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離開丈夫以後:耶利內克戲劇集 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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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肉店老闆打了個榧子,老闆新作了一個腸夾麵包,用一個小鉤織袋套上遞給了女人。〕

    雷克斯,小寶貝,死亡和時間對思考都是不開放的。找啊,雷克斯,找!但我們進行了操作,因為很多時候死根本就沒有發生,死亡不存在,所以時間也不存在了。因為什麼也不曾有過,所以也沒有時間到了這一說。就是得有個結束的時候。假如還是有人來,抓住它,雷克斯!抓住!乖雷克斯,好棒的狗!

    在我們去銀行申請新的貸款之前,作為從沒有為任何事情付過賠款的奧地利人,可以在時間前面考慮一下,可以跑在時間前面,作為最美麗、最鮮艷的時間旗幟。光是在薩爾茨堡火車站就有幾百面!問題取決於我們要慶祝的是什麼藝術節。剩下的就只要在真相前面拚命搖晃就行了,在刮起的風中嘩啦作響,做那個的先遣隊,可惜那個最後還是來不了了。真相應該停下來,讓我們抓住它。還有你,雷克斯,蹲下!

    一個顧客〔決定掙脫出來,揪扯著跟他胳膊腿鉤在一起的別人,那些人在他的說教中一個接一個地被扯倒了。先正常地念台詞,然後正、反對著念,這一次不是兩個人單獨對著念,而是兩組對著念。〕

    我們生活在株連的世紀。納粹統治下至少只迫害同代的不屬於他們那伙兒的。如今這精心組織的株連已經連到了兒子、孫子,甚至延伸到第五代、第六代。我們知道了!只要有我們存在,我們就成了罪人。不光是孫子,而且所有的後代都得不斷地往自己頭上潑髒水,誰要是不這麼做,就難逃淡化罪惡的嫌疑等等。還有誰是有罪的?匈奴?他們在民族大遷徙的時候洗劫了歐洲。這可讓控告者犯難了,如今哪兒還有匈奴活在世上?讓管這事的科學家出來!從前匈奴的後代在哪兒找啊?他們到底在哪兒?在哪兒?

    另一個顧客〔同樣開始又拉又扯,在突然出現的靜寂中孤單單地。〕

    要是穿進去每次都引出這麼多麻煩的話,就只好搬出去了。但不一定馬上就把房子也點著。假如它在我們心中不停地燃燒,即使是激情的火焰到最後也會變得單調。我們把它調小一點不行嗎?

    一個女人〔平靜地、小心地試著鉤〕是啊,他們還想在別的地方再焚燒一些人,可燒火用的酒又想留著自己喝,最好是事先喝。只有相愛的人才會為相互取笑而感到快樂。腳露出來了。婦女和孩子從一所房子裡跳出來,好像他們坐著的椅子從身下漂走了。

    〔她把鉤織的什麼東西塞進鉤織袋裡。〕

    煙霧,狂吠,石帽時代,疼痛的發卷流滿了大地的面頰。沒關係。假如我們是不知情的,我們不去看!

    一個男人〔吞噬著一個鉤織包,咬在牙間,不喘氣地吞著,往外擠著詞,一邊從一個鉤織瓶中喝幾口。〕我還得釘貼面,沒有它看上去顯得赤裸裸的。沒辦法。我也可以給自己再裝個阻流板。肯定好看。我把它壓到貼面板裡,然後像鹿角那樣把它釘在我的松木屋裡。但願到那時我還能開車!那東西跟我和我的汽車比重得很。從前,有的日子我開到200,有的日子,我不得不讓18000個通過1。

    1這句話引自波蘭境內Treblinka納粹集中營的指揮官Stangl之口,意為:有的日子一天讓18000個猶太人經過焚屍爐——譯注。另一個〔馬上把那個剛脫出來的男人在原地給縫住了〕有一點我還記得,您看那邊的那個山坡!黃昏時出現了牽著狗的一群人,像早死的,因為還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因此從洞穴中抬起身來,漫不經心地撣掉裹屍布上的泥土。有人認為,比別人知道得多幾乎是一種犯罪。它們已經在那裡了,那些狗!它們在哪裡在哪裡呀?

