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韓海非吃錯了藥,那就是她江安安吃錯了藥。
可是……手不由得撫上了額頭,那種溫溫柔柔的觸感似乎還殘留著。
如果有天他上了手術台的話,她會怎麼樣?他的這個問題,真的很奇怪。無緣無故地說什麼手術台,難道他生病了?
「哇,安安,你又在發什麼呆啊!」一隻纖纖玉手在江安安的眼前猛烈地晃著,朱小夜受不了地嚷道。
「別晃了。」一把拉下小夜的手,江安安翻了翻白眼。再晃下去,她的眼都花了。
「該不會是在想韓王子吧,想得那麼出神?」范晴文在一旁插口道。
「准哪!」江安安回以一衛生眼。她剛才的確是在想韓海非。
「哦?是想哪方面的?」兩個女生,八卦地湊上腦袋。
「你們除了八卦之外,還能說點什麼貢獻性的話題啊?」真懷疑,她們三個怎麼可以成為死黨。
「沒了。」兩人很一致地搖了搖頭。
暈!很顯然她又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那你們繼續,我可要趕公車回家了。」聳聳肩膀上的書包,江安安朝著校門口走去。
「哎,安安,等等啊,我們再聊聊啊。」
「你好歹也爆點韓王子的八卦給我們聽啊。」
「就是,多聊八卦也有好處啊,起碼會覺得生活有趣。」
「對啊對啊!是人都有好奇心的嘛!」
一連串的嘰喳聲,隨著踢踏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
而不遠處,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樹下。
「喂,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棄了?」冷宜羽抬起手肘,撞了撞站在身旁的司徒真。
「你這是在看好戲嗎?」眉一挑,司徒真雙手環胸地反問道。
「嘿嘿!」她打著哈哈,「我們好歹也是親戚,我當然要『關心』你了。」當然,看好戲的成分也有一些些啦。
「需要我說聲謝謝嗎?」他笑得「溫柔無比」。
「這個……就不必了。」她乾笑一聲,「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對女生有好感。」她不無感歎道。從小和他玩到大,她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了。
「也許是因為她比較特別吧。」司徒真想了想道。不像別的女生那樣,露出對他癡迷的表情。
「那麼……」冷宜羽眼珠子一轉,打量著對方,「就這樣沒有爭取就放棄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嗎?」他喃喃著,「也許吧,不過我想暫時應該不會有我能介入的餘地。」在那場一萬米的跑步中,他自問,若安安是為韓海非加油的話,他會否停下腳步,放棄這最後的拚搏。
而答案是——不會。
在這最後幾十米的距離,他更看重的是比賽。
所以——戰爭還沒開始,他便已經輸了。俊雅的臉上,隱隱地閃現著若有所失的表情。
冷宜羽聳聳肩,張開雙臂,「你啊,如果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免費借你一下哦。」她可是很少在司徒的臉上看到這種落寞的表情。
「得了,我沒那麼脆弱!」沒好氣地捶了她一拳,司徒真轉身朝著教學樓走去,「好了,還有好多事情沒幹完呢,不抓緊時間的話可是會來不及的。」
「哎,就知道沒那麼輕鬆。」搔搔頭,冷宜羽認命地跟在了司徒真的身後。
夕陽,是餘輝,而青春,正綻放。
好慢啊!
