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驚又喜。
驚的是,原本順暢進行的預言恐怕會被這顆不定時引爆的原子彈炸成畸形兒;喜的是,這個預言的結局,原本就十足的畸形。
我真期待它最後會荒唐到什麼地步。
穎如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脫下了詭異的黑色雨衣,穎如竟是一絲不掛,而且自雪白的頸子以下,穎如全身都是紅艷的色彩。
是血。
穎如素淨的臉龐因為淋雨的關系,皮膚顯得更加的白皙滑潤,她撥了撥頭發,走到浴室沖澡。
而那個粉紅色的HollowKitty塑料包包,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茶幾上。隱隱約約,好像有什麼東西隨時會從裡面掙破似的。
「我知道我女兒在你房間!」
王先生最愛的意淫物消失了,他的理性被時間一點一滴剝奪光。
除了大吼,王先生的手也一直敲著門板。
「憑什麼?你這個人到底是哪裡有毛病?自己的女兒不好好看著,跑到別人家裡搜什麼?」陳小姐並沒有大吼大叫,她坐在地上的榻榻米,一邊切換著電視節目一邊對著門冷冷回應。
另一個空間。
老張手中的球棒差點脫手落地,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衣不蔽體的王小妹紅著眼,驚慌莫名地看著眼前凶神惡煞般的張叔叔。
「啊?」老張一口氣噎在喉嚨間,他的驚詫完全不下於赤裸的王小妹。
怎麼會?
王先生的女兒怎麼會一絲不掛、被五花大綁丟在這個衣櫃裡?
是誰做出這種變態的事!
老張立刻放下球棒,蹲下,伸手想要撕開封住王小妹嘴巴的膠布時,顫抖的雙手卻不由自主停在王小妹的小臉上。
王小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以及一股無限委屈的能量。
「叔叔不是壞人妳應該知道吧?是誰把妳脫光衣服綁在這裡的?妳應該有看到吧?」老張鎮定地說,但王小妹卻非常慌亂又害怕地亂動、亂踢,害怕遭到性侵害似的。
老張勉強擠出笑臉,說:「叔叔帶妳去找爸爸,但是妳不可以亂叫喔!更不可以誣賴叔叔,知道嗎?妳幾年級了?知道誣賴的意思嗎?老師上課有教嗎?」
王小妹扭動著身子,那稚嫩的美好在老張面前惶然無助地掙扎,看樣子是完全聽不進去張叔叔的話。
我拿起電話。
「叔叔要撕開妳嘴巴的膠布喔,妳不可以亂叫知不知道,叔叔是好人,好人的意思就是」老張的語氣越鎮定,靠近王小妹的雙手就越是顫抖。
鈴??鈴??
老張緊繃的身體立刻斷裂,回頭看著地上的電話。
王小妹趁機跌出衣櫃,重重碰了一聲。
老張立刻抱住王小妹,用他粗壯的手臂架住王小妹的脖子,另一手緊張拿起電話。
「喂,陳小姐嗎?」我說。
「啊,房東先生啊,你打錯了,我是老張。」老張急促地說。
「抱歉抱歉,我再打一次。」我掛上電話,奸笑。
老張松了一口氣,但王小妹只有更加慌亂地扭動著,一時之間,老張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百口莫辯的情況。
我並不期待老張會因為抱著赤裸的王小妹而心猿意馬、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因為老張並不是那種人。
在這種來不及細想的情況之下,明哲保身是偷窺者的第一要務,也是唯一的行動選項。
王先生持續拍打著陳小姐的房門,陳小姐索性來個渾然不覺。
鈴??鈴??
