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的心情在慢慢地轉變,
為了你的捍衛和真實,
才發現——
原來你是很可愛的。
三年二班教室
「華同學,老師聽說你下星期有一場音樂比賽要參加,希望你能夠取得好成績。」放學後,班主任走到了華矢紋的面前,和藹地說道。
「謝謝老師。」他擺出一貫有禮貌的微笑,小小的腦袋向著老師鞠躬道別。
唉,好可愛的微笑!班主任瞬間迷失在了一片微笑中。若是自己生的孩子也能迷人至此,她絕對會去燒香拜佛外加逢年過節祭供晶。
「華矢紋,這是我昨天家政課做的點心,請你收下。」同班的某位漂亮女生甲很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心意,捧著一包用手帕包好的小餅乾來到了心上人的面前。
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包裹在一身藍色校服裡的身子往後退了幾步,「謝謝,不過我比較喜歡吃我媽咪做的餅乾。」華矢紋淺笑地拒絕道。從幼兒園開始就不斷有女生送東西給他,所以他已經深諳拒絕的方法。
「這樣啊……」失望頓時佈滿了整張臉,女生甲看了看自己手中有些發黑的餅乾,對方不收,想必也是有道理的,「不過……」
「洋娃娃!」很響的一聲叫喚,從教室的門口傳來,由遠及近,打斷了女生甲的話,也讓華矢紋微笑的臉瞬間拉下。
光聽聲音,他就知道是那個他最討厭的人來了。
沒有等到面前的女生把話說完,華矢紋背著書包直直地越過站在教室門口的人。
哇哩,太藐視她了吧!康雯雯一把拉住往校門口走去的華矢紋,「喂,你站住!」如果不是為了那盒巧克力派,她也不會來和他說話。
削瘦的肩膀被有力的手緊緊地拽住,「放開啦。」他試圖抬起腳向前走。
「你先把信收下!」她竄到了他的面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塞進了他的手中。
粉紅色的信封,像是情書的感覺,但他不以為她會給他寫情書,「誰的?」他不開心地問道。自從上了小學二年級後,她每每總是硬塞些東西在他手裡,還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丟掉。
「我們班的班花。」也是給她吃巧克力派的人。
秀氣的小眉皺了一下,把信揉成一團準備放進一旁的果殼箱。
「不許丟。」她霸氣地補充道,不忘把自己的小拳頭在他面前揮了揮。
「你……」他看著她的拳頭,敢怒不敢言。過去的經驗教訓告訴他,如果惹惱了她的話,他身體中的某一部分一定又有罪受了。
啪!啪!啪!
伴隨著不客氣的拍掌聲,三道身影從旁邊的樹叢中走出,藍色的校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從上到下五顆扣子只扣了一顆。雖然學校一再強調不准染髮,但三顆孔雀頭依然我行我素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校園內。
「華矢紋,你和你馬子好親熱啊!」孔雀頭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儘管才小學六年級,但江湖術語卻已經說得滑不溜口。
馬子?親熱?四道眉毛同時皺了起來。
「誰和他(她)親熱啊!」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否認道。堅決不承認剛才那是親熱。
唔,看來學校傳聞華矢紋和康雯雯不和的事看來是真的了。但不管怎麼說——「喂,華矢紋,你都已經有了未婚妻,幹嗎還來搶我的馬子啊!」孔雀頭頭不滿地嚷道。雖然這個未婚妻是凶悍野蠻了點,但好歹也是有了,沒必要再來搶他苦追了兩年的馬子了吧。
「她(我)不是我(他)未婚妻!」再次同聲地否定道,合拍得過分。
「啐,」耐性是一種很容易用完的東西,「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未婚夫妻,總之,華矢紋你要不就把我馬子還我,要不就讓我揍一頓。」說到最後,終於說出了重點。
「你的……」「馬子」二字對於一向中規中矩的華矢紋來說實在是難以說出口,「她是誰?」到現在他還有點一頭霧水的感覺。
「許艾美!」三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許艾美?他沒聽說過,在他的記憶中,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物,「我不知道……」
