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 正文 第十三章 那藍田謊言騙妻 貪新歡巴蘭弄鬼
    其實拍賣會預展那天,商谷雨也來了。商谷雨最近一直在研究威州的報紙,他在密切關注威州市的各項方針政策,尤其對房地產和拍賣會的廣告耳熟能詳。為什麼大家都沒看到他呢?因為他戴了一副墨鏡,又扣了一頂灰紗禮帽,坐在角落裡。他就是不想張揚。他透過黑鏡片,兩眼一直沒有停止睃游。他看到那藍田來了,也看到在港威公司的搭檔尤二立來了,如果他摘下墨鏡,摘下帽子,那藍田肯定會跟他打招呼,尤二立就更別提了。

    商谷雨到拍賣會來,自然是尋求元青花,因為那藍田早已向他發出了"懇請",希望他出面找元青花小碗,然後那藍田付錢(當然付不付錢,在於商谷雨如何把握),而且,這事是在電話裡說的,其他人誰都不知道。這一點最要緊,可以看做是一個當權的領導者的私密,而他商谷雨正渴望得到那市長關照,自然最有義務為那市長守住私密。很遺憾的是,那天他沒找到元青花。他在櫃台裡看到了賈有道的兩件藏品,但憑他的眼力,很快就懷疑那是兩件高仿。於是他也很快離開了那個櫃台。但他已經記住了賈有道的名字和聯系電話。他會順籐摸瓜找到賈有道,繼續探討找到元青花真品的路徑。而且,轉過天來他就給賈有道打了電話。賈有道說:"既然你這麼急於找到元青花真品,咱們面談如何?"於是,他們商定了見面時間。

    牟愛萍一經與巴蘭交手以後,方覺自己遇到了有生以來的最大挑戰,開始失眠了。她開始偷偷吃起趙大夫拿來的西藥。而白天家裡沒人的時候,也開始按照趙大夫拿來的藥方熬制中藥。至此人們也許會問,牟愛萍怎麼不找那藍田理論呢?對,沒找。因為她還拿不准。她在思考對策。而且,時至今日她仍然不太相信那藍田是個外表正派內心花哨的偽君子。回顧過去,富於才華的那藍田明明知道她牟愛萍配不上他,卻毫不嫌棄地娶了她,而且,多年來對她一如既往,並無半點小看。人麼,應該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地為那藍田想一想,這太不容易了。或者干脆站在那藍田角度換位思考,你又會怎麼樣呢?如此一想,即使那藍田偶有出軌,她也心平氣和地原諒他了。

    怎奈一想起巴蘭,她就火冒三丈。她感歎現在有的年輕女人怎麼會這樣厚顏無恥?拿自己做第三者根本不當回事,根本就不認為羞恥。難道真是世道變了,人心壞了?如果年輕人都像巴蘭一樣,國家還好得了嗎?幸虧巴蘭沒做什麼領導!因為眼下她與巴蘭幾乎打個平手,暫時看不出誰勝誰負,於是她問自己:能就此罷手嗎?自己的答案是:不能!但有什麼辦法制伏巴蘭呢?答案是:暫時沒有。這就只能強按下自己怦怦亂跳的心,使用藥物強迫自己首先夜裡能夠睡覺。因失眠而折壽是絕對劃不來的。想一想一個人來到世界上是多麼偶然,多麼千載難逢!干嗎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

    但她畢竟是女人。女人對自己丈夫在這方面的可能放任有著天然的抵觸。熬了幾天,終於,牟愛萍向那藍田開口了。因為那藍田突然發現家裡有中藥味,繼而他發現了藏在桌子底下的藥鍋子,他首先問起牟愛萍:"愛萍,是不是你吃中藥了?有什麼病瞞著我嗎?"

    "沒錯,我是吃中藥了,因為我睡不好覺。"

    "啊?"那藍田一瞬間愣住了,並且失聲叫了出來。他吃驚地看著牟愛萍。難道她知道自己"家外有家"了?果真讓機關的趙大夫猜著了?而趙大夫果真多事,把猜測告訴牟愛萍了?

    "藍田,你不要吃驚,只要你一切都好,我會慢慢調整好睡眠的,問題的關鍵是你那裡要一切正常。"

    "我這裡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到市政府——埋頭工作;回到家——吃飯、睡覺;晚上——抱一抱老婆。此外我還有什麼?"那藍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想必任何一個老到的企圖欺騙妻子的男人都如此——說假話時臉不變色心不跳。可是,牟愛萍心裡已經把巴蘭的存在看做一個亟待解開的謎,那麼,嘗試著拆穿那藍田,就變成她此時此刻的迫切願望。

    "咱倆共同生活了幾十年,你我互相十分了解,今天你能不能對我說句實話?只要你下不為例,我就既往不咎。"

    "愛萍,你說的是什麼話?你遇上誰了?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不負責任的話了?你要知道,我現在面臨變成威州市的一把市長,而我這些年肯定會在工作中得罪一些人,有人可能會借機使絆子,你要提高警惕,不要聽信流言飛語。"

    "巴蘭的存在怎麼解釋?"