陳小姐瞪著電話,深鎖著眉頭拿起。
「喂,陳小姐嗎?我是房東先生。」我的聲音沒有敵意。
「房東先生,你是想問王先生干什麼一直敲我的門嗎?」陳小姐的口氣卻不太好。
「哈,的確是這樣,不曉得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我不好意思地說。
「王先生找不到他的女兒,就死誣賴在我這裡,我不讓他進來搜,他就一直亂敲門,你說怎麼辦?」陳小姐說話的速度極快。
「這我聽王先生問過他女兒了,嗯,不能讓他進去搜嗎?王先生看起來很急的樣子。」我問。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讓別人進我的房間?一個大男人可以隨隨便便進一個單身女子的房間嗎?」陳小姐不悅,故意說得很大聲,讓門外的王先生聽的清清楚楚。
「說得也是不過,我看這樣好了,就讓我來幫大家排解一下,大家各退一步如何?」我微笑。
「什麼各退一步?」陳小姐口氣稍緩。
「為了幫王先生找女兒,只要你願意打開房間讓王先生隨意看看,下個月的房租跟水電費就免了,妳說怎麼樣?」我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
陳小姐沉吟了一下,哈,正中紅心了吧!
「你下來,我再開門。」陳小姐。
我滿意地笑笑:「等我,我上個洗手間就下去。」
我將視線換到老張與他懷中的王小妹。
「等一下看你怎麼應付?」我遺憾地看著屏幕中、額頭全是冷汗的老張。
我走下樓,經過穎如與柏彥的房間。
一個仍舊在洗澡,她每次洗澡都會花上許久的時間,特別是這次渾身浴血,干掉的血漬尤難清洗。
一個則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正盤腿坐在馬桶上微微打盹,偶而不安穩地醒來,睜開眼睛後,不是嘔吐就是哭泣。
三樓。
香煙的味道從郭力的房間門板底下傳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將最後一根煙給抽完。
而老張房間裡持續傳來不安的祟動與對抗,細微聲響背後的肢體符號,光是猜想就十分有意思。
二樓。
「王先生!」我打招呼。
「房東先生!這女人把我女兒藏了起來,不還給我!」王先生氣憤地說,指著陳小姐的大門。
「別氣別氣,我在樓上就聽到你們吵架了,不過我想陳小姐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她又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呢?」我打圓場,敲敲門。
王先生站在一旁、叉著腰,平日最沉默的、最邊緣的他,此刻卻成為張牙舞爪的演員。
陳小姐打開門,瞪了王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我,說:「還是房東先生大方,為了開我這扇門免了我一個月房租,不像有些人,口口聲聲自己的女兒有多重要,卻連五千塊錢都賭不起。」
王先生看陳小姐敢打開門,臉色反而煞白。如此一來,王小妹反而不可能在陳小姐的房裡。
盡管如此,王先生還是匆匆進了陳小姐的房間,打開浴室、打開衣櫃,然後頹喪地在房間中間抓著凌亂的頭發,完全陷入空白的狀態。
陳小姐冷笑,正想酸上幾句時,我歎了一口氣搭著王先生的肩膀,說:「小妹妹應該只是去同學家玩,玩過頭了忘記回家吧。要不然,小妹妹又沒有其它房間的鑰匙,怎麼可能躲到哪裡去?」
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陳小姐並沒有特殊的反應。
真是笨蛋。
於是我故意重復、加強了語氣,說:「何況,如果小妹妹有別人的房間鑰匙,她那麼乖那麼可愛,怎麼會故意躲起來讓你找不到?除非是小妹妹撿到了我遺失的鑰匙串,玩起躲貓貓來了。」
陳小姐全身震動了一下。
「等等,我知道小妹在哪裡!」陳小姐抬起頭來,臉上寫滿了報復的快意,以及少許的擔憂。
我詫異,問:「啊?那妳剛剛怎麼不說?」
王先生激動地抓著陳小姐的手臂,說:「小妹在哪裡!妳快快告訴我!」
陳小姐避開我的眼睛,看著王先生說:「老張撿到房東不小心掉落的鑰匙串,他有所有人的房間鑰匙!」