「耶,是我們班的班花。」一旁的康雯雯煽風點火地指了指華矢紋手中被揉成一團的信,「許艾美」三個大字醒目地寫在信封的面上。
「你……」憤怒的目光狠狠地掃向了俊逸清秀的臉龐,孔雀頭頭快步奔到華矢紋的面前,一把拽住情敵的領口,掄起拳頭直接就向著對方的肚子打去。昨天才和他分手,今天就寫情書給對方,太……太……無情了吧。
「唔……」捂著肚子,纖瘦的身子慢慢地蹲下。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除了康雯雯外,還有人可以說打人就打人的。從小,身為麒影幫的少幫主,沒有人會對他有所不敬;而自小顯露出來的音樂才華,讓出身書香世家的丘日璃重點培養華矢紋的音樂修養;再加上麒影幫的由黑轉白,因此,華也哲並沒有刻意地讓兒子習武,所以造就了今天的華矢紋沒有半點的打鬥經驗。
白皙的臉慢慢地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紫。纖細的雙手捂著火燒似的肚子蜷縮地蹲著。正逢傍晚時刻,學生們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很少會有人走在這處林陰下。
「喂,起來!」還沒有發洩完「情敵不共戴天」之仇的孔雀頭頭,不滿地用腳尖踹了踹蹲在地上的華矢紋。若是讓艾美看見聞名全校的華矢紋這副模樣,恐怕會馬上回頭再當他的馬子吧。
哎,看不下去了!康雯雯仰天翻了個白眼。因為華叔的低調處理和保密,所以在學校沒有人知道華矢紋其實是前麒影幫的少幫主。不過……就他現在的樣子,就是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吧。「喂,你給我停手啦!」小小的身子擠進了華矢紋和孔雀頭頭之間,無視近二十厘米的差距,康雯雯擋在了華矢紋的面前。
她在幫他?!華矢紋詫異。儘管肚子被打得好痛,但讓他更在意的卻是她竟然會為他而站出來。在他以為,她應該是在旁看好戲的才對。
「你要幫華矢紋?」孔雀頭頭怪異地瞅了康雯雯一眼,他們不是不合嗎?
「沒有。」她撇了撇嘴說道。連她自己都對自己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她不是一向和他不和嗎?他被打,她該高興阿。可是……真的看見他被別人打,她又有那麼一點點的……同情。哦,錯了,應該是不爽!她死也不承認她對他有同情存在。向來都是只有她可以打他的!對,一定是這樣的!
「總之,我不許你打他!」就當是鄰居的義務幫忙吧,畢竟華叔叔和丘姨姨平時對她還挺好的。她如是對自己說道。
不許——「康雯雯,你不要那麼拽哦!」他好歹也是六年級裡的地下頭頭,對他用這種口氣說話,太不「尊重」他了吧。
拽?小臉揚起,康雯雯朝著孔雀頭頭微微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誰理你啊!」
「你……」
「怎樣?」小小的身子立在原地,滿不在乎地用鼻子哼出聲,絲毫不在意面前的人由孔雀變成夜叉。
是可忍,孰不可忍「上!」一聲令下,孔雀頭頭命令著身後的兩隻孔雀向前進攻。
「老大;真的要打啊?」腳步在原地進行著踏步練習,小卒不確定地問道。畢竟康雯雯的惡霸是全校聞名,曾經有把五個六年級的學長打倒在地的記錄,而這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當……當然。」雖然他也有點後怕,但——他堂堂一個六年級的男生,沒道理會輸給一個三年級的女生吧。
「反正大家給我上!」即使這個「大家」連他在內也不過只有三個人而已。一聲叫喊,孔雀頭頭身先士卒地衝了上去。
一陣惡打開始,單靠蠻力取勝和經由名師指導的區別馬上真實地展現出來。雖然被三個體形整整高她近二十厘米的人圍成了一圈,但康雯雯依然打得游刃有餘。一招一式,已然頗有大將的風範。畢竟天生發達的運動神經,再加上自小就接受父親的警察101特訓,不趁現在「懲惡除奸」一番,實在頗有浪費這身功夫之嫌。
瑟縮在地上的身子慢慢地動了一下,華矢紋怔怔地看著和人打成一團的康雯雯。她在保護他……像是王子為了保護公主似的在和壞人作戰……一直以來他都討厭她的拳頭,因為那只會用來打他,每當他們發生口角的時候,最後的下場往往就是以她打他來告終。所以,他討厭她,討厭她的野蠻,討厭她的霸道,討厭她的不講理……可是今天,她卻用他最討厭的拳頭保護著他,是為了什麼?想親自嘲笑他的弱小嗎?還是……
黑色的髮絲掠過稚氣的臉龐,康雯雯橫向蹋出一腳,準確地踢中最後一人的要害。
砰!
