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都哭了 2、初次進城,請多多關照!
    車子在華天大廈停下時,我還沉浸在當年蘇冽在站牌下拿著五十塊錢對我揚臉微笑的場景之中。

    蘇冽拉了一把沉默的我,說,別想了,陸齊銘跟那朵玫瑰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我沒告訴她,其實我沒在想陸齊銘和張娜拉,卻下意識地問了她為什麼。

    她冷笑道,鮮花往往不屬於賞花人,而屬於牛糞。

    我一瞬間呈現失語狀態。我沒告訴蘇冽,說張娜拉是鮮花不過是抬舉她,米楚說她充其量就一狗尾巴花。

    蘇冽拿著比她的臉都精緻的包,邊下車邊和我說,洛施,姐能耐不大,你平時不是喜歡寫寫畫畫嗎?姐先幫你找了份出版社的工作,你看著不行再換。

    我抬頭看了看威嚴聳立,豪華牛叉的華天大廈,對蘇冽所說的「能耐不大」表現出深深的崇敬,這年頭,像蘇冽這麼謙虛的人不多了。

    租用華天大廈的可都是本市的知名企業啊。

    更何況是出版社!我一個大學沒畢業的,想都沒想過。

    我拉了拉身上的T恤,終於發現米楚說我沒職業裝是多麼寒酸的一件事了。再看身邊穿著真絲吊帶裙,跟參加盛大晚宴一樣的蘇冽,真是QQ跟蘭博基尼的差別。

    我顫巍巍地問,蘇冽,那個……我是去倒水?還是掃地?

    蘇冽鄙視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卑啊!說完,她就帶我直奔華天大廈。

    蘇冽對這裡顯然很熟,輕車熟路地帶我拐進電梯。我站在電梯裡嘖嘖感慨,這裡連電梯都豪華得不像話。跟我住的地方的破電梯比,豈止天堂地獄。

    蘇冽提著包,雙手交叉在身前,名門淑媛的風範一覽無餘,我跟鄉下賣豬肉的一樣,大大咧咧地跟在她身後。

    當電梯到達十一樓時,隨著「叮咚」一聲門開,我覺得有一陣深深的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坐著一堆穿著得體,面容優雅的小白領。

    起初我還羞赧得跟鄉里來的一樣扯了扯衣服,摸摸頭髮,但當我一路走來,才發現自己做這個動作有多麼多餘。這裡的每個人都盯著電腦,頭都不抬一下,沒有人會去注意電梯裡走出來的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

    深深的濃厚的文化氣息啊!我想像著自己不久後就要枯木逢春,搖身變成才女的情景,興奮異常。

    蘇冽氣定神閒地帶著我穿越了一個又一個辦公區,最後在一個辦公室門前停住。她優雅地撫了一下劉海兒,辦公室旁邊就有一個女秘書立刻站起身,尊敬地說,蘇小姐,蔣總在裡面等你。

    正沉入幻想的我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後,瞬間猶遭雷霹。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當我看到女秘書的胸早於臉,就清楚地明白,剛剛不是錯覺。

    竟然是她!

    對面的女秘書看到我的臉後,顯然也異常驚訝,她「啊」的一聲嬌柔地尖叫著,挺著壯觀的胸,像柔弱的小鳥一樣飛身撲了上來,驚喜地問道,林洛施?!真的是你嗎?

    她嬌嗔撒嬌的模樣比見了親人都親。我呆愣在原地,任她抱住肩膀死噌,嘴角抽搐,唐琳琳?你……怎麼……

    我的話還沒問完,唐琳琳就迅速地接道,是啦是啦,我在這裡好久了。

    說完她放開我的肩膀,手順勢滑下來拉住我的手臂,開心地搖晃著,洛施,真沒想到能再見到你,好巧啊!

    我頂著死機狀態的腦袋,對她勉強地微笑,我……也……很高興。

    唐琳琳激動地問,怎麼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你怎麼會來這裡?

    說到這裡,她突然轉頭看了看蘇冽,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蘇小姐介紹的人吧!

    我尷尬地點了點頭,蘇冽也衝她淡淡地點了下頭,說,我們先進去了。

    唐琳琳聽了蘇冽的話,立刻放開我,乾笑道,剛見到洛施太高興了,還請蘇小姐見諒!你們進去吧,蔣總等你們好久了呢。

    蘇冽推開門走進去,我機械地隨著她朝門裡走去。唐琳琳拉我了一把,我回頭,她衝我莞爾一笑,天真地吐了吐舌頭說,我們要成為同事了,好有緣分。

    我齜牙咧嘴地回她了一個不自然的笑,然後逃命似的隨蘇冽進了傳說中蔣總的辦公室。

    如果唐琳琳是一波巨大的衝擊,那這個蔣總的辦公室就更讓我目瞪口呆了。

    整個辦公室都是一片白色,沙發,窗簾,書櫃,辦公桌,筆記本,就連腳下的地毯,都是灰白色的。到底是怎樣有潔癖的人,能把辦公室搞得跟醫院一樣。

    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坐著傳說中的蔣總,逆著落地窗的光,只看到大概的輪廓。

    看到我們進來,他立刻站起身朝我們走來。而當他走到我面前,我看清他的面孔的那一刻,就立刻驚呆在了原地。

    我一直以為能坐上這個位置的,最起碼也有我爸的年齡。但這個蔣總卻像個大學生,長得異常好看,眉似月,眼如星,衣冠勝雪。用這十個字來形容他,一點都不過分。米楚曾說過,陸齊銘的存在,是為了讓所有女生心花怒放,讓所有男生痛恨太陽。那是因為她沒見過眼前的這個蔣總。如果蔣總是一個美男,那陸齊銘充其量就是一美男的跟班。

    蘇冽和他打過招呼後,就指著我說,人我帶來了,幫我妹安排個好點的職位。

    我心裡想,什麼時候我成你妹了。不過為了以後的工作,暫受一時的屈辱也是正常的。

    蔣總並沒有像別人初見時一樣上下打量我,而是真誠地望著我的眼睛,微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蔣言。

    蔣言笑起來顯得特別清澈。我見過兩個笑起來最好看的人,一個是蘇冽,她的臉上有個特別深的酒窩,笑起來顯得特別無害,雖然這不符合她女強人的特點。不過也正是這個缺點,變成她後來工作時的利刃,只要她朝別人一笑,身上凜冽的光就會立刻變得溫暖清純,別人只能沒有選擇餘地地、乖乖地相信她這個披著羊皮的大灰狼。

    而蔣言與蘇冽不同,他笑起來,清澈得彷彿讓人可以聽到泉水叮咚響。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的折射,竟帶著點湖藍色。

    我生硬地伸出手,和他握手,握手的時候,眼睛無意中瞟到牆角處的一隻花瓶。我記得我從電視上看到過這只花瓶,當時那個鑒定專家說,這只花瓶值幾十萬。

    我平靜的心立刻因為這只花瓶沸騰起來,幾十萬啊!以前唸書還不覺得富有算什麼,現在我才覺得自己真是從鄉里來的。所以當我握著蔣言的手時,本來想說,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可一不小心,就激動地變成,初次進城,請多多關照!

    我握著蔣言的手的那股親切勁兒,比唐琳琳見到我還親!

    我想如果是卡通片,蔣言的頭頂一定會有三道黑線。蘇冽扯開我,乾笑道,我妹太激動了。

    我回過神,立刻紅了臉,低下頭說,不好意思啊蔣總。

    蔣言卻毫不在意地輕笑著,說,林小姐可真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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