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曉鵬,吧,你是怎樣策劃綁架、怎樣指揮的?
黎兆平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欲加之罪?龍曉鵬猛一拍面前的桌子,,你以為我在詐你懵你?你還在做夢吧?我告訴你,周萸已經被公安部門從三亞市救出來了,你指揮的人,大部分已經落網。其中重要疑犯叫什麼?他顯然忘了許喬生的名字,向旁邊幾個人問了一下,其中一名女紀檢幹部翻了一下資料,輕聲告訴了他。他,對,叫許喬生。對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許喬生?這個人是誰?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
龍曉鵬拿過那份資料,對黎兆平,這個許喬生,曾經和你弟弟黎兆林一起當兵,兩人同一批由步兵轉為汽車兵,在同一個汽車班。後來,又差不多前後被抽去給首長開車。我們已經抓住許喬生,查獲他犯罪用的手機。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用這部手機和黎兆林頻繁通話。還有,就在我們抓捕他而他駕車逃跑過程t,,給黎兆林打了一個電話。當時黎兆林在哪裡,你應該知道吧?他就在三亞市的亞龍灣度假酒店。你的弟弟黎兆林接到這個電話後,立即溜走了,現在已經被通緝。
黎兆平一下子糊塗了。龍曉鵬所的這些事,聽起來不像是假的。問題是,假若是真的,這可是機密案情,他又為什麼告訴自己?
如此重要的案情,他們為什麼毫無保留地告訴黎兆平?這屬於一個審訊技巧方面的問題。每次審訊之前,他們都會開會研究審訊方案,研究後,他們覺得,黎兆平牽涉這件綁架案的可能性非常之。黎兆平著要在被嚴密控制的情況下指揮一起綁架案,必須有一個前提,隨時保持與外界聯絡。以黎兆平巨大的社會關係網,這件事顯然不是不可能。假若黎兆平隨時可以與外界聯繫,那麼,整件事,就缺乏了一個必然的邏輯,那就是黎兆平為什麼要幹這件蠢事?既然他隨時知道外面的消息,就一定知道,趙德良和彭清源都在為他當選黨代表一事出力。此事一旦成為事實,無論是陳運達還是龍曉鵬,就很難卡著不放人。既然可以通過正常途徑出去,黎兆平又何必畫這麼大一條蛇足?再周萸綁架案,從頭至尾,留下那麼多破綻,顯然不是高手所為。如果是黎兆平策劃了這件案子,他會如此不心?
黎兆平可能與此案無關這樣的結論,是龍曉鵬等人不希望得到的。他們正希望對手關鍵時刻的臭棋來贏回全局呢,恰在此時,對手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他們又怎麼可能讓省委辦公廳知道此案僅僅只是一個案外案,與黎兆平沒有絲毫關係?
經過研究之後,他們決定充分利用此案。毫無疑問,黎兆林策劃了此案,黎兆林是黎兆平的親弟弟。長期以來受到黎兆平的多方照顧。而周萸又是黎兆平案的舉報人,誰會相信這樣一起綁架案,會與黎兆平無關?關鍵時刻,受賄嫌疑又加一個綁架嫌疑,黎兆平的心理防線,還能守得住嗎?
龍曉鵬見黎兆平不話,知道他心裡在評估此事,極大的可能,他根本不相信這一切,以為所有東西,都是龍曉鵬他們捏造的。
龍曉鵬,你是不是以為我們只是推理,並沒有掌握真憑實據?那好,我們給你一段審訊錄像。
他向揮了揮手,那名女紀檢幹部開始操作電腦,不一會兒,屏幕出現了畫面。畫面t,,是幾名公安人員審訊許喬生。
許喬生,這件事與任何人無關,完全是我一個人所為。
審訊員,你為什麼要綁架周萸?
許喬生,我沒有綁架她,是她自己從雍州來三亞找我的。我只是給她安排了一個地方。
審訊員,那好,你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把她安排在那個地方?
許喬生。因為她欠了我的錢。
審訊員,她欠了你的錢?欠了多少?
