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從羞澀中掙脫出來,變了一個人。她的嘴唇一張開,就咬住他的舌頭,有點痛有點狠心,她的舌頭在他的舌尖、每顆牙齒間探尋,好像是在說她以前沒有能說的話,也好像是在問他,你認識的我,是這樣的麼?
她到了他上面,由於直立著腰,她的乳房顯出全部豐滿。她的臉朝後微仰,手在他身上移動,突然抓住他,他呼吸急促。
她的臉色越來越紅潤,越看越青春年少,一個在性高潮來臨前的閔,樣子像一個剛知曉成年人把戲的少女。
她身體一起一伏,每一次升起落下,進入就更深一點。他清楚地看到她在柔緩地吞沒他,把他整個鎖住。
這時,他聽見了她的呻吟,她的呻吟的聲音很奇特,有韻有調的,像歌吟。他快樂無比。他忍不住也叫出聲來,結束得舒暢利落。
千裡萬裡來到這個神奇的中國,莫非就是為了相遇這個中國女人?
為了這樣奇妙的一日之情,這樣的性滿足,一切都值了。
裘利安已經精疲力竭了。三次高潮後的暢快,轉化為無法再忍的困倦。他閉上眼睛,像沉浸在一片溫馨裡。閔睡在他身邊,側著身子。把一條腿繞在他的腰上,雙臂摟住他,幾乎是吊在他的頸子,臉輕輕貼擦在他的嘴唇。裘利安就這樣睡著了,睡得很香。
朦朧中,他感到被母親抱著。母親剛把他從浴盆裡提出來,擦干他身上的水滴,抱到床上,親吻他,讓他睡去。男孩在野外奔跑了一天,應該有個美好的睡眠。
可是,他突然感到下面硬了起來,一個男孩,是不應該硬起來的,他很驚慌。而且更讓他羞不可言的是,下部好像進入一個柔軟溫暖的地方。
那是母親?
他嚇了一跳,醒了過來。發現閔在他身邊,手臂和腿還是纏在他身上,他卻進入了她的肚腹中。她抱著他睡眠的姿勢實際是貼著他,讓他自然地進入她,讓他一面睡,一面和她,她的嘴唇噓噓地,好似在輕輕地哼著催眠曲。
看到裘利安醒來,閔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但是,並沒有讓他抽出來。窗外映進房間來的光線暗紅,天將黑。這瘋狂的一天還將繼續瘋狂下去?
閔說:“你睡著了一樣能做這事,真好。”
透進窗來的夕陽投射在她的臉上、頭發上、皮膚上,她神氣飛揚,光彩奪人。她為什麼不在高潮後,好好休息?與裘利安不同的是,閔毫不疲倦,連想休息的痕跡也沒有,相反,越來越精神,欲望越來越強。
裘利安撐起身來。面對他驚詫的神色,她害羞地一點點退出來。他萎縮了,隔了一會兒,他才又壯實如初。
該擔心的其實是他自己——他從來沒有如此狂熱地和一個女人這麼做過,甚至,他好像從來沒有性經驗似地笨拙。閔,一個那麼正經的女知識分子,一個原來那麼羞澀中國的古典女詩人,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永遠不會滿足的女人?
“太疲倦了,”他想,“我恐怕會死在這個女人的欲望之中。”這想法忽然,使他非常驚喜。不管應該不應該,這樣的死法太幸福了,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有這樣的福氣。
我會幸福地死去,而不是死在戰場上,也不會死在刑審室裡,吞氰化鉀。
裘利安嘲諷地問自己:性,還是革命?
在閔美妙的裸體面前,他毫不猶豫地給性優先選擇權。
幸虧我年輕,年輕真好,跟這個閔,連不舉期似乎也無所謂了,只要這麼被含著,他就會留在她的身體裡。
他感到自己多麼可笑,他是在一個裸體的女人懷中,而且在一個如此平和的城市,一個漸漸暗下來的晚上,沒有什麼可以值得擔心的。因此,他又慢慢沉入半夢半醒之中。無論是醒是夢,我都在和一個美麗而神秘的女人交合。這新奇的經驗值得驕傲,這感覺太好。
他終於醒過來,天已經漆黑了。他只抓到一堆有暖意的被單,蓋在他身上。他一下驚慌起來,黑暗之中,不知身在何處,閔又在哪裡?
他揉揉眼睛,完全清醒過來,才發現隔壁更衣間門底下透出些微燈光。他走過去推開門,閔穿得整整齊齊,絳紫綢的旗袍,正在對鏡梳頭,看到他全身赤裸地站在面前,被燈光閃得直眨眼,高興地笑了。
他走上前來。一把抱住她,低下頭來,吻她,“你怎麼在這兒?”
閔說:“你怕我嚇得逃跑了?”