孔雀頭頭仰天倒下,代表著惡鬥的結束。
帥氣地甩了甩馬尾辮,康雯雯走到了華矢紋的面前,「起來了。」她對著還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的他喊道。
她不嘲笑他嗎?還是打算回去當著爹地媽咪的面再狠狠地嘲笑他一番?「我……」纖瘦的身子動了動,試圖想要站起來,卻在試了幾次後宣告失敗,「我起不來。」有點無奈,但這是事實。
好——沒用的男生!康雯雯翻了翻白眼,幫他打了一架,已經是夠意思了,畢竟若是被老師看見的話,她鐵定會被叫進辦公室訓一頓外加寫上一份悔過書和保證書。現在她是應該走的,沒有必要再留下來。
「你要留在這兒就留在這兒,我要回家了。」她對著他說道。家裡還有媽咪燒好的螃蟹等著她。
「……」沒有回答聲,只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閃著瑩瑩的淚光,分不清是被打得太痛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討厭!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光看著她,好像是她在欺負他一般。
「我要走了。」她再次聲明。
眼光依舊,有的只是一片風吹過樹的聲音。
不情願的腳步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邊,康雯雯背對著華矢紋蹲了下來。
「你……幹嗎?」他不解。她不是要回去了嗎?
「背你啦!」都怪他的眼神,讓她丟不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我……」他遲疑著。好小的背,和他的一樣小。
「你要不要回家啊!」她等得有些不耐煩。
「哦。」他應了聲,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背。莫名地,有著一種溫暖的感覺。
她背著他,一步一步地向著校門口走去,無視周圍尚未離開學校的學生們的議論聲。學校離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所以兩家的家長並沒有特地接送孩子,而是讓孩子自己步行回家。
華矢紋靜靜地靠在康雯雯的背上,肚子上的痛似乎漸漸地平緩了下來。她的背,讓他安心。今天她沒有打他,而是在保護他。「……謝謝你……」他小聲地說著,慢慢地把眼睛合上。飄忽的意識最後想的是……原來……她也是有另外的一面的……
十六年後2002年的夏末
位於美國東北部哈德遜河口,瀕臨大西洋的紐約,歷來是美國經濟與文化的中心地帶,也是世界上最大城市之一,與倫敦、巴黎齊名。
九月的紐約,經過了幾場雨水的洗禮,街頭已頗有些秋意。12日,氣勢恢弘的林肯中心的愛佛麗?費雪大廳裡的2738個座位上坐滿了觀眾。這些觀眾只是為了看一個人的演奏,一個中國人的演奏。
他優雅地坐在台上,修長的手指熟練而富有生命力地在琴鍵上不停地撥動著,長長的睫毛微微地斂住漂亮而深邃的眼眸,微卷的劉海整齊地覆蓋在飽滿的額頭上,更使他憑添了幾分優雅。華矢紋,一個讓世界音樂界為之驚訝的名字,僅二十六歲就登上世界著名的舞台,完美地演奏著貝多芬的《第二鋼琴協奏曲》,輕鬆地遊走在詠歎與端莊之間……。
清澈激情的旋律從修長的指間四散溢出,迷醉著每一個觀眾的心。當最後的一個音符在指間中劃過,整個場內都沸騰了,熱烈的掌聲在場內響起。為他的優雅與年少,更為了他的才情。華矢紋——無怪乎被人尊稱為「音樂貴公子」。
「很美的旋律,依掌聲的程度來看,你今天的演出可說是十分成功了。」在後台的休息室中,彼利對著坐在椅上休息的華矢紋讚歎地說道,「恐怕,在同期的人中,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夠及得上你了。」作為矢紋的好友,他亦驚歎於好友的才華與成功。
成功?發呆似的睨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華矢紋沒有絲毫演奏完的喜悅,有的只是那一貫淡淡的口氣:「彼利,你真的覺得我演奏得很好?」演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像例行公事般。
「當然,況且你只要聽這掌聲,就該知道有多少人為你的演奏、為你的琴音所折服。」甚至連主修小提琴的他亦是其中的一員。
「是嗎……」如黑潭般的雙眸緩緩地合上,是他自己太不知足了嗎?從小到大,在他的音樂世界中,他聽過太多的讚揚。他真的是音樂界的天才嗎?如果是,為什麼音樂帶給他的快樂越來越少?