許喬生。六萬。
審訊員,你逃跑的時候,曾經打過一個電話,是打給誰的?你們在電話中了些什麼?
許喬生,我忘了,大概不是什麼重要電話。
審訊員,是嗎?你大概不知道,你的電話被監控了吧?不錯,你的駕駛技術很高,所以脫身了。可你不知道,你打了什麼電話,了些什麼,我們全部有錄音。你需要聽一下嗎?
許喬生顯然不太相信,眼睛都瞪大了。
審訊員,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好,我們來幫你回憶一下。
錄像資料中開始放錄音,錄音不是太清晰,連聽帶猜,還是能聽清楚。許喬生在電話t,,兆林,不好了,出事了。
黎兆林的聲音問,出什麼事了?
許喬生,這裡有好多武警,還有警察。他們早已經埋伏在這裡,差點抓住我了。
龍曉鵬再次揮了揮手。女紀檢幹部動了一下鼠標,錄像結束,屏幕顯示的是電腦桌面。
龍曉鵬問,怎麼樣?現在你想起些什麼了嗎?
黎兆平還是不話。他的腦子活動很快。這段錄像是真是假,他難以確定。如果這幫人想栽贓陷害自己,完全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弄出這麼段錄像來。也就是,這段錄像,如果拿到法庭,必須經過技術分析,確認沒有經過技術處理,才能採信。
龍曉鵬清楚他的心理活動,更進一步,你還是不信,是吧?那好,我再讓你一段錄像。
他揮了揮手,屏幕又開始出現畫面。這次出現的是一輛車中的鏡頭,車中有幾名便裝警員,車子中間,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的模樣很恐怖,臉全都是傷。這種傷,並不像是人為傷,黎兆平不清楚這種傷是怎麼造成的。因為女人的臉腫得很大,黎兆平開始並沒有認出周萸。由於車子在行駛之t,,拍攝者應該坐在車,汽車顛簸,鏡頭顯得有點晃動。
畫面中的周萸分激動,她大聲地,我叫周萸,是江南省人民醫院的護士長。是黎兆平綁架了我。
旁邊有一位譬員,你別激動。我們就是雍州來的。你最後那個報警電話將我們引到了這裡。現在你得救了。
周萸,你們快去抓黎兆平,是黎兆平綁架了我。
龍曉鵬再次揮手,畫面又一次消失。龍曉鵬,剛才那個是周萸,你大概沒有認出來吧?你可真夠損的,人家怎麼,也是一個女人吧?你把人家弄到山裡,關在黑房子裡,剝光人家的衣服,讓蚊子飽餐了七天。
到這個鏡頭,黎兆平真的徹底絕望了。
會不會是黎兆林幹了這件蠢事?他相信,完全有可能。雖是兩兄弟,兆林的智商比他低許多,加又沒有經歷高等教育。復員後,黎兆平也曾一再要求他多學習,可是,他一是沒有養成學習的習慣,二是黎兆平的經濟情況不錯,他失去了學習的迫切性。正是有了這一背景,黎兆林身,江湖習氣重,對社會的瞭解,非常片面。如果他認為綁架周萸能夠救黎兆平,哪怕坐幾年牢,他也會幹的。
可他又哪裡知道,如此一來,好心辦了壞事,將整個事情搞複雜了,也使得黎兆平陷入了更大的危機。黎兆平已經想到,與此相關的案卷,一旦遞呈去,目前正在替他話的人,肯定會全部噤聲,包括趙德良、彭清源以及其他人,這些人,全都是政治人物,他們考慮問題的首要前提,是自己和安全。黎兆平個人的前途,只有和他們的政治前途緊密相連的時候,他們才會不顧一切出面幫自己。相反,黎兆平的存在,一旦威脅到他們的政治前途,就算是目前會有相當損失,權衡利弊,他們也會捨其重而擇其輕。所謂其輕,就是壯士斷臂,捨棄黎兆平。保住事情不進一步惡化。
若真的出現這種局面,黎兆平能怎麼辦?他惟一能辦的,仍然是保持沉默。他只要開口,在整個江南省,就可能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那時,他便成了整個江南政壇的敵人。陳運達這些人,知道他的價值已盡,將不會再理他。相反,趙德良那邊的人,會對他恨之入骨,一旦有機會,就可能拿他開刀。
