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兩年前的實驗高中,我在學生會擔任職務。因為愛憎分明,所以值日時經常會結一些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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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時候,我穿起了百褶裙,踩著桃紅色的鞋,怪怪得坐上唐寧的車去踏青。他說,七月,你這樣穿真好看。我的嘴角揚起淺淺的笑,伸手去調音樂,但唐寧已先於我伸出手,我來不及收回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觸碰到他的手背,男子皮膚的溫熱讓我仿若觸電般地縮回手指。
你的手真涼。唐寧調完音樂,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緩解我的尷尬。嗯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說完「以前」我便失去了聲,後面那句話被我死死地堵在了喉嚨裡,但你的名字已如電閃雷鳴般機器的火花,招搖鋒利地衝出了我的心臟,綻放在我的眼前。
陸安生,那一瞬間,我有些想哭。我不明白為什麼兩年之後面對唐寧這樣儒雅溫柔的男子,我還是死性不改地回想起陪我笑,陪我鬧、給我愛、帶我奔跑、和我擁抱的像小疙子一樣的你。
兩年前的實驗高中,我在學校擔任職務,因為愛憎分明,所以值日時會結一些仇家。
那天我記了幾個混混女生的名字,他們被通報批評所以不甘心,放學後結伴把我堵在了人跡稀少的實驗樓,一番拳腳站下來,雖然我伸手彪悍,意志不屈不撓,但寡不敵眾。混混女生退散,我掛了彩。
我磨蹭到天色昏暗才走出實驗樓,穿過空曠的校園,走到中央噴泉,抬腳蹦進了水池裡。冰涼的水迅速洇開了腿上的血,我坐在池邊清晰手臂上的灰塵,正閉眼享受刺痛的冰涼雨快意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戲謔的聲音。原來學生會也會帶頭違反學校的紀律啊。
我睜開眼,一張英俊的臉近在咫尺,黑白的眼澄澈如玻璃珠,不懷好意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像一直狡詐的狐狸。我知道你,陸安生,實驗高中的風雲人物。學習優異,做派乖戾。
但在這無人的校園裡,鬼知道我踩噴泉違反紀律啊,所以我一點也不膽怯,洗淨完手腳後,完全忽視你,兀自站起準備走。
喂,林七月,你你突然衝到我面前擋住我的去路。我抬頭不耐煩地看了你一眼,順著你驚訝的視線掃到自己的小腿,剛洗淨的膝蓋上又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跡——因為動作幅度大,膝蓋上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我蹙眉,從包裡掏出紙巾企圖擦拭,你立刻攔住我的手臂,這樣浸泡的傷口好得很慢。你的聲音有些急促。我抬頭盯著你,關你什麼事,誰讓你當好心狐狸。
你不顧我的挑釁,伸手拽住我朝校外走。你帶我去哪裡啊?你放開我。我在你身後掙扎著企圖甩開你的鉗制,但你的手像一個鉗夾,這麼甩都甩不掉。
如果想驚動門衛你就叫吧。你回頭衝我狡黠一笑。我立刻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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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我去學校邊上的小診所,你輕車熟路地進去跟護士要了碘酒和藥棉,然後把我拖到
診所外的板凳上,命令我做好,把腳放在長凳上。
我大概猜到了你想幫我擦藥,但在古代,女子的腳是不能露給男人看的,加上我本身比較矜持,怎麼都沒辦法坦然地讓你幫我擦拭傷口。我從你手裡搶過了要評說,我自己擦。
你笑道,放心吧,我擦得不同,但是夏末受傷時就是我幫她擦藥的。看著你堅持的眼神,我點了點頭。你擰開藥瓶,拈著藥棉幫我擦藥,碘酒的清涼讓我不由自主地縮了下腳。
路邊的路燈亮起時,牆壁上映出了我們兩個淡淡的影子。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平日在學校風光無二的你,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十惡不赦,反而有點盅惑人的溫柔。你幫我擦完藥時我正盯著你的臉冥想。
喂,你在我眼前晃了下手開玩笑,不要這麼迷戀哥啊。
呸,我從沉默裡驚醒,白你一眼,動作這麼慢,害我差點睡著。說著我抬起手腕看表,放學已有三四個小時了,再不回去我爸准揍我。
你伸了伸懶腰說,好事辦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順便送你回去吧。
我曉得你,你是不是犯了什麼紀律像讓我開後門啊?
哈,你失笑,我和學生會主席都是拜把兄弟,開後門不找他找你幹嘛。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我一路都在追問你,最後我左思右想,想得出一個不靠譜的結論,陸安生,你是不是暗戀我?!