    牟愛萍語氣十分冷靜,目光也如刀子一般尖利起來。人們不要忘了,她曾是威州市檢察院一個副廳級干部。

    "巴蘭?你見過她了?"

    "當然,並且打了一架。"

    "你這人真多事,你一個堂堂的副廳級干部與一個個體商戶打的哪門子架?那不是降低你的身份嗎?"

    "我與一個個體商戶打架算不上降低身份,而你一個堂堂的代市長與一個個體商戶睡在一個被窩裡,那才叫降低身份!"

    "你不要捕風捉影、胡亂猜疑!"

    "我有證據!"

    "證據?說說看!"那藍田故作鎮靜地看著牟愛萍。他知道巴蘭不會那麼愚蠢地輕易說出他們倆的私情,牟愛萍此刻不過是虛張聲勢、敲山震虎。

    "證據就是巴蘭親口承認你們倆的關系非同一般!"

    那藍田徹底放下心來。他哈哈大笑。牟愛萍果真抓不住什麼把柄。"愛萍,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曾經去過巴蘭在古玩市場的文淵閣,而且看中一個青花大瓷缸,最後讓白明剛替我買走的,白明剛把大瓷缸送來的時候,不是你接待的嗎?"

    "那怎麼巴蘭紅口白牙說與你關系不一般呢?"

    "這還不好理解嗎?哪個商戶不想和市領導攀上關系呢?那不是小兒科嗎?這點事在你那裡也變成問題了?虧你還是檢察院出來的高層領導!"

    "你為什麼非買文淵閣的東西?就因為女老板巴蘭年輕漂亮?"

    "說得沒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這個代市長也不例外。我的確喜歡巴蘭,就和她多說了幾句話,誰知她竟然想攀上關系呢!你如果因為這件事睡不著覺,那麼好吧,從今晚開始就踏踏實實睡覺吧,你想象中存在的一切全都不存在!"

    "你敢對天發誓?"

    "對天干什麼?我對燈發誓!"那藍田啪一聲按滅了吊燈,"如果我說假話,就如這個吊燈,立馬滅掉!"

    "為了防微杜漸,你能不能離年輕小姐遠一點?"牟愛萍又把吊燈打開。

    "當然可以!"

    "那麼,一會兒咱們做一次,你現在還有這個能力嗎?"

    "當然有。"

    "這些日子為什麼日漸稀疏?"

    "那還用說,工作壓力大唄!"

    兩個人洗漱以後,果真進入情況。那藍田趁著漱口,偷著吃了兩粒偉哥。那是巴蘭托人從南方給他淘換來的。牟愛萍把兩腿劈得大大的,等著那藍田。那藍田一如既往,先調理一番,然後把眼睛一閉,只當眼前就是巴蘭,一股勁猛力進入了。牟愛萍在那藍田的猛力動作中,激動地流下兩行熱淚。暗想,那藍田還是屬於自己的。否則,他怎麼會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呢?而一直閉著眼睛的那藍田此刻只想著幾時快些見到巴蘭,他對牟愛萍松松垮垮的下身已經實在不堪忍受了。而且他也多少有些幽默地想,其實舊社會男人討小是有道理的,那固然是男權社會的癰疽,但同齡女人的確比男人衰老得快卻是事實。難怪民初的國學大師辜鴻銘主張男人納妾,如同一個茶壺理應配備幾個茶杯才對。

    轉天,那藍田便急不可耐地約見了巴蘭。他要找到辜鴻銘說的那種感覺。他照例又吃了兩粒偉哥,然後兩個人進入和風細雨的調理和緩慢進入。本來巴蘭擔心孩子,是堅決不讓進入的。但考慮到自己目前正與牟愛萍交戰,需要與那藍田建立統一戰線,便半推半就了。當然,她不失時機地問起牟愛萍是如何追問他的。那藍田如此這般敘說一遍。

    巴蘭有些失望,說:"你應該實話實說,我相信牟愛萍會為了孩子而網開一面的,難道她就情願斷子絕孫嗎?"那藍田道:"那是不可能的,牟愛萍骨子裡很左,因此必須騙她。"巴蘭鄙夷地一笑,道:"看起來天底下的男人騙起人來都一樣丑惡,甭管他是什麼級別!"

    那藍田不愛聽這話,他停止動作,說道:"你讀過魯迅的書嗎?"

    "我是學文科的,當然讀過。"

    "那好,我說一個故事——魯迅在1936年去世之前,寫過一篇小品文叫《我要騙人》,你讀過嗎?"