不錯,此時的黎兆平,已經徹底崩漬了。另一方面,他也更加清楚,就算他們坐實了五萬的受賄額,那也不過是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已。相反,他如果了,很可能連命都搭。在整個事件中,自己已經棋失幾著,此後,再不能有任何差錯了。
此刻,惟一正確的也是他可以保住這條命的事,便是死活不開口。
陳運達是個很刻板的人,也是一個工作狂,從來都不知什麼叫業餘愛好,或者,他惟一的業餘愛好,就是工作。
曾經有一個領導,去哪裡找完人?陳運達就是。陳運達不抽煙,酒也只是場合才喝,娛樂遊戲一樣都不沾,麻將二五都不會,撲克牌連大王都分不清。他的一生,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這話傳開之後,有人給他加了一條:人家,人在世走,至少會喝酒,人在世顛,至少要抽煙,人在世活,至少會賭博。吃喝嫖賭抽,人生五大毒,四樣都不玩,一樣賽老虎。吃喝賭抽都不來的人,定會有一大強項,玩女人是高手。
陳運達甚至不太愛體育運動,也沒有唱歌跳舞下棋之類的愛好,直到過了五歲之後,感到身體狀況難以支撐每天幾時的工作,才開始有意識地強迫自己鍛煉,先後打過羽毛球、乒乓球、也學過游泳,對於這些項目,他都沒有興趣。沒有興趣是因為他老做不好,擔心被人笑話。後來偶爾接觸保齡球,第一球出手,便得了分。教他的老師也,他的平衡感覺非常好。從那以後,他才有了惟一的愛好。鍛煉給了他諸多好處,因此,他將這個項目堅持下來了。
不過,這個項目有些麻煩。九年代中期,保齡球曾大熱過幾年,保齡球館如雨後春筍。僅僅幾年之後,風向轉了,保齡球館緊接著一家又一家關門大吉,全國絕大多數城市,連一家保齡球館都沒剩下來。整個江南省,還剩最後一家保齡球館,這家球館也僅僅只有兩條球道,可以,是專為陳運達的這一愛好而留。這間保齡球館屬於新樂門高級會所,而新樂門又是新城實業集團的二級機構,新城實業的老闆,是陳運達的外甥古昌華。由此可知,為什麼全國沒有保齡球館,新樂門卻留了兩條球道。這兩條球道,甚至不為高級會員開放,也沒有多少人有興趣玩這個,更多的時候,是陳運達的專場。
新樂門坐落在雍華酒店,那也是新城實業的產業。表面,這兩條保齡球道歸屬於新樂門,可實際,新樂門真正管理的僅僅只是三樓的娛樂城、三四樓的洗浴中心和三五樓的茶座,保齡球館在頂層的三六樓,整個三六樓,只有那兩條球道和休息室。新樂門高級會所的高管們,也並不完全清楚三六樓的具體情況。
三六樓根本不對外營業,除了陳運達和陳運達帶來的朋友,便只有古昌華偶爾在陳運達離開雍州市的時候,帶人來玩一玩。只要陳運達在雍州,這個場地,就是為他預留的,不接待任何人。每次,陳運達打完保齡球,便會來到隔壁的休息室。這是一個大套間,非常奢華,有一個可容納幾人的會議廳,還有一個會客廳,此外,還有專門的桑拿浴室和按摩床,甚至還有一間很豪華的辦公室兼臥室。剛打完球,一身是汗,陳運達不會立即進桑拿浴室,而是在會客廳裡坐下來電視。三六樓有幾名專門的服務員,其中一名服務員負責將每天的新聞聯播錄下來,只要陳運達進來,她就會熟練地打開電視機,播放給陳運達。完新聞聯播,另一名服務員已經將干蒸房收拾好了。陳運達先去幹蒸,接著濕蒸,再來到按摩床躺下來,由古昌華在全國範圍內為他選定的一名按摩師替他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