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似乎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因為他的在意,因為他的擔心,不知不覺中牽動了她的心。
因為他的體溫,給著她溫暖的感覺,溫暖得她不想要離開。
其實她知道,他只是不太懂得如何表達感情而已,否則的話,他根本不必給她擦藥。
不過,心動歸心動,有一件事卻是顏吉祥始料未及的。
一大早上班,全公司的人都對她投以注目禮,甚至連掃廁所的大媽,都會偷偷地多看她幾眼。若是她美若天仙,那還有理可據,可偏偏她不是啊!
「吉祥啊!」屁股粘著凳子還沒坐暖,孟絲絲便已經飛撲了過來,「我們到底還是不是姐妹啊,你居然連這事也瞞看我。」
「瞞你?什麼事?」她被問得摸不著頭腦。
「你還說沒有!」孟絲絲一手拿著手帕,一手撫著面頰,一副哀怨狀,「你都和咱們總裁戀愛了,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告訴我一聲。」早點說,好歹也能讓她見識一下總裁的廬山真面目嘛。
「咳!咳咳!」顏吉祥猛地被口水嗆住,「我……戀愛?」
「還是和總裁。」孟絲絲補充著。
「好,我和那個總裁戀愛,這事是誰說的?」
「這麼說是真的有這事了?」孟絲絲雙手壓著顏吉祥的肩膀,猛晃著,「快點,告訴我總裁長什麼樣啊,外界把他傳得那麼神秘,而且他又不肯把照片外流,害得別人想瞭解都沒辦法瞭解。」誰讓她的好奇心向來嚴重呢。
「絲絲……」晃得她好想吐啊。
「怎麼?」
「別晃了。」她趕緊道。再晃下去,難保她不會當場昏倒。
「那你快說。」孟絲絲興致勃勃道。
「那你先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顏吉祥問道。
「哎。」孟絲絲攤了攤手,「不就是李銘嘛,昨天和你一起值夜班,然後,總裁打昏小偷那一幕,恰好讓他在監控室的屏幕上看到,剛巧,後來你又出現,和總裁說話,然後他就看到總裁抱著你進了電梯。」至於進了電梯後如何,則屬於李銘自己的額外想像,這裡就不說了。」
「那他怎麼知道那是總裁?」照理說,在公司裡,沒幾個人見過費溫廷的真實面目啊。
「啊,你不知道嗎?我們保安部就經理和李銘兩個人曾經看到過總裁的樣子。」
下巴掉地。她……她當然不知道這事了!「那你幹嗎還來問我費溫廷長什麼樣,你難道不會直接去問李銘嗎?」
孟絲絲擺擺手,「他對人的形容能力太差,問了也等於白問。」
「……」
「顏吉祥。」王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老大,什麼事?」
「這是新的人事調動通知,從明天開始,你調到總裁室當特別助理。」王凱說著,給了顏吉祥一張人事調動的通知單。
「我當特別助理?」顏吉祥詫異道。她怎麼也不是當特別助理的料啊,「為什麼?」沒去看一旁孟絲絲滿眼驚歎的眼神,她問道。
「不知道,是總裁親自下的人事命令。」
廷?她一怔。他為什麼會下這樣的人事命令?
直直地奔到87樓,顏吉祥顧不得易梅那驚訝的表情.一把推開了總裁事的門。
「為什麼要下這種奇怪的人事命令?」她把手中的人事調動通知單甩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按著鍵盤的手停了下來,費溫廷移開了筆記本電腦,拿起了桌上的通知單看了看,「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什麼好?」
「這樣,你就不會再受沒必要的傷了。」他彈了彈手中的紙,似是很滿意這一調動。讓她成為特別助理,更可以使他隨時能夠看到她。
只有這樣,他的心才會安定,感受到她是平安的。
「我只是受了那麼一次傷,更何況又不是什麼大傷。」她辯解道。
「我不准。」他盯著她,把手中的通知單從新放回到了桌上,「我不想再看到你受這種傷了。」
「費溫廷!」她怒了。才覺得他開始有點改變,有點尊重起她了,怎麼一轉眼,他又是如此霸道且自我?