    "沒有。"

    "那好,我告訴你,裡面講了這麼一件事:在一個冬天的早晨,他走出家門,碰見一個來為災民募捐的小女孩。魯迅很清楚,時值國民黨的腐敗統治之下,這個小女孩所募的款,是不可能落在災民手裡的,她的募捐完全沒有意義。但是面對著這個熱情、天真的孩子,能告訴她說她做這事沒意義嗎?不能。不但不能說,還必須對她說:-小朋友,你做的事非常有價值,我一定支持你-於是魯迅牽著女孩的手,走到一個商店,用大錢兌來小錢,再把小錢交給小女孩。小女孩緊緊地握住魯迅的手,說先生您太好了,我代表全體災民,對您表示感謝。魯迅看著這小女孩越走越遠,他的手上還可以感覺到這個小女孩手的溫暖,但正是這溫暖像火一樣燒灼著魯迅的心,因為他騙了這個孩子。但是魯迅反過來想,我能不騙這孩子嗎?我能不騙人嗎?他進而想到,當今之中國,難道是披露真實的時候嗎?我們能夠把我們真實的想法都說出來嗎?不能。所以-我要騙人。"

    巴蘭一下子抱緊了那藍田,拉著他加快了動作。而且嘴裡邊呻吟邊說:"老公,你真是才子!這麼長的故事也能背下來!"

    本來那藍田因為說謊在巴蘭心目中的形象已打折扣,此刻卻因為出色的口才再一次贏得巴蘭的贊許。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麼光怪陸離。明明是那藍田在強詞奪理、偷換概念,而巴蘭偏偏喜歡。要麼怎麼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呢!此次巴蘭竟十分盡興,高潮中幾乎要大呼小叫了。

    事畢之後,那藍田穿好衣服理理頭發,拖著橐橐的腳步聲遠去了,彭一聲碰上了門。巴蘭便自己消消停停沖洗起來。一個人獨處,使她所有的快感消失殆盡,心裡驀然間平靜下來,於是頭腦也清醒起來,一種空虛的失落感便油然而生。

    卻原來這堂堂的代市長那藍田也偷著摸著苦熬日月,連半句實話也不敢對老婆說,這太諷刺了!太黑色幽默了!如此看來自己今後與牟愛萍的戰爭只會升級不會緩和。不過,這又有什麼了不起呢?你那藍田沒有膽量我巴蘭卻有!牟愛萍總不會把我殺了吧?只要我死不了,我就要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反過來說,自己與那藍田的結合算愛情嗎?自己怎麼沒有感到那種戀人間的撕心裂肺的思念與牽掛呢?也許那藍田會思念和牽掛自己,怎麼自己就沒有思念和牽掛那藍田的時刻呢?不談愛情而去委身,這樣犧牲自己是不是太虧了?誰能補償自己愛情上的空缺?一連串的問題讓巴蘭失去了笑容。由此人們可以明了,一個情婦或二奶,並不總是愉快的。

    而那藍田仍然帶著一肚子好心情上班去了。這天市裡沒有會議,他與巴蘭廝守晚到了一個小時,並沒有人注意。應該說那藍田是個"勤政"的人,一般情況下他既不遲到也不早退,而且常常加班加點,有時連大禮拜也不歇。因此,他即使遲到早退,也沒人懷疑他什麼。但他一坐在辦公桌前,打開秘書白明剛送來的文件夾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公安局報來的信息,便立即鎖緊了眉頭。

    這份信息說,月亮灣花園項目在拆遷伊始便遇到困難,拒絕搬遷的居民將拆遷公司的人打傷了,而且傷得很重,正在住院治療。更有網絡寫手亂中添亂,在網上開了一個"月亮灣花園"的專欄,專門議論這件事,結果跟帖者上千,點擊率上萬,已然沸沸揚揚了。怎麼會這樣?那藍田啪一聲拍了桌子:"柳大羊干什麼去了?不作為嗎?那個尤二立是干什麼吃的?只會大把拿年薪,不會干具體事?"他兀自在屋子裡喊了起來。隔壁白明剛聽到後急忙推門進來。

    "那市長,是不是拆遷的事?"

    "你立即給柳大羊打電話,告訴他,限他三天之內把月亮灣花園的居民擺平,記住,要文斗不要武斗,要講政策,講回報,講讓人高興的事,穩定是壓倒一切的大局,懂嗎?"

    "是,我馬上就打電話。"

    "等等,你告訴公安局,先壓住媒體輿論,包括網上,誰亂傳消息就處理誰!等一切擺平,皆大歡喜之後再報不遲!記住了?"

    "記住了!"白明剛掩上門,退出去了。

    如此看來那藍田終究還是落伍了,現如今是信息社會,怎麼封鎖得了消息呢!此刻知情的威州人正在口口相傳,很多人早已知道月亮灣花園出事的消息了。巴蘭一回到文淵閣,紅帆酒吧的小老板葉紅帆就立即找她來了。"巴蘭姐,月亮灣花園居民鬧事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怎麼回事?"

    "居民把拆遷公司的人打了。咱們都在月亮灣花園投資了,不會出什麼ど蛾子吧?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底啊!"

    "月亮灣花園是市政府親自抓的項目,即使有問題也不會解決不了,鬧事的人不過是蚍蜉撼樹,螳臂擋車,你放寬心好了!"巴蘭看出葉紅帆畢竟年歲小,沒經過事。

    "巴蘭姐,你好多天沒去紅帆酒吧了,今天我請你,想喝酒就喝酒,想喝咖啡就喝咖啡。"葉紅帆眼巴巴地殷切看著巴蘭。

    "我手裡還有事,改天吧。"

    "哎呀,誰手裡沒有事啊,先放放,先放放,咱姐倆說說話。"

    同是一條街上的商戶,好意難以拂逆。巴蘭道:"好吧,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到。"然後又加一句,"紅帆,你現在越出落越漂亮了!"