「好了,不要再講這話題了,OK?」隨意地用手指打了個手勢,彼利扯開著話題,「對了,婭紗呢?她不是追你追得很緊嗎?怎麼這次你的世界巡迴演奏會的第三站,她居然沒來?」
如果說華矢紋是音樂界的金童,那婭紗就絕對可以說是音樂界裡的玉女了,不僅精通鋼琴、小提琴、長笛,甚至連中國的打擊樂器都演繹得十分完美。
「不知道。」欠了欠身,華矢紋站了起來,扯了扯束在領口的領結,「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她。」
「免了。」能讓婭紗溫言相待的歷來只有矢紋一個,他若是去問的話,只有遭炮轟的分,「說真的!你到底對婭紗是怎麼樣的感情?」彼利好奇地問道。當初在柯蒂斯音樂學院的時候,他們兩人就是最被人看好的一對,兩人都是如此才貌雙全,理所當然地應該在一起,惟一的遺憾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感情?我一向只把婭紗當妹妹看待。」或者說白點,看到婭紗,他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妹妹?」老天,若是讓婭紗聽到了,不知會作何感想,「你難道一點都不喜歡她嗎?」如果連婭紗那樣的大美女都不能吸引矢紋,他實在很懷疑,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有本事吸引住這音樂界的貴公子。
「不喜歡。」婭紗對他的感情他並不是不懂,但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他是學音樂的,對人也就像是在對待音樂,如果有人可以激起他心中的那份衝動,那麼他無論天涯海角都會追到她,好好地珍惜她,一生亦只愛她……只是,會有嗎?
曾經,有一次,他的心開始有了波動,為了那個背著他走回家的小女孩。她一步一步地,用小小的身軀背著受
傷的他,並且事後還堅決不要他的道謝,理由只是為了一個簡單的詞——「對頭」。
那是她惟一一次保護他,半個月後,他就來到美國留學,在他還沒來得及分清楚心裡的感覺的時候……
卡嚓!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打斷了他的思緒。
「華先生,你交代的去中國的機票已經預訂好了。」秘書走進房內,報告道。
「中國?」彼利疑惑地看了一眼華矢紋,「你去中國幹嗎?你現在該做的是決定你的下一場演奏會的地點,是巴黎?還是倫敦?或者是悉尼?」也許他可以偶爾抽出時間去看一下。
「中國。」淡淡的語氣,華矢紋開口吐出了兩個字o
「中……嗄?中國?」愣了一愣,彼利不確定地說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的第二場演奏會要在中國開吧?」那個古典樂並不盛行的國家。
「不是去,而是回。你該不會忘了我是中國人的事吧?」回去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在國外待了十幾年,是該回去了……
不知道父親母親現在情況如何,還有——「她」……
那個記憶中的野蠻又霸道的女孩……
在裡沙別墅區中的兩幢比鄰而立的別墅,一黑一白,相似的建築結構,強烈的對比顏色,歷來是人們談論的話題。
當然,光是顏色還構不成談論的話題,這兩幢別墅的男主人彼此的關係才是人們談論的重點。一個是警局行政總長,一個是麒影集團的總裁。身份顯赫的兩個大男人,卻偏偏老喜歡吵成一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是家常便飯;偶爾上演一下全武行,來上一陣子的拳打腳踢也是普通得很。好在他們各自的妻子每每總是在緊要關頭阻止他們,否則就算哪天來個流血事件,人們也不會覺得奇怪。
「你說,這是我第幾次去警局帶你回來?」一聲怒吼,夾雜著拍桌子的聲音,從白色別墅的康家傳出。溫馨和諧的晚餐時間往往是不少人心目中的嚮往,但卻向來和康家八桿子打不著。一如既往,康家的老父康溢照例在晚餐的時間發著他的常年牢騷。
