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站起身子,擋在了陸哲月的面前,「把她放開。」莫名的,他不喜歡看到好友這樣牽著她的手。「如果再喝下去的話,會要了她的命。」陸哲月說道,「特其拉的酒精濃度本來就高,你難道看不出她已經喝得不行了嗎?」
他當然看得出,可是……不悅地抿了抿唇,方浩然捏緊了手心中的酒杯,嘴硬道:「如何對待她,是我的自由。」
「浩然!」陸哲月難得帶有譴責語氣地開口道。向來對女人無所謂的男人,曾幾何時會如此為難一個女人,還是說……這個女人真的在好友的心目中,佔據了比想像中更大的位置。
「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一把推開了陸哲月,方浩然猛地拉過了李蘭生。
激烈的拉扯動作,使得醉態中的李蘭生一陣難受,胃在翻動著,彷彿有什麼東西透過喉管要噴射而出。
「嘔!」一陣嘔吐,一堆污穢物就這樣吐在了方浩然的身上。
「你——」眼眸瞇起,方浩然死瞪著對方。
李蘭生卻渾然未覺那兩道死死的目光,只是本能地蹲在地上,繼續一個勁兒地嘔著。晚飯本就吃得不多,再加上現在時間已經是半夜,基本都消化了。吐到後面,她幾乎只是在乾嘔而已。
原本還因為酒而沾染上紅暈的臉龐,此刻已經變得蒼白如雪。她的身子不斷地哆嗦著,而兩隻手則死死按住胃部。
方浩然呆了呆,看著李蘭生極度不適的表情,一時之間怔忡了。她……她這是怎麼了?就算是嘔吐,也不該是她這個樣子啊,彷彿要把體內所有的東西都嘔出來似的。
而陸哲月,則當機立斷地一把抱起了李蘭生,朝著門外走去,在越過方浩然的一瞬間,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送她去醫院。」
醫……醫院?!猛地回過神來,方浩然緊跟著出了包廂。
他……他剛才究竟都在做些什麼啊,明明看出她喝不了那麼多的酒,卻還是逼著她不停地喝。
他是怎麼了,是嫉妒嗎?是氣憤嗎?還是因為……太愛她了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叫做李蘭生的女人。
僅僅……只是因為愛上而已。
一瓶子的酒,使得李蘭生經歷了一場洗胃。
站在急症室的門外,陸哲月看著一身狼狽的方浩然,「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他張了張口,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把身子重重靠在了牆壁上,右手狠狠地耙了耙那一頭凌亂的發。
「你明明在意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做?」陸哲月問道。
「我不知道,哲月。」方浩然頹喪地說道,「也許是因為她對我太不在意,也許是因為我希望能夠打破她那平淡的表情,總之,我沒有想到會這樣。」雙手交疊蓋住了眼眸,他喃喃道。
一個情場上的花花公子,卻在碰到了自己所愛的人後,搞得如此不堪。
「她會有事嗎?」半晌,方浩然問道。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頂多就是之後的幾天身子會虛一些。」陸哲月想了想道,「雖然你感情上的事不該由我來過問,可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將來後悔的樣子。」
方浩然驀地揚起了一絲苦笑,「你是在告誡我將來不要再如此對待她嗎?」
「你明白就好。」陸哲月撇撇嘴,「另外,你清楚你現在的感情了沒?」
「清楚了。」他長歎一氣,目光無意識地瞟向了醫院走廊的天花板,「我想,我這次是真的栽在了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手裡了。」一個以往他覺得看不上眼的女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把他整個人,整顆心給擄獲了。
也許,他最先愛上的是那聲音,而後慢慢地被她那平淡的心性給吸引住,等到他想要掙脫的時候,卻發現她網在他身上的網,無論怎樣都無法掙脫。
「是嗎……」陸哲月喃喃著。一向自詡從不會被女人給束縛住的男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也代表著,浩然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吧,「她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卻又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
「我知道。」他頷首。否則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愛上了呢?