    "漂亮什麼呀,未老先衰了,脖子底下都有褶子了!"此時葉紅帆心裡寬慰了許多,仿佛巴蘭就是政府的人,能夠於危難中力挽狂瀾,便急忙回去了。

    巴蘭想都沒想,就把屋子裡的東西簡單歸置一下,鎖上門,來到隔壁——柳三羊的今古軒。此時柳三羊和沈蔚正在說月亮灣花園出師不利的消息,感歎這真是個多事之秋。巴蘭推門進來道:"三羊,你們在忙什麼?"

    柳三羊道:"正在說閒事。"沈蔚急忙接過話來道:"巴蘭妹子,我今天在商業街買了兩個鍍金塑料發卡,看上去很華貴,給你一個吧!"便果真從桌子上抓過一個發卡遞過來。人們可以感覺到,沈蔚反應機敏,而且在試圖拉近與巴蘭的關系。女人嘛,一點點小東西往往管大用。

    "謝謝哦,那我就笑納了。"巴蘭接過來便裝進口袋。"三羊,你把手裡的事暫且放下,跟我去一趟紅帆酒吧!"

    "有什麼緣由要請客嗎?"

    "當然有緣由,是葉紅帆掏腰包。"

    "你們女人之間的事,還是你自己去吧。"

    "怎麼,連我也叫不動你?"

    柳三羊就是這麼一種優柔寡斷的人,只要拿話一激,就陷入猶豫。他正在遲疑,巴蘭二話不說,挎起他的胳膊就把他拉出了今古軒。在他們出門的那一瞬間,沈蔚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酸酸地滾過一個熱浪——這才是郎才女貌、一個拘謹一個外向、絕對能夠互補的天生一對啊!

    當他們安然坐在紅帆酒吧的小單間裡以後,巴蘭趁柳三羊翻看菜單的時候,用溫熱的粉唇在他的額頭上又嘬了一口,然後深情地睃視著他。柳三羊自從住在今古軒店裡以後,已經又開始修飾邊幅了,偏分的頭發一絲不亂,濃黑的眉毛下兩眼閃閃發光,通直的鼻梁撐住略顯單薄的嘴唇。那應該是一張擅長煽情的巧嘴,實際上他偏偏不愛說話,更別說煽情。巴蘭一時間感到中國古老的相面術已經失靈。但正是這種謙和、沉默、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和彬彬有禮,讓她心旌搖動,而且見一次便搖動一次。

    巴蘭突然間就想明白了,物質上她需要那藍田,而精神上她需要柳三羊。為何如此?人們或許不知道,強勢女人往往是一種胃口很大很貪婪的動物,總希望將視力范圍之內最美好的東西都囊括在自己的懷抱裡,而且特別容易得寸進尺,得隴望蜀。現在巴蘭已經把那藍田徹底搞定,只等著把孩子生下來,那時候,那藍田就會對自己更加亦步亦趨。如此說來,她應該知足了。但事實不是這樣。俗話說無事生非、飽暖生閒事;巴蘭是在剛剛與牟愛萍的較量中取得一個相持的平台狀態下生出閒事的,如同在走鋼絲時玩雜耍,是高難平台上的高難。

    巴蘭在看著柳三羊坦然純潔的面容的時候,就明確地產生一種非要魚與熊掌同時兼得的妄想。以前這種感覺並不明顯,而且在柳三羊面前總有幾分自卑,現在搞定那藍田以後就不同了——她必須得到書呆子氣十足的柳三羊的愛情,因為,憑她對柳三羊的了解,與柳三羊產生的愛情才會純淨真誠,沒有一絲一毫功利色彩,才是真正醉人的愛情,擁有這種愛情的女人才不枉來一生。而她與那藍田的結合——她是這麼評價的——說到底那只能算一種苟合,是互相需要、互相利用的一種關系,而且只能在暗中行動,簡直像偷偷摸摸的鼴鼠,根本見不得陽光。至於一旦她與柳三羊果真擦出愛情火花,將如何收場,她才不管那麼多呢!

    "三羊,我想疏遠你就疏遠你,想接近你就接近你,而你一點不反感,不計較,沉靜得像一潭死水,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安詳?難道你一點不懂生活,不愛女色?那你也太各色了吧?而且即使結了婚也說離就離了,臉不變色心不跳一樣,要麼就是你生理有問題?"

    "還說呢,我離婚還不是讓你攪和的?我當然懂得愛女色,在你們面前我心裡也時常波瀾起伏,但我能夠自持,因為,-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呵,一說就是一大套,你真是胸藏錦繡啊!"