站在公車站牌下,江安安再次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和小夜晴文分開後,她已經足足等了15分鐘,還是沒看到她等的那輛公車的影子。想來應該是車子晚點,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咦,是安安啊!」
一輛白色的大眾車停在了車站旁的出租車停靠點上,一顆黑色的頭探出車窗,對著江安安喊道。
「白姐?」安安詫異著。太巧了吧,大馬路上都能遇見。
「你在等公車?」白秦問道。
「嗯,」江安安點點頭,「不過車子可能晚點了,還要再等會兒。」
「那我送你吧。」白秦和善地笑笑,同時揮揮手,示意對方過來。
「這……」她略有猶豫,怎麼說兩人也只見過兩次而已,根本談不上很熟,這樣似乎不太好。
「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把你吃了吧。」白秦打趣道。
江安安不由得一笑,「怎麼會!」既然對方是好意,那麼她也沒必要再拒絕了。小步的跑到車子旁,江安安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對了,你去哪裡?」白秦發動著車子問道。
安安迅速地報上了自己家的住址。
車子緩緩地開動著,車廂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咳咳,」白秦輕咳了兩聲,手握著方向盤道,「你和小非認識多久了?」
「好幾個月了吧。」她答道。韓海非,似乎是她們兩人之間的唯一共同話題。
「哎,」白秦一笑,「我啊,都沒想過小非會那麼早就有女朋友。他從小啊,對女生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甚至還一度懷疑他會當一輩子的處男呢。
「可是他對你似乎並不是這樣啊。」江安安開口道。
白秦一聳肩,「也許是因為我一直都把他當弟弟看吧,更何況,我怎麼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那時候小非一個人在家裡玩,我剛好去他家拿點東西,就看到他受了傷,所以就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了。」那次的回憶,足以讓人膽戰心驚。她知道,在小非那酷酷的面孔下,其實有著對她的感激。可是……救了他,卻也是使得他更像是一片脆弱的玻璃,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
江安安咋咋舌,「天啊,他受了什麼傷,那麼嚴重?」
「那是……」白秦才張開口,卻又硬生生地閉上了嘴,「算了,只是流血而已。」她說著,眼角瞄了坐在身旁的人,「那你呢,你喜歡海非嗎?」
「喜歡啊。」她回答道,「雖然算不上很多,可是是真的開始喜歡起來了。」
「即使他不是那麼完美?」
完美?江安安的眼中泛著疑惑。韓海非無論是從外表,家世,頭腦來說,都可稱得上是完美了,若真要說有什麼缺陷的話,那麼就該是他的性格了吧,「他的脾氣是很差,老是動不動就喜歡發火,而且耐性又不佳,每次約會都不准我遲到。一有什麼不順他心的,就喜歡用手指來彈我的腦門……」她拉拉雜雜地大說一通。
唉,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想不通,以他這種奇爛無比的個性,她居然還會喜歡他。莫非真的是被「虐待」慣了?
「我不是……」指這個啊!白秦打斷著安安的滔滔不絕。
「我說錯了嗎?」
「沒……沒有。」白秦笑著搖搖頭,也許正是因為她把小非當成一個普通人那樣的相處,所以才會得到小非的愛吧。「我只是想說,你平時和小非在一起的時候,多注意一下,千萬不要讓他受什麼傷。」因為他根本無法受傷。
「受傷?」奇怪的字眼,卻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因為小非的血型比較特殊,所以……」白秦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她知道並不該由她說出來。
「血型特殊啊!」江安安不由得笑了,「我的血型也很特殊啊,是RH陰性A型血。」
RH……陰性A型血?!白秦的眸子倏然放大,腳猛然地踩住了剎車,震驚地看著江安安,「你……你是這種血型?」發顫的聲音,有著不敢置信。
「怎……怎麼了?」江安安眨眨眼,不明白為何對方的表情一下子變化得如此之快。「我的血型有什麼問題嗎?」她知道她的血型是罕見了點,但是也不用擺出如此驚訝的表情啊。
「那是因為……因為……」白秦說著,手不由得有些發顫,「你和……小非,是同一個血型。」像是耗費了極大的力氣一般,她說著讓人吃驚的答案。
嘎?這一回輪到江安安吃驚了。同一血型嗎?這麼說,海非也是RH陰性A型血?!
腦中,似乎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那不對勁又是什麼呢?
皺著眉頭,江安安的腦中,不由得閃過那次在醫院的見面。他在揀起了她的體檢表後,似乎看了相當久的時間。
然後,迎接而來的便是他突如其來的要求交往。
她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韓海非會無緣無故地要和她交往。而現在,卻又一個不知道正確與否的答案擺放在了她的面前。
是血型嗎?
她和他那相同的罕見血型,成為了他與她交往的理由?
手腕上的表顯示的時間是晚上7點整。江安安抿著唇,站在自家附近的路口,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半個小時前,她發了一條短信。
——「我想見你,在XX等你。」
短信發出了,可是她卻想不好等會兒見面了,該說些什麼樣的話。是該狠狠地質問嗎?還是該輕柔軟語的詢問呢?
