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萌突然回到了省城。
對於省檢察院呂東檢察長而言,當然並不算突然,因為杜雨萌已經打電話與他溝通過,說是要回省城,把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當面向他匯報一下,也想聽聽呂東的意見。對於杜雨萌的愛人江天而言,杜雨萌回到了家中,顯得有些突然,因為此前,杜雨萌根本就沒有說過要回省城這件事。其實,那是杜雨萌想給他來一個突然襲擊,讓他多出一份驚喜。可對於江天來說,這份驚喜似乎是有點兒讓他感覺到沒有一點兒準備。
杜雨萌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當她用鑰匙把房門打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屋裡有什麼動靜,她以為江天根本就不在家,在她的下意識之中,江天是不可能呆在家裡的。可當她從客廳走到臥室裡的時候,卻嚇了一跳,她發現江天正躺在床上休息呢。在杜雨萌的記憶中,她還不曾看到過江天大白天躺在床上睡過覺。江天也發現了杜雨萌走進了臥室。
"噢,你怎麼回來了?"江天下意識地問道。
"怎麼?像是不高興我回來?"杜雨萌順口反問道。
"那倒不是,是我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江天一邊說一邊想坐起來,坐起來的動作在杜雨萌看來顯然慢了點兒。
"你怎麼了?像是病了?是不是還為孩子的事上火呢?"杜雨萌隨便問道。
"不是不是,都已經有結果了,還上什麼火呢?"說著,他就坐了起來,接著問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是臨時決定回來的。一是有事需要向呂檢匯報。二是順便想回來看看你,畢竟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你了。這次回加拿大還不知道得幾個月才能回來。"
"我是應該走了,這次回來,主要是把在那邊工作的情況匯報一下,順便需要提取一點兒材料?"
"看來這個案子還是挺棘手的。"杜雨萌說道。
"什麼棘手不棘手的?牽涉到國際勞務合作糾紛總是比較麻煩,特別是我們這種從事勞務輸出的公司,每年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都這麼多年了,我的心理上也有些疲倦了,負責北美這塊市場的法律糾紛,路途太遠,一年總需要穿梭幾個來回,真是有點兒夠了。"說到這裡,江天下床站了起來,朝客廳裡走去。杜雨萌也跟著走進了客廳。
杜雨萌脫去了外衣,起身去餐廳倒水,她發現熱水瓶是空的,就把水燒上了。她又坐回到了沙發上,說道:"再將就兩年,等孩子畢業了。到那時候,實在不想幹就提出來,讓年輕人接替你一下。這兩年,孩子也沾了你不少光,你們每年都能見上一兩面,也還是挺好的事。"
"再說吧。就是想不這樣做,那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江天說道。
江天起身把電視機打開。
杜雨萌把茶水沏好後,為江天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她把江天的那杯遞到了他的跟前,自己坐到了江天對面。
"你不會是假公濟私吧?還向呂檢匯報?什麼案子在電話中不能匯報?還得特意回來匯報?是不是就是想找個機會回來看看我?"江天半開玩笑似地說道。
"都一大把年紀了,你哪還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還特意回來看看你?真是自做多情。"杜雨萌也是半開玩笑似地回應著。
"這幾天總算是平靜下來了,你看讓孩子的事鬧的,回來後幾乎就沒清靜過。雨萌,你想沒想明白,是誰在那裡製造的這種惡作劇?"江天問道。
"不像是惡作劇,倒像是有意識的。只是手法拙劣了一點兒,目的卻是明確的。"
"什麼目的?你連是誰幹的都不知道,就知道人家的目的是明確的,從何談起?"江天說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剛回來,不談工作。再說這與你也沒有什麼關係。唉,我說我們是不是出去吃點兒飯?"杜雨萌說道。
"我回來後,幾乎都是在外面吃的,都吃夠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吃慣了,也懶得做了?如果不願意做,出去吃也行。"說完,江天就想站起來,可他還是讓杜雨萌又一次感覺到了疲倦的樣子。
"江天,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沒有沒有。就是有點兒累了。不怎麼願意動彈,總想躺一會兒。"
