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傑從市精神病醫院請來了專家楊知扁教授。楊知扁詳細地問清了病人的情況,來到9號樓之後,楊知扁在羅國平的房間裡仔細觀察了一下,跟羅國平簡單對了幾句話,又看了看羅國平的表情,面無表情地走了。
到另一個房間坐下後,楊知扁教授對趙明傑說:「以我的感覺來看,他的精神病是偽裝的。儘管他的行為很像,但是他離不開偽裝者的特點。剛才我一進去,他就有反應了,好像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一樣,動作的幅度更大。不知道你們這幾天是否發現,越是人多,他越是瘋得越厲害,很有點人來瘋的味道,這就有故意的嫌疑了。特別是他的眼神,雖然說他裝得有點呆傻,但他卻還在觀察我們的反應。還有一點,通常的精神病人在發病前期都是有預兆的,突然發病的情況很少很少。像他這樣的經歷過風浪在高位上任職的人,心理的抗擊打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除了有家族遺傳病史外,幾乎沒有得精神病的可能。」
「楊教授,你可不可以現在就揭穿他?」趙明傑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恐怕不行。對精神病的鑒定,一直以來存在著較大的爭議。除了器質性精神病之外,一般的精神病很難通過一種儀器或者其他什麼手段鑒定出來,也就是說,難以得到實驗室的檢查結果作為判斷的重要依據。所以,對精神病人的鑒定就成了一種經驗科學,是鑒定者在瞭解精神病人的病史和臨床表現上,綜合其掌握的專業知識作出的主觀判斷。這種鑒定,往往需要成立鑒定小組,採取少數服從多數的方法來下結論。我一個人下這個結論,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即使我現在對他的精神病持懷疑態度,但我仍然不能下這個結論。」
「楊教授,你知道,目前他正在接受調查,我們不可能驚動太多的人,否則,工作上的保密要求就難以達到。」
「是的,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光下結論沒有用,他仍然裝病。到時怎麼辦?我建議你們還是讓他自我暴露,讓他自己打破自己的謊言。」
趙明傑非常著急,說:「萬一羅國平長期裝下去怎麼辦?這不僅會影響案子的進展情況,而且社會上還真會以為他是瘋了。」
楊知扁自信地笑了笑,說:「趙書記,你別著急,凡事總有辦法。對付這種人,我們還是有辦法的,只要他是假的精神病,保證他幾天之後就露餡。」
楊知扁的話,讓所有辦案人員都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
史凱兵是他們當中最緊張的,作為在辦案點的負責人,如果羅國平真的瘋了,自己是脫不了關係的,到時即使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
現在,情況成了這樣,史凱兵他們就想著怎麼讓羅國平露餡。
羅國平照樣是瘋瘋癲癲的,滿嘴胡言亂語,看見人不是叫叔叔就是叫阿姨,見到什麼、抓住什麼就往嘴裡送。
一天,小劉突然歎了口氣,說:「賀佳,真想不到啊!弄了半天,我們竟跟一個瘋子住在一起。」
「是啊,劉哥,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間瘋了。」
「真是可惜,一個好好的局長就這麼瘋了,估計今後出去也做不了什麼了。」
「還出去?劉哥,難道你沒有聽說嗎?那天我聽領導說,這幾天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要採取強制措施進行治療。」
「送精神病院,我沒聽說過。要真是送那種地方,可就真的完了,這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患了精神病了麼?」
「那是肯定的,估計也就只能在精神病院過完以後的日子了。」
「天天與瘋子們關在一起,還要吃藥、打針、做操,聽說還要被電擊。你看,那些從精神病院出來的人,一個個都精神呆滯,木訥得很。聽說就是因為吃多了鎮靜類的藥物,以及受到了電擊治療。想想真是可怕。」
「問題是與瘋子們關在一起,那真是太可怕了。他們又跳又笑的,隨時上來可能摸你一下,咬你一口,或者手裡拿什麼敲你一下。那多可怕啊!」
「也不知有沒有治好的可能。」
「精神病是很難根治的,即使治好了,以後也可能復發。所以,一個人如果得了精神病,那麼他一輩子就徹底完了。
羅國平本來正在裝瘋,自言自語,一會兒要回家,一會兒又要吃東西。聽了小劉和賀佳的話,他不由得停了下來。
小劉與賀佳看他不嚷嚷了,心裡更加明白了,說得不免有些誇大其辭。
「劉哥,你看過精神病人看電影麼?」
「沒有。」
「我曾去精神病院玩過,晚上在那裡看過電影。那些康復得較好的精神病人可以出來看電影,一人手中拿著一條凳子,在醫生的指點下,到固定位置坐下。他們統一穿著醫院的服裝,樣子滑稽極了。」
「醫院對病人算是非常好了。」
「但是,對有些病人就不同了,強制關起來,實行電療,實際上就是用電擊,對神經和神經中樞進行打擊。你想想,一個人哪裡受得了這個。我小時候在鄉下被電話機上的電池電一下,都渾身發抖,直哆嗦。這種電觸在身上是什麼感覺?有多難受!」
「其實,他自己倒不是最要緊的,最關鍵的是,家人從此要受連累了。羅局長本來剛剛結婚,新婚妻子又那麼漂亮,如果他真的住進了神病院,後果就很難預料了。風華正茂的美貌少婦,不可能跟一個精神病人過一輩子的。聽說他的女兒也正在讀大學,如果知道自己父親瘋了,她怎麼在同學面前抬起頭來?今後怎麼工作啊?」
……聽了這些話,羅國平不由得有些得意,心說,這倒不要緊,正是我妻子要我裝瘋呢。
羅國平真正擔心的是真的把自己強制送到精神病院。到時,即使家人相信自己沒有瘋,但社會上的人會怎麼看?還不照樣把自己看成是瘋子,最大的問題是還不能跟人家解釋說自己是裝瘋的。
如果一味地裝下去,天天跟瘋子關在一起,到時恐怕不瘋也瘋了。即使不跟瘋子關在一起,也恐怕得一直裝下去,天天說瘋話,做瘋子一樣的動作,被人指點、恥笑。
羅國平猶豫了,自己要不要繼續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