「那麼——祝你好運了。」輕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陸哲月轉身離開了急診室。
望了望那離去的身影,方浩然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急症室門框上閃著的紅燈。
愛人的心情……竟然是這般的起起伏伏。
重新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物,方浩然藉著窗外的月光,看著沉沉昏睡在床上的人兒。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手抓起了那冰涼的手。
「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了你吧……」喃喃地自語,卻得不到任何的回答,他抓著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細吻著。
她的憔悴,她的蒼白,都是他所造成的。
內疚自責,卻什麼都無法彌補。
「蘭生……蘭生……」他看著她,喚著她的名字。
如此安靜地躺著,如果沒有那份蒼白,便似乎如同平常一般地睡著而已,「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徹底地愛上一個女人,可是……我還是真的愛上了。只是愛上你的聲音嗎?我想不止吧。沒有道理的,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自嘲地笑了笑,他繼續道:「天下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是我卻偏偏愛上了你,一個對我根本毫不在意的女人,一個根本不屑我的愛的女人。」
躺著的人依舊平靜,只有那微微的呼吸,像在回應著他的自言自語。
「很諷刺吧。」他放開了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發,「所以蘭生,我們重新開始吧,我不會再這般對待你了,所以你也……」語音頓了頓,他低低道,「不要離開我。」
是的,現在的他,根本無法去想像她離開他的可能。
瘋狂,且窒息的感情,包裹得他幾近喘不過氣來。
「愛我,好嗎,蘭生,只要你有一點點的愛我,我就可以為你付出滿滿十分的愛。」低啞的聲音,述說著一個男人無法對人言明的感情。
寂靜的病房中,男人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女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
幾天的休養下來,李蘭生已經沒什麼事了。
靜靜坐在擺在陽台上的白色躺椅上,她眺望著欣賞別墅外的風景。
本以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住院,一次普通的洗胃,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他會來到她的病床邊,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她當時的確是昏睡著,但是睡得很淺,意識清醒,只是眼睛疲憊得睜不開,也因此,他的那些話,她一字不漏地全聽進了。
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主宰著這個城市經濟命脈的男人,竟然會開口說他愛上了她,愛上了她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人。這樣的事情,恐怕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當然,也包括她。
輕輕地撥開了額前滑落的劉海,李蘭生歎了一氣。她究竟有什麼地方會讓這樣的男人愛上呢?
而這樣的愛,又可以持續多久呢?愛,對她而言,會迎來的似乎只有毀滅而已。
喀!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方浩然走到陽台上,攬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兒,「在看什麼?」
「風景。」她答著。
「天氣已經涼了,下次別在陽台上待太久。」他說著,彎下腰,把她打橫抱起。
她靜靜待在那寬闊的懷抱中,如同一具聽話的木偶一般。
低頭看了看懷中人的表情,方浩然抿了抿唇,把李蘭生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告訴我,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不用這樣的表情對著我?」他問道。
「我的表情?」她詫異道。
「沒有笑意,沒有怒意,更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無法忍受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擺出如此的臉色。
「我……」李蘭生垂下眼眸,囁嚅著。
「還是說,對著我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不難,可是——「你有很多的女人,她們都會對著你笑。」那麼多的女人之中,她又能算什麼呢?也許過不了多久,她便會如同當初被他拋棄的女星袁淨兒一樣,徹底消失在這個城市中。
可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你!方浩然在心底喊著,而後煩躁地站起身子,耙了耙頭髮。面對著她,他似乎永遠都無法做到掌控一切。
抿了抿唇,他定定盯著她。良久,方浩然終於開了口:「你贏了,李蘭生,我徹底認輸了。我可以和那些女人斷絕所有的關係。」
「哎?」李蘭生帶著錯愕地揚起了頭。他——在說什麼?
「我栽了,真的栽在了你的手上。」他繼續說著,手指撩起了她散落在肩膀上的發,「很好笑吧,我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是卻偏偏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性感的薄唇,掀起了自嘲的笑意。
原本,他並不想如此之快地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原本,他並不想在這樣愛情的戰爭中先認輸。可是——她是李蘭生,一個安靜得像是不存在,可是卻又如同空氣一般纏繞著他的女子。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拽著裙擺。
「蘭生,我從來不輕易地愛人,可是一旦愛了,那便是完全地愛了。」輕嗅著她發間的香氣,他認真地說道,「所以——我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開你的。」
他的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李蘭生垂著頭,聽著這番告白。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會如此對著她說出這番自白,那麼他的感情……會是真的嗎?
可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方浩然不是她會愛的男人,她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中的人。
不該交集在一起的兩個人,就算偶然間交錯了,最終也還是會分開。
「你對我,只是一時新鮮而已。」她淡淡道。
「不是!」方浩然否定道,「我有過太多的經驗,我知道什麼是一時新鮮。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對你,絕對不是什麼所謂的一時新鮮。」如果只是一時新鮮,他又怎麼會為了她這般起起伏伏,這般心魂不定,「蘭生,我要你,要你愛上我。」他凝視著她,說著自己的決定。
愛上嗎?睫毛輕輕眨動了一下,李蘭生望著自己膝蓋上的裙擺。愛上方浩然,也許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對她來說,卻又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曾經,她在看到了那般毀滅性的愛之後,便對自己說過,以後,她絕對不要去碰觸感情,絕對不要去愛人。
可是……采彤給了她友情,而現在,方浩然又打算給她愛情嗎?