    一個男人〔身穿施蒂裡亞鉤織制服,手持一根長長的牧羊桿或獵槍〕有人在我這兒為他的所作所為預定理由嗎?今天所有的理由都賣完了。我得把它從菜單上劃掉了。

    另一個顧客這回是徹底結束謠傳的時候了!如果我不無諷刺地說,對德國狼狗和希氏最愛食品雞蛋甜餅的喜愛也該受到懲罰,我是在照科學理念行事。這下所有活潑可愛的金毛狼狗全上我們這兒來了。您往那兒看呀,別看別處!

    恫嚇的燈亮著,風雨中也不滅。一般來說,保留了個性化死法的個體是呆在原地不動的。但是群體,這麼多人的群體就沒留下一個,一個也沒有。雷克斯!你在哪兒?雷克斯!糟糕,雷克斯需要我們!它又需要我們了!快!

    〔不情願地,刻板地,漫不經心地。〕

    雷克斯為什麼又跑了?我看過這個電影,知道雷克斯認出了那個在絨毛玩具中裝了炸彈的人,也知道雷克斯單獨解除了炸彈以後想去吃食,結果發現那個食盆不是它的了,發現整座房子突然漂在一房高的波浪上,那是我們喜歡它的波浪。

    一個女人〔取出一隻絨毛玩具給它鉤邊,嬉笑著悄悄告訴另一個女人〕剛才這兒有一個男人找他父親的骨架。這他得上格拉茨找去才行。但他們那兒還需要那副骨架,研究用。

    〔兩個人笑得彎了腰,這句話在隊伍裡傳念著,用半高的聲音在鉤織者中往下傳著,反覆重複著,笑聲越來越厲害。〕

    〔鉤織者隊伍開始拆身上的織物,露出裸體,粉紅色的,但不具挑逗性。在一個螢幕或銀幕上清晰地出現一張德國狼狗的臉,嘴裡叼著一張報紙,這個佈景一直到最後不變,這是惟一不帶鉤織物的。〕

    肉店老闆〔從櫃檯後走出來,怒氣沖沖地用一包鉤織腸朝鉤織者隊伍打去。〕

    你們剝奪了死亡自然到來的權利!你們毀了死亡本身,把它變成了毫無知覺的虛無。殺死了這麼多人,再也不可能把活人定義為死人的對立物。如今我們被掏空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完全可以不要被孕育出生!狗來了狗來了!雷克斯來了!我們的雷克斯來了!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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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板的、興味索然的,吞掉整個詞,像在念報上的什麼文章。〕

    像霉一樣綠,是那忘卻的家。在每一扇吹動的門前你的被斬首的樂師變藍。到這兒來,雷克斯!這就對了!

    〔鉤織者隊伍相互扯打得越來越激烈。像前面那個女人似的,有的取出個毛絨玩具,扯掉它身上的鉤織線,給它套上鉤織套。玩具動物嗡嗡作響地動著腿腳。〕

    一個顧客〔走到櫃檯後面,做個夾肉餅麵包,塞進一個鉤織袋裡〕把人殺死容易,難的是焚燒。主要是速度太慢。另一方面燒剩下來的灰堆發出的臭味兒把方圓多少公里的地方都污染了。夜裡幾公里以外都看得見被染紅的天空。就這樣,46座焚屍爐24小時連軸轉可以焚燒4700多具屍體。有人問製造這些爐子的地名,女士們先生們,如果您知道請給我們打電話!

    觀眾中的一位〔笑彎了腰〕楊樹、牧場都不能驅散你的憂愁,給予你安慰嗎?上帝不是正手持發芽的牧杖行走在坡上坡下?母親,你是否還像在家時一樣,喜愛輕柔的、德國的、痛苦詩行?

