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樹看到蘇小末的時候她正在靠在後門上曬太陽,黑色的襯衫隨意的打了個結,深藍色的貼身牛仔褲,黑色的皮鞋,看起來特別有韻味。
她瞇在眼睛迎接著撲面而來的陽光,雖然暖暖的陽光打在她身上,但仍掩飾不住她身上清冷凜冽的氣質。
曾樹走過去,清澈的眸子如藍絲絨一樣柔軟,他說:「你好」。
蘇小末睜開眼睛,吐出一句話:「不要擋住我的陽光。」
曾樹愣了一下,往旁邊側了側身子,「你很特別。」
對於他的誇獎贊置之不理,曾樹想也只有蘇小末這樣的女孩可以做的到。這還是他第一次碰釘子,曾樹自認為自己很優秀,而他確實也很優秀,驕人的成績,帥氣的外表,名字的背後還頂著一大串學生會主席之類讓人羨慕的頭銜。
其實越是蘇小末冷漠,曾樹就越是想接近她,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女孩,冷淡的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安靜的冷眼旁觀著別人的喜怒哀樂。
「我是曾樹,你是蘇小末吧,新來的轉校生,你以後有事可以找我幫忙。」
蘇小末面無表情的走掉,忽視曾樹的存在,曾樹不但沒有覺得尷尬,反而是覺得特別興奮,遇見蘇小末這樣有挑戰力的對手怎麼不興奮呢。
蘇小末依舊在學校裡孤獨的來往。她是從一中轉過來的,她在一中也擁有漂亮的成績,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忽然轉到二中,雖然二中和一中的勢力相當。只有蘇小末知道,她只是在等一個人,然後完成一件事。
曾樹往蘇小末班裡跑的很勤快,表面上是和他的幾個哥們在一起胡侃,其實他的眼睛眉梢都瞄著蘇小末呢,久了,大家也就看出些端倪,他的哥們起哄說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曾樹也不反對,只是微笑著接受。這樣,女生看蘇小末本來古怪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嫉妒和怨恨。
蘇小末是另人嫉妒的,她臉面潔白沒有任何的痘痘之類的東西,明亮的眼睛漆黑如墨,單薄嬌瘦的身材,是那種另人一看到就想好好疼的女孩。還有她身上那種憂鬱孤獨的氣質,讓她就像一個完美的冰美人。
曾樹偶爾路過她身邊會問她:「蘇小末,你放學有時間嗎?」
「做什麼?」
「一起回家。」
「沒時間。」
雖然被拒絕,但是曾樹依舊執著,他想有一天,自己的癡心一定會打動蘇小末的。
他會帶複習資料給蘇小末看,他有時候見蘇小末沒吃飯就會給她買飯,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蘇小末愛吃草莓,就天天堅持買好草莓,洗的乾乾淨淨的放在蘇小末面前。可是即使他做的這麼完好,蘇小末僅僅是冷淡的接受,就連一句謝謝也沒說過。
他以為自己可以一直的堅持不懈,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平靜的等到蘇小末有回應,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很強,可是這樣的重複了半個月蘇小末依舊對他冷冰冰的。
終於他忍不住了,他爆發了。
放學的時候曾樹在蘇小末經常經過的路上等到她,然後伸手拉住她,憤怒的質問:「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我說話不說話是我的自由。」
「難道你不知道我在追你嗎?」
「那又怎樣?管我什麼事?」蘇小末聳聳肩。
是啊,那又怎樣,管她什麼事,自己只不過是自作自受而已。曾樹忽然覺得如果把蘇小末做對手,那麼這個對手太強了,自己未必能贏。
曾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慢慢的沉陷了,沉陷在蘇小末的手裡。而她卻只是殘忍的不動聲色的一步一步的看著他沉陷。
曾樹說:「蘇小末,你好殘忍。」
「有你殘忍嗎?」蘇小末微笑的反問,但她的微笑卻詭異異常。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呵呵,曾樹,我被你感動了,我們交往吧。」蘇小末忽然笑靨如花,轉變之快讓曾樹摸不著頭腦。她那溫暖的笑是曾樹從來沒有見過的。
但是曾樹仍然被剎那間來的驚喜沖昏了頭,用力的點頭,他從來沒想過蘇小末這麼快就會答應他。
曾樹更熱情的關心著蘇小末,雖然她依舊不冷不淡的,偶爾還會對曾樹微笑,但曾樹已經知足了,他每天看到她那不輕易的笑臉就會覺得特別滿足。
曾樹和蘇小末走到了一起。這個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校園,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漫罵,但是蘇小末和曾樹依舊漫不經心的戀愛著。
蘇小末永遠都是那副冷淡的樣子,而曾樹卻越來越對她癡迷,他覺得蘇小末就像一個墜落凡間的天使,蘇小末糾正說:「我是惡魔。」
曾樹有時候特別想知道是什麼樣的過去造就了蘇小末這樣的性格,可是每當他問起蘇小末的過去時,蘇小末總會輕易的轉變話題,順水推舟的掩蓋過去。這樣曾樹也不好再問。
曾樹的朋友多,也有哥們在一中讀書,他忍不住打電話給朋友問起蘇小末,朋友說不瞭解,只是知道這是個神秘的人物。
