿都是那般弱不禁風
等到那哭聲漸漸平息下來以後,何志強說道:"陳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這樣吧,你一定要配合我們。你配合的不是我們幾個人,而是在為這個社會盡一份責任。你想過沒有?那些毒品如果沒有被查獲,那將會有多少個家庭比你所面臨的情況更慘?我知道了這件事以後,也很難受,我沒有錢,幫不了你。我去找過一個曾經打過交道的民營企業家,我把情況與他詳細地說了,我希望他能夠幫幫你的孩子。我之所以去找他,是因為他以前為慈善事業做過不少事情。他很快就答應了。他先答應給你十萬元,如果你的兒子能夠找到腎臟捐獻者,需要移植費用時,他負責解決。那十萬元他讓我給你帶來,我沒有帶,還是你自己去取為好,什麼時候去的時候,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去。陳女士,你看這樣做行不行?"
話音剛落,陳冬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把頭點在地上,再也沒有抬起來,只是不停地哭述道:"謝謝你,謝謝你們"
何志強馬上蹲了下去,想把她扶起來。張默然也蹲了下去,與何志強一起用力拉起了陳冬齊。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的眼睛裡都已經噙滿淚水
就在杜雨萌此次見過陳冬齊的當天晚上,陳冬齊就又一次去醫院找過唐大朋。她已經說不清楚她去找過他多少次了。陳冬齊此次去見唐大朋,她的態度儼然比以往去找他的時候,少了幾分懦弱,多了幾分勇氣。唐大朋不得不答應她,讓她第二天再到醫院裡來,先付給她五萬元人民幣,讓她應急之用。
第二天,陳冬齊如約來到了醫院裡。此刻,唐大朋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自己下床把錢找了出來,遞到了陳冬齊的面前。陳冬齊拿著這筆錢,很快走出了病房,當她走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張默然先迎了上去。張默然問道:"拿到手了嗎?"
"拿到了。"陳冬齊說道。
張默然看了看站在兩三米外的杜雨萌,杜雨萌對張默然點了點頭。張默然明白了,她與陳冬齊朝著唐大朋所在的病房走去。幾分鐘後,陳冬齊走進了病房,張默然跟在後邊走進去,隨後走進去的是何志強,還有杜雨萌。
那一刻,唐大朋的精神幾乎是崩潰了,他看到陳冬齊在張默然等人的陪同下重新走進他的病房時,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他完全癱軟在了坐椅上。
杜雨萌走到唐大朋的跟前,問道:"唐大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唐大朋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著。
杜雨萌又一次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快就又來找你?"
"你們已經知道了,我涉嫌毒品犯罪。"
何志強說道:"鑒於你涉嫌毒品犯罪,我們將依法對你刑事拘留。你準備一下,跟我們走吧。"
唐大朋吃驚地說道:"我還正在住院。"
"這不是你不跟我們走的理由。"何志強執意說道。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唐大朋的媽媽湯招娣。
唐大朋一看到湯招娣走進來,像是突然來了精神,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又"撲通"一聲跪在了湯招娣的跟前,哭著說道:"媽,你救救我,救救我。"
湯招娣對兒子會這麼快就走到這一步,並沒有充足的思想準備。她非常吃驚地問道:"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何志強說道:"湯副市長,你是唐大朋的媽媽吧?我是刑警隊的。"
湯招娣特意打斷了何志強的話:"你是哪個刑警隊的?"
"我是市刑警隊的。"
湯招娣對杜雨萌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不是刑警隊的吧?"
"你沒有記錯,我確實不是刑警隊的。"杜雨萌說道。
何志強接著對湯招娣說道:"你兒子涉嫌毒品犯罪,我們將依法對他刑事拘留。"
聽到這裡,湯招娣吃驚極了,她馬上反問道:"什麼?涉嫌毒品犯罪?怎麼可能呢?"
何志強平靜地說道:"沒有什麼可能與不可能的,他自己都已經承認了。"
湯招娣把頭轉向唐大朋,問道:"大朋,這是真的?"
唐大朋點了點頭。
湯招娣一下子明白了,她什麼也沒有說,身子突然向後倒去。張默然反應得極其快捷,她一下子把她扶住了。慢慢地把她扶到了病床前坐下來。她的眼淚掉了下來,但她並沒有讓她的哭聲與她的淚水同行,她讓在場的人感覺到,她作為一個女人在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面前,與絕大多數女人的不同
何志強又一次對唐大朋說道:"走吧。"
湯招娣說道:"你們不能馬上把他帶走,他還在住院。"
何志強說道:"湯副市長,你是知道的,一個白血病患者最終徹底恢復是需要一年到三年時間的。你們提出出院,回家去休養,醫院已經同意了。我如果沒有說錯的話,你此刻到這裡來,就是準備接他出院的吧?"
湯招娣根本就沒有想到眼前這些人會把工作做得如此細緻,她感覺到極度地尷尬。
幾分鐘後,何志強帶著唐大朋向門口走去,這時,唐大朋回過頭來,對著湯招娣聲嘶力竭地喊道:"媽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