他們兩人之所以會交往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這個答案,她好想……好想要知道。
「啪嗒啪嗒!」
跑動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抬起頭,江安安看到了此刻她最想要見的人。
「你突然把我叫出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氣喘吁吁地停下了腳步,韓海非問著身子僵得筆直的人。
「因為……很想要見你啊。」她的臉,很勉強地扯出了一抹微笑。心口好酸,酸得她透不過氣來。腦海中已經是一片的空白,使得她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好難過,剛才是迫切地想要見他,但是真的見到了,她卻又開始想要哭。
「你——」微微瞇起了黑眸,他盯著她。真的是很不對勁。她現在的表情,根本就像是要掉出眼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問道。一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升。
「韓海非,我……」吸了吸鼻子,江安安強忍著眼眶中的眼淚,「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是啊,本以為只有一些些的喜歡,可是現在才發覺,原來她的一些些,已經變得好多了。
所以,才會在白姐說她與他是同一血型的時候,忍不住地去猜疑,所以才會控制不住地想要問清楚答案。
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喜歡只是一種自我陶醉,自我欺騙。
「你……喜歡我?」他神情一變,整個人當場怔住。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突如其來地說上這句話。這句話明明是他很想要聽到的啊,可是她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讓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對,好喜歡。」她點了點頭,額前的髮絲幾乎蓋住了整雙眼眸,「所以……可以請你告訴我……當初,你之所以和我交往的理由,可以嗎?」
是幸福呵,還是災難呢?
也許自她和他相遇後,日子過得太刺激了,以至於讓她幾乎忘卻了這本該是最基本的東西。
「你很奇怪,沒事幹嗎問這個?」抿了抿唇,他跨步上前,抓起了她的手,「雖然現在不晚,不過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我不……」她的牙咬著下唇,雙腳死死地定在了原地,「你告訴我,你說啊!」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相信。
即使他說——他們的交往,僅僅只是因為那可笑的血型因素。
回轉過頭,韓海非死死地盯著江安安,「你究竟是怎麼了?」現在的她,實在是很古怪。交往的理由嗎?這個問題真的值得她那麼認真地問嗎?
「我怎麼了?」她自嘲地一笑,揚起頭,那透著水光的眸子望著他,「你的血型,也是RH陰性A型血吧。」
腦中的神經,像是猛然地繃了一下,他的眸子倏然放大,「你知道了?」沙啞的聲音,從喉嚨的最深處發出。
「對啊,我知道了。」淚珠,有些控制不住了,而鼻子,好酸,「你之所以那時候會突然要求和我交往,是因為看到了體檢表上的血型嗎?」還以為自己走了什麼桃花運呢,沒想到只是一出可笑的鬧劇。
「……」他沒有出聲,只是一個勁地盯著她。會開始交往,的確是因為血型的關係。因為她,是他至今遇到過的唯一一個和他血型相同的女子。所以那時的他有著一股衝動,不想就這樣錯過她。
血,像是一種牽絆似的,把他與她牽在了一起。可是這份緣分的延續,卻不僅僅只是因為血型,而是因為她……只是江安安而已。
是她,讓他明白了喜歡上一個人的感受。
「我說對了嗎?」淒慘一笑,她很努力地眨動著眼淚,試圖把那快要湧出來的淚水眨回眼眶。
「不對,不是那樣的!」猛地,他大聲地說道,「也許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你的血型的關係,可是後來……」後來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她啊,為她而情緒起伏,為她而煩躁不安,更甚至,為她一句「只有一點點的喜歡」而狂喜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喜歡上了她,從感情的最深處喜歡上了她。
不管是她安靜的樣子,張牙舞爪的樣子,還是那發呆的樣子,他統統都喜歡啊!