越是這樣曾樹就越是迫切的想瞭解蘇小末,對於他說,她就像一個美好的謎,而謎底卻又是那麼的讓人猜不透。
而蘇小末依舊靜靜的享受著曾樹給予的一切,沒有愧疚,沒有不安。曾樹每天變著花樣討她開心,有時候送她一個藏族代表吉祥的手飾,有時還會帶她去吃小吃,曾樹知道蘇小末喜歡雜誌還給她買雜誌看。總之曾樹不會送她那些耳釘之類的小女生的東西,曾樹覺得蘇小末是特別的,是僅有的,更慶幸自己所擁有這樣的幸福。
「我們分手吧。」蘇小末站在他面前笑靨如花。
曾樹不敢相信這句話是蘇小末說的,他覺得這樣的結束就像開始一樣莫名其妙,他羞惱成怒的問:「你這算什麼?」
望著曾樹那張猙獰的臉,蘇小末只是淡淡的轉過頭,嘴角有殘酷的微笑,彷彿一個噬血的劊子手,她說:「愛情是一場遊戲,愛就繼續,不愛出局。」
曾樹定定的望著她,忽然驚訝與這句話,因為這是曾經曾樹對一個女孩說過的話。
蘇小末轉頭看著他的眼睛,「曾樹,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句話吧。嘿嘿。是的,我是為林露而來的。」
林露。曾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呢,林露是他的上一任女朋友。
那是一個張揚的女孩,活潑,癡癡的喜歡曾樹,其實曾樹不是很喜歡她,只是想放縱一下才和那個女孩在一起的,林露是那種很單純的女孩,她為和曾樹在一起激動,失眠,但卻很安分的幸福著,滿眼滿臉都是快樂。
曾樹僅僅是因為無聊寂寞才找了一個消遣的方式而已,而林露就成了他的消遣。
所以當曾樹消遣完了,厭倦了,也就提出了分手。
而林露卻是獨自沉溺在她和曾樹虛幻的幸福裡不可自拔,忽然面對著曾樹提出的分手她震驚,哭泣,卻沒有勇氣上前質問。
只是在一次無意中男生的交談中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曾樹一場無聊寂寞的消遣。她卻沒有憤怒,有的只是傷心和難過,於是,她很快的就轉學走了。
其實曾樹也曾想給她道歉,但到最後卻沒有機會。
蘇小末說:「林露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你說她受了委屈,我能坐視不管嗎?」
蘇小末臉上帶著冷酷的微笑,讓人覺得寒冷。
曾樹忽然有種挫敗感,對的時間自己找了錯的人,所以是一場傷痛,而現在錯的時間裡自己找了對的人,但卻依舊是一場傷痛。
曾樹靠著牆無力站著,他說:「可是蘇小末,我是真的喜歡你。」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說完轉身就走,她忽然又回過頭來,她說:「曾樹,你還應該知道另一句話,愛情如同高手過招,誰先動心,誰就全盤皆輸。」
蘇小末驕傲的抬著頭走著,如平常一樣,像一隻驕傲的孔雀,綻放著全身的美麗。其實曾樹始終知道,這個美麗異常的女子是不會為自己停留的。自己只不過是……是一隻可笑的小丑?!
曾樹忽然想起蘇小末說的那句「我是惡魔」。是的,蘇小末真的是惡魔,一個有魅力的惡魔,讓曾樹自己甘願沉淪。
曾樹失戀了。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校園飛翔,這可不是一個小八卦。曾樹也會失戀?很多人都不相信。他那群哥們揶揄他,他只是苦笑,說自己自作自受。他的哥們拍拍他的肩說:「沒什麼,你那麼帥不愁沒有女朋友,新的不去舊的不來嘛。」
可是只有曾樹知道,新的不可能再來了,因為蘇小末已經如一道影子了,以決絕美麗的姿態駐紮在他的心裡。
曾樹回憶起和蘇小末在一起的一切,蘇小末淡淡的笑,蘇小末對事情的冷眼旁觀,蘇小末的所有。
然後曾樹在那個很深的夜裡失聲痛哭,自己用盡全心喜歡的女孩以如此荒唐的理由離開了他。而這個荒唐的理由卻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曾樹覺得蘇小末就像一珠曼珠沙,因為有人說曼珠沙會殘忍的鋪天蓋地的席捲整個世界,他們還說它盛開在那遙遠不可觸及的彼岸。
而蘇小末,她就是那株曾樹永遠也觸摸不到的彼岸花。
因為蘇小末在這個事情結束之後就辦了手續轉回了一中,因為她來這裡只是在等一個人,然後完成一件事。
是的,她在等曾樹上鉤,然後再拋棄他,讓他嘗到那種痛苦的滋味。為了她的好朋友林露。
蘇小末走的很決絕,那天曾樹去送她,曾樹低低的說:「蘇小末,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而蘇小末只是轉過頭什麼也不說,然後就背起包上了車。留下一個背影給曾樹。
蘇小末坐在車上時忽然瞥見手腕上還帶著曾樹送的手鐲,那是一個藏銀雕刻成的手鐲,上面有奇怪的花紋,曾樹送給她的東西從來沒有普通過,因為曾樹說她不適合普通的,她就該特別。
她想了想,沒有去掉手上的手鐲。也許,她的心裡,亦曾留下一個影子。
蘇小末又回到以前的平靜生活,只是偶爾的抬頭看天時會想起一個眼睛柔軟的跟藍絲絨一樣的男孩。
某一天,蘇小末看到一個滿是藏族的手飾店,裡面的店員是一個清秀的女孩,微笑時很羞澀,她跟那個女孩交談時,無意中知道每個藏飾上面刻的那種花紋都是一句話,於是她把手上的手鐲給女孩看,那個女孩告訴她,那個奇怪的花紋是一句話,那句話用藏語說是「那丘拉嘎」。也就是那最普通也最重要的三個字「我愛你」。
蘇小末忽然就站在這個小店裡面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