我假裝生氣,說:「那他怎麼可以不還給我?要是房間失火了怎麼辦?要是」
陳小姐還沒接口,王先生就沖到走廊,往樓上跑去。
我跟陳小姐連忙跟了上去,我瞥眼看了看陳小姐的表情,她非常快樂地在笑,彷佛要去揭破一場陰謀似的。
「張先生!開門!開門!」王先生用力捶著老張的房門。
我跟陳小姐跑到王先生旁邊,看著王先生臉紅脖子粗地吼叫。
我渾然不解,看著氣喘吁吁的陳小姐埋怨道:「妳這不是栽贓給張先生嗎?就算他有鑰匙,老張干嘛把王小妹藏了起來?」
陳小姐不置可否,只是自信又神秘地笑著。
老張可以躲在衣櫃裡,再去浴室中強奸她,然後又唆使柏彥躲在床底下嚇人,最後對她美麗的臉龐來一記魄力十足的豪拳。
對陳小姐來說,老張這樣的人品,要綁架、強奸一個小女孩也不至太意外。
「張先生!張先生!開開門啊!張先生!」王先生不停拍著門板。
然而,房間裡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會不會是老張不在房裡?」我自言自語道。
陳小姐不以為然,說:「不如你們兩個撞門吧,要是小妹真的在裡面,天曉得這只禽獸會做出什麼事!」
我大驚,說:「天啊!我剛剛損失了一個月的房租,現在還要損失一扇門!我看還是等老張回來吧!」
王先生就是這種矛盾的個性,這門一直不開,就代表裡頭一定有古怪,他拼命扭著門把,說:「這門我賠!只是我沒撞過門,該怎麼撞才好?要拿東西頂住它嗎?」
我連忙幫敲門,說:「再等等,再等等!說不定老張只是睡沉了!老張!」
外表急切與倉皇,但我心中其實很輕松。
不管老張開不開門或是要不要撞門,我都有不同的劇本,個個力道萬鈞。
「張先生,再不開門我可要撞進去了!」王先生粗著嗓子。
「啊啊啊!千萬別沖動!老張你快開門啊!」我討饒。
「得快點進去才行,這家伙是個人面獸心,小妹落在他手上可就危險了。」陳小姐一手叉腰,一手遮著鼻子上的烏青,掩藏不住的得意。
門緩緩打開,老張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後,深深打了個呵欠。
一股難聞的酒氣撲鼻而來。
「吵死了,到底是什麼事?」
老張昏昏沉沉的樣子,真是有夠會作戲。
王先生一把推開老張,沖進房間四處搜探,兩個空啤酒罐被王先生急切的腳步踢到牆角,筐筐作響。
我更焦急,搶在王先生的屁股後東看西看,一邊說道:「好濃的酒味啊,老張你怎麼沒事喝這麼多酒啊?難怪這麼難叫!」
老張當然附和道:「嗯啊,還不就是那個婊子惹我生氣,他媽的害我宿醉,咦?妳也在?」狠狠地瞪著陳小姐。
陳小姐並不搭腔,往後退了一步,一副死三八的臭嘴臉。
王先生打開衣櫃,裡面只有幾件衣服跟雜物,往床下一探,全是幾十瓶珍藏的過期牛奶盒。
我拉起王先生,氣急敗壞說:「我們誤會老張了,我就說啊,老張怎麼會想綁你的女兒?沒道理啊!」
老張瞪著陳小姐,說:「操,一定是這個死要錢的賤人硬栽贓的!」說完,大搖大擺走向陳小姐,蠻橫地舉起右手,眼見就要揍下去。
「你要做什麼!」陳小姐驚恐地沖下樓,完全沒有剛剛的氣焰。
王先生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我卻擋在門口,正色對睡眼惺忪的老張說:「老張,不是我翻臉,但是你撿了我的鑰匙不還給我,你說,這比帳到底要怎麼算?」
老張打了個嗝,歉然摸著口袋,卻又假裝神智迷糊酒醉未醒的樣子,說:「呵,真對不住,不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喔,呵,這鑰匙恐怕不是我第一個撿到的,其實啊,樓上那個大學生啊才是第一個撿到鑰匙的人喔,呵呵,他大概復制了一份,所以他也有大家的鑰匙吧,呵。」
我趕緊問:「那你有看見他進過誰的房間嗎?」伸手將鑰匙拿了回來。
王先生更是在一旁大聲問:「那小子有沒有進過我的房間?」
老張沉吟了一下,說:「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他昨天全身脫光光,躲進樓下那個淫娃的床底下,嚇了她一大跳吧,哈哈哈哈哈,那小子真夠趣的。不過今天下午我就不知道了,我喝了酒一下子就睡著了,嗯?沒別的事我」
很好!