「呵……」她苦笑著,往後退開了一步,「原來,真的只是因為血型啊,開始和……以後,有什麼區別嗎?」事實就是事實,從他口中親耳聽到的事實,讓她連騙自己都做不到。
眼睛,為什麼好痛呢,在痛的同時,又好熱,有東西,不停地,不停地湧了出來,讓她連想制止都做不到呵。
一滴、兩滴……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而出。
那是她的眼淚呵,是傷心嗎?還是在嘲弄著自己的愛情呢?青澀的戀情,才剛剛開始呢,卻即將面臨著結束。
「你……」他的身子僵在那裡,好半晌,才抽搐似的抬起手,像碰觸著虛幻的鏡子般,輕輕地碰觸著她的眼角,「你哭了。」沉沉的聲線中,有的是不知所措的驚慌。
「對啊,我哭了!」用力地推開了對方的手,江安安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其實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我的,正如同我們之所以會交往,只是因為血型可笑的一致。我們之間,只是一場鬧劇,不是嗎?」
鬧劇,演到了最後,所以該是謝幕的時候了。
不是啊,根本不是鬧劇!韓海非十指緊了緊,「我從來沒打算為一場鬧劇去浪費時間,更不會為一場鬧劇而去跑一萬米。」那些,全是因為她啊。
「那是……」她一窒,「也許是因為……因為你覺得這樣做比較有趣……所以……」
「根本沒有所以。」他猛地捏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近自己,「你不是說過相信我的嗎?你不是說過我根本不會去說什麼謊言嗎?既然你曾經那麼說過,為什麼現在又不相信呢?」
江安安吸了吸鼻子。是啊,她是說過相信他的,可是……現在卻又為什麼會……是因為在乎得多了嗎?是因為發現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會無法做到敞開懷抱地去相信。
因為現在的她,灑脫不起來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啊!」腦子好亂,幾乎空白成了一片。
「不放,我不會放的!」他反而抱得更緊了,「既然你說過喜歡我,那麼我怎麼都不會放了!」
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放得好深好深了,已經不可能再抽回了。所以他不會放開她的,永遠……都不會!
「韓海非,你——」
「安安。」他輕喚著她的名,「如果說,你相信了一開始的交往,是因為我們的血型一樣,那麼你為什麼不相信,之後的交往,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你呢?我喜歡你,喜歡你——江安安,如果僅僅只是相同的血,是沒有辦法讓我喜歡上的。」因為她的率真,因為她的清澈,所以,他才漸漸地放下了感情。
喜歡……喜歡她……嗎?江安安怔了怔。第一次,在他的口中聽到了如此坦白的心意。她知道,他的性格根本不屑說謊,因為,他一旦說了喜歡,就真的是喜歡了。
可是……為什麼心還是有著一絲不確定呢?那種感覺,讓她想抓卻又抓不住。
「如果,不是任何人的吻都可以接受的話,那麼我只會接受你的吻。」宛若媚惑之魔般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畔。
那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像是柔軟的棉絮,讓她有著飄忽的感覺;卻又像是灼熱的烙鐵,燙熱了她的全身。
接受著吻的人,又是誰呢?是他,還是她呢?
「我……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猛地掙脫開他的懷抱,她在柏油馬路上狂奔著。好亂,真的好亂,亂得她需要好好地冷靜去想一想。
她可以毫不在意地把這種可笑的交往理由拋開嗎?可以繼續和他相愛下去嗎?可以……好好地去經營他們之間的感情嗎?
跑!跑得好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跑得如此快!
「砰!」
身子不知撞上了什麼,使得江安安整個人被重重地彈開。
「好痛啊!Kao,是哪個不長眼的撞的啊!」粗魯的罵聲,在街道上響著。
江安安抬起眼,看著三四個圍在她身旁的混混。
剛才——她是撞到了人嗎?
「哈,敢情就是你撞我的啊!」為首的混混一腳重重地跺在地上,質問道。
「對……對不起。」她站起身子,想要離開。
「想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已經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而其中的一個混混,更是指著江安安道,「老大,她就是上次壞了我們好事的那個女生。」
「是她?」混混頭目瞇起了眼眸,似在回憶。
「當然,她這土包子一樣的髮型,我怎麼可能會忘。」小混混很肯定地道。
眼前的這幾個人有點眼熟,依舊就是……
江安安的心怦怦地跳著。他們說的該不會是上次她幫蘭琴脫離混混的那回吧。
怎麼辦?這個時候,這條街上的人並不多,雖然偶爾有幾人經過,但是顯然不想惹事,都匆匆地走了。看來想找人求救是不太可能的了。
「你們……你們想怎麼樣?」壯了壯膽,她問道。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明白了自己的戀情始於一場鬧劇後,又碰上了這種事情。
「怎麼樣?哈哈!」混混頭目冷哼一聲,指著江安安,「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話音一落,旁邊的小混混已經搶走了安安背上的包,從裡面拿出了皮夾。
「不行!」她想都沒想地撲了上去。那皮夾裡,放著她和海非的照片,那張在雜誌上的合照,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張合照。所以一定不可以……
「還敢反抗,沒見過老子的厲害啊!」毫不憐香惜玉的拳頭砸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安安卻只是一個勁地想搶回皮夾。
真是悲哀。她不是明明很迷惑的嗎?她不是明明好氣韓海非的嗎?為什麼現在卻拼了命地想要去搶回兩人的合照呢?拚命地……根本就沒有道理啊!