雖然明知道他如此做是希望她安全一些,但是他可否尊重一下她的意見呢?
「怎麼了?」嘴角突兀地掀起了一絲笑意,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了她的身旁,「你不滿意這調動嗎?」
「當然不滿意了。」
「那麼你希望凋到哪個部門?編程部?背景部?行政部?企劃部,還是……」
「我只想待在保安部。」她打斷了他一連串的話道。
他笑容一頓,隨即又恢復如常,甚至笑得更加溫柔,「我不喜歡聽到你這樣的話呢,吉祥。」他親暱地喚著她的名字,像在安撫著生氣的寵物。
「可是我只想待在保安部。」她定定地看著他。她喜歡保安部的那份工作,亦喜歡那裡的的工作氛圍。
「聽我一次,不可以嗎?」
「為什麼你不能聽我一次呢?這是我的工作,我有權決定自己喜歡的工作。」
「有權?」他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似的,忍不住輕笑出聲,「吉祥,若是我說讓你來總裁室,那麼保安部的門,絕對不會再讓你踏進了。畢竟,我也有這個權利,不是嗎?」手指輕拍著她的面頰,他輕笑道。
顏吉祥猛然一窒。是啊,她差點忘了,在這個公司,他高高在上,想作什麼決定,都是由他說了算的。
苦澀,在心中漸漸地蔓延丁開來。權利……這個詞,似乎標示著她和他之間的不對等。
明明昨天,她還覺得他是如此的溫暖,為什麼,現在卻又覺得他好冰冷。
「那麼明天,就來總裁室報到吧。」他笑著道。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笑容,那不是她所喜歡的純真笑容,而是參雜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他有多少種不同的面目呢?而她,還要看多少面不同的他呢?
也許,她真的不該和這樣的人談所謂的戀愛,他們的背景,性格、行為方式都是如此的不同。地位的不對等,這樣的戀愛,可能會幸福嗎?
他在笑著,卻讓她覺得他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腳步,往後退著。一步……兩步……三步……
「那麼,我辭職,總裁。」她挺直著脊背,吐字清晰地道。
他的笑容僵了僵,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要辭職?」
「對。」她發現,自己竟然在笑,或者該說,只是無意義地牽動著嘴角。
「為什麼?」怎麼也沒想過,從她的口中竟然會吐出這樣的話。
「因為我想讓自己活得更加自在。」她語音一頓,再次看了看眼前這張美麗的臉龐。他的任性,她可以包容,他的自我,她可以原諒,可是她無法做到去談一場不對等的戀愛,所以——「我們分手吧。」她用著自己最後的尊嚴,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分手,她說了分手嗎?
呆呆地站立在辦公室裡,費溫廷幾乎是沉寂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甚至在幾分鐘前,還曾碰觸著她的體溫。
門,敞開著,因為她奔出去之後,便沒有人去合上。
「總裁……」易梅的聲音自門口處傳來。
「易梅。」費溫廷微微地抬起頭,看著站在門邊的秘書,「我……好像做錯了呢。」是因為他做錯了,所以她才會打算要離開他嗎?
易梅蹉跎著,不知道是該上前安慰一下上司,還是把門合上.給上司一個靜靜的空間。
剛才在這間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她雖然不知道,但是看著顏吉祥一路狂奔出來,然後又看到費溫廷如此一副神情。
事情,大概也可以猜個七八分了。
「她說,要分手呢。」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著,似在笑,但是易梅卻覺得像是在哭。
「也許顏小姐只是一時氣話,過幾天就會沒事的。」想了想,易梅還是忍不住地出聲安慰道。如此神情的上司是她所不曾見過的。
他的開心,他的反常,他的難過,他的異樣……上司各種面貌的展現,似乎都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叫做顏吉樣的女人。
也許這就是愛情吧,可以輕易地控制著人的喜怒哀樂。
「是嗎,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嗎?」費溫廷垂下頭,低低地喃喃自語道。
幾天……幾天之後,她還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嗎?用著她的聲音,輕輕地喚他——「廷」?