    肉店老闆〔對觀眾中的那位,重又平靜地〕最後的那個我們達不到,但我們可以朝著它努力。最最後的就是死,最純粹的掩埋自己。相信我,這事兒我最清楚不過了!人們還在跳起來,伸手去拉去拽,但是太晚了,幾百萬雙腳踩踏過的火車已經開了,加上,等一等,我得算算,對了,再加上八個,所謂額外搭上的。所有的一次就都解決了!您看,我要是單切開一根腸子,最後只剩下一個尖頭,那我就搭上白送您了,給雷克斯吃吧。您變得小一點!像一條獵狗那麼小!這樣也許您也能上電視了。

    要想讓人在電視裡欣賞到您可愛的臉龐,您就不能個頭太大。別在意,就算今天您還覺著自己個頭挺大的。

    您要是因為不能襲擊玻璃後面今天的嘉賓而發怒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您去襲擊別的人好了!或者您也可以自己在每家每戶至少存在一次!您可以自願報名。您有這個權利。您的圖像在您之前已經有了,只是當時還屬於另一個人:一個世界知名人士。有人動了我們的天線,討厭的圖像總穩定不下來了。為了您自己的圖像請您現在站起來,您還不至於笨到幹不了這個吧。

    說您呢!還以為說誰?如果您還想進入這個畫面的話,跳起來沒用,機器的門都是氣壓關閉的。注意,靠後站,火車開了。

    女顧客不是有什麼取消了,就是有什麼到達。我們等待著,注意著,除了我們以外沒人幹這個。手腳從墳墓裡探出來,吮吸了淡淡鮮血的泥土沒把它們掩埋好。我們的存在是獨一無二、無法想像的,但絕不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拚命地要讓自己不在,而不為能夠在我們這裡感到高興。今年來的明顯少多了。現在又少了四個,哎呦哎,到最後少了什麼,還得我們付錢!菩提樹下,轉眼就贏。

    肉店老闆馬吉特女士,我差點兒把您給忘了。刮彩致富吧!左半邊寫著您的彩票的名稱,右邊是刮彩區。這您總能弄明白吧!除了娛樂以外也有不少緊張刺激在裡面。但這四個您只能放棄了,其餘的到最後抽大獎的時候都在內。就是說,大批的,減掉四個。所有這些人都等在車站上,可是來的火車都是滿的。火車掛的車皮是8米寬,30米長,裡面完全是空的。可以進去,但再也出不來了。您想用這些人為您的房間取暖嗎?

    可以進去,但再也出不來了。我的上帝,剛才有人從上面往裡扔什麼了嗎?胡鬧!我的獲獎數位欄上有可能三次都是十萬先令,這樣我本可以得十萬先令的。現在您給我糊上什麼髒東西了。我用最好的辦法,用一個硬幣刮開的,還沒等看清數字,您就給幹了這麼個缺德的事兒,這回我什麼也看不清了!空氣怎麼一下子這麼煙霧濛濛的了?主要是我看不清這裡的數位。為什麼火車還在開?人類不是早都收完了,為什麼還要出發呢?剩下的不多了,最近我們又從人員帳戶上取走了四個人。現在我們等著拿禮品,因為我們又發展進來了人。在此我提議,尊敬的死者,把你們的器官交給我們,有人會為此高興的。你們死後首先搜查你們的住所也是我安排的,你們大概也會為這點小事高興的。是的,最後的會成為開頭的。不謝不謝!

    女顧客你們的家屬哭什麼吶?你們要是覺得有理由這樣做,不妨到處好好看看!從住在這兒的時候起我們就習慣了這些,還有什麼好問的?

    男顧客〔認真地鉤織著〕即便是歷史的比較性的結算也涉及不到根本。我建議,我們自己支付,直到能拿紅利為止,不需要什麼代表到我們面前來威脅。但有可能他早就一直在代表我們了,手持燃燒的火把,32升啤酒和助燃物,只是我們沒有看見他罷了!

    流傳同時是忘卻。終於有一個人把我們重新置於以往的大小之中,雖然晚了點,但讓我們完成了。

    〔肉店老闆拿出白骨和骷髏,塞到地毯下。一個顧客想要阻止他,發生了扭鬥。〕

    一個顧客親愛的死者先生們,在此我想提到的是,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根本不能混淆的,你們使我們接近了每個人將來的狀況,它應該乘下一班車到了,要不是這班,就是再下一班。沒關係。不停地有人走。他們按奧地利節奏走,我們當然擁有相應的不同顏色、不同口味的奧地利節奏感。您隨時可以挑選其中一種。這樣您終於也能踩上點了!