小心!我話音剛落地,手腕突然被你用力抓住,腦袋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你像一個勇士似的抱著我旋轉了一圈,一股勁風從我們身邊擦肩而過。你看著呼嘯而過的開車開玩笑,不能發現我暗戀你你就這麼想不開啊。
我的腦袋還在你的懷裡,屬於男子的氣息一瞬間蔓延過我的頭頂,臉龐,耳邊。我抬起頭裝作如無其事地道歉。
你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爽朗地笑道,小孩,你現在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我開始追著你打。
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氣場相近,雖然在這個並不大的校園裡,我們早知道對方,卻從沒有說過一句話,但當相識時,又像老朋友一樣相處。
喂,昨天是不是陸安生送你回家的?第二天剛到學校,檢查完課間操後,我被一群女生圍在實驗樓。女生還是昨天的混混女生,只不過中間多了一個嬌媚美艷的人。作為時常巡視我們學校的學生會成員,我知道她就是你嘴裡的夏末。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不知道陸安生是夏末姐的男人嗎?帶頭的女生挑釁地望著我。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有什麼。我看著夏末說。
夏末冷漠地望著我,沒有說話,只挑了挑下巴,混混女生便圍了上來。
夏末,你有點過分了,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女生不由自主地讓了一條道,你迅速走過來一把抓住我,把我護在身後,皺著眉看著夏末說,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說完,拉著我揚長而去。
你把我帶到了實驗樓的陽台,我猶豫道,我去和夏末解釋吧。
解釋什麼?站在前面的你突然回頭笑著望我,陽光在你的頭頂鋪天蓋地,微風吹動你的頭髮。你回頭的那一剎那,眉目明朗,微笑落拓,四個字石破驚天地咋進我的腦海,清風霽月。
陸安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竟然從你這個小疙子的身上看出了金貴,不過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你家境優渥,本身金貴。
你看著我,揉亂我的頭髮說,小孩,對不起,以後你再也不會有這樣的麻煩。我想起你從人群裡把我拉走時,眼裡彷彿有柔軟的心疼,突然感覺有點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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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說,之後夏末和混混女生再也沒有來找過我。每次檢查衛生走到你的班級時,我的視線總會在你的位子上多點停留,課間操的站在樓頂觀望時,我總希望能看到你的身影,甚至我還期望夏木帶著女生再來找我的麻煩,因為這樣,你或許才會再次出現,將我帶離人海。
我知道我有點沒出息,你只把我當路人甲,我缺開始幻想陪你走天涯,可是我的手腕上還有你的溫度,鼻間還有你懷抱的味道。
我之後再次見過混混女生的名字,但他們在沒有來找過我。只有一個跑來警告我,林七月,別仗著陸安生罩你就這麼囂張。聽到這樣的話我本該開心,可我開心不起來,當你有些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明白,罩我不如陪我,就像陪在夏末生變那樣,每天一起上課,下課,吃飯,相濡以沫。
我就是在這樣鬱鬱寡歡的狀態下度過了半個月,半個月後在樹林裡,我看到了夏末和你。你們並沒有看到我,但我看出你們是在吵架。夏末伸手去拉你,你卻鐵青著臉甩開她。
夏末弱弱地說,對不起,安生哥。你嚴厲地說,夏末,以前不想揭穿你,是因為不想讓你難過,現在,請你好自為之。說完你轉身離開,夏末站在原地一臉的憂傷無措。那個全校最張揚跋扈的女孩,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那種叫做失落的東西。
我坐在實驗樓的天台思考你的話,不明白你所說的揭穿是什麼。小孩,在這裡啊!我回頭,看到一身白襯衫的呢,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英俊瀟灑。
自從上次你帶我來天台後,我便固執地認為會在這裡碰到你,所以才會小心翼翼地守株待兔。
你好像並沒有在意我的想法,而是看著不遠處的天問,想不想去看夕陽?