王先生沒等老張把話說完,就急著往樓上興師問罪。
然而,老張對面的房門突然打開,郭力蓬頭垢面、幾乎用摔的出來,我跟王先生連忙往旁邊躲開,免得被一身煙味的郭力撲倒。
「你們剛剛在那邊吵什麼?柏彥果然有大家的鑰匙?」郭力跌跌晃晃地問。
王先生沒有理會,一股勁往樓上開跑,我也沒搭腔,只是對著老張大聲斥責。
「鑰匙的事再跟你慢慢算帳!下個月房租漲你兩倍先!」我生氣說道,跟在王先生後面往上走。
老張摸摸頭,嘴裡咕噥著對不起之類的屁話,關上門,繼續處理他未完成的另一個裝置藝術去。
而郭力像個石像杵在走廊上,空洞的不得了。
跟著王先生,我興奮地踩著每一個階梯。
無論大家以什麼樣的節奏在進行各自的事,都脫離不了我的劇本。
我的腦下垂體不禁開始分泌奇怪的物質,在醫學上應該有他的專屬名稱,大概是負責產生即興計劃的那種液體。
王先生要是硬逼柏彥開門,會發生什麼事呢?柏彥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死大學生抵擋得住這種惶急的壓力多久?一行人在柏彥門口興師問罪,另一個凶手郭力能坐視不理嗎?
已經錯過第一時間自首的郭力,依照他的個性,其實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按照原先的計劃原先「穎如不在」的計劃裡,接下來的幾分鍾我只要略施心理戰,就可以誘惑即將跟上樓的郭力跟我一齊突擊王先生,分享犯罪的罪惡感後,再與柏彥結盟,然後
但是,我一踏上四樓、瞥見穎如的房門時,有個奇特又詭異的想法在我腦中一掠而過。
依稀,那流水聲還未歇止。
我想起來,個性封閉的王先生從來沒有上過四樓。
王先生之所以會知道單身的老張不是住在他的正上方,全是因為郭力跟令狐做愛時、床腳就在他頭頂上啞啞晃動的關系。
而現在,郭力碰巧並沒有跟上來。
果然。
王先生站在走廊上,滿臉是汗看著剛剛爬上樓梯的我。
「哪一個是那個柏的房間?」
王先生看著我,微胖的他一口氣在胸口劇烈喘著。
我拿出剛剛老張還給我的那一大串鑰匙,指著右邊的房間,左手在嘴唇上輕輕擺動,用非常警戒的聲音模糊說道:「你偷偷進去,別讓他有機會跑了。」
王先生會意過來,接過鑰匙,神色凝重。
而我慢慢後退了一步,示意王先生自個兒進去。
王先生開門,像個忍者一樣潛了進去。
浴室裡的沖水聲更大了。
我悄悄將門從外面關上,將王先生封印在永恆的黑暗裡。
關上門,我完全沒有一絲惶恐。
王先生這一進去,就像自動走進一只懶得偽裝的龐然巨獸嘴裡。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叫做地獄入口的,絕對就是這棟樓的這間房間,而不是形而上的「險惡人心」之類的虛偽托辭。
這裡,
就是這裡,
地獄就是這裡。
我站在柏彥的門口,看著走廊盡頭的樓梯口。
郭力隨時都可能上來,我必須為我這個突發奇想的安排找到新的出路。
真像是超激烈的腦中競速。
搭。
搭搭。
郭力刻意放慢了腳步聲,一步步逼近。
我上排牙齒緊緊咬住下嘴唇,雙手從太陽穴一路刮到脖子,大量的腎上腺素在體內滾燙翻騰著。
該怎麼跟郭力解釋消失的王先生呢?