"不對,江天。你的這種感覺已經有多長時間了?"杜雨萌問道。
"沒多長時間,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你我現在的歲數,都是人的一生身體上最容易出問題的階段,可不能馬虎了,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得早一點兒去醫院檢查,不能耽誤了。我說江天,你聽到了嗎?"杜雨萌說道。
江天抬頭看了看杜雨萌,笑了,他說道:"好了,不用婆婆媽媽的。如果三五天不好,我就主動去醫院。三五天行吧?三五天總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走,出去吃飯,得找個地方喝兩杯。"
還沒等江天站起來,杜雨萌先站了起來:"得得,得了,既然不願意動彈,那就算了。還是在家裡吃吧,我去超市買點兒東西,回來自己做。"
江天沒有反對。杜雨萌一個人走了出去。
江天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他幾乎沒有聽到電視機發出的聲響,他閉著眼睛似睡非睡地靠在了沙發上。多少年前,他與杜雨萌相識的情景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年輕時的杜雨萌就是精明幹練的。她那副姣好的形象,曾經讓認識她的太多的男孩兒為之傾心,可她給人的感覺卻是清高的,她幾乎清高到了讓別的男孩兒能與她說上幾句話都覺得是一種奢侈的程度。她是很少主動地與別人說話的,更是不苟言笑。那時,江天也是工作在杜雨萌身邊的男孩兒之一。好像是命運就是要垂青於江天一樣,上帝特意給他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那是他們都在當時公安局的刑警隊工作時的一段經歷。那是他與杜雨萌初戀後的一天,刑警隊接到了報警,南開大街儲蓄所被搶。持槍歹徒沒有來得及逃走,就被堵在了大門外,而這時,他的手裡是拿著手槍的。子彈已經頂在了膛上。左手還把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兒緊緊地摟在了胸前,槍口頂在了女孩兒的太陽穴上,女孩兒放聲大哭著。歹徒的嘴上還不斷地狂喊著什麼,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先期到達這裡的治安民警明顯人手不夠,現場的局面難以維持,而歹徒已經意識到了不能輕易開槍,因為那樣,不管槍響之後會傷到幾個人,他都將無法脫身。這種局面正在僵持的時候,杜雨萌先期趕到了現場。她是先期到達現場的唯一一個刑警,而在外面執行任務還沒回到局裡的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趕到這裡。杜雨萌到了現場之後,先是撥開了圍觀的人群,直接與持槍歹徒面對面地對峙起來。她兩手持槍,對著歹徒說道:"我是刑警,我告訴你,你不要亂來。你把女孩兒放了!"
"想得倒美,放了?放了她,我就完了。"歹徒十分激動。
"你放了她。她還是一個孩子,她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她。你有什麼條件,我可以滿足你。我說話是算數的。"杜雨萌說道。
"那好,你把槍放下,走過來。"歹徒很快就向杜雨萌提出了要求。
杜雨萌根本沒有猶豫,就把槍扔給了另外一個警察,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當她快要走到歹徒跟前的時候,歹徒突然大吼一聲:"把身子轉過去,慢慢往後退。"
杜雨萌依照歹徒的分咐往後慢慢退去。
就在杜雨萌快要與歹徒接觸上的剎那,歹徒一下把那個女孩兒推了出去,而又把杜雨萌摟在了自己的胸前。槍口同樣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然後,開始了歹徒與她之間的交易。
歹徒提出來讓她馬上調一輛警車送自己逃離現場。杜雨萌向旁邊的民警們發出了同樣的要求。她的心裡是明白的,她就是要通過這樣的辦法,想辦法拖住歹徒,而為後邊趕來的刑警贏得時間。
警車一輛輛地疾馳而來,歹徒更加緊張了,杜雨萌被他摟得幾乎窒息,可她的神智卻是清醒的。那就是一定要與他糾纏,想辦法尋找到機會,只有那樣才不至於傷及在場的群眾。