「那麼……如果我無法愛上你呢?」垂下了眼眸,她問道。
「不。」他自信地道,「你會愛上我的,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只要方浩然願意,他完全可以成為最好的情人。美麗的鮮花、豪華的衣物、豐盛的美食……還有那溫柔得幾乎不似會掛在他臉上的笑容。
方浩然似乎在改變著,努力成為一個好情人。每天一下班,便回到別墅。不會再強迫她做些什麼,只是時常會用那讓女人沉溺的深邃眼光望著她。
被一個人愛上就是這樣的感覺嗎?視線似乎無所不在,即使是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卻還是莫名地覺得身上有著他的視線。
吃完了晚餐,方浩然照例讓傭人端上了一杯加熱的牛奶。
「把牛奶喝了。」他把牛奶遞至了她的唇邊。
李蘭生猶豫地抿了抿唇。
方浩然繼續道:「喝點熱牛奶,對你的胃比較好。」不擅關心別人的他,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她順從地接過牛奶,一口一口地啜著。
他把她拉至自己的懷裡,輕輕順著她的發,「今天過得怎麼樣?」他和她聊著家常的話題。
「和昨天差不多。」她嚥下喉間的牛奶答道。每天的日子,無非是看看雜誌電視,手癢的話便調幾杯雞尾酒給宅子裡的人喝。
「是覺得無聊了嗎?」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心中驀地有一種她只屬於他的感覺。
「無所謂。」她淡淡道。現在這種「和睦」的氣氛,是她不想要破壞的。與其像之前那樣忍受著他的喜怒無常,她倒更願意像是現在這般平和。
要是采彤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八成又會說她太不懂得抗爭了吧。
一想到采彤,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淺笑。
他沉迷地望著她嘴角邊的淺笑。如同曇花一現般,卻攫住了他所有的目光,「好美。」他喃喃著,手指劃過了她的紅唇。
「方……」她微微驚訝。
「喊我浩。」他的唇湊向了她的耳畔,「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只喊我的名。」
「浩。」她合作地改了口。
他的唇,輕柔地貼上了她的,溫柔的吻,如同情人間的問候,帶著無限的眷戀與纏綿。
「告訴我,究竟怎麼做,你才會對著我笑,才會愛上我?」他低語著。
李蘭生沉默以對。
方浩然笑著晃了晃頭,又恢復成了那個優雅高傲的男人,彷彿剛才那個語帶懇求的男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明天晚上有個宴會,與其待在家裡,不如去那邊玩玩。」他開口說道。
宴會?李蘭生一愣,隨即道:「我恐怕不太適合去參加什麼宴會吧。」
「你在擔心什麼?如果是服裝造型之類的事,我會派專人給你打點,如果是怕到時候會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的話,那就完全沒有必要。起碼在這裡,還沒人敢對我帶去的女人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他雲淡風輕地道。
「不是這些,而是……」
「蘭生。」他望著她,認真地道,「我希望能夠把你介紹給所有的人。」讓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專屬權。這是他骨子裡的獨佔欲嗎?也許是吧。
李蘭生垂下眼簾,思考了片刻之後,又重新抬起頭,望著眼前的人,「我——可以不去嗎?」
他一怔,臉上的表情一陣錯愕。良久,才點了點頭,「可以。」是啊,這樣的女人,才是蘭生,一個獨一無二讓他所鍾愛的女人。若是換成別的女人,恐怕早就巴不得去參加宴會了,「既然真的不想去,那就用不著去了。」
李蘭生鬆了一口氣。他的讓步,讓她覺得有些出乎意料,「我原來在外面租的房子還在嗎?」她突然想起地問道。
「已經退了。」方浩然奇怪地看了李蘭生一眼。
「那我放在屋子裡的東西呢?」她有些焦急地問道。
「不清楚。」他只是讓人去退了一下房子而已,「如果你缺什麼的話,我可以給你買。」
可是,有些東西卻是無法買到的。緩緩搖了搖頭,李蘭生的視線無意識地瞟向了窗外,「算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有的,只是一些舊衣服,以及一些……發黃的照片而已。
坐在電腦前,李蘭生望著屏幕,打著給盛采彤的郵件。最近這些日子,她似乎總是會想起采彤,然後,在想起采彤的同時,便會想到了越寧遠,那個深愛著采彤的男人。