掏了掏快被震聾的耳朵,康雯雯無視身旁的怒火,「老爸,你該不會又和華叔吵架了吧?」而且很可能是吵輸了。
「不是!」康溢重重地否認。這段時間,隔壁那姓華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很久都沒露面了,也讓他很久都沒干吵架這檔子事了。
「不是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去警局帶我回來,何必發那麼大的火?「五爪手指開始進攻餐桌上的螃蟹。
「不是第一次?」就是因為不是第一次,他才會發那麼大的火,天知道,當他這個行政總長第N次到分局去保釋他那因超速而被逮進警察局的女兒,他的威嚴算是在部下中徹底掃盡,「你自己說,這是第幾次了?!」若不是有他這個當行政總長的老爸在,她早就不知該被記幾次前科。
「好啦,不過是第十四次而已。」某人無痛無癢地說道,順便七手八腳地撥著她最愛的螃蟹。哎,老媽燒的螃蟹還是那麼好吃。
怒髮衝冠的含義康溢此刻絕對可以理解,「不過?而已?你還好意思說!」都已經把她的那台摩托車換成了小綿羊的助動車,她居然還有本事開到超速!氣死他了,對著這麼一個打不痛她、拉不動她、吹不破她的女兒,他的壽命百分百會少幾年。
「別氣了。」一隻溫柔的手搭在了康溢的肩上,妻子方櫻軟言道:「雯雯也是怕上課遲到,你就別怪她了。」
「對……唔,」勉強嚥下了口中的螃蟹肉,康雯雯接口道:「就是呀,我再怎麼說也是個高中教師,總不能在開學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創下遲到紀錄吧。」所以——會超速真的不能怪她。
教師——這兩個字戳中了康溢胸中的痛。一家子從祖輩開始就都是警察,就算自己的妻子方櫻,雖然是一名律師,但多少還是和警方扯上些關係。偏偏女兒,任憑他坑蒙拐騙,就是抵死不當警察,去當了他做夢都想不到的高中教師。唉,真是浪費了他從小教導女兒的這身好身手。
「去把教師這工作辭了,給我老老實實地當警察。」老調重彈,即使知道女兒不可能乖乖聽話,但康溢還是忍不住提起。
果然——「不要。」很堅定的語氣,堅定得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我們家有老爸你當警察就夠了,我還是當高中老師比較自在。」爺爺、老爸都是警察,若她再當警察,那一家子也未免太沒新鮮感了。
「你……」再說下去,就只會浪費他的口水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康溢揉了揉額角,俯下身坐在椅子上。
「好了,好了,吃飯吧。」方櫻體貼地把盛好的飯遞給丈夫,「雯雯就是這個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罵歸罵,但她知道疼女兒最多的也是他,「對了,雯雯,丘姨沒有告訴你嗎?」轉過頭,方櫻問著還在猛啃螃蟹的康雯雯。
「唔……告訴什麼?」說起來,這個月剛開學比較忙,所以她也快有近半個月沒到隔壁串門了。
「矢紋快要回來了。」短短的一句話,猶如一顆炸彈,炸得康家餐桌上正在用餐的兩人當場罷工。
「姓華的那傢伙的兒子要回來了?」
「隔壁的那個洋娃娃要回來了?」
難得默契地,父女倆異口同聲地問道o
「對啊,而且這消息今天的早報上已經登出來了。」方櫻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微笑,看著還處在吃驚狀的兩父女,「所以下個星期天日璃準備開party,慶祝一下。」換言之,他們兩個都要參加。
早報?康家父女向來只有看晚報的習慣,至於早報,對不起,抽不出時間來看。
「那個,老媽,那天我們學校要開教學研討會,我走不開。」撤了撇嘴角,康雯雯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螃蟹,隨意地找了個理由。華矢紋——一個徒具外表的洋娃娃,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扯破了她最心愛的裙子,也讓她對他徹底討厭。還好他在十歲那年就去美國留學了。否則,難保他們不會成為自個兒父親的第二代。