    "這也不是我的發明,是《新約·哥林多前書》第13章裡說的。"

    "你年紀輕輕的讀哪門子《聖經》啊!上次你一講起我的名字就說《聖經》,我覺得那應該是七老八十的人才讀的東西。"

    "年輕人怎麼不能讀?《聖經》教人向善,教人懺悔,教人自新;當然我說的讀《聖經》也不是讓你整天整晌在那兒研究,而是偶爾翻翻,即使這樣,我相信你也會開卷有益。"

    "我不敢讀,我怕一讀《聖經》就不敢愛了,也不敢做生意賺錢了。"

    "《聖經》只對出格的人是精神上的緊箍咒,你如果不干出格的事,怕什麼?"

    巴蘭一時無話。她想,我現在可是天天在干出格的事呢!

    服務生端來了酒水和菜餚,後面跟著葉紅帆。

    "三羊,如果我重新追求你,還能喚起你對我的好感嗎?"

    "再議吧,現在酒、菜來了,請吧!"

    葉紅帆在巴蘭身邊坐下,看著對面的柳三羊道:"柳老師,你好!歡迎你參加我和巴蘭姐的小聚。"說著,葉紅帆開始給巴蘭和柳三羊分別斟酒。巴蘭推開了葉紅帆的酒瓶,自己伸手拿過露露,啪一聲啟開蓋子,往自己杯裡倒。葉紅帆意外地看了巴蘭一眼。她當然不了解,巴蘭自從發現自己懷孕以後就不再喝酒了。

    "小葉,請你從外觀看一看,如果我和柳三羊配對,般配嗎?"

    葉紅帆含笑地捂著嘴挨個兒看他們倆。她對這個問題不感覺突兀。因為,巴蘭與柳三羊來這裡好幾次,幾乎每次巴蘭都要用粉唇在柳三羊額頭親一口,那個鏡頭早已深刻地印在葉紅帆心裡,只不過她並不看好他們倆的關系。因為巴蘭與男人的交往過於雜亂,心性浮躁,她曾經攜帶各色各樣的男人來紅帆酒吧談生意,只是沒有嘬那些人的額頭而已。而柳三羊卻截然相反,沉靜得像一泓秋水,從頭到腳只是一股清潔寡淡的書卷氣。如果說巴蘭是紅艷艷的洛陽牡丹,柳三羊就是綠油油的江南楠竹。兩個人幾乎風馬牛不相及。葉紅帆雖然希望他們能夠走到一起,因為性格相反的人在一起生活往往是和諧幸福的,但知道可能性不大。

    "那還用說嗎?當然般配!"葉紅帆當然還要這麼說。

    "平心而論,不要盲目恭維?"

    "你們倆性格相反,正是絕配。但巴蘭姐你有必要向柳老師靠攏一些,因為兩個人差距過大,也會頻生矛盾。"

    "小葉,你真善解人意!——三羊,對紅帆的好意你該怎麼表示?"巴蘭滿意地抱住葉紅帆肩膀。

    "當著我的面你們倆就這麼議論,我可臉上掛不住了!"柳三羊真有些聽不下去了,兀自呷了一口酒遮臉。

    "現如今是女權社會,你老人家將就一點好了!"巴蘭一點沒有難為情,只是笑呵呵地揶揄柳三羊。柳三羊便跟了一句:"誰說現在是女權社會?明明是各占半邊天嘛!"

    "地球人都知道——社會發展的動力是生產力,生產力裡最活躍的因素是人,人裡面分男人和女人,而男人統治世界,女人則統治男人——不是女權社會是什麼?虧你滿腹經綸呢!"巴蘭仍舊笑呵呵地揶揄。

    葉紅帆便小聲地與巴蘭耳語:"巴蘭姐,你今天是動真格的,還是鬧著玩呢?"

    "當然是動真格的!"巴蘭毫不回避地大大咧咧說道。還和葉紅帆耳語:"老姐我今年都28了!"

    "天,28了也不能這麼求愛呀!"葉紅帆哧哧笑起來,這簡直是八路軍攻城拔寨、董存瑞炸碉堡麼!

    巴蘭咄咄逼人的公開示愛,葉紅帆旁敲側擊的巧妙點撥,都加快了柳三羊喝酒的頻率。他的心裡自然不是死水一潭,也如煮沸的開水在咕嘟嘟亂翻。他瞬間就在心裡把馬珍珍、沈蔚和巴蘭三個女人放在一起做了對比。馬珍珍屬於職業女性,固然與他最不合拍,怎奈與他最有親情,中間還有一個女兒柳倩拴著,是他不願回頭眷顧,卻又一時撕扯不開的關系;沈蔚就不同了,她雖然不漂亮,但她堅韌、刻苦、勤儉、體貼、知冷知熱,還有幾分藝術細胞和才氣,像個傳統文化的傳承者;巴蘭則屬於"新新人類",靚麗時髦,交往廣泛,豁達敞亮,做起生意大開大合,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說各有千秋,讓他一時決定歸屬,他做不到。他要等待,要觀望,這是他的性格,逼他是沒有用的。