警車很快開來了,滿足了歹徒的要求。杜雨萌被歹徒挾持著上了一輛警用麵包車。這時,杜雨萌才看明白,開車的正是與她年齡差不了多少的刑警隊副隊長江天。車下,刑警與此後趕來的公安局局長們一同目睹著歹徒離去。江天開著車朝市郊的方向開去。杜雨萌當然明白,刑警隊是不可能就這樣讓這個持槍歹徒輕易逃掉的,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戰友們將在哪裡下手,將如何下手。車開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這是一處城鄉結合部,歹徒見人煙已經稀少,而且也不見別的警車跟來,精神上似乎也有些放鬆。
正在這時,只聽到咚的一聲巨響,只見警車一下子撞到路邊的一棵樹上。當時,警車撞上後,又往後反彈了一下。此刻,歹徒拿著槍的手,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下子離開了杜雨萌的太陽穴。他的身子也向前傾去,與此同時,他緊緊摟著杜雨萌的那隻手已經離開了杜雨萌的頸部。杜雨萌反應得快極了,她趁歹徒還沒有做出反應,就迅速地轉動身子,揮動起右手,朝著歹徒拿槍的手打去,歹徒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槍被打掉在了車上,槍向司機的方向滑動著,歹徒顧不了杜雨萌是如何地反應,他奮不顧身地朝著槍滑動的方向奔去,杜雨萌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部,幾乎是死死地纏住了他。正在這時,江天早已從司機的座位上跳了出來,朝著槍的方向奔去,他搶先歹徒一步接近了手槍,接著就是一腳,把槍踢到了車門的下方。江天看到槍離歹徒的位置已經遠了,便轉過身來,在十分狹小的空間,迅速地飛起了左腳,只聽到歹徒"唉喲"一聲慘叫,腳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臉上。還在歹徒身後的杜雨萌,趁機把他的雙手扭到了他的背後,江天又撲上前去,與杜雨萌一起將歹徒制服。江天倒出了一隻手,從腰部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手銬,將歹徒牢牢地銬住。
幾分鐘後,警車陸續地趕到了。
當歹徒被押上另外一輛警車離去的時候,杜雨萌這才鄭重地看了看江天,她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江天也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一向被人們認為十分清高的小女子。那一刻,他的內心對眼前的杜雨萌油然而生發出了一種敬意。江天心裡明白,那是他對她的果敢而無畏的一種敬佩。
這是江天已經與杜雨萌初戀以後的一次最珠聯璧合的默契配合。這加速了他們初戀的速度,讓他們很快從戀人變成了情侶,又從情侶變成了夫妻。對於他倆來說,誰的心裡都明白,他們這對夫妻當初所經歷的考驗,是一般的夫妻們所難能經歷的。那是一次生與死的考驗,那是一次生命攸關的歷練,那是一次靈魂深處的默契,那是一次男女至尊至貴的情感的交融……儘管那一刻,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也沒有來得及去想,可他們畢竟用自己的行動把自己的尊嚴,把刑警的果敢寫在了那個時空之中。
若干年後,杜雨萌仍然留在了司法戰線上,只是從公安戰線調到了檢察院工作,而且一幹就是好多年。江天早已離開了公安局,他是在那個經商大潮洶湧的年代下海的。再後來,他又重操舊業,去了省城國際合作公司做了公司的法律顧問。多少年來,不管他們之間的工作發生過多大變化,當年的那一段段的經歷,都已經成了他們之間情感的標誌,那幾乎像是一個死結,永遠都把他倆拴在了一起……
杜雨萌從超市回來,走進了廚房,一個多小時後,她把所有的飯菜都做好了。這頓飯,他們吃了很久,他們之間也聊得很久。他們究竟是幾點入睡的,誰也沒有注意到。
第二天早晨,杜雨萌醒來時,一看表,已經八點多鐘了。他看了看睡意正酣的江天,沒有忍心去打擾他。她自己悄悄地走出了臥室。
半個多小時後,她離開了家,去了省檢察院。
在省檢察院,杜雨萌見到了呂東。他們談了兩個多小時,杜雨萌把案子的進展情況向呂東做了匯報。呂東告訴她,盡快離開省城,他希望知道她回到省城的人越少越好。杜雨萌明白呂東的意思,她甚至是都沒有回市檢察院一趟,就在心裡做好了回銀海的打算。
接近中午的時候,杜雨萌回到了家中。
當她走進客廳的時候,卻發現客廳裡坐著兩個陌生人,而這兩個陌生人看上去彷彿又像在哪見過面。杜雨萌客氣地與來人打了招呼,江天只是坐在那裡,寒暄道:"這是我的兩個同事。"
杜雨萌沒有太在意什麼,走進了臥室,她脫掉了上衣,又走進了客廳。這時,她才發現客廳裡卻多出了一個禮品盒,顯然,那是客人們帶來的。同事們來坐坐,還帶什麼禮品呢?杜雨萌在頭腦中劃了一個問號。她搬過來一個小凳子,坐在了江天的身邊。她與來人搭上了話:"我們好像在哪見過面?"