    〔看狗的牧人又拿出了棍子朝剩餘的隊伍輕鬆地打去,一邊吃著他的香腸。〕

    肉店老闆奧地利什麼也沒有為被佔領後驅逐的男男女女做過,這種說法絕對是錯誤的。為此引用以下一段迄今為止不為人知、能說明問題的摘錄,它出自一份以不太流利的官方用語費力寫成的不連貫的信函:〔他用棍子指著螢幕。帶狼狗頭像的螢幕上閃現出以下數位,同時也被大聲念出來〕注意,這一切都是真的!5004個奧地利撫恤金領取者。1993年奧地利共支付撫恤金16億先令。注意,這一切都是真的!全球範圍共向因其出身而受迫害的3萬男人、女人及其配偶支付了8億先令。注意,這一切都是真的!但總有結束的時候。奧地利向因其出身而受迫害的人支付的此類款項已持續了幾十年,共計2千至3千億先令,目前仍在繼續,每年都以幾十億計。赫爾伯特·科洛爾博士,1994年8月10日,檔案號96-Res/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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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這一切都是真的!還有一個問題,這位科洛爾先生是什麼人?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呀。如果他恰巧正看著我們的節目,請他給我們演播廳打電話。如果有誰認識這位元科洛爾博士,請轉告他,讓他在我們節目播出過程中來電話。謝謝!

    一個女顧客〔鉤織著〕我擔心的是,如果我試著創造出一種或多或少合適的對死的道德超越,我就會失去思考的完整性,不管怎麼說,我可以先量量尺寸。〔她給一隻毛絨玩具量一個鉤織套。〕用這種方式至少合理性可以勝利一次。您猜怎麼著?我們禁止死亡,這樣我們就不受它威脅了。什麼?這不行?哎呀,可惜!那我們就禁止思考!禁止提問!然後禁止汽車,禁止紅綠燈。然後我們禁止狗滿大街想在哪兒拉屎就在哪兒拉屎。只有我的狗可以,別的都不行。我現在馬上就禁止您!我要半公斤肉餡,可是我本來根本不想要的!哎呀,這不是我的本意!假如事先知道的話,我肯定不願意這樣,請您相信我!假如是我的本意,那我今天絕不會知道!我先去做預防檢查,然後去做術後檢查。我總是不放心吶。

    另一個顧客多麼奇特的想法呀,以禁止真相的方式讓我們瞭解真相。您看,我們的時代是全新的,或者跟新的一樣。它已經覆蓋了我們。如今這思想又怎麼了,它總是覺著受了委屈?不,傳染是不會的。等一下,我得趕緊把這個真相固定在這裡!

    〔他們倆給狗試鉤織套。〕

    肉店老闆〔感興趣地走近來〕這您說得對!最好是拿一把快刀,把它從骨頭上剔出來,然後剝它的皮,撒上花椒,丟進炒鍋。

    〔戴著骷髏頭的肉店老闆遞過來一個戴著套的骷髏〕多來點兒行嗎?〔女顧客點點頭,把它裝進了她的鉤織袋裡。〕

    女顧客〔漫不經心地、匆忙地、小聲從牙縫裡擠出嗡嗡聲,不耐煩地〕時間固執地到了最後時刻,只有你還鮮亮地單獨留在這裡。控告著晚間的紫色蝴蝶,對動物抱怨著雲朵。

    〔肉店老闆突然向毛絨玩具打去,女顧客試圖用胳膊肘和包抵抗,發瘋似地拚命鉤補套子。最後肉店老闆朝她的腦袋打去,她倒下了。其他人站著不動,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女顧客您認為組織起來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回到它的發源地去嗎?群體性的不僅可以限制,而且可以改變?變成一個「運動」?為什麼是運動?我看不出來,那裡還有什麼在動。哎呀,我想,是有過動靜,只是我又來晚了。那裡現在沒動靜了。不對?我不懷疑我的感官,那裡是沒有。難道有?

    〔她察看著踢腳蹬腿的狗。〕

    這就是運動?別逗了!我等了五十年了,您就給我來一個這東西?!等一下,您說得對,對不起!是的,現在我看到了,這個運動是怎麼開始動的。請您往這兒看,您從沒見過的玩藝兒!這一刻,我見證了一個運動的初始。太棒了!