    當然,如果他知道巴蘭實際上早已投向那藍田懷抱,那麼他會立即將巴蘭從他的名單中刪去,毫不吝惜。怎奈巴蘭不會對他露出絲毫破綻。她需要他那份純潔的愛情,那將是她未來人生道路上的真正的精神伴侶和支撐。一旦抽走這種支撐,她擔心自己因為牟愛萍的存在而與那藍田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崩潰,對此她想起來就沒有自信。如果說她太自私、太貪心,她也認賬。但她同時認為,一個女人追求愛情應該沒錯,只是靈與肉分離著,錯落在兩個男人身上,讓她十分無奈,如此而已!那麼在這條極其艱險的小路上能走多久呢?能走多久就走多久——這就是巴蘭此刻的真實心理。她當然不會對柳三羊露出半點口風,她已經體會到,那藍田說的"我要騙人"是有道理的。

    那天,巴蘭一鼓作氣對柳三羊講了很多一個獨身女人對男人的渴望和思念,細致描述那種煎熬的心情,讓葉紅帆聽得耳熱心跳,好幾次捂住了臉。而柳三羊也去了好幾次洗手間,他有一種被擱在火爐上燎烤的感覺。但是,一個未婚女人癡心地愛一個離婚男人,畢竟說不上是錯誤,想表白什麼讓她表白好了,我心裡自有主張就是。況且,被人愛終歸是一件讓人熨帖的事,這是有錢也買不來的。而巴蘭自知自己早已有孕在身,已是虛假的贗品處女,說得再怎麼真誠也是"高仿"。但說一說便可以麻醉自己,如同吸毒,可以產生快樂的幻覺,這就夠了。於是,她越說越來情緒。而柳三羊則再也堅持不住,終於到洗手間吐了起來。

    柳三羊還從來沒喝過這麼多酒。不僅吐得一塌糊塗,腸胃很不受用,而且回來的時候還走錯了單間,硬是被人家推出來了。看起來他的意識也因為酒精作用出現了恍惚。最後,是巴蘭和葉紅帆兩個人架著柳三羊走回今古軒,而且,一進了後堂,柳三羊就一頭扎在他的小床上拾不起個來了。葉紅帆急匆匆回去了,而巴蘭則留下來,拉過椅子坐在旁邊。沈蔚見此急忙涮了手巾遞過來,巴蘭便動手給柳三羊擦臉。沈蔚聽說過糖茶水解酒,便和巴蘭打個招呼就去鄰居商店找白糖和茶葉去了。巴蘭見屋裡沒人,先是俯下身子吻住柳三羊的嘴,見他沒有反應,就解開上衣扣子,把柳三羊的手塞進自己的乳罩,讓他握住自己的乳房。接著,她伸手愛撫他的臉頰,繼而神差鬼使地也將手伸進他的上衣。

    恰在此時,沈蔚悄兒沒聲地走了進來。因為怕驚擾柳三羊,沈蔚的腳步輕了又輕,讓情緒激動的巴蘭毫無察覺。於是,沈蔚便看見了巴蘭與柳三羊的"膠著"狀態。當沈蔚詫異地急忙抽身的時候,巴蘭才如夢初醒,她嘴裡一邊呵呵笑著掩飾自己,一邊喊道:"沈蔚,找來糖茶了嗎?"

    "啊啊,找,找來了!"沈蔚已然羞得滿臉通紅,仿佛與柳三羊"膠著"的是她而不是巴蘭。她背過身去拿杯子沏糖茶,巴蘭趕緊地系上胸前的扣子,但慌亂中把左邊第二個扣子與右邊第三個扣眼系在了一起。沈蔚回過頭時,忍俊不禁起來,她壓低聲音告誡巴蘭:"快把你的扣子重新系一下吧!"

    巴蘭依舊呵呵笑著,輕輕給自己一個嘴巴,然後系了扣子,便接過沈蔚的杯子,儼然如親人一般,掬起吃飯的小勺一勺一勺地喂柳三羊。顯然,巴蘭此時臉皮厚得出奇,根本沒把露乳當回事。不然又能怎麼辦?已經被人撞見了。俗話說,少女的奶子是金,小媳婦兒的奶子是銀,老娘們兒的奶子是鐵。而巴蘭早把自己降為鐵奶子了,因為她與那藍田的交手,實際練的就是承受能力和拋棄臉皮。

    柳三羊此時倍感干渴,在睡夢中下意識地翕動嘴唇喝了起來,直到把糖茶喝完。巴蘭拉著沈蔚回到外間,道:"再過一個小時,三羊就會醒過來,今晚讓他跟我走吧,別睡在店裡了。"

    沈蔚道:"他哪聽我的,還是你來給他說吧——我真羨慕你們倆,郎才女貌的。"

    巴蘭道:"羨慕什麼?我們倆已經認識和交往好幾年了,他對我總是不冷不熱的,簡直急死人!好多次我都想放棄了,可是又自己勸自己,現如今世風日下,人們是非觀念混亂,柳三羊不正是獨善其身、卓爾不群嗎?這麼一想,就又愛他了。"

    沈蔚聯想起自己與柳三羊的交往,真是板是板眼是眼,柳三羊絲毫不越雷池一步。想必早已與巴蘭有約在先了。看他們倆還真有點夫妻相。幸虧自己沒有貿然造次,否則大家再見面多尷尬啊!此時她試探著說:"巴蘭,加大進攻力度,一蹴而就,讓三羊趕緊娶了你吧,那樣,咱們兩家就可以合股了,你出資金當老板,三羊出知識做業務經理,我當小工打下手,實力不是更大了?"

