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與寬恕,
是不被允許的。
淚,因你那冷漠的臉,
而滑落下臉龐。
蘇蘭無聊地晃動著酒杯,盯著杯內瑩黃色的液體。對於喝酒,她並不是太擅長,平時至多喝的也就是葡萄酒和香檳之類的。不過既然是為了公司而來參加宴會,那麼或許該盡點責任吧。
目光再次不耐煩地瞥向了一旁正獨自說個不停的德鴻企業的小開,蘇蘭考慮著是不是該找個理由,以擺脫這種煩人的糾纏。
「蘇小姐,沒想到這次德鴻可以和蒼氏合作,實在是很榮幸。」穿著一身羅馬世家的西服,頭髮油光光地向後齊梳著,王明一臉討好地看著蘇蘭。嚴格說來,作為家族企業的代接班人,他雖然和「優異」扯不上半點邊,但是,卻還能守著祖宗的基業就是了。
「是嗎?」蘇蘭不甚在意地晃動著酒杯。
「這個是當然的。」王明舔了舔唇,更加靠近著蘇蘭,「不知道蘇小姐平時有什麼愛好?」他有些旁敲側擊地問道。
對於蘇蘭,無疑地,他想要去追求這個女人,有著美麗的外貌,同時又在蒼氏穩坐經理的位置,更甚者,根據他的調查,她還是主要負責執掌蒼氏集團五人中之一——朱流羽的堂妹。
這些個條件,足以構成他去追求她的理由。只不過,眼前的美人顯然是屬於冰山派,並不是輕易可以到手的。
不過這也好,越難到手,將來成功的時候就越有成就感。
「對不起,對於這點我無可奉告,若是王先生想討論工作上的事宜的話我可以接受,若是私事的話,請恕我先行離開。」
把手中的酒杯往侍者的盤子中一放,蘇蘭側過身子,朝著會場的出口走去。
「唉,蘇小姐,請等一下!」王明急急道,尾隨著蘇蘭。
像是沒有聽到王明的呼聲,蘇蘭走得更急了。看來對於這類宴會,她真的不應該參加,尤其是碰上這種別有居心的男人。
她並不是不清楚王明眼中的意圖,只不過她沒有理由去奉陪他玩一場愛情遊戲。她的愛情,也許早就已經過了時間與空間。當她準備要收回自己的愛,當她準備要離開那個她說什麼都不會反對的男人的身邊的時候,她便已經與真正的愛情錯過了。
也許,當年她真的是很愛鳳黯吧,只是太過年輕的她,還來不及分辨出愛的深淺,便自信地以為她可以脫身而出,她可以拋棄開與他相處的一切。直到現在年歲的增長,才發現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像罷了。
鳳黯呵,她竟然又無由地想起了他……自嘲地一笑,蘇蘭繼續向前走著,卻因為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期然地躍入了眼簾,而猛然地收住了腳步。
「鳳黯!」蘇蘭不由得驚呼出手。是他嗎?那個自18歲之後,就不曾見過的男人。深灰色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子。長長的黑髮整理地梳著,用著絲帶在發尾處束著。那麼多年下來,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他變得更加成熟了。他依然是那麼美,美得帶著一絲妖異的感覺,淡然的表情,彷彿把自己隔在人群之外,冷眼看著世間的百態。
像是聽到了她的驚呼聲,鳳黯微微側頭,望向了蘇蘭。
「黯,真的是你嗎?」停下的腳步在怔忡過後,匆匆地奔向眼前的人。
「蘇……蘭。」鳳黯喃喃著,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神色看著她。多久了,多久沒有見到她了?此刻的她,竟然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那個曾經說過會愛他,卻又捨棄了他的女人再一次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卻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蘇蘭強壓住心中的那股騷動,故作鎮定地說道。她對流羽保征過,她不會再見鳳黯,但是……現在是個意外,而她,感謝這個意外。
「是啊,我也沒想到呢。」鳳黯淡淡道,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開一步。
「你還好嗎?」蘇蘭咬了咬下唇問道。其實她真正想要問的是,現在的他,是不是還依然怪著當年的她。
「還好。」他的語調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彷彿只是在進行最簡單的一問一答。
「那……」
「蘇小姐,這位是誰?」不速之客插入了兩人的對話,王明含著一絲妒意地盯著鳳黯道。從蘇蘭的眼中,他當然看得出蘇蘭對這個男人有著明顯不同的感情。
「這位是鳳黯。」礙於王明的在場,蘇蘭不甚情願地比了比鳳黯介紹道。