    比如我看到,當運動開始用尾巴抽打的時候,有四個男人躺在那裡。他們圍著一根樁子散成星形,好像睡著了。睡吧,我無所謂,但願運動也不覺得受打擾。它還不太結實。

    我自己也來做睡覺的樣子吧。閉上眼睛我反而看得更清楚了!我是醒著呢還是在做夢?我給自己新買了一台電視,一台雷射唱機,但人也還得吃飯不是。面對包圍著我們的人造的一切,轉變的可能還有機會嗎?它使一切的一切都越來越咄咄逼人,抓什麼都越來越容易,是的,甚至組織了這一次的抓捕,而且還是在這麼美妙的運動之中,今天我們不用特別費勁兒就白得到了這個運動。

    好幾個女顧客〔胡亂鉤織著,拚命點頭〕等一下,這時候我看到有人給我遞了一張條子抓我這事剛剛做完!哎呦!總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就有一種明顯的感覺,只是不知是什麼感覺。我明顯地感覺到,有人在抓我。哎呦,有人抓我了!運動作為後面的影子我能感覺到的比能看到得多。〔她們倒下,肉店老闆看起來越打越來勁兒了,用棍子朝其他顧客打去。他們一排一排地倒下去,但並不緊張,更像是遊戲性的。〕

    肉店老闆您要是敢的話,現在可以試試。裡面還有這麼多為您準備的。只不過您得先從我這兒刮開。

    但是不管在哪兒刮,顯出來的總是你的肉店老闆!這裡是一家有官方許可的專賣店。只需稍稍刮一下,我就出現了!具體數位和您獲獎的額度您可以在您的背面找到。您怎麼轉過身去了?還是看著我吧!我這個拿法,在我身上您也可以看到您的背面,要是您再加上個袖珍小鏡子幫著照一下,您就知道您身處何地,也就知道您贏了多少!

    要是您還不停地刮下去,就到了他們大家被埋葬的地方。我是您的聚寶盆!我是您的即時獎!使勁兒刮吧!也許什麼時候您能刮得離開我!

    我知道,放棄您中的獎會被解釋成您的弱點。萬一您真的放棄,那就會發現,真相是不是您尋找的一個目的地,一個終點站,還是它會導致動盪,拒絕,這就是說,唉,我不知道,這就是說,問題是,假如您把您中的獎全刮沒了,您還能看到點兒什麼。是的,這些都寫在星星上呢,您只有走到敞開的窗前才行。如果您尋找自由,就必須先把擋在前面的一切清除乾淨!請您把它保存好,可以參加最後的大抽獎。別擔心。馬上您就可以再從頭開始下雨、下雪、打雷和閃眼睛。找是找不到什麼的,最多就是您到目前為止在森林裡,在可以吃的東西當中找到的那些。〔肉店老闆把所有的都掃了起來,演員、手工活、毛絨動物玩具、鉤織線。〕

    〔作者又一次加進去了不少引文。但不說明哪些是1。猜猜看吧!但沒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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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靜華譯)

    1劇中有多處在日常的喋喋不休之中突然加進了猶太詩人保羅·策蘭(PaulCelan,1920-1970)的詩句。策蘭本人也是納粹受害者,父母死於集中營。他是最有影響的德語詩人之一,以《死亡賦格曲》一詩震動戰後德語詩壇。策蘭的詩中有大量破碎與超現實的意象,對死亡的想像尤其豐富,這也正是本劇的主題——譯注。休息站,又名『他們都這麼做』(喜劇)

    劇中人:伊索爾德和庫爾特一對中年夫婦

    克勞蒂婭和赫伯特一對夫妻,較年輕

    侍應生

    熊

    駝鹿

    四個集體淫亂者

    兩男,兩女

    一群經過裝扮的隊伍,還有孩子們

    兩個學哲學的日本學生

    (務必是真實人物!)