夕陽?我偏頭問著你。
嗯,月亮島。
月亮島的夕陽,是這個城市的美景之一,有傳說說去月亮島看夕陽的戀人會永遠在一起。
我臉紅得看著你,你卻好像並不知道這一「看」意味著什麼,當然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想把這句話當做我心目中的秘密。
那天你讓我在學校裡等,十分鐘後便開了一輛車從後門接我。路上我們並沒有說太多話,我轉頭看你,你英俊的側臉線條略顯生硬,我想起中午時你和下面在樹林裡的爭吵。我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喜歡的歌手靡靡地唱著,坐你開的車,聽你聽的歌,我們好快樂
雖然那時我們並不是真的快樂,但我和所有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小女生一樣,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但路有盡頭,景有消逝。那天因為堵車,到達月亮島時天色已晚,我們錯過了夕陽。
望著潮汐潮落的天空,我想起中午時下面臉上的表情,滿滿的失落,我不知道我臉上的表情是不是也和她一樣。你站在我的身後拍著我的肩,笑著說,走吧,小孩,以後再來。
我滿滿地跟在你的身後,感覺有點悲傷,這對你來說或許只是一處美景,但對我來說,只有在這裡,才可以和你假裝戀人。這個愛情故事還未開始便被這沉去的夕陽生生掐斷,我心底有著說不出的悵然,因為我一直認為錯過遠遠比失去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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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情緒低落,為了讓我的情緒好起來,你安慰我說,請你喝奶茶吧。一杯冰涼的香芋奶茶讓我眉開眼笑,你說,你這麼這麼容易滿足啊、
我說,你不懂,這叫做知足者常樂。你哈哈大笑,我們捧著奶茶香兩個傻子一樣光附近的大學校園。看著校園裡成雙成對的情侶肆無忌憚地穿梭來去,我有點羨慕。我問身邊的你,陸安生,你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你轉頭疑惑地看著我。
對啊,比方說,以前我就有一個小小的夢想,我希望早點上大學,逃脫家長和老師的管制,好好談一場風生水起的戀愛,和喜歡的男子在陽光下肆無忌憚的牽手,擁抱,就像他們一樣。我指著不遠處草坪上親密的情侶。我轉頭看你,你呢?
你望著我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你突然笑道,原來你這個小孩的夢想這麼簡單。
是啊,雖然這些對你來說已是家常便飯。我挪揄你。
你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我的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沒有夢想,一出生,我的道路就是被安排好了的。雖然你經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據說戀愛也談了一場又一場,但那天,我在你臉上看到了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憂傷。
回去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因為奔波了幾個小時,我有些累了。你說,休息下吧,我把音樂關了。
我自己來。說著我搶著去關音樂,但你已先於我伸出手,我冰冷的手指出碰到你溫熱的手背,我的手如觸電般地縮了回來。你說,小孩,你的手真涼。說著,反過來握起了我的手。我經意的回頭看你,你卻笑瞇瞇的坦然地望著我。我的手被你一直握在手裡,掛檔,前進,你握著我的手,我的手握著換擋桿。
很久之後,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你聽過的最動聽的表白或誓言是什麼?那時我便想起了這一刻,你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像是握著幸福。
但很快我便從著幸福中醒來,以為內我想到了夏末。我輕輕地從你手裡抽出手,可是不管我怎麼用力,你都是握得死死地。我低下頭,胸腔中有一種緩重的疼痛,我說,陸安生,你當手,我不做第三者。
我喜歡你。你轉頭定定的望著我。正掙扎的我突然心下一顫,抬頭看你,你靜靜地靠近,一把把我抱在懷裡,小孩,或許從看到你站在噴泉的那一刻,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那天我沒有再掙扎,你握著我的手,一直把我送回了家,下車時我有些失魂落魄。你笑著拍著我的肩膀,小孩,你不是第三者,相信我。
路燈在你的眼裡開出絢爛,夏夜的風在我們身邊譴綣,草叢裡有小蟲子低低的鳴叫,薔薇花在牆邊開得熱烈。你說,相信我。我便閉上眼睛把手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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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整天都沒有聯繫我,我便不禁懷疑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美好。放學時我卻在我家附近的巷子裡碰到了夏末,她一個人站在破敗的巷子口,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只是畫中的人卻有些疲憊和無措。