「那可以向學校請一下假,畢竟矢紋難得回來一趟。」都答應過日璃,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兩父女拖去。
「不要。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個洋娃娃每次見面都沒好事發生。」第一次的見面是他扯破了她的裙子,她扒光了他的衣褲;第二次見面是他撞倒了她,而她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兩個很光輝的熊貓印,老爸在旁誇她勇敢的結果是她和老爸吃了一個禮拜老爸下廚煮的飯;第三次的見面她的小熊玩偶被他弄壞,而他的腳幾乎被她踢得快瘸了,然後,她當然是少不了挨老媽的一頓劈……所以在十歲那年華矢紋出國留學,她高興得差點沒買鞭炮當場慶祝。
「別這樣叫矢紋,」「洋娃娃」三字讓方櫻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再怎麼說,矢紋都是你的未婚夫。」小時候這樣叫或許無所謂,但長大了,稱謂還是要注意。
「未婚夫?!」康雯雯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拜託,老媽你還好意思提『未婚夫』這三個字,當年要不是你陷害我,我又怎麼有一個『未婚夫』!」若不是老媽的提醒,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未婚夫。年幼無知的下場絕對是淒慘的。只因為區區的一台兒童腳踏車,她就簡單地把自己的終身給賣了。早知道就該聽老爸的話,抵死不受誘惑才對。
「什麼陷害,是你自己同意的。」方櫻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她同意的?!的確,她當年是同意過,可是,一個八歲的女孩能知道什麼是未婚夫妻?而老媽當年對她的解釋是:未婚夫是一個可以任她壓搾的人,可以天天給她買零食吃的人。可笑的是,當年的她居然也會傻傻地相信。
「媽——」長長的尾音,顯示出了她極度的不滿。
「好了,那就別提未婚夫這事。」方櫻當然也看出自個女兒的不悅,「總之,下個星期在華家辦的party你們兩個一定要參加。」
「我學校真的有事,走不開。」免得見面害眼睛長針眼,即使那天其實沒有任何的事。猛地扒了幾口飯,康雯雯擦了擦嘴角離開餐桌,「更何況,媽,你還是先說服爸比較實在。」問題還是丟給爸的好,畢竟老媽的疲勞轟炸可是很累人的,如果讓老媽在她耳邊轟炸的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神經衰弱的。
「你……」太無情了吧!康溢瞪著把問題拋得乾乾淨淨的女兒,隨後看著滿臉笑容的妻子,「我……也不去。」這種時候,他寧可拿著機關鎗去衝鋒陷陣,也不想去隔壁串門子,畢竟,架吵太多不僅傷身而且傷神,那張臉還是少見為妙。
「可是我們是鄰居呀。」
「這……」康溢搔著頭皮,他和華也哲是隔壁鄰居,不過他覺得還是用仇敵來形容他們比較恰當,「去了還不是會吵起來,還是不要去的好。」省得掃了自己興,更掃了別人的興。
「那你那天只要少開口講話就可以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要他這個巴掌不響,那估計另一個巴掌也不太響得起來。
「可我真的……」垂死的掙扎總是必要的。
「沒有可是,那天你一定要去,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們家就你下廚吧。」方櫻使出最後的殺手鑭。
「不要。」吃他煮的東西絕對是一種懲罰。
「那就去。」。
「可是……」
「那你就下廚。」
「我……」一介警局行政總長,就這樣在自己家中的餐桌上在去隔壁與下廚之間和老婆開始了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