    1

    〔高速公路上的一個休息站。透過停車場上的大玻璃窗,背景也是玻璃門,可以看到一個售貨點和收款處。裡面又髒又暗,到處都是垃圾。乍看好像這個售貨點沒在營業。一半是昏暗的。汽車車頭喘著粗氣,從外面向著窗玻璃駛來,停住或過一段時間後又開走了。就像駛向港口的船隻。兩個女人穿著特別的運動服走了進來,她們身上的運動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她們中年輕的一個叫克勞蒂婭,年紀稍大的則是伊索爾德。後者穿這身運動服顯得年紀偏大、身材偏胖了點。但是,年輕的那位穿著的衣服好像也並不合身,它在她身上看起來又太前衛了。兩個人衝了進來,看了看四周,用餐巾紙把座位擦乾淨,等等。〕

    克勞蒂婭讓他們就在這裡停車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伊索爾德他們想一直開下去的。就像高高瘦瘦的人,朝著一個目標向前。

    克勞蒂婭廣告上難道不是白紙黑字地寫著:雙子峰休息站?動物們應該在這裡等我們。

    伊索爾德一有例外情況發生,我們的先生們就激動成那樣!停住一輛梅塞德斯汽車,而且要是在一個郊區的房間裡,也不至於要難為成這樣。

    克勞蒂婭總之不是小事一樁。至於想打開彩色包裝袋吃點東西,他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好像是大自然計畫了一次暴力行為來針對他們似的。

    伊索爾德他們也極少會把吃飯建立在廚師的真實感情之上。無論如何,動物們明確告訴了我們行駛的公里數和雙子峰的名字。他們還想知道我們的假名。

    克勞蒂婭我可千萬不能忘了,我的假名叫卡琳。我得記住它。

    伊索爾德我隱瞞了我的真實年齡。因為有個動物寫過,超過四十歲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了。我是多麼想結識一個動物啊。

    克勞蒂婭一個出門在外的動物可能沒有那麼大的餘地來挑選他想吃什麼。

    伊索爾德他們一定正翹首期待著誰會讓他們振奮起來呢。我的假名叫愛瑪。

    克勞蒂婭我們得嘗試做任何事情。我們實在是太普通了。

    伊索爾德要是動物覺得我們的身體一點也不迷人,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克勞蒂婭廣告裡寫著,他們在尋找我們,使他們振作起來。

    伊索爾德赫伯特和庫爾特要是知道的話,一定不會讓我們這麼做的。他們最多只會允許我們偶爾單獨到森林裡去。

    克勞蒂婭但是那裡的動物不想要我們。

    伊索爾德你說,他們是不是已經在下面了,廁所那裡,他們說過的?

    克勞蒂婭現在還太早。我還是有點膽小。特別是如果這會兒我們的先生們過來了,會把我們的問題複雜化。

    伊索爾德不用害怕。你還可以回去。

    克勞蒂婭如果我在陌生的動物前就已經這樣害怕了,我又怎麼能認識我心裡的那一個呢?

    伊索爾德說不定他們已經在某一個地方觀察我們是不是和我們寄過去的照片上的樣子吻合。

    〔兩人環顧四周,又看了看桌子下,扔掉了餐巾紙。〕

    克勞蒂婭這樣他們就會發現你其實寄了一張年輕時的照片。廣告上寫的是:來自郊區的兩個家庭婦女。

    伊索爾德好了,克勞蒂婭,在我們的先生們過來以後的一刻鐘後,你說你得上廁所去。

    克勞蒂婭伊索爾德,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別緊張!

    伊索爾德總得要事先計畫好。我在給動物回問候信裡寫道:疼痛時說不的人也會在快樂時說不。只有照片不是我自己的,我年輕時長得不是這樣的。你說,動物他會看出來嗎?還是在已經太遲了的時候發現?

    克勞蒂婭你找的那個動物會馬上發現你早就不是三十歲的女人了。偏偏要在凱爾騰地區找女人或物件的,本來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想像一下他們在那裡穿的舊式西裝,這樣你也不必因為你的年齡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伊索爾德單是聽聽這昂貴的布料,這把我裝扮起來的布料,我就已經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克勞蒂婭好了,我們來瞧瞧這些休閒狀態下的先生們又是用什麼樣的特萊維拉布料來打量我們的,這些布料又是怎麼裁剪的。

    60

    伊索爾德你嘲笑得好。你的外表和你只有一半是相吻合的。

    克勞蒂婭那個動物說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一點是:開放!