    "好是好,只怕三羊不是這麼想的,要麼這樣,今晚我也在你們店裡湊合一宿,專門做三羊的思想工作,因為我估計他不會跟我去我們家。"此時巴蘭暗想,反正我已經把關系公開了,何不按沈蔚說的一蹴而就呢?先制造一個既成事實,強逼著柳三羊就范。即使沒有肉體關系,也先占住一個名義。而沈蔚也希望柳三羊盡快結束單身生活,便順水推舟道:"好,那我就先走了,不在這兒當電燈泡了,留你一個人照顧三羊,說話也方便些!"

    巴蘭一聽這話,抱住沈蔚在她頰上嘬了一口,道:"好姐姐,但願三羊別踹我就好。"沈蔚道:"哪能呢!三羊不是那種人,你放心大膽進攻好了!"

    沈蔚說完果真徑自走了。為人正派而又善良的沈蔚怎麼知道巴蘭的旁門左道和非常居心呢?幾個月來,巴蘭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她還沒有借助那藍田而有所作為,但一條通往理想的道路已經越鋪越寬了。這是古玩市場上所有的商家和同人沒有一個知道的。

    眼看天漸漸黑了下來,柳三羊還在呼呼大睡。巴蘭買來兩盒包子,准備晚飯時給柳三羊一盒,自己吃一盒。她捏了一個扔進嘴裡,只覺得蔥味太大,接受不了,干脆自己也不吃了,便合上蓋子。她把今古軒的大門插好,回到柳三羊身邊,搬來兩把椅子貼在小床旁邊,自己順次躺了下來。怕壓著肚子裡的孩子,她沒敢做過分的舉動,只是用一只胳膊摟住柳三羊的脖子,另一只手插進柳三羊上衣,在裡面游走。接著,她也慢慢睡著了。

    半夜裡,柳三羊懵懵懂懂地醒來了,他驀然發現被人摟著,一瞬間以為回到了過去的家裡,又和馬珍珍摟著呢,便在黑暗中一把推開了對方。而對方仍舊睡得很香。一時間他只覺得頭重腳輕,肚子裡翻騰得難受。

    他悄悄地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下床,到外間打開了吊燈,再回到裡間一看,天,卻原來不是馬珍珍而是巴蘭。他一股怒火立即頂上腦門子。沈蔚干什麼去了?難道沒腦子嗎?如果不是沈蔚安排,巴蘭怎麼會進屋睡在這裡?只是因為頭疼得厲害,否則他一定要大喊大叫起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和巴蘭、葉紅帆在紅帆酒吧喝酒的事來。怪誰呢?怪只怪自己沒有酒量卻又把持不住,讓心懷叵測的巴蘭鑽了空子。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扣子都是敞開的。再看巴蘭,上衣扣子也是敞開的。難道自己和她動手動腳了嗎?可是明明自己醉得昏天黑地沒有知覺的啊!陰謀!肯定是陰謀!巴蘭一直在對自己發動強攻,今天恐怕達到頂點了!他此刻想立即轟走巴蘭。但想了想他沒轟。他又不忍心。巴蘭畢竟是愛自己而不是恨自己。而且細看巴蘭的容貌,真是令人憐愛的艷麗紅顏。自己為什麼不能立馬也干柴烈火轟轟烈烈地愛起來呢?想必自己與巴蘭還是存在差距,至於究竟是什麼差距,他一時也說不清。

    他看到了櫃台上的包子,估計是巴蘭買來的,當然也可能是沈蔚買的,是沈蔚買來包子以後才走,因為沈蔚一貫體貼別人。如果是巴蘭買的,他就沒胃口了,而且巴蘭從來沒問過他究竟喜歡吃什麼,每次請酒都是按下脖子強飲驢,不想喝也得喝。沈蔚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合作沒多久,柳三羊愛吃什麼,愛穿什麼,愛讀什麼,沈蔚全都門兒清。這包子若是沈蔚買的,他就胃口大開,即使是兩盒,也全吃了!他捏起一個咬了一口,果真很香,於是他想起中午,巴蘭的話題擠對得他只喝酒了卻沒吃飯。但此刻他沒繼續吃,因為肚子裡正翻騰得厲害。

    這時,巴蘭醒了。她揉著眼睛從裡間走出來。柳三羊立即看她一眼。

    "同志,把扣子系上可以嗎?這是今古軒,不是你的聯體別墅。"

    "怎麼,我的扣子開了嗎?"

    "你問你自己啊!"

    "我送你回店裡來,怎麼會睡在這裡?而且扣子也敞開了?"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三羊,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別演戲。咱們倆誰跟誰呀?"