「老大,這女的……」一個小混混見著安安發狠的搶勁,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搶啊,一個小女生還擺不平啊!」混混頭目沒好氣地道。
一拳又一拳砸在了身上,可是江安安卻只是護著懷中的皮夾。為什麼,她還在眷戀著這張照片呢?為什麼她根本就無法把韓海非拋開呢?
這種矛盾的心情,害得她又想落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短,又或者很長,驀地,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她感覺到一雙手把他攬入了懷中。
「蘑菇頭,你怎麼連反抗都不會啊!」那怒氣沖沖的聲音,還夾雜著許多她無法聽出的情感。
「我……」江安安抬起頭,看著那張她剛才還拚命想逃離的面龐。嘴角好痛,一說話,就抽痛。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們打你,你為什麼不喊?」韓海非沒好氣地說道。簡直不敢想像,若是他沒有追過來的話,她是不是準備就這樣一直被打著?
沒有去回答他的問話,她只是蹙著眉,忍著嘴角傳來的一陣陣的痛道:「我今天似乎特別的倒霉呢,對不對。」
「你——」這個白癡女人,真的是完全都不會照顧自己。
「喂,你是混哪兒的,來這裡充什麼英雄!」一旁的混混們不甘被冷落,開口道。
冷眸一閃,韓海非轉頭盯著四個混混,心情從來沒有這麼不爽過——在看見了她挨揍的時候。
「你……看什麼看!」他的一言不發,使得四個混混更加惱火。
緩緩地站起身子,韓海非活動著手指的筋骨,依舊一臉陰沉地盯著面前的四人,既然他們傷了他重要的人,那麼就該付出代價。
「你難道啞了啊!」混混頭目不悅地挑釁著。
「你說呢!」拳頭狠狠地打在了混混頭目的肚子上,同時一個迴旋,踢飛了另一個混混。
霎時之間,兩個人站不穩地倒在了地上。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場面霎時安靜了下來,幾個混混不敢置信地看著韓海非,而江安安,則努力地睜著有些腫的眼睛。他是王子嗎?她一直以為他不是。
可是現在……他的身上卻像在閃現著光暈一般。猶如王子一樣,揮動著手中的長劍,來保護著重要的東西。
王子啊……原來王子不需要溫柔的言語,不需要優雅的動作,只要……有勇氣去保護著想要保護的人,那就是王子了!
「TMD,真難對付!」混混頭目啐了一口,從褲袋裡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沒想到今天會那麼吃鱉,若是不好好打敗對方,那麼他就威信掃地了。
「危……險……」江安安看著刀子,直覺地想要飛身撲上去擋下那一刀。
「安安!」
「敢和我鬥!」
「老大!」
數道聲音同時響起。血,順著刀子,緩緩地滴落在了地上。
一滴……兩滴……是那麼的鮮紅,紅得像是那綻放的花朵。
而這血……該是誰的呢?