「我是『德鴻』的王明。」土明對著鳳黯做著自我介紹,特意加重著德鴻二字。畢竟,德鴻在中國的企業中,雖然不至於排上前三甲,但是前二十位是絕對有的。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鳳黯側過頭,像是根本不在意面前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鳳黯的反應,使得王明不由一氣,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逢迎拍馬,「不知道尊駕從事的是什麼工作?」雖說宴會是自家舉辦的,但是來的人並不一定每個人都是宴會上的名單,往往會有部下代替上司前來的。
懶懶地瞥了眼王明,鳳黯輕彈了下手指,「我並不想有人打擾我。」他喜歡安靜,在這裡只是等待小橘。而眼前這個根本算是陌生的人,他的問題他無意回答。而旁邊的蘇蘭,更讓他有著一絲心煩意亂,現在的他,只希望能夠早點看到小橘。
「你……」王明一怔,從來沒有人敢藐視他到這種程度。只不過是一個代替上司來參加宴會的部下,居然敢用這種口氣來對他說話,「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他怒瞪著鳳黯。
「那重要嗎?」鳳黯睨著王明反問道。對方是何種身份,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在商場上,很少有人敢得罪我的,你最好馬上收回你剛才的話,然後向我道歉!」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有美人在場的情況下,這個男人居然敢給他這種難堪,他絕對要討回來。沒有多想地,王明一把抓住了鳳黯的領口。
以身高來說,181厘米的王明雖然比鳳黯略矮,但是想抓住對方的領口卻並不難。
站在一旁的蘇蘭因眼前的突變情況而微微皺眉,「王先生,我想你現在最該做的是馬上鬆開你的手。」她難得好心地建議道,畢竟德鴻也是蒼氏這次合作案的對象。
「我……」王明才想開口,卻因為一道冰冷的聲音而噤住了口,「放開。」鳳黯冷冷道。魔魅般的聲音,使得周圍空氣的溫度亦隨之下降。
就算王明本來因蘇蘭的話想鬆開手,這會卻因為鳳黯的出聲而一時進退不得,畢竟男人重面子是個習慣,「如果我說不放呢?」他勉強地沉住氣反問道。無論如何,他都要扳回一局。
「是嗎?」黑色的眼眸微微輕垂,像是在嘲弄著因為害怕而強裝鎮定的人,「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呢?」
冰冷的聲音,聽在王明的耳中卻是嘲諷。沒有多想的,他猛然一把抓過身旁桌台上所放著的酒杯,把杯中的酒朝著鳳黯的身上潑去。
因為太過突然,不僅鳳黯沒有想到,蘇蘭也沒有想到。
而因為地處偏僻位置的緣故,會場中的人並沒有發現到這一幕。
瑩紅色的酒,如同血般,緩緩地自白皙的面龐上滑落,使得妖異的臉龐更添一份煞氣。
害怕,是的,害怕。手不自覺地鬆開,王明忍不住地渾身顫動。從出生到現在,首次在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感到了害怕。在對方的眼中,他甚至能夠感到一股殺氣。
修長的手指微微地動了動,鳳黯抬起手,對著王明那驚恐的神情……
「黯!」遠遠的一聲叫喚,一個人影已經奔到了鳳黯的面前,「哇,你怎麼回事,怎麼渾身都是酒,該不會是不小心把酒杯打翻了吧。」
一連串的話,打破了剛才的那份沉默得可怕的寂靜。
「你看你,都不會用手帕擦一下,你的手帕呢?」楚小橘逕自說著,放下手中的餐盤,雙手翻著鳳黯的西裝,摸索著手帕。
身上的煞氣因為她的出現而消失殆盡,鳳黯瞥了眼被置放在桌上的餐盤,「你不吃嗎?」
「廢話,當然要先給你擦乾淨了。」她甩出一個宛若看白癡般的眼神,然後拿起了剛從他身上搜出的手帕開始擦拭著他臉頰,「對了,他們是誰?你朋友?」楚小橘指了指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呆若木雞的蘇蘭和王明。
朋友?抬起頭,鳳黯望了望呆呆看著眼前這一幕的蘇蘭。他和她是朋友嗎?曾經是吧,而現在……他不知道。
看見了蘇蘭,使得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當年的情景。她曾經說過的話,說過的理由。
她說過,他根本不懂得愛人。即使當初明白她說的話是事實,但是卻仍然有著一種受傷的感覺。她——說了和母親一樣的話,如同賭咒般環繞在他腦海中的話。
那小橘呢?蘇蘭的捨棄他可以承受,但是小橘,他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再承受一次。小橘該是他的,他不要,也不允許小橘棄他而去。
「怎麼了?一下子不說話?」楚小橘奇怪地看著鳳黯,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沒什麼,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拉下楚小橘的手,鳳黯搖了一下頭,同時抓住她的手往出口處走去。