我們坐在附近的奶茶店裡,她望著我,林七月,你和安生並不合適。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知道安生哥為什麼會這樣對待你嗎?夏末兀自說了起來,我和安生哥從小便是青梅竹馬,沒錯,我喜歡他,所以我排斥一切出現他身邊的女生。有一次我為了收視一個女生,甚至找人在她手機裡裝定位設置,這些,安生都知道。你每一次在實驗樓挨打時,安生也知道。你以為他會碰巧出現在那裡嗎,他只是想去幫我收拾殘局罷了。以前每次惹事,他都會幫我收場,只是那天我們發生了一點小爭吵,所以他故意氣我,送你回家。
夏末的話讓我彷彿沉入了冰冷的海底,我面帶微笑,心裡卻風起雲湧。她繼續說,我們現在在冷戰,請你不要破壞。說完,她放下奶茶錢,獨自走出了奶茶店。我木木的咬著眼前的吸管,奶茶喝多了沒淚水就會豐盛。
晚上時,我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你突然打電話給我,你說小孩,出來嗎。在你未聯繫我之前,我一直瞪著你的電話號碼想撥過去質問你,你們冷戰為什麼要拿我當炮灰。但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柔軟的刺了一下,疼痛和委屈湧上心頭,對你的埋怨便隨之不見了。我批了件外套出門,你的車已經停在門口。你伸手,小孩,來。
你帶我去了江邊,這個時候,江邊還挺熱鬧,乘涼的,唱歌的,不亦樂乎。我們一起走在江邊,你淡淡開口說,小孩,其實你不是第三者。
那晚,你說了長長的話,你說小孩我從沒有說過這麼長的話,你一定要聽好。你說下面不是你的女朋友,只是鄰居家小妹妹,因為他年少時去了母親,而他父親和你父親交好,曾救過你父親的生意,所以你一直對他比較寬容。
你說他只是任性刁蠻,但是人其實很好,她不喜歡你周圍有別的女生,使手段逼迫她們離開,但只要她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你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因為那些女生對你來說無關緊要。
你說,小孩啊,以前我真是一個混蛋,我不懂得憐香惜玉,可是在看到你站在噴泉那兒洗血跡的那一刻,我有了從來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心疼。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告訴自己我想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你還說,小孩,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那天的夜空很美,遠處有人在放孔明燈,你的眼眸像江水一樣波濤洶湧。我望著你,心跳很快,之前所有的疑問和委屈煙消雲散,愛一個,是要選擇信任,不是嗎。我不管你和夏末之前的牽扯,但這一刻,你站在我面前,說愛我,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之前的不快煙消雲散,我一把拉住你的手,我們賽跑,如果你先跑到湘江一橋,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如果我先跑到,你就等著做男朋友吧。你愣了一下,然後開懷大笑起來,你敲了我的頭,調皮。
我胸腔裡像是有一瓶搖開的可樂,鼓起的泡泡氾濫起來。我邊跑邊看你,你邊跑邊對我笑。陸安生,你若敢死心塌地,我就敢不離不棄。我楊玩著夜空,在心裡默默地堅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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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沒有再來找我,但學校卻流傳起學生會幹部林七月「小三插足」的傳言,插足的對象是模範情侶陸安生和夏末。
在我做值日時,經常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最後就連班主任、政教處都找我談話。他們說,七月,你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特立獨行的舉動?我只是低頭,不說話。最後辭了學生會幹部一職。
這些你都知道,你握著我的手,小孩,你受委屈了。我笑靨如花,你愛我,我愛你,何來委屈只談。你突然紅了紅眼,把我抱在懷裡。
那那段時間,你在學校出入甚少。在廁所裡,我聽到有人議論,夏末最近經常請假吧?
是啊,在辦出國手續。出國啊?聽說她(原文此處是「他」,我感覺有點錯誤)們家和陸安生家早就安排好讓他們兩個一畢業就出國。
啊,林七月知道嗎?且,她這麼會知道,陸安生這麼會告訴她,一時新鮮哪抵得上半世安慰
一時新鮮,哪抵得上半世安穩。我死死的捏著手機,蹲在地上。
我打電話給你,你接電話是很開心,小孩,最近功課忙嗎,公司裡出了點事情,所以我要處理幾天才能回去。