江安安瞪著那染血的小刀。她的身上並沒有那被刀刺入的疼痛感,這麼說,這血是……
「海非!」她狂叫道。
一道並不是太深的口子劃在了他的手臂上,似乎應該是皮外傷,可是那血卻不斷地、不斷地湧出。
「老大,怎麼辦,傷人了!」小混混一時慌了手腳。
「慌什麼慌,我……」
混混頭目的話未說完,已經被韓海非用未受傷的手打倒在地,「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馬上給我滾。」
冷到極至的聲音,以及那寒如鬼魄般的表情,都讓人毛骨悚然。
「咕嚕!」
混混頭目不由得嚥了咽喉間的口水,終於狠狠地吐出了一個字:「走!」再打下去,他顯然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海非,你要不要緊!」掙扎著爬起來,江安安猛地跑到了韓海非的身旁。
「沒……事……」兩個字像是硬生生地從嘴裡擠出,韓海非整個人霎時癱坐在了地上。
「這樣怎麼可能沒事!」她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頰,捧起了他受傷的手臂,「我……我幫你止血。」好糗啊,現在的她,鼻涕眼淚都一起流出來了。
可是……她顧不得了。沒有多想的,她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了紙巾,放在了那傷口上。
血,汩汩地流著,一張白色的紙巾瞬間就被血全都染紅。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的語氣中,透著不敢置信。明明只是一道很淺的傷口啊,為什麼血卻像止不住一般地湧出呢?
精神似乎在不斷地潰散著,韓海非瞥看著眼前那張驚惶失措的面頰,「叫救護車吧。」他輕輕道。
血,在流著,而他知道,一旦有了傷口,那麼血的湧出似乎就沒有止境。
如果他當時還有一絲理智,那麼他就該懂得退避,懂得避開那把刀鋒……可是,那時候,他的腦海中卻是一片的空白,思想甚至還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已經先一步地做出了反應。
「為什麼,為什麼血會止不住呢?」江安安哭著,喊著,手腳慌亂地在褲袋中翻找著手機。
「因為……再生障礙性貧血,你知道嗎?一旦得了這種病,那麼就不可以受傷,受了傷,流了血……就會止不住。」在白秦偶然間救了他的那次後,他就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易碎的玻璃會是完美的嗎?在有了這樣的病和如此罕有的血型後。
「再……生障礙性貧血?」江安安詫異著。不可以受傷嗎?如果流血,就會止不住嗎?他湧出來的血已經越來越多,她的雙手都沾滿了他的血,連帶著地上都有著他的血。
所以白姐才會對她說,不可以讓海非受傷嗎?
「你的童話……結束了嗎?」他的聲音,突兀地響著。
「童……話……」她一愣,現在的他,究竟還想說什麼呢?
「我好像,對你唱過《童話》這首歌吧。」他喃喃著,意識越來越模糊,模糊得他幾乎不知道
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嘴巴自主地在動著,「我不是你的王子,但是一定會張開雙手來保護你的……所以……我不會對你說謊,我是真的……喜……喜歡……」
「海非,你別……別說了。」她哭著,用著滿是血的手在手機上按著120的號碼。
血……止不住了,止不住啊!
難道說,他真的會這樣一直把所有的血都流盡嗎?難道說他真的就這樣離開她嗎?
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啊!不在乎了,不在乎兩個人是以怎樣的理由開始交往,不在乎他對她的喜歡是深還是淺,更不在乎以後會如何,她只要他能夠活下來啊!
「不要閉上眼睛啊,我不許你睡,你聽到了沒有!」嘶吼的聲音,響徹著寂靜的街道。
而等待的,是遠方的笛聲。
靜……靜得一片發慌。
腦子好昏,沉沉的似乎在雲絮中掙扎著。
好吵鬧的聲音,似乎是醫生的聲音:「血壓不停地在下降,需要緊急輸血。」
「醫生,這個病人的血型是罕見的RH陰性A型血。」那是護士的聲音。
「怎麼是這種血型,那醫院的血庫裡有備份的嗎?」
「沒……沒有啊!」
「我是!我的血是RH陰性A型血!」那是誰的大叫呢?又是誰的大吼呢?對了,是她自己的聲音啊,是她抓著護士在拚命地喊著。
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開心著自己的血是RH陰性A型血,因為是一樣的血,所以可以救他的命,因為她……絕對絕對不要失去他!