「唉,你怎麼……」楚小橘小聲地嚷道,腳步有些踉蹌地跟著鳳黯。
「黯。」蘇蘭猛然地握了握手心,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像是以疼痛來告訴自己,這是一個事實。剛才的情景,她看得明白。鳳黯和那女人之間,流動著一股奇妙的感情。
如果她剛才曾經感謝過能夠遇見黯的這個事實,那麼現在她則又後悔了,後悔看到了剛才那一幕。若是沒看到的話,或許她還可以在夢中幻想,幻想著鳳黯依舊如她記住他一樣地記著自己。
但是……不是呵……
也許她早就該認清事實,也許她根本不該再去幻想著什麼。她的遺憾,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要怪的也只能是自己。
「你還在怪我嗎?」蘇蘭幽幽地開口問道。這個問題,埋在她的心裡,太久太久了。
沒有回頭,有的只是那淡淡如清流般的聲音,「我該怪你嗎?」
「該」嗎?沒有肯定,亦沒有否定,有的只是反問!遙看著遠去的背影,蘇蘭苦澀一笑,她給鳳黯的傷,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厲害,而能彌補的,不是她,而是站在鳳黯身旁的那個女人吧。
「王先生。」冷冷地開口,蘇蘭冷著臉對著王明,「我想這次我們蒼氏和德鴻的合作案恐怕要就此終止了。」
「終止?」剛才還一臉呆滯的王明,在聽見這二字後猛然回神,「合作案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嗎?」
「是決定好了,但是根據你剛才的行為,我恐怕很難和貴公司合作。」
他剛才的行為?王明一震,「因為他是你愛的人?」但是那男人愛的根本是別的女人啊!
「呵。」一聲輕笑從蘇蘭的口中溢出,只是沒人知道她的笑究竟是苦笑,是嘲笑,亦或只是無意義的笑,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他不是我愛的人,我之所以會決定終止合作計劃,只因為他是蒼氏的人。」
蒼氏?剛才那小子是蒼氏的人?王明愣了愣,隨即道:「但是這次的合作案關係重大,若是蒼氏終止的話,就必須要承擔起違約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屬下而動這份干戈吧。」況且德鴻為了這次的合作計劃,已經把全部的資金都投入了。若是現在終止,即使有違約金來補償,損失也足以讓德鴻跌出一流企業之列。
「小小的屬下?」蘇蘭微一挑眉,「既然你和蒼氏合作,應該事先有調查過蒼氏。在蒼氏,真正能夠執掌權位的只有三個姓氏的人,你該知道是哪三個姓氏吧。」
一陣冷汗從脊樑上泛起,王明訥訥地回想著屬下所曾給他的資料,「蒼、朱……和鳳。」
「是的,蒼氏、朱氏和鳳氏,而他的名字是——鳳黯。」
是家族中所選出的鳳呵。
蘇蘭緩緩地轉身走開,德鴻——和蒼氏,以後應該不會再有合作的機會了。
「哎,鳳黯,你到底是怎麼了?」腳步踉蹌地跟著鳳黯走出了宴會的會場來到了別墅,楚小橘終於忍不住地開口道。
一路上,他沉默得異樣。雖然他平時也經常會習慣性地沉默,但是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她所不曾感受過的氣息。
「沒什麼。」鳳黯沒有回頭,朝著二樓的臥房走去。
沒事才怪!楚小橘咕噥著。現在的他,顯然沒有平時的那股子冷靜,整個人有些浮躁。是因為剛才站在他身旁的那兩個人嗎?還是……
「說!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說出來。」緊隨著鳳黯步入房間,楚小橘猛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現在的樣子讓她不安,彷彿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而她卻不知道。
「我……」他的語音之中,似有一絲猶豫。該說嗎?該告訴小橘嗎?胸口中的這股不安又是從何而來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女人是誰?」就算本來沒有察覺,但是在他突然拉著她的手離開時,她卻瞬間明白了,他是在逃避著剛才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女人。是女人的直覺嗎?亦或是危機意識的產生?
鳳黯不是一個花心的男人,這點她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和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第一次的見面。那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呢?還是說——「你喜歡那個女人嗎?」楚小橘不由得問道。可能嗎?因為如此,他才會這樣的逃避?