裘利安不回答她,卻說:“晚飯要好好吃,這一整天已經到頭。”他沖進浴室,匆匆地洗了一個澡,趕快穿上衣服,他有點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到床上去,要是他動作不夠快的話。
在旅館斜對面,是一家鄂菜館。他們坐定後,小菜上桌。兩個侍者,抬著玻璃水缸,五六條魚游在水草間。閔點了其中最大的一條灣東區魚,兩侍者才躬禮退去。北京也能吃上海魚,也一樣活的先讓客人挑,才送去廚房。他們喝著爽爽朗朗的米酒,裡面加了幾粒紅的枸杞子,不太甜,卻醇得滑潤。
裘利安握著酒盅,臉上滿是疑惑,不知如何開口好。
閔看著他,說:“我知道,你很驚奇。”她的英語說得很順暢,仿佛早就准備這番話似的。“的確,我是另一個中國女人,一個你不認識的女人。但不是你們西方人說的性欲狂。”
她說,她父親是藏書家,收集了不少中國古籍珍本孤本,而母親的陪嫁物品中有世間罕見的多種道家秘笈,其中有一本是手抄本古代房中術《玉房經》,此書近世有不少書目學著作提及,但無人見到過。他愛書成癡,由此對母親珍愛有加。更令他驚喜的是,母親竟然對道家養生術有領會有休養。
兩人整日整夜根據道家的玄學推衍的性交養身術,按書中所示修煉。
父親對此極得意。中國古人說,買書如買妾,美色看不夠。不過父親的這次娶妾帶書,雙倍喜事。一個美麗的女人,如同一本看不厭的好書,況且這個女人帶來的竟是如此好書。
但是母親說,真正懂房中術的人是領養她的外祖母,她不需要看,因為她能背誦全部《玉房經》。她讓母親在結婚前也背熟了,並且傳授給母親真正的房中術要旨。這些經書,也需要獨有慧根:不是能讀到,就可得到要領。
母親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子,她對《玉房經》有自己獨特的研究。
閔有一次向父親要此書看,不料父親大發脾氣,說母親不應該以此術傳女。這本書,現在是他的獨占品,決不刻印,決不傳世,決不讓人知。
父親還說,一九二七年海灣南葉德輝來信,說爬也要爬到北京來,只要能一見這本書。父親收到這封半威脅式的信時,這個葉德輝已經被在湖南搞農民運動的共產黨抓起來殺了,要震一下全國的“土豪劣紳”。
葉德輝不會再來糾纏,父親松了口氣,卻非常惋惜。說此人自居狂士,不知二十世紀是什麼時代,刻印淫書,共產黨說他是海灣南最大的“劣紳”,槍斃了,也無人申冤。其實他的收藏遠不如父親。
父親有時堅持母親帶來的《玉房經》,即四千年前緯書所載,傳說孔子親撰;又說,這版本,是北魏時手抄晉人書。
但父親又是個“改革派”,他以女兒成為“新派”詩人而自豪,房中術是他私人的修煉。他愛女兒,不希望女兒跟不上“時代進步”。父親不高興母親將此書內容告訴人,親生女兒更不應該傳。為此事,他與母親幾乎翻臉。在閔結婚三年後,母親突然去世,閔懷疑是大家庭中的陰謀,但是父親不願讓警察局來追究。
在閔的教育上,母親和父親持相同看法,要把女兒培養成現代知識女性。因為母親受父親寵愛,閔也得父親寵愛,從小受到特殊的教育,送到天津英國人辦的昂貴的女子住宿學校。但從小,只要她有機會和母親在一起,母親就教她靜坐、吐氣納氣道家的基本修養。因此到教她房中術時,她很快知其旨趣。
裘利安聽閔這一大套,幾乎全不懂,而以前她談中國新文學、新文化時,他全懂,而且,能做出自己的判斷。閔和母親同練的情形,兩個女人的身體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不由得想起弗吉妮婭阿姨和她的女友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她們的戀愛可能太文雅。他卻見過母親年輕時,他五歲,母親與莫莉·麥卡西兩人在一起拍的裸體照片——在世紀初,只有妓女才拍裸體照片。她們倆怎麼忘乎所以到一起拍這樣的照片的程度,兩人一前一後站著,母親的身體真美極了。
“你和你母親搞同性戀?”裘利安直截了當地問。
吊燈金碧輝煌,光投下來柔和。閔不接他的話頭,舉起酒盅,與裘利安干了一杯。她臉一發紅,眼仁就黑得泛出藍光。她看著桌上的魚:“魚可炒、燒,但只有蒸最妙,有蒜姜,蒸時所用,之後除去。而甲魚配八寶飯,這樣吃,能除去膠汁液,增添鮮味解膩。”
侍者斟上酒離開後,閔才掉轉話頭,說她從十五六歲始,媒人就踏破門檻。父母親認為她是新派女子,婚姻自己做主。她遇到鄭時,鄭在南開大學做教授,她已是一個知名詩人。考慮了三年,也就是她二十七歲,才決定接受鄭的求婚。
鄭是全部西化的歐美派知識分子,非常崇奉進步,聽都不想聽道家的“迷信”,房中采納之術更是中國封建落後的象征。她暗中在行房事時,在鄭身上試一下,鄭像中了毒,躺倒一個月,試驗完全失敗。此後房事不僅少,而且似乎走過場。她只能用習房中術自我修身養性,得到性滿足。但按新文化標准,她的婚姻是成功的——文學教授與文學家的結合,算是佳話。她若與任何人談她的不幸,別人都會認為她瘋了。
與裘利安,是她第一次真正有機會試驗房中術的修習。果然性事使她精神百倍毫無倦意,她驚喜異常。看來,房中術的確奏效.“我這麼說,一點也不像一個進步的現代知識分子。”她有些羞愧地補充道。
裘利安握住她的一只手:“你是二重人格?”