    "真的,我只是送你回來,不知道自己睡著了,而且還敞開了扣子。"

    柳三羊一時間愣住了。因為此時他實在回憶不起中午巴蘭是不是也喝了很多酒,如果是的話,那就是也醉倒了。可是扣子怎麼會敞開呢?難道真是自己酒後無德對巴蘭動手動腳了嗎?

    "三羊,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你解我的扣子摸我,我一點不反感,相反很高興很樂意,我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但你不能這樣口是心非,明明心裡愛我,偏偏嘴上不肯承認,你這算什麼清高?算什麼純潔?算什麼獨善其身?"巴蘭一邊說著,一邊一步步走到柳三羊跟前,把衣服扣子全部解開了,把乳罩也掀了起來,露出堅挺白皙的乳房。"三羊,你想吮就吮它一口吧,別裝什麼假正經,做什麼偽君子!"

    "你想干什麼?"柳三羊驚詫地站起來背過身子。如果不是深更半夜,他會立即沖出屋去。

    "想干什麼你難道不清楚?虧你是個已婚的人!"巴蘭轉到柳三羊對面,繼續讓他看乳房,柳三羊急忙捂住兩眼。巴蘭便一把抓起他的一只手,使勁按在自己乳房上。柳三羊急忙掙脫,巴蘭就再次抓他的手,柳三羊便使勁推著巴蘭。"巴蘭,巴蘭,你不要這樣,你已經強迫我多少次了,每次除了讓我逆反沒有別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巴蘭氣哼哼地甩下了柳三羊的手,系上衣服扣子,說:"算了,反正你也摸過玩過了,一點不感覺新鮮了,算我倒霉,今生今世愛上你這麼個不負責任的偽君子,而且愛得這麼不能自拔。不過,我可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想賴是賴不掉的!別以為只要不承認就等於什麼也沒發生,我巴蘭可不是好惹的!"

    柳三羊愣愣地看著巴蘭,說不出話來。他是個實在人,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在醉酒後摸了巴蘭。況且巴蘭是深愛自己而不是憎恨自己,何必搞得那麼生分、那麼劍拔弩張呢?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有羞恥心的,不是深愛自己,巴蘭怎麼會袒胸露乳讓自己吮呢?他無奈地垂下腦袋,冥思苦想昨晚自己究竟干了什麼,心也軟了下來。

    巴蘭是何其聰明的女子,此刻她立即看出了柳三羊在猶豫,而事情的軟肋就是他自己根本不敢肯定昨晚的所作所為。這就對了!巴蘭上前一步,靠進柳三羊的懷裡,而柳三羊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巴蘭的肩膀。這是有史以來柳三羊唯一主動的一次動作。然而,這卻是巴蘭長久以來夢寐以求的一個的動作!她接住了這個信號,把腦袋抵在柳三羊胸前,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然後猛然把頭抬起,直視柳三羊,柳三羊立即看到她的臉上已然淚眼婆娑。他也不由得熱淚盈眶:"巴蘭,你真的這麼愛我嗎?"

    "嗯!真的!"巴蘭狠狠點著頭,嘴唇抿得緊緊的。柳三羊道:"僅僅心懷男歡女愛的欲望說明不了真愛,拋開這些,看看我們之間還有哪些共同點,這才最重要。"巴蘭道:"當然有!昨天下午沈蔚向我提議我們三個人合股,我出資金,你出知識,沈蔚出小工,壯大咱們的力量,我已經同意了,現在正等著你拿意見。這個舉動在整個威州市古玩市場絕無僅有,形成壟斷指日可待,即使差強人意也還可以成為高參賺些人脈。你看,咱們倆之間是僅僅渴望男歡女愛嗎?"

    柳三羊看著滿臉淚水的巴蘭,遲疑了一下問:"怎麼分成呢?"之所以他會遲疑,就因為這個問題問得不是時候,太過清醒,太過功利,簡直對不起巴蘭滿臉真誠的淚水。但巴蘭並不計較這些,她信誓旦旦地說:"三一三十一,各占30%!"柳三羊道:"你是出資者,不感覺吃虧嗎?"巴蘭道:"為你和沈蔚,我情願如此!"柳三羊愛撫地摩挲著巴蘭的肩膀道:"我相信你會這麼做,怎奈我和沈蔚不會這麼欺負你,我們倆也會力所能及地出資的。"

    巴蘭感覺火候到了,該出擊了,便一踮腳,與柳三羊吻個正著。而柳三羊雖然很被動,但沒有再推拒,這就鼓勵了巴蘭,她就不失時機地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深吻起來。兩個人交火了。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炸耳的雷鳴,接著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一場大雨傾盆而下。這大概是今秋最後一場秋雨,恐怕也是最大的一場秋雨。但兩個接吻的人,誰也沒有發覺。柳三羊是因為被巴蘭感動而破天荒跨過了心理藩籬,已經物我兩忘。那巴蘭也在全神貫注,但她卻想的是另一件事:在威州,將沒有我辦不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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