「不是。」鳳黯快速地否定道。他已經答應過了,即使是要喜歡,最先喜歡的也會是小橘。除了她之外,他不考慮會喜歡上別的女人的可能。
「那麼她是誰?」她想要知道,能夠讓他逃避至此的女人究竟是誰。
鳳黯定定地望著楚小橘,良久輕歎了一口氣,「是……蘇蘭。」這個名字,他彷彿不想從自己的口中吐出。
蘇蘭?她一震,「你是說她是你之前的那個女朋友。」
她記得鳳黯曾經對她說過關於蘇蘭的事情。那是第一個開口對鳳黯提出交往的女人,同時也是要求分手的女人。
她並不是蘇蘭,所以不明白蘇蘭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從剛才鳳黯帶著她離開的情景來看,蘇蘭並不是不在乎鳳黯。女人,比起男人,更懂得女人的情感。蘇蘭……她該是還愛著鳳黯的吧。
「嗯。」他輕輕地應著。垂下的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鳳黯。」楚小橘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像在考慮著該如何把話說出口,「你……還在想著她嗎?」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了。
想?他猛然地抬頭,「我沒有。」沒有了平時的從容與優雅,他激動地道。他沒有想著蘇蘭,他沒有!那個已經捨棄了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再去想呢。
「你有。其實你剛才的舉動已經說明,你依然是在想著她,你心中依然還有著她所停留的位置。」相比較鳳黯的激動,楚小橘反倒是顯得平靜。
或許該說,她慶幸鳳黯依舊還在想著蘇蘭,其實真實的他,是個比任何人都更重感情的人吧。只是那些真實,往往會被埋藏在外表的深處,讓人無法窺探一二。
有些嫉妒,嫉妒有別的女人在他心中佔據著位置,嫉妒有女人比她更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但是這些也該是戀愛的必然過程吧。
鳳黯沉默著。他有嗎?他還有記著蘇蘭嗎?因為她是第一個開口說愛他的女人吧,所以心中會有個為她所保留的位置,「我……」他猶豫著,難道真的如小橘所說的那樣嗎?
「那你有怪過她嗎?」楚小橘想到剛才蘇蘭最後曾問過的問題。蘇蘭該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問出了這句話呢?明明該是情敵的,但是心裡她卻並不討厭蘇蘭。
因為她們都是愛著鳳黯的人,都明白鳳黯的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因為他連自己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怪嗎?他該怪蘇蘭嗎?無形之中,他竟把蘇蘭與母親重疊了起來。是渴望,其實他是渴望得到她們的愛的。
「小橘!」猛然地,他把她擁人了懷中,像是要把她融入他的身體般,「不要離開我,也不要捨棄我,好不好?」
若是她的活,他一定沒有辦法承受。
想要擁有她的心是如此肯定。他要她,要她完全地屬於他,要她永遠得待在他的身旁,要她來平息他騷動的靈魂與心中的傷痕。
「鳳黯……」
「她和母親都是捨棄了我的人,她們都曾說過,我是不懂得愛的人。我知道,我明白,但是——我真的不能得到愛嗎?即使我永遠都無法愛人。」他的聲音,近乎喃喃,他的臉埋在了她的發中。
腦中,依稀回想起了當年他與流羽的對話——
「流羽,我真的不能得到愛了嗎?」
「你可以的,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不計一切來愛你的女人。」
「真的嗎?那麼她什麼時候會出現呢?」
「不知道,但我相信她會出現,因為你是一個值得被人愛的男人。」
「是嗎?我真的可以嗎?」
「你可以的。」
可以,這是流羽對他的保證,那麼小橘會是那個女人嗎?那個不計一切愛上他的女人。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是,其實,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她的愛。
唇,急切而渴望地覆上了對方的,彷彿只有如此,才能證明她還在他的身邊。
「鳳……唔……」楚小橘想要開口,卻因為鳳黯的吻而無法說出任何的語句。這樣強烈的吻,像是要席捲一切。他的舌糾纏著她的舌,吸取著她口內所有的芬芳,而他的雙臂則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體內似的緊緊地擁著她。
太強烈了,強烈得讓人昏眩。楚小橘費力地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束縛,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只是短短的片刻,他便宛若是變了個人似的。
是在發洩什麼嗎?亦或是想守護什麼?