該怎麼使得郭力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柏彥身上呢?
穎如房裡的沖水聲停止。
咚!
一場無聲的、顯然是一面倒的「對決」,已經在穎如房間裡結束了。
我瞪大眼睛,一個偏激到極致的想法像快速生長的籐蔓攀上我的腦髓。
既然計劃已經擅自被我更改,那就索性來個置之不理吧,反正郭力根本無暇顧及王先生的存在。
郭力的對決再簡單不過,我只需要幫他把搶奪屍體的談判聚焦!
搭。
搭搭。
趁郭力還沒上來之前,我拿出鑰匙,輕輕插在柏彥房門的鎖孔上。
脫下拖鞋拿在手上,我飛快跑上樓,回到原先的作戰指揮中心,在熒光幕前綜觀七個主要戰場。
電視機前,我大口大口喘氣,匆促之間所作了決定讓我心跳得好厲害。
這棟樓最不缺的,就是快要爆裂的心跳聲了吧。
郭力來到穎如與柏彥房間的中間,有些疑惑地看著柏彥門上的鑰匙。
他的手顫抖又猶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老舊錄像機虛弱的暫停畫面。
早發現門外動靜不斷的柏彥卻采取自暴自棄的策略,干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大概是想將接踵而來的、難以承受的場面,交給另一個無法預測卻又超級恐怖的人格去處理。
我提過,這年頭大學錄取率超過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結果,就是制造出一堆光會推卸責任的烏龜蛋。
地獄入口。
巨獸的嘴巴裡布置的跟一般的房間沒兩樣。
王先生坐在那張比電椅還可怕的椅子上,閉著眼睛,那模樣是多麼熟悉、那麼的安詳,好像教堂的唱經班一直在他身旁唱著福音歌曲當背景配樂,那樣悠揚舒暢。
渾身濕答答的的穎如還是維持她一貫的沉默與優越,她沒有多余的舉動去確認王先生為什麼能夠闖進自己的房間、或是去思考王先生有什麼動機,這些她都不感興趣。
她自然而然的、好像獵食者的本能般翻出一堆繩子,緊緊纏繞著昏迷不醒的王先生,打開那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
赤裸的王小妹躺在床中間,床底下的過期牛奶瓶凌亂散在地上,老張滿臉淚水跪著,雙手合十不斷地朝床上的王小妹拜下。
我將鏡頭影像調整放大。
王小妹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了。
依照我從網絡上看過數千張各式各樣死者照片的經驗,王小妹應該是被活活悶死的。
偷窺者最會保護的就是自己,這個原則果然不錯。
如果你手邊有紅筆,最好將這句話再三圈起來。
「你心目中能夠侵入房間的人選,只有一個人,柏彥。」我睿智的發問,就像益智節目主持人正在問特別來賓「快問快答獎金百萬」的項目。
「你想先挑了柏彥呢?還是趕緊去棄屍呢?柏彥把王小妹五花大綁丟在你衣櫃裡,惡劣歸惡劣,王小妹可也是活生生的交給你了,出了人命終須責疚於你。」
「如果你不趕緊棄屍,等到王先生遍尋不著女兒而報警之後,警察在這裡進進出出問東問西的,你哪有機會運屍體出去?你難道敢二次嫁禍給柏彥嗎?屍體上可全是你的指紋!」
我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逼問,不停在屏幕中朝屍體跪拜的老張當然沒有回答。
不過答案已經出爐。
老張茫然站起,搬了一個五斗櫃擋住門板,免得擁有所有房間鑰匙的「嫁禍者柏彥」突然侵入他的房間;然後走到浴室拿出濕毛巾,小心翼翼為王小妹擦拭身體。
擦著王小妹無辜瘦小的身軀,老張的眼淚倘滿了整張臉,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思考裝屍體的用具跟棄屍的地點。
回到郭力。
不確定他是不是暫時將王先生尋找女兒的事拋在腦後,總之
他已經將門打開。