愛情,也許正是因為它的神秘,所以才會引得如此之多的人前赴後繼吧。
按下了發送的按鈕,李蘭生關上了電腦。
「方管家。」走到了一樓的大廳,李蘭生叫住了正準備往廚房走去的人。
「李小姐有什麼吩咐嗎?」方管家停下了腳步,禮貌地問道。
「我想出去買一些書。」她說道。整天待在別墅裡,讓她悶得有些發慌。與其說是買書,倒不如說是她更想在外面走一圈。
「買書嗎?」方管家道,「那李小姐要買的是什麼書?我可以派人去買。」
「不必了。」她擺了擺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是嗎?」方管家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那好吧。」畢竟之前主人曾經交代過,凡是李小姐想幹什麼,都讓她幹,不能隨意阻攔。
從身上抽出了一張金卡,方管家遞給了李蘭生,「李小姐可以用這張卡隨意買書。」
「不必了,我自己身邊有錢。」她拒絕道。莫名的,她並不想花方浩然的錢。
「可是……」他猶豫著。
「那麼,我走了。」禮貌地點了點頭,李蘭生朝著大門走去。
「等等。」方管家趕緊遞上一台全新的手機,「李小姐請帶上這個吧,有什麼萬一也可以用來聯繫。」
望了望那銀白色的手機,李蘭生無聲接過,走出了別墅大門。
風景優美的別墅區,是金錢的象徵。
現在的社會似乎在一步步的淪陷,就連風景,也快成為有錢人才能欣賞的專利。
苦笑一聲,李蘭生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手機,然後按下了關機鍵。
既然出來了,那麼就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今天的她,只是來外面呼吸一下久違了的空氣。
一路走到了公車站牌處,李蘭生搭著公車,來到市內最大的一家圖書超市。
一排排各式各樣的書,看得人眼花繚亂。站在調酒書籍處前,她隨手抽了一本翻看起來。
精緻的圖片,印著一杯杯美麗的雞尾酒,還附帶著調製說明。
她看著,腦海中不覺浮現出當年在孤兒院中,方院長教她調雞尾酒的情景。
「蘭生,你知道嗎,在雞尾酒的傳說中,有一則傳說是說雞尾酒是因為愛情而誕生的酒。」
「愛情?」
「是的,愛情。所以雞尾酒永遠都呈現著不同的顏色,沒有人會知道,下一杯雞尾酒會是什麼顏色,如同愛情一樣,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如何。」
「愛情……不美麗,可是雞尾酒好漂亮。」
「其實——愛情是美麗的,蘭生。如果兩個人是真正相愛的話,那麼他們的愛情就是美麗的。」
真正的相愛嗎?垂下眼眸,李蘭生望著手中攤開的書。所以……父親和母親的愛情之所以不美麗,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真正的相愛。
所以,她從頭到尾,都無法稱之為是愛情的結晶。
「蘭生,爸爸對不起你,可是我沒辦法離開你媽,真的沒辦法啊!」父親的嘶吼聲依稀響起在耳邊,那是她最後一次聽到父親對她說話。然後,她便看到父親獨自投身那一片的火海。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愛就是為了迎接這樣毀滅性的結果嗎?
整個身子緊緊地蜷成了一團,李蘭生的手死命地抓著書頁。
「小姐!」一旁的圖書管理人員上前道,「你沒事吧。」
「啊?!」她猛然回神,有些無措地搖了搖頭,「我……我沒事。」抱歉地看了看手中已經被她捏皺的書,她抬起腳步,朝著收銀台走去,匆匆地付了錢,便走出圖書超市。
她跑著,腦子裡的一切,彷彿都在慢慢變成空白,唯一的動作,便是機械似的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終於奔到了那熟悉的建築物前。一路奔上樓梯,她按著門鈴。
「誰啊?」門內,傳來了中年婦女的聲音。
「是我,以前住在這裡的李蘭生。」她應道。
「哎,是李小姐啊。」門打開了,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見著李蘭生頗為驚訝,「好長時間沒見了,房子你怎麼說退就退了啊。」雖然退了房子之後,對方還給了她不少錢,不過她老覺得怪怪的。
「張太太,我退了房子之後,我的那些行李呢?」她緊張地問著前任的房東。
「哦!你的那些行李啊……」
「怎麼了?」
「上次退房的人說那些行李都不要了,不過我怕會有個萬一,所以把那些行李先放在我們家的貯藏室了。」張太太想了想道。
「呼!」李蘭生長吁一氣,整個身子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太好了,原來那東西還在呵!