是這樣的,閔承認,她實際上是兩個人:在社會上是個西式教育培養出來的文化人,新式詩人;藏在心裡的卻是父母,外祖父母傳下的中國道家傳統,包括房中術的修煉。她一直沒有機會展開她的這一人格,未料到在一個歐洲人身上得到試一下的機會。
“就是說,你從性交中得到生命力。”裘利安回憶,飛快地閃過今天的一個個場面。
“你真了不起,一點即透。”
“莫非這是性的吸血術?床上的德拉庫拉伯爵?”
“喔,你以為我吸取了你的活力?”閔說,“我知道你們西方人難弄懂這一套東西。房中術是男女雙方的互滋互補,陰陽合氣。男人只要他能學會這個對應方法,就會更有益,並非犧牲對方——你看我父親就明白。”
的確,閔的父親,七十歲的人,精神卻像五十不到,笑聲高揚,腳步有力。
裘利安想說,我沒有這種本領,不就是你吸盡了陽氣的渣子?但是作為一個男子漢,這麼說,太丟臉。不是老說男人把女人當性工具?他不承認這種說法合理。那麼,他怎能抱怨做了女人的工具?笑話!
話又說回來,閔說的一套,無非是中國迷信,哪有此類事,完全違反科學。不過,很刺激,非常異國情調。今天是由於他長期寡欲的怯場,以後不會如此無能。他會輸在這個中國藍襪子的床上?
裘利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閔看著他,說母親講過,男人的器官,是吸取陰潤之管,卻細小難暢,不像女人,整個內髒可吸取陽氣。因此男人難入房中術堂奧。如果深入,男女雙方俱得益非凡。
“不過,今天傍晚,你一直沒有洩。秘書上說:一動不洩,則氣力強,你現在不就氣力很強嗎?再動不洩,耳目聰明;三動不洩,眾病消亡;四動不洩——”
他們兩人都大笑起來。
裘利安說:“說下去,說下去。”
“中間就不說了,直到十二動不洩,那就通於神明。”
“我的上帝,這可真值得試一試!”
不過聽了閔的這一番話,裘利安更糊塗了。今天傍晚,他實在太困,睡著後任她擺弄。清醒時,他不可能做到。於是,他反問:
“如果一直不洩,男的又為什麼要性交呢?”
“‘希欲女快意,男盛不衰’,這是古書上說的。”
“那麼說,性是為了讓女人快樂?”裘利安說。他第一次聽到這樣明確以女性中心的性理論,覺得中國社會的男性中心主義,到了房中術裡,卻要求陽配合陰。
喝干一盅酒,趁著酒性,他直截了當地問:“那麼,你今天有過幾次高潮?”
“幾次?會術法的玉女,不論次。今天——”她突然停住了,然後非常害羞地說,
“今天,我幾乎一直在高潮上,七八個小時飄浮在高潮上。”她舒了口氣,“像風吹起的雲一樣飄在空中。這是我有生第一次。不過,房中術說夠了,裘利安,我們互相快樂就行了。”
她放下筷子,深情地看著他。
裘利安不由得想,這房中術真是一件太美好的事,也看著她。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又濕又熱。這一整天瘋狂的做愛,他還想繼續下去,在盡快結束吃飯,盡快回到床上去之前,他不能放開閔的手,仿佛黑暗會悄悄偷走她。生命真好;有閔的陪伴,生命更好。房中術就房中術,哪怕在床上再次輸給這個中國女人,他也是英國歷史上第一人。
這次他們都很沉著。他們脫光衣服,平和地摟抱在一起。夜深了,旅館雖然開著暖氣,還是稍微有些涼。閔不斷地給裘利安掖好被子,而裘利安老是想掀開,看她的身子。壁燈全開著。他回想起那些牛高馬大的英國女子,那些早早發育了的女孩子,也早早衰萎的婦人,不是太胖就是太瘦。而閔的身體圓潤,又苗條,不知東方女子的身體如何能將這二者兼容於一體。
他感到他和閔已經很熟悉,已經很親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種聲音,就能心心相通。
裘利安說,“教我,怎麼再次不洩?”