和你在一起後我才知道,你從小跟父母經商,你不僅成績優異,對家裡公司的運管也瞭若指掌。所以,小小年紀,商海起伏,雷厲風行。我笑著和你說了幾句學校的事情,便掛了電話。我知道你很忙,而且這些事情也都是空穴來風,我不能自亂陣腳,但是說不出為什麼,我的心情很差。
我買了兩瓶酒,去了江邊。那天風很大,江風吹得我的頭髮,我從沒喝過酒,所以不得章法的往嘴裡灌,卻嗆到了。望著波光粼粼的江,又看了看難喝的啤酒,最後我選擇了看風景。
從江邊回來,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卻在學校門口碰見了夏末。她路過時衝我揚起頭如以往般張揚地笑了,但並未說話。可是這一笑,就讓我築起的調撥坍塌。
此刻的夏末不應該因為你們的爭吵而失落、焦急、憔悴嗎?張揚,我不感想,難道
你來找我時是週末,你有些憔悴,但依舊神采奕奕,你說,小孩,走,第一次約會。你帶我去小吃街、去看電影、去溜冰、去玩電玩。最後你轉頭問我,小孩,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看著你如玉的臉,想起在廁所裡聽到的話,你會離開,你會和夏末一起去國外,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你忙不迭地幫忙擦眼淚,手足無措,小孩小孩,你這麼了?你是不是不喜歡看電影?你是不是不喜歡溜冰?你是不是不喜歡玩電玩?對不起,小孩,我從來沒有越過別的女孩,我只是把別人第一次約會做的事情全部做了一遍,你是不是不開心?對不起小孩,你別哭啊
你的道歉讓我冰冷的心突然溫暖了起來,我看著焦急,面對我毫無辦法的呢,突然又想笑起來。我為自己的患得患失感到內疚,你從來沒說過一句話,我卻因為別人的話亂想了半天。每次都是你猜測我的心思,你過得真艱難。
原來你是第一次約會啊、我擦乾眼淚甕聲甕氣。
是啊,你得意把。你看著我笑了,終於鬆了口氣。你拍著我的頭,小孩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痛了。
那我想去月亮島看夕陽、
好,我們現在就去,你立刻屁顛屁顛的拉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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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你都握著我的手,我握著換擋桿,我喜歡你這個動作。你不壞好意的看著,小孩,說實話,當初我關音樂,你是眼看著我的手伸出來,故意也跟著伸出手的吧。
我說美得你,心裡卻甜得冒泡。其實那時我看到你的手伸出來,本想縮回自己的手,但意識不受控制,你潔白細長的手像是最安全的地方,讓我不由自主的觸碰了過去,但這個我不打算告訴你。
我們一路嘻嘻哈哈得到了月亮島,今天來得特別早,所以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等夕陽。你拉著我得意的四處走,到處都是買東西的小販、情侶、小孩、老人。
可是最後我們沒有等來夕陽,而是等來了一陣雷雨。兩次的錯過。在回程的車上,你握著我的手笑著問「小孩,如果我要去國外兩年,你願意等我嗎?「的話讓我絕望。
我想開口問,安生,你與誰同去。我想大聲嚷,安生,我不准你去。我想尖叫,如果把我當成一場遊戲,請你現在放手。可是最後,面對你期期艾艾的眼神,我什麼都沒說。連聲的噴嚏喝紅了的鼻頭告示著,我感冒了。
雖然我覺得吃點藥就好,但你堅持帶我去醫院輸液。在我輸液時,你去車裡那乾毛巾幫我擦頭髮,轉眼接了一個電話,你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
你握著我的手,小孩,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輸液好嗎,公司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看著眉目突然變冷的你,我乖巧的點了點頭。
你笑得有些疲憊,你說,小孩,你真乖,等著我回來接你,你的唇在我額頭印下冰冷的一吻。
可是,那天,我從下午等到了晚上,從晚上等到了午夜,你都沒有回來。
我一個人輸完液,順著寂靜的路一個人走回家。雨後的天空清晰異常,路邊的樹木乾淨落拓。我想起你的微笑,想起你的懷抱,想起噴泉邊的相遇,想起我們的月亮島,想起我們未曾一起看過的夕陽。陸安生,原來在這短短的日子裡,我們已經經歷過這麼多這麼多的事情。
有快樂有錯過,卻獨獨沒有未來。
我不知道未來的你會怎樣,未來的你是不是會和夏末一起去國外讀書生活。但我知道,未來的我,不可能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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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失去聯繫的第七天,我感冒快好之時,你來了。你比上次憔悴,眼睛不再閃光。在夜裡的大樹下,你抱著我說,小孩,對不起。上次公司出事,我沒能及時回來找你,這一周圍都出差在外。你還說,小孩,我可能真的要去國外了,和夏末一起,你不要多想。小孩,不管我在哪裡,我都會回來和你在一起。