「李小姐,你怎麼了?」張太太問道。對方滿臉通紅,又一身大汗,著實像是跑過來的。
「只是……跑得太累了,一下子站不起來。」她苦笑了一下答道。
「你跑了多少路啊?」
「大概……七八站路吧。」好久不曾跑那麼長的路了,所以真的是很累啊!
「好難得看到你參加宴會,居然沒帶一個女伴。」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陸哲月打量著一身淺灰色西裝的好友。
「你這是在諷刺?」挑挑眉,方浩然回看了對方一眼。
「不,只是驚訝於你的改變。」陸哲月淡淡道。
改變……是啊,他的確是改變了很多。聳聳肩,方浩然隨手從侍應生端著的托盤中拿過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怎麼沒有帶她來?」陸哲月問道,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李蘭生。
「她對宴會沒興趣。」
「也是。」陸哲月頷首認同,「她的確不像是適合這種場合的女人。」如同一朵寒冬的冷梅,可以適應惡劣的天氣,卻無法適應燈紅酒綠的生活。
兩個男人,一邊閒聊,一邊喝著酒。
「對了,看到媒體這幾天對你的評論嗎?」陸哲月突兀地問道。
「哦?都寫了些什麼?」方浩然好奇道。
「說你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所以突然對女人毫無興趣,當然,也有的報紙說你可能是『不舉』、陽萎等等……」
猛然一笑,方浩然受不了地拍了拍額頭,「記者果然是最無聊的生物。」
「你不生氣?」如果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給那些瞎寫的記者一條活路。
「一般。」
「是嗎?」陸哲月喃喃著,直起身子,「好了,我去和那邊的人打個招呼。」
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方浩然看了一眼,「是和你家公司有生意往來的那些人?」
「嗯。」他點了一下頭,「雖然麻煩,不過還是要應付。」
語畢,陸哲月朝著不遠處的人群走去,而方浩然,則坐在沙發上,隨意品著酒。
「浩……」
溫潤軟語悄然響起在了有些喧鬧的宴會中。
「是你?」斜斜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走到眼前的宋寧荷,方浩然沒什麼表情地道。
「怎麼這幾天都沒來找我呢?」她說著,順勢想要坐在他的身上。
手一抬,他推開了她。
「浩!」宋寧荷臉上閃著驚訝,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天,他的態度就變化得那麼明顯。
「寧荷,我的秘書沒有對你說嗎?」皺皺眉頭,方浩然問道。
「說?」她一愣,腦海中驟然想起了前幾天方浩然的秘書曾經給她打過電話,說是他打算從此以後和以前的那些女人撇清關係。
「我……我以為……」宋寧荷的臉色霎時變得極其難看,「那是在開玩笑。」
方浩然撇撇嘴,「我從來不和別人開玩笑。」
「浩,你是說真的?」她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攀上的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簡單地就被拋棄呢!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話,我可以答應。」方浩然抿了抿唇道。宋寧荷怎麼也陪過他一段時間,分手費他自然會給。
貝齒死命咬著下唇,宋寧荷緊握著拳,尖銳的指甲,刺痛著手心中的嫩肉。
是那個女人吧!一定是那個女人。她在心中暗暗道。那次在包廂內看到的女人,雖然沒有任何驚艷之姿,可是浩對她的態度卻不一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即使他想刻意隱瞞,可是她卻還是看得出,他的眼光,總是時不時地望著那個女人,甚至在那個女人半跪在地上嘔吐的時候,他的眼中,有著她從未看到過的慌亂。
「我……我要五百萬。」宋寧荷開口道。
「五百萬嗎?」方浩然聲音沒什麼起伏地道,「明天你到我秘書那裡去領。」
「不,我現在就要!」她衝口而出。
他看了她片刻。而後從西裝內袋中翻出了支票本和鋼筆,刷刷開出了五百萬的支票,遞至她面前。
這算是分手費嗎?她宋寧荷的價值,居然只值五百萬。接過支票,她的手幾乎把那薄薄的一層紙給捏破。
收起了支票本和筆,方浩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打算離開。
「浩!」她叫住了他。
「嗯?」
「你之所以和我分手,是……是因為別的女人嗎?」咬了咬唇,她問道。
「寧荷。」他側頭淡語道,「這不是你能過問的事情。」語畢,高大的身子在眾人的目光下離開了會場。宋寧荷僵直地站著。原來……到了最後,她居然連問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她宋寧荷在方浩然的心中,什麼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的苦笑溢出唇角,她死命地盯著手中的支票。
既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麼她也不會讓別人那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