「鳳黯,你怎麼了?放……開我。」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的,也讓她得以開口說話。
「不,我不會放開的。」他的眼眸中,已然燃起了一絲她所沒有見過的慾望,「小橘,不要回去,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只陪著我一個人,好嗎?」他擁著她,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魔魅似的嗓音如同誘惑,亦如同懇求。
「留……下來?!」楚小橘渾身一震,他明白他所說的話的含義嗎?他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留下來便代表著勢必會發生一些事情。
「是的,留下來。」他的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
「我……好痛,鳳黯,你先放開我。」楚小橘掙扎著。
如此緊的擁抱,彷彿要把她的背脊摟斷似的。
「不要!」他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間,「我不要小橘離開我,我不要!」是的,他沒有辦法承受她的離開。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現在的他,急需要證明,她是屬於他的!
「可是……」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若是沒有蘇蘭這件事情的話,也許她會同意,畢竟她知道,自已是愛著鳳黯的。但是現在,她卻沒有辦法點頭。因為她不明白他是不是逃避,為了逃避蘇蘭的出現所給予他的感覺,而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鳳黯,很晚了,我該回家了。」楚小橘輕輕地開口,如果他是在這種心情下想要得到她,那麼她會拒絕。
「回家?」他的眸子一黯,他的聲音有些陰霾,「你這是……不要我嗎?」她的拒絕,讓他的心猛然一收。
不要——「我沒有。」楚小橘矢口否認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和他結合。
「既然不是那麼就要我啊,以永恆為代價難道不好麼?」他鬆開了環著她的手,俯下身子平視著她。為什麼她不肯做出回答呢?不肯回答這道選擇題呢。
他的目光讓她渾身一震,像是逃避似的,她別過頭,慌亂地轉過身子,把背對著他,「鳳黯,我想……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吧,我……我先回去了。」抬起腳步,楚小橘匆匆地想要離開房間。
不會要嗎?這就是她的回答嗎?鳳黯幽幽地望著楚小橘的背,目光中的陰鬱逐漸加深。心——好痛,痛得像是無法呼吸般。這種窒息的感覺是什麼呢?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遠離他。
他不要,他不要這種感覺。所以他不會允許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她該是他的,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得到過一個人,他——要得到她,要她來安撫自己的心靈。
手猛然地抓住了她的雙婉,他把她整個人拉向自己,「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他盯著她,陰陰地道。是的,即使不擇手段,即使她會怨他,他也不會讓她離開。只有她,他所要的人,只有她。
「鳳黯!」楚小橘驚呼道,雙手被他鉗制在了身後,「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你知道的,不是嗎?」他解下領帶,束住她的雙手。
好緊,緊得手腕上的肉連帶著骨隱隱作痛,但是她更在意的是他如此反常的舉動,「你放開我,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不要,她不要和他這樣的結合。
「不可能的,小橘。」鳳黯的嘴角掀起了一絲弧度,像是在笑,但是卻讓楚小橘覺得他是在哭,「記得嗎?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他攔腰抱起她,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手指劃過她的發,像是在對待著最珍愛的寶貝般,仔細整理著她散亂的發。
喜歡——的確是她說的,但是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的卻不是這個啊!「鳳黯,解開我,不要讓我恨你!」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變成了這樣。
是她不瞭解鳳黯,還足鳳黯不瞭解她呢?
相愛,可以簡單,卻也可以如此地難。
「我不會解開的,即使你恨我,我也不會。」若是一旦解開,她便會離開他吧,離開他的世界,捨棄他,如同蘇蘭那般。
「鳳黯,你——」
「小橘,你難道不可以成為我的嗎?」他的身子,壓在了她的身軀之上,雙唇輕吻著她的脖頸,手輕輕地挑開了她衣服的前扣……
她的耳充斥著他的喃喃聲,而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夜,在這一刻沉淪了。
「流羽,我見到鳳黯了。」電話的一頭,女人如是說道。
「你毀約了?」電話的另一頭,男人的聲音沉得有些發寒。
「沒有,只是在一場宴會中無意見遇見的。」女人輕抿著紅唇,而後語氣一頓,「也許你該高興,鳳黯的身旁,已經有一個能夠安撫他情緒的女人出現了。」
「……」片刻的沉默伴隨著占鐘的滴答聲,「黯……他有了喜歡的女人了嗎?」
「是啊,你開心嗎?」
「那你呢?你現在的心情又是怎麼樣?」
「我?」
「是的,蘭。」
「若是我說,我現在想拿把槍殺了對方,你是會阻止我呢,還是支持我?」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在顫抖中,有著狂笑意味。
「蘭,我並不喜歡你的玩笑。」
「我也……不怎麼喜歡呢,親愛的堂哥。」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對著花話筒問著最後的一個問題,「怎麼樣?你決定來嗎?」
「……好,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