閔手摟住他的脖子,說不知道,她不是男人。“書上叫倒牽白牛,怎麼做?寫下來,讀出來,不會還是不會。所以外人難窺其真諦,各人只能自己體會。”她說裘利安若練,會比常人得道容易些。
“你怎麼知道?”裘利安說。
“憑我的內在感覺,”閔又臉紅了,“試出來的感覺。今天不算。以後,我們一起練,好嗎?男無女,女無男,均可後患無窮。反之,男女俱仙。道教經典認為,能御十二女,令人老有美色。”
“那麼,我不願永遠活下去,有了你這個K就夠了,也不用再多加一個,就此停住?”
“不是,”閔笑了,“一夜十二次!”
裘利安想到了羅傑·弗賴,他心靈的父親。羅傑,在劍橋講美術史時,曾說,他真願意幾個學期全部用來講中國藝術。他心裡對周代青銅器充滿宗教般的敬畏。西方傳教士們根本不懂,中國人關於惡的觀念,半是玩笑,一半時間他們不把罪孽當真,一半時間當真。周朝青銅鼎上的獸紋,獸雕,為什麼那麼美?年代越久越能顯出它的魅力?因為鑄匠與其妻子在煉制的關鍵時刻,會雙雙跳進溶化的金屬中,僅使青銅器得到完美的陰陽配合。
中國人為生命的藝術,可以不惜生命。
現在他懂得了羅傑奇怪的結論。
你也知中國的陰陽,也懂一點兒合氣。由人到物,一通百通,她挑戰地問他:你願跳進溶化的金屬中去嗎?願和我一起跳入求死的火中去配陰合陽,敢嗎?
裘利安喜歡有刺激性的挑戰,從來如此。他的英國法國情人在床上只會說你愛我,我愛你,簡直缺乏想像力。東方古老年代的事,而今來讓他碰上:與閔。
他高聲答應著。
他一親吻她,就不肯結束,一親吻,他下面就想進入她,當他們進入對方時,一切進行得非常自然快樂。當閔在他身上,雙腿跪起,夾緊他腰時,他才注意到,她興奮時,乳房的樣子完全變了,她的乳頭彈出來,像反扣的中國陶瓷茶碗一樣,乳尖就像茶碗蓋的蓋頭,嫩紅中帶一點赭褐。
他一直就在生命中找一種色彩,一種他能感覺卻說不出的顏色,卻從未成功。母親的畫室,混亂得多色多彩,壁爐四周,都畫著裸女,但乳頭的色彩怎麼看也覺得不對。因為找不到,心裡一直難受,這時,他的這種感覺沒了。
他和閔的身體一起飛升,一起下墜。她的乳頭四周大片乳暈渲染著這種色彩,汗珠在沁出,細小晶瑩,一進入他的嘴,乳頭就在增大。跟西方女人不同,她喜歡閉上眼睛,眼睫毛密密一排,她的耳朵也生得巧到妙處,顯出她的脖頸頎長。他就是不敢多看一下她在性高潮中神游飄蕩的臉,一看就會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這點,卻不由自主地看著。
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牙齒咬著他的耳朵,慢點,忍住。但是這動作太性感,效果相反,他沖到頂,在燃燒著一片火焰中,墮落到底。
他笑了,倒牽白牛,不知哪個男人能做到?在這個中國女人身上。
父親克萊夫不在這兒,裘利安突然又想起他來。他沒到中國來,弄一個中國情婦,真遺憾。我比他強,擁有中國最漂亮的女人,沒有誰有我幸運!如果我能在被這個妖女弄死之前,學會這該死的中國房中術的話。
不過何必如此想呢?
能被這樣的妖女弄死,恐怕我也是全西方最幸福的男人!
完事後,他清醒多了。這個在他懷裡快樂地蜷縮成一團的肉體,明顯只是喜歡他的性,拿他做性工具,沒有復雜的連帶問題,純然的性,這個女人需要的盡情地采陽補陰,保持青春美貌。這不壞。正中下懷。看來不會剝奪他的自由,簡直太完美了!
他一直害怕愛情,有了愛情,脫身麻煩。他注意到,閔始終沒談到愛情二字,無論英文或是中文,甚至高潮來到時,也沒問他:“愛不愛我?”雖然這是每個女人都會虛榮地過一道的公式語言。閔避而不說,不太自然,但很好。他來北京前在青島的擔心,沒有根據,也沒有必要。有性就行,有性就去。如果愛情不來為難他,他也不願打擾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