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坐在陳天相的床沿,他個子短小象武大郎,底盤重,皮膚很白,毛很重。他正在跟陳天相談夢遺。「好像是很隨便的一個姑娘,也不認識,朦朦朧朧也不知道長相,看樣子飢不擇食啦,就那樣單刀直入如仙如醉一番,醒來黏呼呼的一片。」陳天相把頭蒙在被窩裡大笑。
睡在陳天相上鋪的劉傑看到易天行進來,偏過頭說:「易天行,輔導員問江少民了,你到底跑什麼地方去了?這可不是第一回了,該收斂一下了。」
江少民這個時候也插進來說道:「我說你上圖書館學習去了。易天行我看你要是再這麼不上晚自習的話,輔導員早晚得親自勞動大駕跟你談一談了。」
易天行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正巴不得呢。我實在受不了有人老是把那台老古董的破電視開來開去。」
「頭一回,我還真怕得跟什麼似的,誰也不敢告訴,我來的又早……」他津津樂道。
陳天相打趣地說道:「你要是早點認識我們的性學專家就好了,你可以向他咨詢,釋疑有關青春期生理,避孕措施,性病防治,反正有關性的一切知識,他樣樣精通。」
江少民笑了笑。大家都笑了。江少民說:「這可不是理由,晚自習時間一到電視就關了。」
易天行雙手一擺,一副失望的樣子「可氣氛沒了,心情沒了。」
「江少民你再不打開收音機就錯過上課時間了。我們只你一個專家得經常鍍金才行。江少民大學沒畢業,性學四年本科畢業。」陳天相說完大家又笑了。
床上扔著一條圍巾,黑白交織,結構鬆散,貌似粗劣。易天行不爽的說:「頭場雪下了,才給送來。」
下鋪的黃耀林把《毛澤東傳》從眼前移開,「做的圍巾一式一樣,故意讓人分辨不出是誰編的,也不指明給誰給誰,她們可真夠鬼的。」
江少民上鋪的羅建這個時候也不是一般的活潑,很會找機會的插句話進來說:「現在大家彼此都是公共的,避免嫌疑,避免嫌疑。我們說好的,誰都不准假公濟私。」
陳超用誇張的聲調說:「我好羨慕你們呀!不行,我們也得找個聯誼宿舍。起碼趁單身漢期間,脖子也暖和一下吧!」
易天行到衛生間刷牙洗臉。走廊裡陰暗潮濕,有股根深蒂固的尿味。夏天味道還要濃烈些。衛生間人很多,挨挨擠擠。易天行瞅著一個人漱完口,正揩盡嘴圈的一點牙膏沫。易天行見縫插針擠過去,正巧這人騰出空來。這個位置正對窗口,污穢的玻璃上映出自己虛空了的臉。他的一枚牙齒出血了,他吮了一口,頓時,一股淡淡的甜腥味溢滿整個口腔。他啐了一口。離宿舍還有四步遠,燈熄了,宿舍裡漆黑一片。十點半了,易天行想。他摸黑進去。「插上門嗎?」「插上吧。」
江少民說:「明天上午的課你上吧?」
「上。」要知道第二天上午是心理學課程。
「打開《心理學概論》前言的第二頁,編寫第八章的就是鄙人。」說完自己先嘴咪成一道縫,含而不露,彰而不顯。從表情的曖昧程度就可看出這裡面大有嚼頭。頓時,下面一片稀里嘩啦的翻書聲,按圖索驥,查到第八章的編者,先是幾個人失聲笑了,接著傳染全班,笑聲足以掀翻三樓的房頂。抬頭與心理學老師的目光一對,笑聲更是恣意橫流。嘿!心理學老師名叫樸懷春,懷春,我的乖乖,懷春,這事可真夠滑稽的,不知道當年這位偉大的母親是出於什麼考慮的,起了這樣一個怪異的名字。易天行心理學課程必上。他不假模假式,雖然樣子老些,這意思是說長相比年齡具有超前意識。腦袋瓜子裡面裝滿智慧。比如說,他告訴你,「man」的意思是「男人」,「woman」的意思是「女人」,那麼前面的「wo」是什麼意思?遇到這樣的問題,即便你猜得出來也不敢造次回答,因為你總想著這作為一個問題提出,答案就該轉上九九八十一個圈才能像迷宮一樣轉出來,要麼就得另闢蹊徑,你根本就想像不出。何況,大家都想看老師這個觔斗翻出的花樣來,所以,下面胡亂猜了一通,又將球踢還給了老師。心理學老師,姓樸名懷春者,懷春,我的乖乖,背過身在黑板上寫道「追求」,下面又笑了,一半對著另一半,還有人吹起了口哨。樸懷春解釋說:「從這兩個詞的組成,可以看出這裡面富含的深刻的人生哲理……女性追求男性成功率要高,你們看,一追就變成了婦人了,婦人者,已婚的女性也。正像俗話說的,男人追求女人,中間隔著一座山;女人追求男人,中間隔著一層紙。可是男人寧願翻山越嶺;女人卻怕戳傷了指頭……從這個詞也可看出最先覺醒的是女性意識,這也正是母系氏族存在於文字學中的證據……」下面爆笑。這知識也許不地道,但大受歡迎。知識的優點就是能夠把什麼都說得冠冕堂皇。一般來說,只要涉及到愛情,性,男女關係這些敏感的話題,總是受歡迎的。這三者也不過是一個意思的三種說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