眼淚,似乎控制不住,沒有再去看費溫廷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回保安部,顏吉祥直接出了費氏大樓,一路衝回了家。
「吉祥,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顏母從廚房探出了頭問道。
沒有去回答母親的問話,她直直奔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反鎖住了房門。
「哇!」終於,控制不住哭泣了,顏吉祥拚命地掉著眼淚。好奇懌,真的好奇怪,平時她明明是不愛哭的人啊。
從小到大,她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現在,卻哭得如此厲害。
為什麼要哭呢,哭泣又是為了什麼呢?
明明是她自己說要分手的啊,可是她卻好想……哭。
她什麼時候陷了進去呢?又是什麼時候覺得費溫廷是重要的呢?
堅強些吧,既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那麼就堅強些吧。
不要再去想著他那純真的笑顏,也不要去回憶著他那些呢喃的耳語。
兩個人如此的天差地別,又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吉祥,吉祥!」顏母一邊敲著門,一邊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媽,我正換衣服呢。」隨意地掰了個理由,顏吉祥盡量用著正常的聲音道。
吸了吸鼻子,她抬起頭,望著鏡中那紅腫著雙眼的女人。
「這真是不像你啊,顏吉祥。」手指著鏡中的自己,她自言自語道。
哭過,笑過,所以現在的她,應該讓風來吹乾她的眼淚。
「所以,忘了他吧,顏吉祥,因為你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低喃的聲音,似是對自己的催眠。
只址,曾經心動過的她,真的忘得了嗎?
「吉祥,上次說的相親的事,你看中了哪個?」晚飯的餐桌上,顏母舊事重提道。
「都還不錯。」顏吉祥隨意地說道。
基本上這種回答,有等於沒,「那媽可就按自己的意思給你找了。」
「好。」她繼續嚼著口中的飯。
顏父顏母瞬間如看怪物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通常,吉祥不說好,那才是正常的,而現在——「吉祥,你說什麼?」顏母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
「我說『好』。」夾了一筷子的青菜,顏吉祥說道。
「你真的說『好』?」
「對。」
顏母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臉喜滋滋地望著丈夫,暗歎女兒果然是長大了,明白相親的重要性了。
要是她知道顏吉祥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只是隨意地回答了一個「好」字,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老公,吉祥總算肯去相親了。」顏母喜極而泣。
「是啊。」顏父亦一臉感慨。
「上次我看中的那個王家小子就不錯,身高和咱們吉祥也還配。」顏母已經在腦海種篩著人選。
「老李的兒子不也不錯。」顏父也摻和道,「在公司當主管,薪水不錯,公司待遇也好。」
「還有老張的侄子,我見過人,挺清爽的。」
「或者是……」
一對男女,說得興致高昂,而他們的女兒,則在一旁繼續埋頭吃著飯。
今天的菜……還不錯!
這一個禮拜,顏吉祥幾乎是在家裡度過的。打好了辭職信郵寄到公司,對於她的辭職,父母似乎也沒太大的反應。畢竟這會兒顏家的父母,精力全都放在女兒的相親問題上。
「什麼?這個禮拜人要我去相親?」顏家的客廳,驟然響起了高分貝的音量。
「吉祥啊,你用不著說得那麼大聲,我們耳朵很好。」顏母喝了口茶道。
顏吉祥翻翻白眼,「為什麼要我相親,也不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啊?」今天已經是禮拜六了,換言之,明天她就得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一張桌上,吃著所謂的相親飯?