兩個來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有說什麼。就是這樣一個動作,更讓杜雨萌覺得有幾分不對勁,見沒見過面還用得著考慮考慮怎麼回答嗎?她更加多出了一份疑問。杜雨萌馬上接著說道:"看來,我們確實是見過面的。"
兩個人看著江天,都不約而同地笑了。江天倒像是有幾分緊張,杜雨萌把頭轉過去,看著江天,問道:"江天,他們不說話,是不是在看你的眼色行事?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沒有啊,能有什麼事瞞著你?"江天裝作很無辜的樣子說道。
兩個客人依舊沒有說什麼。杜雨萌接著問道:"江天,你不會是真的病了吧?要不然,他們怎麼會突然來看你?而且還帶著禮品?"杜雨萌沒有等江天回答,把頭轉向了兩位客人,問道:"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江天真的病了?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是不是發現了他的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你們得告訴我,要是不告訴我,我不在省城會不放心的。"
聽到這裡,江天終於說話了:"雨萌,你想哪去了?沒有,沒有,我的身體沒有出現什麼問題,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你能不能痛快點兒,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杜雨萌有些沉不住氣了。
兩個客人中的一位剛想說話,一抬頭,看見江天正在向他遞眼色,他立刻就明白了,便馬上改口說道:"江天,已經這樣了,你就自己說了吧。不然,嫂子會更不放心的。"
"好吧。我本來確實不想告訴你,很快我就回加拿大了,等過幾天休息休息也就好了。沒想到你突然跑了回來。看來是瞞不過去了。我告訴你,前一段時間,我給一個車禍患者輸過血……"
那兩位客人相互看了看,彷彿是不知道江天為什麼會這樣說,又彷彿是明白了江天的用意。
"什麼時候的事?"根本沒有等江天說完,杜雨萌就把他的話打斷了。
"前一段時間的事,還沒有多長時間。"
杜雨萌站了起來,走進臥室,顯然,在臥室裡並沒有逗留,接著就走了出來,站在江天跟前,這時,才說道:"江天呀江天,最近這幾年,你的身體不是太好,你是經不起折騰的,輸血的事,對於別人來說可能不算是大事,可對你來說,就是大事。你以前輸過血,當時你經過了多長時間才恢復過來,你也不是不知道。遇到這樣的事,你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呢?你還好意思說想瞞著我?"