    伊索爾德在我這裡他們不需要什麼萬能鑰匙。他們敲敲門就進來了,因為門是開著的。不過,許多感官本身就有著許多模糊不清之處。

    克勞蒂婭無所謂年齡。就是為了縱容。

    伊索爾德但是,我們要求那些動物要對此絕對保密。可不要以後在我們的生活方式裡又突然遇見他們!那可就尷尬了,好比是在感情三角褲夾縫裡的寄生蟲。

    克勞蒂婭什麼呀。我們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繼續我們的生活。

    伊索爾德我再也不想封閉自我了。我要被污染!我要在快速受孕孵化的巢上大聲叫喊!

    克勞蒂婭我已經想過了,我的屁股和大腿完全可以提供給那些彈力織物用來觸摸。

    伊索爾德一個動物得是從莫爾瑙過來郊遊的紳士。我們沒有超過一天的時間。半個小時。最多!

    克勞蒂婭另一個動物也得是個高貴的先生。他會向我坦白,他是多麼想釋放他那堆積如山的慾望。

    伊索爾德你就屈從於他的性慾了。

    克勞蒂婭伊索爾德,記得別說出你的名字來。你總是太輕率。

    伊索爾德我說的是我心裡想的:我的身體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個圈棚。我打開門,他出現了,他想套到鎖鏈裡去。一個動物一旦跑起來了,所有其他的動物也都會跟著跑起來,儘管他們還沒有聞到他們要去消滅什麼。

    〔一輛肥胖的梅塞德斯的車頭撞向窗玻璃。兩個男人,一個年紀大些,另外一個年輕些,下了車。他們衣冠楚楚,完美得像是尼克·勞達1和阿勒伯特·湯巴2,也穿著極其時髦的運動服,但是運動服穿在他們身上也不怎麼合身。他們帶了一輛跑車和一袋高爾夫球桿,跑車少了個輪胎。他們帶著行李,費力地走了進來。〕

    1NikiLauda奧地利車手,1977年獲F1世界車手冠軍——譯注。

    2AlbertoTomba義大利滑雪運動員,1988年第15屆冬季奧運會獲高山滑雪男子速降冠軍——譯注。赫伯特你們已經上過廁所了嗎?我們不在這裡停留,毫無疑問。這裡看不到自然的東西。

    克勞蒂婭坐,寶貝!我們要等一刻鐘後才去廁所。

    赫伯特你們剛才不是很急嗎。你們偏偏就是要在這裡急急忙忙地下車。

    庫爾特在這裡下車的都是些什麼人呢!有人在那裡嘔吐過。

    赫伯特這裡的地板上有些什麼東西,它們看起來就像是從人身上掉下來的體毛。

    庫爾特這些人的身體長年來就只接受運動,為的是他可以在那裡獲得與自己進行鬥爭得到的排泄物,而馬上他又受到了他人排泄物的騷擾。

    赫伯特我挑戰自我,是因為我要比我的身體更快。隨後這裡出現了人的痰,投了幾個籃,粘住了:那些掛到我面前的袋子。但它們沒有慫恿我。

    庫爾特我們喝點什麼,然後就上路。

    克勞蒂婭可是我餓了。

    赫伯特你不會想要在這裡吃東西的。現在至少有五個人在偷我們的車子,或者想用他們劣質的沙門氏菌來傳染我們,這還不夠嗎。

    〔男人們挨個起身朝外面張望了一下,又坐了下來。〕

    庫爾特道德的墮落和經濟的不利致使人們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在這類地方他們發現了彼此,把我們偷個精光,剩下只能扣得住一半紐扣的衣服,站在那裡。

    赫伯特在我們把他們送回老家之前,應該狠狠揍他們一頓,這些沒有目標的球。

    庫爾特那個時候他們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當然不是用腳的!他們用各種各樣無聊的夜晚進行了裝飾。

    克勞蒂婭別這麼激動!

    庫爾特要是汽車丟了的話,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什麼反應!

    赫伯特原則上應該是這樣的:我們在尋找真理,並且想從我們自己這裡出發,找到它們。貧窮的人不斷想到我們這裡來。

    庫爾特但是,一旦他們看到我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他們馬上就洩氣了。

    赫伯特到處都是污穢,他們甚至用它來鋪他們的餐桌。

    庫爾特他們在經濟上只剩下信封上的透明視窗帶來一點希望。

    克勞蒂婭庫爾特,你都說到哪去了?

    赫伯特我們真的得待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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