「我們徵求過你的意見了啊。」顏父顏母異口同聲地說道。
嗄?「什麼時候?」還敢狡辯。
「六天前。」
那天……那天好像正好是她對廷提出了分手。顏吉祥沉默了一下。
哎,想到這事,心情似乎又鬱悶了一些。
顏父顏母繼線道:「那天我們問你怎麼樣,你說好。」
「我說了?」她反手指了指自己。
「你說了。」兩人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吉祥啊。」顏母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對方約好了見而的時間,你無論如何也得去。」
「是啊,總不能失信於人。」顏父在一旁幫著腔。
「呼……」長長地吁了口氣,顏吉祥看著眼前的一雙父母,然後,終於認命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顏吉祥一直以為,相親她所要見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不過在到達了約會見面的地點後,她只有想笑的衝動。
因為對方很不巧的,就是他們小區內王伯的兒子,高中時,兩人還曾同班,稱兄道弟,那是不在話下。
然後,在窮極無聊的開場白後,她的老媽和對方的媽同時借口離開,把空間留給了相親的兩人。
「哈、哈,好巧啊。」幹幹地笑了兩聲,顏吉祥望著同樣尷尬的王子建道。
「是很巧。」難得平時三大五粗的男人,這會兒竟然彆扭地臉紅了。
「我還真沒想到相親的對象會是你。」長輩不在旁,顏吉祥倒是輕鬆了一些。拿起放在面前的果汁,她大咧咧地灌了一口。
「我也沒想到會是你啊。」王子建搖晃了一下腦袋。4YT沒想劍母親口中說的絕佳好女人,居然就是吉祥,真是讓人吐血的答案,「你怎麼會答應來相親?」畢竟依吉祥的性格,怎麼也不是那種會聽父母安排相親的人。
「被逼得囉。」顏吉祥無奈地聳聳肩,「說什麼23歲的女人不經等,要快點找個男朋友。不過——我倒不知道原來23歲的男人也不經等啊。」語氣一轉,她把話題又扯回到了對方的身上。
「咳!咳!」王子建不自在地咳了兩聲,「不說我,你好歹也工作了好幾個月了吧,就真的沒找到男朋友?」
他的話,使她靜默了一會兒。腦海中,閃過了那似少年的容貌。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見他了,但是為什麼總是會因為一句話,一個動作而閃過有他存在的畫面呢?
「吉祥,吉祥!」王子建喚著發呆出神的人兒。
「啊!」她猛然回過神來,「沒有,我沒找到什麼男朋友。」她的手指撥著頭髮,矢口否認道。
王子建望了顏吉祥一會兒,而後笑笑,「吉祥,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容易說謊了?」
她的身子僵了僵。
「你知道嗎?每次你說謊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手撥著頭髮。你是有男朋友了吧。」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抿了抿唇,終於歎了一口氣,老實交代道:「六天前剛分手。」
「所以你才來相親?」
「不是,是被我媽逼的。」她還不至於打算靠另一個男人來使她忘記費溫廷。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王子建突兀地問道。
「誰?」
「你的前任男朋友。」
「任性、自我、霸道、陰晴不定、待人處事,總是按照自己的一套標準來行事。」她辟里啪啦地說道。
「聽起來的確是不怎麼好,似乎沒有優點。」王子建笑語道,「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聽你評論一個人,完全沒有說他的優點。」
「那是因為他沒有優點。」她嘴硬道。
「真的嗎?」
假的!顏吉祥在心裡自語道。他的優點,也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意她,關心她,寵著她,某些時候,甚至會為她而讓步。
可是……
眉頭一擰,她又想到了不好的回憶。
拿起杯中的果汁,她像洩憤似的又灌了幾口。
「吉祥,你該不會還愛著他吧。」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輕輕地問道。
還愛?她根本就沒有愛過費溫廷,何來「還」之說,頂多……也就喜歡而已,「我沒有。」她的手又不自覺地撥了撥頭髮。
「又說謊了。」他瞭然於心。
「我……」手指一僵,她愣了。
她……說謊了嗎?她明明沒有愛著費溫廷啊,可是為什麼身體會……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呢?
同一時間,顏家的門鈴正被人拚命地按著。
留守在家看電視的顏父起身開門。
「你是——」顏父看著站在門口的漂亮男人,不由得暗暗詫異,很少有男人會生得如此的漂亮,兼具著女人的柔美和男人的秀雅。
「吉祥呢?」對方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你找吉祥?」
「對。」
「她媽帶著她去相親了。」
「相親?她竟然真的去相親?」如果剛才,男人只是臉色難看,那麼現在,男人簡直就是憤怒。
顏父愣愣的,懷疑自己是否該直接把門甩上,以保自身安全。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穩定自己的情緒,「地址。」兩個字幾乎是從嘴裡進出的。
顏父忍不住地嚥了咽喉間的口水,然後,迅速地報上了相親的場所地址。
這男人……和他們家的吉祥,究竟是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