江天半天沒有說話,坐在江天對面的兩位客人中的一位說道:"嫂子,你別太抱怨江大哥了,他不想告訴你,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們以為他這樣做,我就不擔心了?我能不擔心嗎?他的身體比不了別人。別人不瞭解他,我還不瞭解他嗎?你看他長得個子倒是挺高的,可身體虛弱得很。五級風來了,能把他刮到東海,六級風來了,就能把他刮到太平洋裡去。"
"我說,雨萌,你別在他們面前這樣誇獎我,這讓我受不了。"江天開玩笑似地說道。
兩位客人哈哈地笑了。
杜雨萌看著兩位客人這般表情,便說道:"你們二位可別覺得我怎麼這樣自私,就獻了點兒血,我就橫三豎四地攔著,不讓他這樣,又不讓他那樣的,你們可千萬別這樣想啊。我主要是知道他的身體怎麼樣。他做警察時,曾經受過傷,自從那以後,就沒徹底恢復過來。"
江天把話接了過去:"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反對我獻血的。我昨天還想到過,當年我們在處理持槍搶劫銀行那個案子的時候,我們猶豫過嗎?"
"江天,你別和我提這件事。你以為只有你現在還保留著那個年代的那種獻身精神,是吧?你不覺得你這樣說是把我當成陌生人了嗎?我知道我即便是呆在家裡,也阻攔不了你這樣做。因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我還是想有個思想準備,因為你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年齡了,都已經過了五十歲,你還以為你年輕呀?已經到了需要別人為我們負責的年齡段了。"接著,杜雨萌又把頭轉向了兩位客人,說道:"對不起,我可能真的是有點兒自私。"
"嫂子,你的心情可以理解,我們也應該說一聲謝謝你這麼通情達理才對。"兩位客人當中的一位說道。
送走客人後,杜雨萌坐在了其中一位客人坐過的地方,與江天面對面地交談著。杜雨萌說道:"剛才,我可能有點兒失態,可江天,你做得確實是有些過分,前一段時間,我與你通電話時,就感覺到你說話時,像是有點兒疲勞似的,我以為你病了,你說沒事,我也就沒太在意。可你竟然瞞著我,這讓我受不了。"
杜雨萌哭了,她沒有再說什麼。
江天呆坐了半天,這才說道:"我不是不想讓你牽掛嗎?"
杜雨萌抬起頭來,嗚咽著說道:"你以為這樣,我就不牽掛了?人這一生能沒有一點兒牽掛嗎?如果連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家人都沒有了一點兒牽掛,那還活個什麼勁兒呢?"
聽到這裡,江天的眼睛似乎是潮濕了,只是沒有再說什麼。
"其實,有時候,牽掛也是一種美。怕的是沒有牽掛,那才是痛苦的。"杜雨萌像是說給江天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幾分鐘後,杜雨萌走進了廚房,午餐是簡單的。
這天晚上,直至過了午夜,他們也沒有入睡,他們聊了很多很多。
臨睡前,杜雨萌更是猶豫著。白天,當她從省檢察院走出來的時候,就想好了,按照呂東的叮囑早一點兒返回銀海,她是準備第二天就動身的。可是,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個差頭,面對著此情此景,她是發自內心地不想馬上離開江天,可自己不在銀海,怎麼能行呢?每天的情況都會有所變化,自己怎麼可能遠離那裡呢?
江天當然明白杜雨萌的想法,他多次勸過她,讓她照常返回銀海。可是,不管江天怎樣表示,杜雨萌還是未置可否。
第二天上午,杜雨萌一個人去了超市,買回來了一大堆東西,還沒有等她把這些東西安頓好,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水海洋打來的,他告訴杜雨萌,據說神鷹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靳希望已經離開了銀海。要想按照原計劃在銀海與他正面接觸,怕是已經不可能了。
江天大體上聽到了杜雨萌與水海洋對話的內容。當杜雨萌掛斷電話後,他又一次勸說杜雨萌馬上動身。杜雨萌沒有執意拒絕。
臨走前,杜雨萌告訴江天一個想法:"江天,我讓我爸爸過來陪你住幾天,你們在一起做個伴,順便讓他照顧你幾天。"
"虧得你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你回來了一趟,都沒去他那看看他,還讓他來照顧照顧我,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你放心走吧,我沒有什麼大的感覺,就是覺得身體虛弱了一些,有點兒疲勞,過幾天就會好的,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江天說道。
"那好吧,也只能這樣做了。"
就在這天下午,杜雨萌便動身往銀海市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