本來的她,是那麼不希望自己的血與他的一樣,可是現在,她又是如此地感謝老天,讓他們兩人可以彼此聯繫。
原來,自己也有能力可以保護著想要保護的人……那種感覺,其實是幸福的,幸福得讓人想要落淚。
眼眶好熱,似乎有什麼在流動著。
然後一隻手,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劃過了她的眼角。
「唔……」嘴裡輕輕地支吾出聲,江安安費力地打開著眼皮。
「安安,你醒了?」
那溫柔的聲音,是誰呢?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龐,「白姐?!」江安安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輸完血,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白秦溫柔道,「這次真是難為你了,一下子輸了那麼多的血給小非。另外,你父母也趕來醫院看過你了,不過剛才你母親因為實在累得不行,所以你父親先陪你母親回去休息一下,我就照顧你了。」
江安安搖了搖頭,對於她來說,輸血一點都不為難,「那麼海非呢?他怎麼樣了?」她掙扎著坐起身子,緊張地問道。
平安嗎?!還是……
「哎,你還是先躺下,你現在還很虛弱啊!」白秦趕緊道。
「白姐,你告訴我,海非平安嗎?他有沒有事?!」她只是堅持著先前的問題。
「沒事,沒事!」白秦有些無奈地看著江安安,拿了一個枕頭,讓她靠著,「海非沒事,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現在和你一樣,躺在病床上。」
聽了白秦的話,江安安整個人鬆了一口氣,軟下了身子。沒事,他沒事!太……好了!一塊沉重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抿了抿唇,她望著白秦,「海非得的是……再生障礙性貧血嗎?」
「對!」白秦點點頭,「本來打算今年的暑假就讓他去美國做骨髓手術的,如果成功的話,那麼他就可以與正常人無異了。」只是他們沒想到,在去美國前,還惹出了這樣的一場事。
美國?!兩個字,頓時在江安安的腦中炸開了花,他……要去美國嗎?
要離開她嗎?
「安安,怎麼了?」她臉色的驟變,使白秦關切地問道。
「白……白姐……」安安的聲音有些顫顫,「我……我想見海非。」
那白色的牆壁,還有那深色的大理石地板,像是一段永遠都走不完的路似的。
手指……按在了門把上,江安安緩緩推開了特別病房的門。
那有些炫目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了病房。暖暖地照著那坐起在床頭的人。
那想念的人,黑色的發有些零亂地散著,墨黑的眸子,有些蒼白的面頰卻不再像那天晚上那麼的白似紙。
「海……」唇一動,她喃喃著。
然後,她看到了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盯著她,嘴角緩緩地掀起:「死蘑菇頭,那麼半天才來,你烏龜爬啊!」
吭!
剛才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江安安幾乎是衝著跑到病床前,「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話嗎?」雖然明知道這是他平時說話的口氣,可是……拜託,她剛才還正是傷感的時候呢!
「那你想聽點什麼?」他反問道。
「……」她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鼓著腮幫子。
整個病房中,霎時安靜了下來。良久,清清淡淡,小聲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我愛你,所以我會努力地成為你的王子。」
他……他說了什麼?江安安不敢置信地轉頭看著韓海非,「你剛才說……」
「說什麼!」他不自在地別開頭,輕咳一聲。
「你說了!」她很肯定地道,「你再說一遍啊,剛才那麼小聲,我沒聽清楚。」
「不說。」他沒商量地拒絕道。
「說啊。」她努力地眨著有些水汪汪的眼睛。
「不!」他拒看她雙眼。
「姓韓的,你說不說啊!」如果不是考慮到他還躺在床上,她鐵定把他拖起來。
「你白癡啊!這麼肉麻的話我怎麼可能會說第二遍!」他臉紅脖子粗地吼道,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
「……」她低下了頭,沉默了下來。
「喂,蘑菇頭,你不是……」
話未說完,肩膀已經被她大力地擒住了,「韓海非,你要去美國了對不對,我知道你要去做骨髓手術!」她的頭依舊低著,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她的雙眸。
「你……知道了?」
「對,知道了,所以……所以……」她猛地抬起頭,眼眶裡滾出了眼淚,「所以你一定不可以忘記我,一定要回來找我!如果……如果你不回來找我的話,我一定……一定會做個稻草人,不停地釘……釘……」
他看著她哭泣的臉,伸出手,輕拭著她的眼淚,「我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你不需要這樣哭。」她的眼淚,會讓他覺得心痛。
「哇!」她一聲喊叫,哭得更大聲了,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韓海非,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即使沒有辦法在手術室外等,我也會每天每天地等著你,你……不可以不守信用的!」
哭喊的聲音,是最真誠的發洩。
等他,是因為愛他。
既然他說了,要成為她的王子,那麼他就一定要去實現!
而陽光,正是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