我感到脖子上有溫熱,一滴、兩滴、三滴。是你的眼淚。而我的臉上,兩行淚水順著鼻翼、下吧,流到了你的衣服上。安生,你不知道,你走之後你留在我脖子上的眼淚,像刺青般,怎麼洗都洗不掉,這麼希望都能感覺到它們的溫度。
你告訴我,你一直對夏末好是因為夏末自小患有憂鬱症,你父親懇請你去國外陪她治療。你說,小孩,你相信我,如果我和夏末能夠在一起,就不會浪費這十多年的光陰。我只喜歡你。
我推開你,安生,你讓我考慮考慮。
我回家關上門,打夏末電話,夏末,我按你說的做了。夏末的笑聲在電話的另一端為不可聞,她說,林七月,你果真愛安生。可是抱歉,我比你更愛他。
掛了電話後,我順著門板滑落在地,嗚咽了起來。安生,我會放你走,我一定會放你走的。
這麼多人編製一個謊言騙你,我不能破壞他們的用心良苦,更何況,就連我自己也無法看到你失意傷心。
其實夏末的憂鬱症並沒有犯,而是你父親的公司出了大事。夏末來找我是告訴我一切,她說,是你父母想送你去國外,你們兩家才編出這樣的謊言。夏末說,這次事故帶來的衝擊,要你父親的公司和她父親的公司聯合起來才能化解,即便這樣也有些懸。但你父母不想讓你操心,他們便響了這個方法。
她說,林七月,如果你愛他,就放了他。如果你不放他,我不去國外,或者我告訴父親說他已有女朋友,他欺騙了我,我很傷心。你覺得這樣我父親還會幫他們嗎?你願意看到他家徒四壁嗎?你一定要考慮清楚。
安生,我們走過的路,轉過的彎在我眼前灰飛煙滅。再美的夢也終有醒來的時候,再美的誓言也抵不過現實的分崩離析。我願意愛你,你願意愛我。可是,你願意為我受苦,願意為我背棄天下,願意和我浪跡天涯嗎?及時你願意,我也不願意,因為我愛你。
我愛你,這不是一句簡單的誓言,而是我願意,把你要受的傷害,背負到自己身上。想起我曾經問過你的夢想,你說你的路從一出生就是被安排好的,你集成了家裡的事業,那麼安生,請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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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的那天,我去機場送你。我和夏末握手言和,我對你說,小子,我願意等你。我對你說,現在科技多發達,我們可以通過網絡與電話聯繫,別弄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我的笑在陽光下特別燦爛,你望著我紅了眼。你摸著我的頭髮說,小孩,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你們進入了安檢通道,我還是在用力微笑。
直到你的身影消失在那個明亮的通道裡,我像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蹲坐在地上。
安生,再見了。
安生。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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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幫我暖下手吧。我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唐寧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意外開心的光彩。他小心翼翼的把我的手握在手裡看著我,七月,以後我都幫你暖。
高架橋上堵了車,我打開車船,外面的江面波光粼粼,遠處一片夕陽美好。我閉上眼睛,眼裡氤氳出淚水。
安生,兩年了,你離開兩年了。你離開後我看過了一個故事。一個叫陽可得七旬老人收留了一個嬰兒,取名叫布洛德。他陪她吃飯,帶她生活,供她讀書,聽她傾訴。可是布洛德十二歲的時候,陽可至少有八十二歲了。他的記憶慢慢衰退,開始以往屋子裡的擺設,自己的習慣,甚至是自己的名字但這一切都不宜讓他害怕,他害怕的是他忘記布洛德,他知道他終將死去,可是他不知道他親愛的布洛德會如何繼續生活。他每晚臨睡前都會盯著可在天花板上的字喃喃自語,你是陽可,你愛布洛德。你是陽可,你愛布洛德。
分開後的這兩年,我也曾效仿他,在自己所住房子裡的冰箱上、床頭前、書架邊、陽台花盤裡,全都貼了字條,你是七月,你愛陸安生。你是七月,你愛陸安生。
可是到最後我突然發現自己特別傻,對於無力回天的事情,我是是不是不該選擇銘記,而是應該選擇忘記?
這兩年來,夏末會不是通過郵件把你們的消息告訴我,知道昨天,她告訴我,你們在一起了。我終於放下心來,我知道在你離去的第一年裡,你瘋了一般地尋找我。但一年後,我發郵件告訴你,你們走後,我便搬去了別的城市,換了電話,換了家,我遇到了新的男孩。我把唐寧的照片發給了你,你終於絕望。一年之後,眾望所歸,你牽起了夏末的手。而我,在另外一個城市的角落裡終於選擇忘記你,微笑著祝福你。
前方車輛依然擁堵,唐寧放下方向盤,牽著我的手指著外面,七月,你看,夕陽真美,像你一樣。我卻笑了笑,疲憊的關上了車窗。
安生,沒有人知道,那天輸完液,再從醫院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壞人,我的衣服,我的身體都被撕破在那個寂靜的夜裡,是路過的唐寧救了巷子裡的我。但是,從那以後,我還上了一種病,再也不敢看夕陽,夕陽那麼,那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